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哈娜置身於六芒星的中央,靜靜的躺在一張石牀之上。身上光芒纏繞,不過都是些死氣一樣的光芒。
亞倫快步向前,穿過六芒星外緣時上面已經靜穆的幽靈這時又有了些騷動:
“不愧是特選子民!毫不受到法陣的阻止。”有人。。。不,有幽靈。。。語帶羨慕。
“哼,有什麼了不起的!要是我們被特選成主的奴僕,亦會這樣。”有幽靈語帶微酸。
“你懂什麼!沒有特定的資質,能成爲特選子民?你別做夢了。”老成者不遺力的買弄着自己的墨水。
“什麼特定的資質?下面一個人類而已。我們可都是把靈肉都早已獻祭給主的,現在已經都還存在於這刻死的幻境中,而不是融進的主的懷抱之中。他下面一個人類小子,憑什麼可以有這樣的特權。”有些幽靈憤世疾俗。
“吾主永恆。如果連你都能猜到主的意願,那你成什麼了?”有幽靈嗤笑發話之人的幼稚。
“吾主永恆。”所有幽靈這時都沉默下來,靜靜的看着下方發生的一切。
***
亞倫跨過石柱之下流動的死氣,身上亦漸漸沾染上一些綠色的氣體。他的呼吸中有着一種屍臭的味道,不過時間久了,亞倫卻駭然的發現他有些喜歡上了這種味道。
亞倫快到蕾哈娜身邊時,那空無一人的石牀前突然出現了一個人。。。一個屍體。。。屍體穿着黑色的破敗長袍,上面還有蜘蛛結的網。半邊的臉已經被腐蝕掉,露出裡面的白骨;其中有着不斷蠕動的蟲子,並有些爬進爬出的蜘蛛,如入無人之門一樣。亞倫看着一陣泛嘔。
屍體的手上拿着一把刀,上面發着幽幽的白光。刀體由屍體拿住,刀柄向着亞倫。屍體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你到底是誰,你們到底是什麼?爲什麼要抓我妹妹?”
“神聖的人,你是特選者,你是吾主榮耀的繼承;你的存在將驅散世上的光明,帶來我們享受無盡的永夜。”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你快點放開我妹妹!”
“特選者的雙手,執着命運的刀柄,剜着吾主的血肉,混着仇敵的靈魂,他的榮耀將再次普照於世,他的子民將再次承着黑暗,承着吾主的意志,行走於末央之下。”石牀之前的殭屍一樣的存在說着讓亞倫捉摸不清的話語。
“他不是你主的特選者,他是吾皇的血脈,任何企圖的人都會受到永盡的折磨,一如你們這些天棄之民一樣。”亞倫的意識消失,他的嘴中響起一個女聲,威嚴中帶着不可抗拒。
屍體慘笑:“我們是天棄之民?我把一切都已獻於吾主的榮耀,我的靈肉,我的所有都承着無尚的榮光;你們這羣自以爲是的存在,自以爲高高在上的存在,其實才是天棄的對象。”
亞倫的鼻子中發出一聲嬌哼,如果外在場一定以爲亞倫是變性人種:“我一直在等待着你主,梵瑟姆,的出現,沒想到出來的只是一羣無用的小丑。你們在千年前就已放棄了自己,投身於黑暗的懷抱,你本是人類!”
屍體和看臺上的幽靈聽到最後一句話,那本是沉靜如穩海的身軀如被電流激過一般,竟然打起顫來。“你本是人類”這句話不斷迴響在空蕩蕩的圓場之中。
屍體靜默了一會,嘴角咧開,從中飛出一隻體積極小的蝙蝠:“人類?好久遠的一個名字,那已是歷史。現在我已投身於吾主的懷抱,他的榮耀照重新再臨世間,他的子民亦將在特選者的帶領下行走於永夜之下。”
“冥頑不靈!難道給你的同類,你以前的同胞,你現在的血脈,帶來死亡和瘟疫就是如此快樂嗎?”
“生之苦痛,豈如你所知,高高在上,自以爲是的存在。末日的審判終將來臨,地獄的焰火終將吞噬一切,而死亡不過是另一段開始,喧囂的塵世終將回歸吾主的懷抱。增進吾主的榮光,是吾等奴僕的終身獻祭;就算四界再戰,我等亦會衝鋒在前。”
“一羣瘋子!你居然知道四界之戰,也算此界中的梵瑟姆的高級代理了。
你們背棄自己的信仰,該誅;你們皈依黑暗的懷抱,該誅;你們把瘟疫帶到此間,該誅!”
“你們這些狂信徒,除了用所謂的聖戰來進行剪除異已,你們還會什麼?你這個天使戰士,雖然不知你實力如何,但憑你一對翅膀的階位,你以爲就可以把我從地面抹除嗎?”屍體慘笑着,牙牀上下撞擊的聲音和看臺上喧然的幽靈混在一起,給這詭異的墓室再添一抹幽深:“從我主選民的體內出來吧!你如果要戰,我便陪你。”
空中一道銀光劃過,光團中發出的光芒不再是墓室之中的死氣茫茫,而是一種生命的光芒,一種萬物生長的光芒。幽靈在這種光芒之下突然都靜了下來,連石牀前的殭屍樣的生物都怔了神。
來的光團雖然是一種潔白,但裡面卻又夾雜着一抹春天的綠色,一抹生命之力。幽靈感到的不是在面對光明聖力時的被淨化的危險;相反卻是一種倍受關懷的包容,裡面彷彿有着他們這些所謂天棄之民的一席之地,彷彿有着一雙穿越悲滄的眼睛在憐惜的看着他們。
光團飛近,還是飯堂前那座奇異的雕像;不過那光潔的裸體不知是否上次被亞倫盯的害羞,現在已穿上了紫羅蘭色的長袍。手中的石刻書籍這時亦已變成厚厚的法典狀。
亞倫的體內突然爆發出一團強光,飛速的離亞倫而去,與飛來的雕像融合。光芒萬丈之中,聖潔的白色和生命的綠色護衛着光團,護衛着正在融合的雕像和光團。
亞倫的意識又回覆了自我,他看着眼前目瞪口呆的殭屍和空中光彩流動的石像。
“你不是基薩斯的狂信徒?”待雕像融合完畢,殭屍在下面發話。
“不要在我面前提那個雜碎的名字!”雕像這時軀體已經完全人化,石質的肌膚變的水嫩,光滑。
“那你到底是誰?剛纔竟然主一般的對我進行宣判?
魔界?不可能,他們的勢力與我們同步進行;但沒有聽說過這樣的存在。自然魔法學院?他們早在千年前就已經衰落,更是不可能有這種強大的存在了。不過其中蘊含的力量卻真真切切的是四系法力的波動。
你到底是誰?除了基薩斯,我想不到還有那個勢力能有你這樣的存在。”殭屍盯着石像,不過卻不是像亞倫那樣色眯眯的盯看;而是疑惑的看着拉文汀的背部,彷彿在尋找他在亞倫體內看到的雙翅。
亞倫亦看着這一直保護着自己的人物,他知道她的名字,拉文汀,不過他卻從這個名字背後發現任何有益的線索。
“愚昧的存在,背棄信仰的人,難道忘了你們的創造者,忘記了你們這條長河的源頭了嗎?”拉文汀浮於空中,手中的法典光芒大盛,柔和中帶有殺伐。
殭屍靜默。他在思索着一個根本不可能的可能性。
“不。。。你不可能是他。。。人之皇者早已經消失,安德森之名亦早已被人忘記,你不可能是他。”殭屍彷彿不是對着空中的拉文汀,而是不斷的給自己打氣一樣,重複着這幾句話。
“不錯,我不是他。可是他的榮耀依然存在,他的意志依然有着傳承;你們這羣背棄的人,難道要與我,他的榮光,他的意志的代表,開戰嗎?難道忘記了你們曾經的輝煌是誰給的,難道你們忘記了你們曾經的天空是誰照亮的嗎?”拉文汀怒斥着下方的幽靈和殭屍,而被斥的對象這時已經放棄了迴應,只是面帶慚愧,謙卑的立在原地。
“我們以爲。。。我們實在受不了喧囂的塵世,看不慣兄弟殺伐的場景。。。我們以爲他已經將我們遺棄。
他所宣揚的人類的進步被聖堂斥爲異端,他所推崇的知識被聖堂的愚昧打敗,一本從錫安傳來的經文代替了原本的科學成了現實中探索未知的工具。
我們的生活已經不再是一個完美的圓形,裡面各個方面的直徑都是長度相等。聖堂把他們的直徑漸漸扯長,直徑把一個平衡的圓拉成一根直線,一根生存和死亡間最短距離的直線。
我們。。。”
“你們就背叛了他,投身黑暗的懷抱,以破壞來結束,毀滅他爲你們所建的世界嗎?”拉文汀看着地下的殭屍,聲音中有着抑止不住的憤怒。
***
1:安德森:這個名字在譯成中文時,可能是一個路人甲的名字;大路貨而已。不過,在英語中這個名字有着特定的含義,是基督曾用過的名字。在拉丁語中,爲“人之子”的意思。
2 錫安:聖經中人類的最後一塊棲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