聶氏想再見見雲彩,明明那個小蹄子一向膽小也聽話,讓她幹啥從沒說過不,來了京城就變了,肯定是聽了雲朵那小賤人的挑撥。
日頭西斜,暑氣慢慢的消退,雲朵坐在廊下,看着雲彩羞的滿臉通紅隨着羅媽媽跳減肥操。
減肥操的很多動作幅度都很大,有擴胸的,起跳拍掌,近乎劈叉的動作。即使洗衣裳下地幹活兒也沒有這麼大的幅度。雖然內院只有雲朵和羅媽媽,萬媽媽幾個,雲彩還是覺得很難爲情。
“雲彩小姐你這樣可不行,你自己都練不起來,又怎麼教給別人?”羅媽媽笑看着雲彩拘謹的動作。
看了眼雲朵,雲彩咬咬牙,隨着羅媽媽起跳。
雲朵會的減肥操也只有兩三套,不過那些動作,從脖子頸椎,肩膀,胳膊到腰臀,再到腿,腳都訓練到了。
萬媽媽端着奶茶過來給雲朵。
雲朵擡頭見她看着羅媽媽滿臉的笑,喚了她一聲,“萬媽媽!你沒事兒也跟着跳跳!強身健體的!”還有廣場舞,可惜她不會。
萬媽媽是覺得羅媽媽也年紀不小了,又蹦又跳的拍着手,有些搞笑,不過讓她也跳,頓時搖了頭,“少奶奶!奴婢都一把老骨頭,人也笨,哪學得會!我看羅媽媽教給雲彩就極好!”
雲朵笑了聲,叫了百靈幾個也跟着跳,“回頭連瑜伽的時候,你們沒事也跟着練,那個練起來可以修身養性,調節生理,提升氣質。即便是丫鬟,走出去也要有個高等丫鬟的氣質!”
百靈,黃鸝,畫眉,喜鵲是羅媽媽調教出來的四大丫鬟。
四人看了看,畫眉和喜鵲有些不敢。
百靈是管出行的,黃鸝也跟着去過淮南王府和周府,見過雲朵跳操,練瑜伽,尤其是瑜伽,那優美輕緩的動作,比跳舞還美。反正少爺去了前院書房,內院也沒有旁的人,少奶奶這是要教給雲彩小姐,她們跟着學是沾了光了。
“奴婢跟着試試!”百靈笑嘻嘻的加入。
黃鸝也拉了畫眉和喜鵲,“錯過這個機會,以後你們倆再想學就沒有了!”羅媽媽早敲打過她們,只能忠心伺候主子,任何小心思,誰敢生,誰就沒命。那她們好好伺候幾年,以後配個小廝,做個管事娘子。要是再會別的,說不準少奶奶還能讓她們幫着看鋪子。
四個人中,黃鸝年歲最大,平時也最穩重。畫眉和喜鵲一看,也都紅着臉加入了。
多了幾個人,雲彩也不那麼難爲情了。
羅媽媽一個動作教三遍,然後再連起來跳。
雲朵在一旁喊着拍子,“腿擡起來!跳起來!”
練了半下午,有些動作還是記不住,雲彩有些懊惱。
“一次兩次記不住,多練幾次,習慣就自然而然了!”雲朵懶懶的打個哈欠,叫她們停下休息。
萬媽媽把晚飯做出來。
幾個人都洗了一遍,在院子裡擺了飯吃飯。
雲彩就每日早早起來,跳操,唸書練字,空閒再做點繡活兒。
聶氏等了兩天,都沒見到雲彩出門,這和在家裡完全不一樣。要是在村裡,雲彩除了做飯做家務,洗衣裳和帶小郎都要出門,她還能見上,現在雲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像個小姐一樣,她根本見不到人。
雲彩也不是不出門,私房菜採買都是羅丘打理的,會把一些新鮮的蔬菜瓜果送到家裡些,但也有些雲朵想吃的,家裡沒有,萬媽媽就帶着雲彩一塊出門買菜,順便鍛鍊她的膽識。
終於看到雲彩出門,聶氏立馬就和張明學攔住,“雲彩!我有話跟你說!”
雲彩看看倆人,沒有理,和萬媽媽繼續走。
張明學叫住她,“雲彩妹妹!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說!關乎你一輩子幸福的大事!”
萬媽媽斜着兩眼,“張公子!你念書學的經義禮儀,就是攔住姑娘家搭訕?”拉着雲彩就走。
張明學眼裡閃過一絲惱怒,“雲彩妹妹!你先等等,我真的有重要的話跟你說!”
聶氏快步跟上來,臉色難看的提醒雲彩,“雲彩我可跟你說實話!看着對你好的二姐,還把你帶到京城來,其實是想把你送人做妾,給聶子川鋪路的!你好好的一個閨女,犯得着自甘下賤去給人做小妾?”
雲彩站住腳,盯着她看。
聶氏看她停下,以爲她聽進去了,瞥了眼萬媽媽,語重心長的道,“雲彩你可別傻了!他們跟你說的榮華富貴,都是騙你的!大戶人家的小妾,也比不得我們耕讀世家的正妻!明學唸書多好,你也知道,他將來有了大出息,你就是官夫人了!給人做小,和個下人差不多,也就是個玩意兒,根本不是正經的主子!”
雲彩怒恨的咬牙,“你們還不是算計過我二姐!?現在又來挑撥,抹黑我二姐!”給人做小妾下賤,不是玩意兒,那他們當初還算計二姐,要二姐去他們家做小妾!
聶氏臉色頓時僵住,一片青白,“你……那都是以前的事了,還有啥好提的!再說不是你娘提的嗎!我現在說的是你!好心提醒你!讓你別被榮華富貴迷了眼,被人騙到火坑裡去,後悔一輩子!”
“我不需要你好心!”雲彩越過她,跟着萬媽媽快步走。
聶氏恨的跺腳,不甘心的看着倆人走向早市街頭。
張明學黑沉着臉,“娘!”之前是他看不上眼的,現在反
他看不上眼的,現在反過來鄙夷踐踏他。他爲什麼還非要送上門來!?
聶氏恨的咬牙,她也看不上這小蹄子,可現在他們竟然還敢退親,必須得賠償他們!否則他們就去衙門告他們悔婚!
一個身穿灰布長袍繫着黑腰帶的青年上前來,友善的詢問,“剛纔那是新科狀元聶子川家的人?”
聶氏防備的看着他,“你是幹啥的?”
那男子笑了笑,“這新科狀元爲人有些猖狂,前些日子得罪了我家公子。”
聶氏和張明學狐疑都看着對方。
男子又介紹,“我們公子是長興侯府三公子,因爲娶了之前和龐仁定親的沐大小姐,被那龐仁打了一頓,又被這聶子川趕出私房菜,辱罵了一頓。”
聶氏倒吸一口氣,眼裡閃過異光。聶子川還真的得罪了人,竟然還是個侯爺家的貴公子!那個侯府的公子,咋沒有狠狠收拾他!?
男子幾句話套的,就讓聶氏說出了雲朵和聶子川帶妹妹入京,藉機悔婚退親的事,當然說的全是對他們有利的。
曹泰正找不到法子收拾聶子川出氣解恨,聽到這個,眼神一亮,邪惡的勾起嘴角,“你去告訴他們,本公子給他們撐腰!讓他們直接京兆衙門告聶子川個無故悔婚!”
“公子!這聶子川只是個姐夫,即便他能做主,但云家有爹孃在,也告不成他吧!?”長隨不解的問。
曹泰不耐煩的踢他一腳,“蠢貨!你就不會讓他們告聶子川搶妻!好好的帶了小姨子上京來,還住在一個屋檐下,是像效仿娥皇女英,姐妹通吃呢!”膽敢辱罵踐踏他,聶子川,老子讓你身敗名裂!
那長隨眼神一亮,立馬點頭應聲出去辦事。
張充卻有些不敢,不過他又多了一個威脅聶子川的瑪法,再次上門找聶子川。
雲朵冷笑一聲,讓雲彩換了衣裳,領着她出門,“隨我去淮南王府。”
一聽是去王府,雲彩頓時全身緊張,不過看雲朵臉色不好,還是聽話跟着她出門。
張充眼看着雲朵和雲彩倆人進了淮南王府,一個婆子朝兩人施禮,態度恭謹的領着她們進去。張充拿不定主意了,要真是雲彩被送進了淮南王府,他要是敢告悔婚,那可是在自找死路!
雲朵先讓雲彩拜見了玉文郡主,看她疑惑挑眉的樣子,笑着解釋,“我三妹她膽小,先帶她來認識認識郡主。以後郡主練瑜伽,就由我三妹來教你了。”
玉文郡主一聽拉下臉,“那要你做什麼?在一旁喝茶看着!?”
雲朵咳了兩聲,“我以後可以指點郡主,但大的動作卻是不能做了。”
“殘廢了?”玉文郡主面色不虞的上下看了眼。
“差不多。”雲朵想了下,點頭。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動,要不是她身體底子好,頭三月都得臥牀靜養,可殘廢也差不多了。
玉文郡主驚了下,皺起眉。
雲朵笑了兩聲,“我有喜了,以後不能大動。”
看她纖細嬌瘦的樣子,玉文郡主愣了愣,“有喜?你懷上身孕了!?”
雲朵點頭。
玉文郡主臉色有些難看,嫌棄的看了眼雲彩,覺得很是無趣,連頭都不敢擡,跟這惱人的雲朵還真不像姐妹!不過這一副聽吩咐的樣子,肯定也不會像聶雲氏一樣諷刺噁心她!
雲彩緊張的都有些兩腿發軟,不過她驚喜的看着雲朵。二姐有喜了!?二姐終於懷上娃兒了!?再也不會有人罵二姐是不下蛋的雞,佔着茅坑不拉屎了!
在淮南王府待了一下午,雲朵坐在椅子上看着玉文郡主跳操訓練,頻頻打哈欠,困的兩個眼皮子沉的不行。
“本郡主一天才只睡三個半時辰,你坐着都能睡着!?”玉文郡主有些嫉妒的怒道。
“我一天也只睡五…六個時辰而已。”她這體質,來小日子犯困。懷上身孕更犯困。
玉文郡主嫉妒的狠狠瞪了一眼。
但云朵走的時候,還是賞了二兩血燕下來。
“我要不好心一點,把畫送給她算了!”雲朵看着燕窩問羅媽媽。
羅媽媽看她根本不打算早早送,笑着叮囑她,“少奶奶!頭三月最不穩當,還是先別告訴人,好好養着纔是。”
這個雲朵知道,但她突然不教他們跳操了,總得給個合理的理由。
姐妹倆在淮南王府待了一下午,讓張充和聶氏都不敢輕舉妄動了,侯府再大,可沒有王府大。要是得罪了淮南王府,他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可又實在不甘心就這麼退親,讓聶子川得逞。
看他們沒動作,曹泰卻等不及了。有這個讓聶子川身敗名裂的機會,他絕對不會放過。聽張充因爲雲朵去了淮南王府就不敢了,怒的咒罵,“狐假虎威而已!想仗着去了一趟淮南王府就震住你們!去了王府的人多了去!一個鄉下來的土包子,你們還當真以爲淮南王府會有人看上她,納她進門!?連王府守門的都看不上她!”
話的確是聶子川說的。張充皺眉,沉思。難道他們真的只是藉着王府的名頭震懾他們,好達到退親的目的!?
聶氏也不相信,“就那小蹄子的姿色,給人家王府看門的都沒人要,真以爲有進王府享福的命呢!我呸!”
但那長興侯府的三公子跟龐仁和聶子川有仇,想利用他們家來報復聶子川。張充卻不想被人利用
想被人利用。搶奪人妻,可以免掉聶子川的官職嗎?所有家產賠償給他們家?可能性不大!到時候惹怒了聶子川,他不敢對付長興侯府,他們回到南平縣,卻要等着被報復了!
又找聶子川談條件,把曹泰找他們的事說了,他不要別的,家裡的作坊讓他參一股。
“我正好有個禮物送給你們。”聶子川冷冷一笑。
張充頓時心下預感不好。
次一天,葛叔就來叫了他們一塊到茶樹巷來說退親的事,“張老爺可別忘了帶上婚書!”
張充猶豫了下,帶了個假婚書,把真的婚書藏了起來。他要留一手,防着聶子川。他要是膽敢耍花招,他絕不讓他好過了!
聶氏則滿心想着聶子川怕被他們告悔婚搶妻,之前他猖狂,那是因爲他們沒人,現在有長興侯府的三公子給他們撐腰,聶子川只是個小翰林,輕易就能整垮他們!
三人來到茶樹巷,看着屋子裡的人,都有些傻眼了。
“張明學!你欺我閨女,看我不打斷你的狗腿!”一個四十來歲的瘦高漢子怒罵着衝上來,抓着張明學就要打。
“誰欺負你們閨女了!你們這是想幹啥!?光天化日就打人,還有沒有王法了!”聶氏嗷一聲,衝上來就攔住。
張明學被踹了一腳,一個踉蹌差點摔倒。臉色發白的看着滿臉憤怒和漢子,和他身後不遠,一身粉紅棉綢裙子,淚眼婆娑的少女。
另一個同樣年歲的長衫男子上來拉住漢子,“二弟你先別動怒!我們千里迢迢過來,不是打架,是爲了把話說清楚,解決事情的。”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兩家以後還要結親的。
“陳夫子說的是。陳老爺先消消火。大家既然都在這了,正好也把話說開,和和平平的解決了就是。若是鬧起來,都不好看。”聶子川淡聲勸話。
張充是又驚又怒,陰恨的眼神盯着聶子川,“這全都是你搞的鬼!你想幹啥!?”
聶子川冷冷看着他,“張老爺!不嫁娶,和姦者,杖三十!”
張明學臉色發白,脊背發寒,想否認,看着陳若蘭滿臉淚水,失望悲悽的盯着他,又說不出來。他是真的…喜歡她,可是他的前途……她爲什麼就不理解他,爲什麼要來京城!?她這一來,他的前途就全毀了!
張充滿臉鐵青,氣恨的死死咬着牙,握着拳頭。聶子川從一開始就知道,他是在拖着他們!拖着等到陳家的人來京城,讓他被迫乖乖退親!
聶氏卻受不了,怒罵,“啥和姦者,你們別血口噴人!你們自己心思齷齪,想逼着我們退親,就污衊陷害我們!”又罵陳家,“你們得了啥好處,就要陷害我們!?不要臉的賤人,就你這樣的,送上門我們都不稀罕,你還敢污衊我們!?”
陳老爺一聽,登時大怒,怒指着聶氏,“你個無恥賤人!你再敢罵一句試試!?是你們家小子不學無術,犯下大錯,還敢抵賴!?”
聶子川冷聲提醒,“張老爺!青陽鎮也就陳家小姐知書達理,飽讀詩書吧!?張明學眼光不錯!但是可惜了!”
陳若蘭長得清秀端正,熟讀詩書,寫得一手好字。若不然,張明學也不會喜歡上她,各種承諾都對她說了。
但現在把人哄騙到手了,他卻不願意和雲彩退親了,這讓陳家又怎麼能接受得了!?
張家不過是村裡的小地主,陳家在鎮上卻也是數得着的。
聶氏還要再罵,被張充喝止了。
冷怒的瞪着聶子川,張充恨不得把聶子川盯穿了。可他不敢玉石俱焚。即便一時報復了聶子川,他們家卻還生在南平縣,被他死死壓着。
聶氏不甘心,來京城的時候,想的所有好處,賠償,現在是全部沒有了!那他們這一趟不是白來了!?不僅被逼着退了親,啥好處都沒有了!她實在氣恨不過。
可對上陳家,張充卻也不敢大鬧起來。
陳夫子在鎮上學堂教書十多年,青陽鎮的讀書人大半都是他教出來的,他還有秀才功名在身。陳家也不是好惹的。只是沒有云彩靠着聶子川和雲朵,能得那麼多益處,能攀上權貴,前途光明。
“我看張家和陳家門當戶對,這門親事也算是天作之合。至於和雲彩的婚約,就此作廢吧!”聶子川張口要婚書。
要讓他們啥好處都沒有,還娶這個陳家已經失貞的賤人,聶氏堅決不甘,“你自己不要臉願意跟我兒子睡了怨誰!?現在跑過來壞了我們家的事,還想嫁進我們的門,休想!”又罵聶子川,“想要退親,除非賠償我們一千兩銀子!否則沒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