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副兇惡的樣子,他不曾見過。
她整個人象只憤怒燃燒的火球,兩隻眼睛似乎也噴着火,她漂亮的臉扭曲得近似猙獰。
這得有多深的恨吶,讓她失控成那樣!
那一幕,在他腦中永遠定格了,只怕成了這一輩子永難醫好的心病了。懶
走出很遠,他依然覺得如刺在芒,整個後背火辣辣的。
腳步很浮,虛啊,內裡虛得要命,腿上也漸感吃力,他真怕自己撐不到座駕前,可表面還TM得冒充屎克郎——硬撐着。
他暗中使勁掐了一下大腿,疼,真TM疼。
這種“風光無限”的韻事,他以前沒少幹過,也樂此不疲,甚至在大庭廣衆之下玩曖昧,都沒覺得有什麼難爲情,彷彿信手拈來,女人喜歡被男人寵着,喜歡甜言蜜語,他大少爺一高光,也樂得玩上一玩。
只是這次——他沉着臉。
眼瞅着前面出現一點兒曙光了,他剛騎上戰馬打算奔過去,萬萬沒想到,突然一個馬失前蹄,他重重跌了一跤,折那兒了。
他周身罩了一層陰寒,甩開大步往前走,討厭的鎂光燈還追在身上,膩煩透頂,後背和臂膀溼溼的兩團貼着他的皮膚,象着了兩團火。
阿萊急步上前,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他下意識停下,一扭頭,才發現將衆人拋在了身後。
尤其是Alberta嗒嗒的高跟鞋,一起一落,急促地踩在水泥地上,帶着小跑的架式。蟲
他眯眸看了看這個女人,自打她從機艙出來的那刻起,他還沒正眼看過她。
不過不得不承認,高樵那小子,眼光的確一流。
他眸子一冷,卻微微笑了笑,紳士般伸出一隻手:“Alberta小姐,怠慢了!”
Alberta微笑,五指指尖輕輕搭在他手心上,柔聲細語道:“沒關係!”
她的手柔若無骨,卻很涼,冰涼,象一條滑膩膩的小蛇。
幾輛高檔的黑色商務車一字排開,等待他們。
他親自將Alberta送上第一輛車,臨時起意,自己沒有上去。
他囑咐了司機幾句,注意到Alberta坐在後排,黑超沒有摘下來,彷彿閉了眼睛在休息,他沒有再同她說話,關上車門。阿萊安排行李車緊隨其後。
他鑽進了第三輛車子,隨手摘下墨鏡扔在旁邊座位上,手指一擡,按了按太陽穴。
阿萊坐在副座上,從後視鏡裡打量自家老闆。
老闆今天好象特別緊張,他以爲是由於Alberta身份特殊。但經歷了那段小插曲後,他又隱約覺得不是,老闆不是容易失控的人。
“阿萊!”老闆忽然叫他。
“是!”
“你先留下來……”老闆瞅着窗外,沉默着。
他耐心等待,老闆似乎還有下文,可是卻在這當口,走神了。
又過了一會兒,老闆說了一句。
“……你應該明白的。”
阿萊一頓,他應該明白的,什麼意思?
老闆看了他一眼,阿萊心裡一寒。
趕緊回道:“是,低調處理,不曝光!”
老闆的神情嚴肅:“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阿萊抿着脣,沒有回答,因爲老闆不是真的在問話。
老闆的眼光又投向窗外,這次阿萊細心,老闆似乎在瞅着候機大廳的方向。
他心裡一動。
那個扔瓶子的女子,他比老闆還早發現了一步,甚至她的長相特徵,他都牢記在心裡了。
不然這些年,他白跟在老闆身邊混了,白當老闆的貼身私人助理了。
“……別難爲她,看她平安離開你再走!”
老闆果斷揮揮手,阿萊有點懵地下了車,看着幾輛車子揚長而去。
鍾先生,恐怕這是唯一一次交待得最直白的一件事了。
怕他領會不了,還是怕他幹砸了?
不能夠啊。
鍾立維一直將Alberta送到預訂的酒店,手護着車門看她下來。
Alberta笑容漾漾,很客氣:“謝謝了,真的是麻煩了。”
鍾立維也報之以微笑:“舉手之勞,不必客氣。”
進了大堂,有服務生引領着,等在電梯間,鍾立維剛想開口道別,Alberta的手機卻響了。
他只覺胸口發悶,沒辦法,只能陪着,等待電梯一層層降下來。
門一開,Alberta走了進去,他只好也跟進去,然後電梯門合攏。
光亮如鏡的電梯門面,他看到她臉上架着的寬大黑超,格外礙眼。
只聽Alberta簡短地說:“……在電梯裡,馬上到,一會兒見!”
她收了電話,衝他歉意地點點頭。
鍾立維笑了笑,沒說什麼,他留意到她十指修長,白嫩玉指如水蔥般細滑,加上保養又好,那是一雙極漂亮的手。
手是女人的第二張臉。
可見,這個女人的臉蛋兒,一定也不一般。
電梯咚一響,停在21層,他待Alberta出去,然後纔跟着出來。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他打算送她到房間門口,然後再告別。
腳踩在鬆軟的地毯上,彷彿是踏着綠油油的草地。
他想起他踩髒了她的地板,她氣得發紅的小臉——其實也不一定是氣的,她習慣了這麼多年,和他嗆着茬兒,和他拌嘴爲樂,可能多少有些看他不順眼吧,但又不是真的看不起他。那種意味不明的,暖暖的情調,屬於他們之間的小情趣兒,他喜歡。
他不禁微笑了一下。
轉過拐角,他說:“Alberta小姐一路辛苦,也該乏了,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Alberta客氣地說:“謝謝鍾先生,有時間看我演出吧,幫我捧捧場?”
“那是一定的,也是我的榮幸。”
壁燈光線柔和,暖暖的、懶懶的調調兒。
然後他在這層暖暖的光暈裡,看到走廊盡頭站着一個女人。
他的心突突顫起來,怎麼會是她?
怎麼可能是她……
Alberta也看到了那個女人,丟下他急步跑了過去。
“媽媽……”
他腦中嗡地一聲,彷彿冷不丁被人抽了一記耳光,他趕緊扶住了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