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實際上圍困國公府的吞蛇軍總共也只有五六十人而已,這五六十人頂多就攔得下百餘名邪術製造出來的黃衣大漢,可是剩餘下來的林府家丁和衙役面對這些傢伙,卻是陷入到了苦戰當中,甚至有人都慘死在這些傢伙的刀下。而這些黃衣大漢殺人以後,更是會呈現出格外兇殘的暴走狀態,身形明顯會脹大,速度也是全方位提升。
按理說,衙役也是有官身的人,對這些邪物也是有天生剋制的作用,可是卻並不算太明顯,很顯然,這些傢伙已經是對朝廷官府的氣運壓制也是有一定的抵抗力,只是吞蛇軍人身上的血煞之氣太濃郁,所以纔可以形成絕對壓制,而衙役對他們的壓制則是並不明顯,應該是被抵抗了的緣故。
這邪法施展出來,整個國公府附近頓時就是一片混亂!哭爹喊孃的有,趁亂打劫的有,渾水摸魚的有,林封謹繞是事前做了不少的預案佈置,也是隻能感覺到了十分棘手。
不過,這一下子鄣國公的罪名算是徹底被坐實了,衆目睽睽幾千人看着呢,就算不是他做的,這些邪物也是從他府邸裡面衝出來的,還造成大量民衆的死傷,端的是黃泥巴掉到褲襠裡面,洗也洗不乾淨。
儘管弄出來的包圍圈被瞬間衝破,但若是說林封謹佈置的各項措施就完全無用,那也是並不盡然,更重要的是,刑部和知府衙門也早就有一系列行之有效的預案方式,在破圍的時候,還是有至少有五六個拜魔教徒的妖人被留了下來,層出不窮的攻擊手段完全都像是一層一層柔韌無比的大網,死死的將對方給綁縛住。難以逃走。
而林封謹也是盯上了一個人。
這個人的外表也是和其餘的黃衣大漢一模一樣,所以混跡在了那幾百名黃衣大漢當中,可以說是半點兒都不顯山露水的-藏一塊石頭,最好的辦法就是將其拋在河灘地裡面。這話說得真的是半點兒也不錯。
遺憾的是。這個人遇到了林封謹。
林封謹的嗅覺卻是可以很清楚的告訴他,這個人身上的味道很奇特。和這些黃衣大漢可以說是一脈相承,甚至可以說是濃郁得多!林封謹甚至有理由懷疑,這個人就是這些黃衣大漢的來源和創造者。
所以,他很乾脆的就綴了上去。甚至都來不及招呼任何人,因爲這個人逃走的速度相當驚人,若不是林封謹有孑孓身法外加和羞走這種強大準神器,否則的話,根本就沒有機會追上他!但即便是這樣,這機會也是稍縱即逝,林封謹只要一猶豫便會迅速的失掉其蹤影。
這一追便是整整二十餘里地!甚至鄴都的城牆都沒有給這個人帶來任何的麻煩。他的腰間有一道暗紅色的火苗跳動了一下,便無驚無險的翻越了過來。要知道,城牆乃是一國的根基,在修築的時候便已經要祀神令。斬黑犬,獻烏雞,溶人血,混糯漿等等二十餘道工序,城牆更是與護城河相表裡,以氣運和龍脈相連,尤其是一國首都的城牆,有封邪蔽妖的能耐,卻被這人視若無人之境。
出城以後,林封謹發覺了這個人開始改換行走的方向,最後,來到了一處河邊的瓜田當中,這裡乃是沙土地,碧綠色的瓜藤匍匐在地,悄無聲息的生長着,似乎都有無邊無際的感覺,而人頭大小的西瓜分佈在了瓜田當中,在夜裡更是令人生出陰森恐怖的錯覺。
在瓜田的中央,有一處看守的瓜棚,林封謹老遠的就嗅到了裡面傳出來了一股濃重無比的血腥味道,而就在瓜棚之前,那黃衣人停步,轉身,淡淡的看着追擊而來的林封謹道: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追進來!”
隨着這黃衣人的話說完,從瓜棚當中也是走出來了一個佝僂的身影,這身影彷彿是個老人,臉上身上的肌膚都是佈滿了皺紋,脊背甚至都是勾勒成了羅鍋的形狀,腦袋上更是沒有什麼頭髮,皺巴巴的,只有寥寥幾根灰色的短毛,當然,這身影最爲醒目的地方,便是他的右手已經是完全廢掉了,其右手的五根指頭已經畸形變成了五根骨骼,深深的嵌入到了一隻金屬巨爪內!
這隻金屬巨爪上面寒光閃耀,看起來彷彿是四把可以開合的利刃組合起來的一般,倘若將其插在了地上,其高度甚至已經可以接近一個正常人了,其體積甚至要超過着佝僂身影。
巨爪的顏色乃是詭異的黑紅色,其中似乎都有着大量流線型的管道脈絡之類的,而在與人體的血肉接觸的地方,也是出現了很多凹凸不平的濾坑,紋理,與這老人的右手嚴密的吻合在了一起。
林封謹自從與斬道人一戰之後,也是查閱了一些文獻資料,瞭解了些魔族的常識,看到了這隻巨大的金屬爪子便認了出來,這玩意兒是用一種叫做魔紋鋼的東西打造的。這是一種既擁有鋼鐵性質,又擁有一定血肉性質的奇特物質。
魔紋鋼的本質,是一種在地獄道里面叫做“薨獸”的怪獸的骨骼,這骨骼能夠作爲毛坯來進行鍛造,而鍛造這玩意兒的也不是火焰和鑄臺,而是另外一種叫做彭奇獸的唾液。這彭奇獸卻是修羅道當中纔會出現的生物。
薨獸的骨骼被浸泡在了強酸性的彭奇獸唾液當中後,就會變軟,被鍛造成各種形狀,鍛造成功後,就能擁有鋼鐵的特質,更是能夠用秘法使其與血肉粘合在了一起。
這麼說吧,這金屬巨爪對佝僂身影來說,就完全和自己的右手沒什麼區別,甚至都能通過金屬巨爪擁有觸覺,感知外界溫度等等靈敏無比的功效。
此時這佝僂身影拖着的金屬巨爪當中,仔細看去竟然還有一個人。
準確的來說,應該是一團類似於人形狀的血肉模糊的東西。這佝僂身影看到了林封謹,忽然將金屬巨爪高高的舉了起來,然後一下子收緊。頓時就可以見到裡面的鮮血迅速的涌了出來,順着爪子上的血槽滴落而下,這佝僂身影仰起頭,大口大口的吞嚥着。看他的模樣。真的是完全將人當成了類似於橙子,甘蔗之類的玩意兒。目的就是要榨取其中的血肉精華。
這佝僂身影一面狂吞鮮血,一面看着林封謹,桀桀的笑着道:
“不知道你的味道怎麼樣?”
這時候,天上的雲層緩緩的挪開。露出了一輪略虧的圓月,月華若水,安靜的鋪在了這大地上,林封謹也看清楚了面前這佝僂身影的臉,那已經完全不像是人了,眼睛完全是兩條縫隙,裡面閃耀的是血光。鼻孔就是兩個洞,而嘴巴更是彷彿八九十歲掉光了牙的老頭老太太那樣癟了進去,皮膚更是不正常的乾癟着,活像是放了七八個月已經發黴的橘子皮。
林封謹並不說話。安靜的看着面前這兩名拜魔教徒,看着他們的身體在月華下面微微的冒出了煙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種詭異的錯覺,難道這幫人選擇突圍的時間,便是要在月亮升起的時候?這卻真的是很有可能,斬道人在月圓的時候都是自稱實力大漲,這羣拜魔教徒很顯然也是如此.......
但是,自己這妖命者,貌似同樣也是在圓月之下的時候戰力最強啊!難道說,自己的本質,其實是和這些魔物一樣的?
林封謹的眼神微微的迷惘了一下,但是,很快就轉爲了堅定,因爲林封謹很早之前就明白一個道理,力量是不分正邪對錯的,而是在於掌控他們的人,就彷彿是神兵利器本來也是沒有正邪之分,擁有它們的人心性是邪惡的,就會在世上掀起腥風血雨,而擁有它們的人是正義的,則自然會捍衛世間蒼生。
“沮荼,別廢話了。”那面無表情的黃衣大漢淡淡的道:“這幫狗腿子當中,有血煞兇厲之氣極其濃郁的吞蛇軍的存在,我的魔軍在這些人的面前,完全就不是一合之敵!若是這些人趕來的話,他們渾身上下的血煞之氣格外濃郁,與國運結合,正是我們的剋星。趁早殺了這狗才走人是正經事。”
“我知道,勾陳,用不着你來教我。”
那無麪人沮荼陰測測的一笑,佝僂的身體倏忽進退,已經是搶到了林封謹的面前,一個大旋身,魔紋鋼鍛造而成的巨爪寒光閃閃,已經是在空中席捲出了一圈詭異的波紋,對準了林封謹直斬而來,組成巨爪的四把利刃閃閃發光,更是扭曲摩擦,發出來了難聽的“嘎吱”聲,更是可以擾亂人的心神。
林封謹有意要試一試這巨爪的威力,他身上本來就有佩劍-九淵門下,就算是掛羊頭賣狗肉,肯定也是要來上一把啊。
因此“刷拉”的一聲抽劍後便格向了這詭異巨爪,沒想到劍刃剛剛與巨爪相接,巨爪便若手指那樣詭異收緊,勒在了劍身上,發出了難聽無比的摩擦聲,更是在鋼鐵的劍身上留下了清晰無比的痕跡,帶出了一連串的火星!
林封謹陡然覺得手中一股巨力傳遞而來,竟是有把握不住劍身的感覺,他低喝了一聲,一拳擊出,卻是打在了自己持劍的那隻手上,頓時就見到劍脊上光芒一閃,頓時出現了一個“破”字,然後炸裂了開來,便脫離了那恐怖鋼鐵巨爪的掌握。只是林封謹那一柄上等鋼劍,卻也已經被擰成了麻花一般的廢物了。
與此同時,那黃衣大漢勾陳已經是在地上抓了一把泥土出來,咬破舌尖,往掌心的泥土當中吐出了一口鮮血,緊接着口中唸唸有詞,雙手開始合着那團泥土捏出重重疊疊的法決出來,在他施術的時候,更是隱隱約約可以聽到周圍傳來了清晰的尖叫聲,痛苦的呻吟聲,苦苦的哀求聲,更是陰風陣陣。
林封謹見到他正在施術,怎肯讓其施法完成,便要搶前去阻止攔截,冷不防旁邊竟是傳來了風雷呼嘯的聲音,林封謹斜眼一眼,心中頓時一陣寒意升騰了起來。原來旁邊的無麪人沮荼已經是徹底的展開了魔紋鋼打造的巨爪,整個人卻是縮成了一團,在月下進行高速旋轉瘋狂當頭斬來,竟看起來彷彿是一個方圓至少七八米的金黃色巨輪。寒光凜冽的高速旋轉撞擊而來!
這一招魔道輪旋乃是無麪人沮荼的看家本領。端的是來勢洶洶。
看那情勢,不要說是人類的血肉之軀。就連水牛巨象這種龐大的生物,也勢必都要被一斬兩段,林封謹若是有他師尊九淵先生的一半功力,肯定是長笑一聲。拔劍反斬過去!遺憾的是,林封謹這個不成器的東西沒有這能耐,所以只能狼狽閃身避開。
林封謹使出了渾身上下的解數,也是艱苦無比的避開了這一擊,繞是如此,那恐怖的巨爪邊緣還是橫掃過了他的左臂,輕而易舉的就剮出了一條長長的傷口。傷處平滑無比。
非但如此,林封謹更是感覺到傷口處居然有繃緊的感覺,在阻止自己的痊癒能力,鮮血更彷彿是不要錢的噴射了出來。顯然這把武器上面還額外附帶有邪力,擁有“流血”的屬性,可以使傷口的狀況加速惡化........
林封謹利用自己的牙之王的強效流血的效果,也不知道陰了多少人,沒想到今天居然被人以彼之道,還彼之身,也反過來被人用這流血的特效來對付了!
而他剛剛一個翻滾讓開,又見到那黃衣大漢勾陳業已是面無表情的將手一揮,頓時平地當中炸出了五六團淡藍色的煙霧,當煙霧迅速飄散過後,從中便又走出來了六名和勾陳一模一樣的黃衣大漢,雙眼閃耀着血紅色的光芒,對準了林封謹一步步逼近!
那無麪人沮荼的攻擊可以說是無堅不摧,黃衣大漢勾陳則是可以源源不斷的提供炮灰來纏住自己,兩人的配合真的是親密無間,林封謹頓時就感覺到了十分棘手,他面對一名黃衣大漢的攻擊,將身體一矮,同時便一腳踹在了對方的膝蓋上,卻彷彿若踹在了石頭柱子上面,腳底都被反震得生疼。
只是林封謹的這一腳上面附帶的力量也是非同小可的,這黃衣大漢的膝蓋處頓時也是被重創,詭異的反折了過去,若是換成普通人,甚至是訓練有素的軍士,那麼遭受到如此重創之後都一定會痛苦翻滾呻吟倒地,失去戰力,只是這黃衣大漢依然是面無表情,拖着一條斷腿揮拳就砸,林封謹一時不防,胸口的那一下被霸下護心鏡給抵消了,但是臉上卻是捱了一發重拳,頓時眼前金星直冒,鼻血長流。
就在這時候,林封謹更是感覺到背後有着絕強的氣流呼嘯涌動,很顯然,那無麪人沮荼一擊落空以後,深深吸了一口氣,已經是再次呼嘯迴旋斬擊而來!局勢已經在瞬間到了最險惡的地步!
好在此時林封謹也不是初出茅廬的初哥了,他既然敢於追殺這拜魔教徒到這裡,也必然是自有憑依,絕對不是跑來送死送菜的,眼見得情勢緊急,林封謹也是顧不得那麼多,長嘯一聲,妖命氣運升騰而起,幻化成了那頭頂那兇狠猙獰的獨目獸首,瘋狂張口朝天吞吸月華!
而林封謹的妖命氣運一現之後,也是立即感應到了一件事,那就是面前的這兩名拜魔教徒的頭頂上,也是有着一縷聚而不散的黑氣,在嫋嫋的盤旋着吸聚着月華。這種感覺,頗有些類似於面對着焚屍山當中那魂魄不全的巨虺一般。
與此同時,林封謹馬上也發現了一件詭異的事情,那就是林封謹發覺,自己的妖命氣運一實體化以後,立即就產生了極大的吸聚力量,將方圓兩三裡的月華能量吸附得涓滴不剩,這種惡劣的行爲,端的是堪稱走自己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
林封謹這邊一啓動妖命氣運,對方當然也是立即就感覺到了不對勁,他們雖然看不到林封謹頭頂上呼嘯翻騰的妖命氣運,卻也能發現天上明月宛然,自身吸收的月華卻是不知道爲什麼,在迅速消湮。
更可怕的是,那月華之能都是涓滴不剩的全部涌向了林封謹,彷彿對方是一個巨大的無形漩渦,擁有極爲恐怖的力量,遇到了如此的詭異現象,兩人心中頓時都生出了一股無法形容的寒意。
就在這個時候,林封謹脖子上面青筋暴漲,仰天長嘯,一股龐大的衝擊波朝着四面八方擴散了開來,正是肺神炮!
那聲音直若雷鳴,貫入腦海當中,令人都是站立不穩,幾欲跌倒在地,黃衣大漢勾陳頓時踉蹌倒退了幾步,捂住了太陽穴,臉上露出了痛苦之色,就連無麪人沮荼也是受到了強烈的影響。
他本來就在施展魔道輪旋,處於高速旋轉的狀態下,此時更是覺得頭暈目眩,完全把握不住方向,居然從林封謹身邊掠過,直衝入了旁邊的瓜棚當中,瓜棚頓時轟然爆裂,搭建的木頭茅草也不知道被切割成了多少細碎的渣滓,激盪上天,又洋洋灑灑的落了下來,端的是蔚爲奇觀。
不過,肺神炮似乎對黃衣大漢勾陳操控的魔傀儡毫無效果,只是林封謹也早就想好了對付它們的辦法,他一矮身,手掌已經按在了一頭魔傀儡的胸口,這魔傀儡的身體十分結實堅韌,可以說是刀槍不如,連擁有朝廷吏職氣運的衙役也不怎麼怕,可是林封謹一按之下,魔傀儡的胸口竟彷彿若豆腐一般,被他輕描淡寫的按了進去,直至手腕處。
那魔傀儡頓時就僵硬住了,等到林封謹將手掌抽回來以後,頓時就重新化爲了土石,簌簌而落,更是可以見到幾團黑氣消湮在了空氣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