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文汀瞳孔放大,紅豔的嘴脣微張,她被梵瑟姆這一句話徹底的震暈了。她只知道亞倫是人皇選定的人,是人界的希望所寄,可是她現在突然聽以了這樣一個和人皇的囑咐和希望完全違背的宣言。
他有着冥界的血液!拉文汀在心中無助的呼叫着,她不知道該如何去宣泄這種希望破滅的幻滅感。她下界所努力的一切,都是爲了亞倫,爲了他的實力提升;而支撐着她的動機則是人皇對亞倫的選定。她相信人皇的判斷,就像相信太陽從東方升起一樣。可是,現在。。。亞倫對她聖血的排斥,冥皇梵瑟姆在她耳邊低語的那一句話,卻把她以前所有的信仰全都推翻。
前一刻還在斥責幽靈沒有信仰的她,這一刻正成了她所鄙視的對象。她的信仰崩塌,她的努力都是白費,她的存在不過是爲仇敵添磚加瓦。她怔怔的看着亞倫,想從這已變的陌生的形象中看出一絲往日的熟悉,不過什麼都沒有。她的淚留了下來,眩然中下落,不偏不倚的滴中下方的蕾哈娜。
拉文汀憤怒的看着梵瑟姆:“殺了我吧!”
“不,我不會殺你的!曾經名動的人皇戰將。要殺你的不是我,而是他。”梵瑟姆用手指着還在進行着天人交戰的亞倫。
亞倫的上體依然各種顏色交替出現,不過這時死亡的黑色和吞噬的紅色成了主旋律;而其他的顏色,生命的綠色和聖潔的白色,則成了這曲中的副歌部分。
亞倫腦中昏然一片。毀滅的慾望不斷的佔着上風,並且不斷吞噬着他體內其它各方的意識。他快成了黑暗的代言,毀滅的執行者了。末日之翼,毀滅一切。
拉文汀盯着亞倫,不過她卻不再想去用神識去喚醒亞倫,她發現亞倫已經淪爲了黑暗的奴隸,已經成了生命的終結者。她的手移動腹部,抓住貫胸穿透的綠色光劍,緩緩的向外拔出。上面金色的血液和幽綠的光芒混成一團,那本是流景一般劍身變的光芒交雜,不斷的在兩種顏色中掙扎。
梵瑟姆看着亞倫,知道這時已經到了關鍵時刻。如果亞倫屈從他心中的毀滅,那麼他就成爲真正的末日之翼了;而不是現在這樣,只是在冥力的支撐下才得以形成末日之翼的變身。不過他不敢再向亞倫輸送冥力,如果超過了這個量,亞倫是可以從此徹頭徹尾的成爲冥界生物,可是他的意識也從此消失;這不是梵瑟姆所願的。他要的是一個完整的亞倫,一個心甘情願在他帳下聽命的亞倫。
亞倫在混亂中,被拉文汀在外面的動作所驚醒。他血紅的眼睛看着外面的一切。這時他的視線彷彿被一層血幕籠罩,外面的一切全都是一片血的顏色,死亡之花的顏色。他盯着拉文汀,心中的仇恨更加濃重,可是腦中卻模糊的覺得面前的這個面孔很是熟悉。
“你是誰?我是誰?爲什麼我對你會有熟悉感?”沙啞的聲音從亞倫口腔中傳來,沒有了平日裡躍動着的青春的氣息。有的只是一種上位者的威嚴,不容置疑;有的是一種死亡的氣息,對所視一切的俯瞰。
“我是拉文汀,以前在你體內的那個天使之心;在範西幻境中我曾幫你提煉元素之力,在屍中我曾幫你與冥王相鬥,你還記得嗎?”拉文汀看到亞倫突然覺醒,她失望的心再次跳動,她的聲音中充滿着無限的期待。期待什麼。。。是亞倫對以前的回憶,然後被怒極的梵瑟姆殺掉;還是讓亞倫繼續沉淪,然後結束她這無果的努力?無人得知,就連拉文汀亦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着什麼。或許是奇蹟吧。
“天使之心?”亞倫嘴中喃喃,他混亂的腦中閃現的卻不是拉文汀所說的一切,卻是飯堂前拉文汀差點吞噬掉他意識的那次危險:“你,曾經想吞噬掉我的意識!”
拉文汀臉色變的慘白。亞倫的意識是有了一些回覆,可是把那些美好的東西全都過濾掉了,剩下的只是對世界的仇恨和對毀滅的嚮往。這些都是冥界存在的特點,沒有了真,善,美的記憶和觀感,有的只是對那死亡之花的獻祭。
拉文汀並不回答,不過她腦中百轉纏繞,再一次想着喚醒亞倫的方法。美的存在,美的事物。。。她不斷的重複着這兩個短語,卻想不起任何與亞倫有關的東西。
亞倫看着沉默的拉文汀,他手中的綠色光劍再次舉起,劈砍在拉文汀的頭顱之上。中間傳來一聲悶響,劍體與拉文汀的頸骨相交的聲音。對面的梵瑟姆臉上現出了興奮的表情,這一切進展太順利了,他的計劃中重要的一環已經完全展開,他的迴歸將不再是夢想。
然而就在這時,下方被亞倫和拉文汀兩人眼淚滴入的蕾哈娜突然醒了,她揉着惺鬆的眼睛,卻看到空中那死亡的場景。拉文汀美麗的頭顱在空中划着弧線,掉向地上,身體卻依然漂浮於空中。蕾哈娜大聲的哭喊了起來:“哥哥!”
空中的亞倫在死亡的黑色快要覆蓋上身的時候,聽到蕾哈娜的叫聲,他的腦中浮現的不再是那些毀滅的場景,不再是被西科撒欺侮的場景,而是瑞秋夫婦對他的關懷,蕾哈娜對他的撒嬌,沃特恩對他的調侃,拉文汀對他的屢次相救。
亞倫真正的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