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鼎志·山河圖》上記載了天下各國的山川河貌,大到交通要道,小到一條不爲人所知的秘密小徑,盡皆記錄在內。
趙構和袁媛來到將彭城包圍的山腳下,找到了一條記錄在冊的小徑,直接進入了城中。
城內的百姓已經盡數被遷往其他地方,如今在這裡面的都是守城的士兵。而十之七八的士兵,都感染了瘟疫,無望地躺在帳篷內,剩下的還未感染的士兵,大多都在城牆上巡防。
城內一片清冷頹敗的景象,宛若荒城,一片濃重的死氣瀰漫在城市上空,空氣裡飄散着一股難聞的氣味。
看到這樣的景象,趙構目中閃過一絲不解之色。
袁媛直接問了出來:“這是怎麼回事?”
兩人來到中軍帳前,一名將士看見他們立刻出聲呵斥道:“什麼人?你們怎麼進來的?”
待來到面前,看見趙構的面容時,那名將士猛地呆了下,“噗通”一聲跪了下來,眼中涌上熱淚,“王爺,您總算是回來了!”
趙構將他扶起來,沉聲問:“城中是什麼情況?”
秦師抹了把淚,氣概道:“王爺,還不都是那裴晤!將軍,哦,就是王叔,他率領屬下們在這彭城據守,想依據地利跟三國聯軍打持久戰,誰知道……”
他將情況都講了一遍,說到謝臨淵如今病重躺在牀上人事不知,以及每天都有大量士兵死去的時候,不禁悲從中來,人高馬大的一個漢子,竟嚎啕大哭起來,像個無措的孩童。
他的哭聲吸引來了不少人,一見到趙構,衆人面色就是一喜,紛紛上前單膝跪下行禮,聲若洪鐘般整齊劃一道:“王爺!”
袁媛忍不住心頭一震,往後退了退,覺得自己不好站在趙構身邊一同受了這禮。
誰知趙構一把攥住了她,這纔對衆人擡手道:“都起來,各自忙去吧。”又對秦師道:“帶我去見你們將軍。”
秦師忙道:“不可啊王爺,胡大夫交代除了他之外,任何人都不能進將軍的帳篷,您要是被感染了怎麼辦?”
說到被感染,趙構猛地省起,媛媛她還是個孕婦,身體正是脆弱的時候,要是被感染的話--
他呼吸一窒,簡直不敢想象那樣的情形,他根本就不該帶着她到這裡來!
他轉過身,兩手按在她肩頭,鄭重道:“媛媛,我立刻讓人送你回去。”
袁媛微微一笑道:“我現在可不能走。”
趙構臉色沉了下來,“媛媛,聽話!現在不是兒戲的時候。”說完也不管她如何反應,直接喚出暗衛,就要命他們將她帶走。
袁媛輕嘆了一聲,手搭在他胳膊上,“趙構,我自然不會拿自己的性命和肚子裡的寶寶開玩笑,我是想說,我有辦法解決這場瘟疫。此刻我怎麼能離開?”
聞言,秦師這一驚非同小可,激動地上前握住她的手臂,“姑娘,你說真的?你真的有辦法解決這場瘟疫?”
趙構的目光涼涼地落在他握着袁
媛手臂的手上,卻見他根本就沒意識到,直接將他手拿開。
秦師這才意識過來,忙歉意地摸了摸後腦勺,“不好意思啊,我一時激動過頭了,冒犯了這位姑娘,還望姑娘莫要和我這個大老粗計較。”
袁媛搖頭溫言道:“沒事。”
她的確是不介意的,介意的是旁邊這位,嗖嗖的眼刀子往這位將軍身上插着呢。
趙構不悅道:“什麼姑娘?這是我的王妃,以後見她如見我。”
秦師張了張嘴,立刻喚了聲:“王妃!”
袁媛白了趙構一眼,再這麼耽擱下去可不知得死多少人,遂直奔主題:“這位將軍,不知胡大夫現在何處?”
袁媛掀開簾幕,就見到胡鍾鮮跟瘋魔了似的圍在櫃檯邊研究藥方,嘴裡唸叨着什麼,聚精會神的,連她進來了都沒發現。
她走過去,半人高的櫃檯上擺放着各種藥材,這裡一堆那裡一堆,看起來雜亂無章,偏胡鍾鮮每次都能夠精準地從藥材堆裡扒拉出自己想要的。
旁邊立着數只爐子,上面坐着藥罐子,有的噗噗作響,有的冒着白氣,有的毫無動靜。
胡鍾鮮跟個陀螺似的在各個藥罐前轉悠着,左手拿着一隻蒲扇,右手不時往裡頭加進去一味藥,還湊近嗅了嗅味道。
看他忙得熱火朝天的,袁媛也就沒出聲,靜靜地在一旁看着。
一隻藥罐裡的藥材熬好了,胡鍾鮮揭開蓋子舀起來用舌頭尖嚐了嚐味道,結果並不是他想要的,他唉聲嘆氣了一回,頭也不擡揚聲喚道:“白朮,進來,把這罐藥給倒了,再清洗乾淨拿進來。”
袁媛朝白朮揮了揮手,示意他不必進來,她自己上前接過他的工作,將藥罐子拿過來,清洗乾淨後她重新走進帳篷,從櫃檯上依次抓了幾味藥材放進藥罐中,再加入適量的水,放在爐子上,拿起扇子一下一下耐心地給爐子煽火。
胡鍾鮮再也堅持不住了,衝外頭囑咐了一句:“白朮,看好火了。”話音剛落他就坐倒在椅子上仰頭睡了過去,呼嚕聲打得震天響。
看來真是累壞了。
胡鍾鮮沒日沒夜地研究治療瘟疫的解藥,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夢到自己竟然成功研製出瞭解藥,那叫一個興奮啊,“嘿嘿嘿……”
袁媛眼神奇怪地看向他,“這老頭兒夢到什麼好事了,笑得這麼猥-瑣?”
“快,白朮,趕緊將解藥拿去給將軍服下!”胡鍾鮮喊出來這一句,就從夢中醒了過來,他一睜眼,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夢中的喜悅還殘留在臉上。
“唉,原來只是一場夢啊。”他重重嘆息了一聲,步子有些踉蹌地走過來,一眼就看見藥罐子前蹲着個女子,眼睛一下子瞪大了,“白朮!你給我滾進來!”
白朮立馬滾了進來,“師父,您老人家有什麼吩咐?”
胡鍾鮮指着袁媛道:“這女人哪裡來的?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未經我的允許私自將外人放進來,要是這時敵方的奸細怎麼辦?!啊
?你擔待得起嗎?”
袁媛好笑,起身轉過去,“胡大夫,好久不見了,別來無恙啊?”
胡鍾鮮一下子愣住了,“怎,怎麼是你這丫頭啊?嚇了我老人家一跳!”他捂着胸口誇張地拍了幾下。
“你來了,那趙構肯定也跑不了吧?這下子總算是有個能挑大樑的人了,這陣子可沒累死我老人家,等這場仗打完了我可得讓他好生補償我一下,不要多的,幾萬兩黃金就夠了。”
袁媛笑着滿口應了,“好啊,到時候你找他要去。”
胡鍾鮮狐疑地看她一眼,“答應的這麼爽快,該不會是在耍我吧?你能做得了他的主?”
袁媛笑而不語,側過身子將身後的藥罐子露出來,“您來看看這藥,可能治得了這瘟疫?”
胡鍾鮮走過來,鼻子嗅了嗅味兒,神色就是一變,趕緊拿勺子過來舀了一點試試,試完了一拍大腿,“就是這個味兒!這就是治療瘟疫的解藥啊!”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袁媛,“這解藥你是哪裡來的?”
袁媛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等外頭那些士兵脫離危險之後,我再來給您細說。現在咱還是抓緊時間熬藥吧。”
“是是是,你說的不錯,熬藥熬藥。”
這第一碗藥,被端去了中軍帳篷,給謝臨淵這個主將喂下了。
接下來,袁媛、胡鍾鮮以及白朮加班加點地熬藥,一碗碗黑色的苦藥汁被端出去,送到軍營中各處。
一個黑點在彭城上空出現,秦師臉上頓時流露出恨色,“媽了個巴子,這死鳥又來了!”
趙構正好從謝臨淵的帳篷中出來,聞言擡頭看去,見到了那隻被將士們恨之入骨的玄鳥。
他目力極好,即使玄鳥身在半空,他也將其看了個清楚,這不是之前西夏國那個公主養的鳥嗎?怎會被裴晤用來屢屢攻擊我軍?
看來,西夏國這一次也參與了進來,應該說四國聯軍纔對。
沒想到裴晤竟能同時說動其他三國,共同對東庭發動戰爭,趙構眸中銳芒一閃而過。
旁邊秦師正在破口大罵,“媽的!老子要是能夠一箭將那隻死鳥射下來就好了!到時候將它挫骨揚灰,讓它爲死去的那些將士們陪葬!”
趙構聽了心裡一動,摩挲了兩下大拇指上的扳指,去了一趟他和袁媛兩人休息的帳篷,回來時手中拿着一張紫弓,看起來就非同凡響。
秦師不解道:“王爺,你這是要--把那隻鳥兒射下來?我勸您還是別浪費力氣了,之前我們試過不知多少次,一次也沒能成功的,還得看着它繼續在我們頭頂上作威作福,真是氣死人了!”
趙構沒做理會,張弓射箭,“咻”的一下,箭矢直奔玄鳥而去。
秦師仰頭追着箭矢而去,結果正和太陽對上,立時被晃了下眼,他下意識閉上了眼睛,就聽見“噶”的一聲慘叫。
接着,一個東西直直從空中掉了下來,砸在地上,濺起老高的灰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