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晤只看着袁媛道:“我的確是將你擄到了中周來,卻並未做出任何傷害你的事,我對你如何,縱使你現在失了記憶,想必也能感受得到。”
他跨前一步,“媛媛,我可對你有絲毫惡意?”
這倒是沒有,袁媛搖頭。
“那我們可能重新認識?”裴晤目光無比真誠地凝視着她。
袁媛張了張嘴,趙構握着她肩膀的手力道驟然加大,差點讓她忍不住痛叫出聲。
趙構反應過來,忙道:“媛媛,我是不是弄痛你了?”
袁媛掐了他一下,沒好氣道:“你才知道啊。”她動了動肩膀,想把他的手甩下去,然他的臂膀跟長在她肩頭似的怎麼也甩不脫,她只得由他去了。
這麼一打岔,袁媛倒將裴晤忘到了一邊,等想起來時,就見他落寞轉身,向陸百妖告辭。
“鬼醫,待我尋到了您想要之物,希望到時您不要將晤拒之門外。”
陸百妖擺擺手道:“好說好說,去吧,早日找到了我也能早點出手給你治病。”
裴晤再行一禮,又向袁媛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袁媛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怎的心有所觸動,出聲喊住他,“裴晤!”
裴晤轉過身來,“媛媛可是還有什麼話要與我說?”
袁媛欲走上前,才邁開步子就被趙構拉住,“你拉着我做什麼?”
趙構神色沉冷,“我們該走了。”
“走?去哪兒啊?我就跟裴晤說句話,你放開我。”
袁媛跑向裴晤,“你平時注意多吃豬肝、胡蘿蔔、魚肝油、鯽魚湯這些食物,有助於改善你的夜盲症。”
裴晤道:“夜盲症?太醫們都說我這是‘雀矇眼’,不過‘夜盲症’倒更爲貼切。你的意見我都記下了,我一定照你說的來。”
袁媛突然想起來似的道:“哦,對了,我還知道一個食療方子,你記一下。豬肝四兩,鮮枸杞葉三兩,先將豬肝洗淨切條,同枸杞葉共煮,飲湯食肝,每天兩次。”
“這方子益-精-補肝,用於治療夜盲症、視力減退,有改善視力的作用。再多的我也幫不上忙了。”
裴晤面有動容之色,“除了太醫,還從來沒有誰給我說過這些,我回去定會試試。”
袁媛笑了笑,“我也不是大夫,只是從書上看到說夜盲症的人多吃這些東西有助於改善病情,也不知道有沒有效果,你姑且聽之,到時最好還是問一下大夫。”
裴晤點頭,“但願有效。”
袁媛聽了覺得難過,衝陸百妖喊道:“你不是鬼醫嗎?爲什麼不給他治療?”
陸百妖沒好氣道:“你也說了我是鬼醫,鬼醫哪兒有那麼輕易就出手的?規矩不能破,不然天下那麼多人都來找老夫治療,我不得忙死啊!”
裴晤很是理解道:“鬼醫他老人家說的不錯,這不怪他。”
袁媛不滿道:“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我們不說出去誰會知道啊?你就幫他治一下怎麼了?或者你先給他治着,等他將你要的東西找來給你不就行了?”
陸百妖
哼道:“我是鬼醫你是鬼醫?你那麼能你自己給他治去啊?反正東西不到手我是不會出手的,愛咋咋地吧,老夫不奉陪了。”
話音未落,他一個晃身,人已經不見了。
“哎--人呢?怎麼突然就不見了?神出鬼沒的,怪不得叫‘鬼醫’。”袁媛頗爲鬱悶。
裴晤安慰她道:“傳聞鬼醫十分難以接近,他與你說話這般隨意,已很是難得了。”
袁媛表示不信,“是嗎?”
趙構走過來,攬住她的腰,佔有意味十足,“不是說一句?怎麼說了這半天?再不走天色就晚了。”
未等袁媛說話,他就向裴晤告辭,“裴太子繼續逛吧,我們就不打擾你的雅興了,告辭。”
裴晤看着兩人相攜而去的背影,眼神悠遠,喃喃道:“到底是來晚了一步,叫趙構佔了先機。不過,她現在前事盡忘,再將她留下也無甚益處。”
馬車裡,趙構將袁媛抱在膝上,手臂圈在她腰間。
“裴晤絕非易與之輩,以後你還是莫要與他有什麼接觸纔好。”
袁媛手裡把玩着荷包,她總覺得這個荷包似乎不簡單,而且,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與它之間好像隱隱有着某種聯繫。可惜她現在什麼都忘了,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聽見趙構的話,她偏頭戳了戳他的臉,“怎麼?吃醋了?”
趙構黑沉的眸子看住她,捉住她的手,在她手指上咬了一下,“你說呢?”
袁媛“噗嗤”一聲笑了,嗔道:“醋罈子!”
“哎,你說我的記憶還能恢復過來嗎?我總覺得我忘了許多很重要的事。像是你們之前說的什麼《夏鼎志》,還有這個荷包。”
趙構貼着她的臉道:“不能恢復也沒關係,反正有我在,以前的那些事忘了也好,咱們可以重新開始。”
袁媛拍了他手臂一下,“誰要跟你重新開始?”
“他當然要跟你重新開始了,不然大伯娶了弟媳,這不是亂了嘛。”陸百妖突然闖進了馬車,坐在兩人對面道。
袁媛捕捉到了兩個關鍵詞,“大伯?弟媳?這是怎麼回事?趙構你怎麼沒跟我提起?”
陸百妖哼笑,“他當然不會跟你提起了,不然還怎麼跟你卿卿我我談情說愛將你這個傻妮子拐到手啊?”
趙構沉聲道:“鬼醫,你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
“小子,老夫活了這麼久還沒人敢威脅我。”
“那我就是第一個。”
“小子,有膽,就不怕我中途撂挑子不給你解毒了?”
“你可以試試。”
“等等,你們在說什麼?什麼大伯、弟媳的?你不是說我是你的妻子嗎?還有,解毒是什麼鬼?趙構你中毒了?”袁媛聽得一團迷糊,她忍不住敲了下腦袋,恨不能將失去的那些記憶都給敲出來纔好。
趙構捉住她的手,將她的拳頭包裹在自己的大掌中,溫聲道:“媛媛你別急,我慢慢講給你聽。”
他給陸百妖丟了個威脅的眼神,示意他最好別再隨意插嘴。
只不過陸
百妖哪兒是會受人威脅的主兒?全當沒看見。
趙構細細講來,陸百妖不時在旁邊插上兩句。
袁媛聽着,一股熟悉感撲面而來,腦海中不時有些畫面一閃而過,那些分明就是她忘卻的記憶!
趙構道:“媛媛,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陸百妖嗤笑道:“那不可能,鳳凰花之所以又被叫做‘涅槃之花’,那是因爲一旦服下此花,從身體到記憶都會經受一場涅槃,熬過來了,就會獲得新生。身體如此,記憶也不例外。不過--”
袁媛急聲問道:“不過什麼?”
“你體質比較特殊,鳳凰花進到你的體內,估計有一大部分都會被你的身體吸收,作用於你記憶的方面就相對要少了許多。”
“這也是你的記憶爲何還保留了一部分的原因。若是換了個人來,保管醒來之後啥也不記得了,記憶一片空白,跟個傻子也沒區別。”
“那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我恢復記憶?”袁媛問。
“據我所知,沒有。唉,早知道老夫就不貪圖那一杯醉花釀了,結果現在倒好,你忘了什麼不好忘了《夏鼎志》,老夫還找誰要丹方去?從今以後,那裡面多少珍貴丹方,豈不是就要失傳了?想想就令人痛心不已啊。”
陸百妖捶胸頓足,一副追悔不已的模樣。
見他這樣,袁媛突然覺得失去記憶好像也不錯,起碼能叫這老頭兒不痛快一陣。
他不痛快,她就痛快了。
“不過,”陸百妖話鋒一轉,“也許《夏鼎志》裡面記載着能夠讓你恢復記憶的法子。但是現在你都給忘光了,說再多也是無益。”
“對了,我們這是要去哪兒?”袁媛掀開窗簾一角看出去。
此刻馬車行在一處山道上,兩邊盡是林木,入目一片蒼翠,深深淺淺的各種綠色如翻滾的波濤一般從眼前劃過。
趙構道:“去西夏國。”
“嗯?西夏?難道你要找的最後一味藥材風聲木果實在西夏?”
“不錯。”
半個月後,趙構一行抵達了靖安城。
靖安城乃是中周國的邊城,城外數十里之外有一條蜿蜒流淌的黑水河,河對面,便是西夏國的範圍。
黑水河又被稱爲“禁水”,水裡有毒氣,遠望去一片黑霧瀰漫,只有十一月、十二月勉強可以渡過河去。從正月到十月,不可以渡河,如果渡河,人就會吸入毒氣,以致生病,甚至死去。
那毒氣中藏着魑魅魍魎等邪惡的物體,看不見它們的形狀,但它們會發出鬼哭狼嚎的聲音,且會向外投擲什麼東西。一旦被這東西打中,樹木會被打斷,打中了人,人就會死掉。
邊境的人稱之爲“鬼彈”。
無論是中周還是西夏的人,都不敢輕易靠近黑水河。因着這條河,兩國之間鮮少會發生戰爭。
就是起了爭執也打不起來,誰叫有這麼條河橫亙在中間呢?
此外,這條黑水河還有一個用處,兩國會將一些犯了死罪的犯人押送到禁水邊,將他們丟進去,不過十天,這些犯人就會死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