酣戰整整一個下午,以水匪八死六傷而宣告結束。
郭業,撐到了最後,也笑到了最後,以身中三刀爲代價獲得慘勝。最狠的一刀,徑直在他後背開了一道如百足蜈蚣般粗長的猙獰傷口。
自此,丁組擂臺賽,郭業奪得頭名,結束。
比起前三天前三組的擂臺賽,今日的擂臺賽打得最爲慘烈,死傷最令人駭然。
因爲簽訂生死狀的緣故,不少水匪即便對傷重還在流血的郭業心懷歹意,蠢蠢欲動,但仍不敢冒這天下之大不韙趁亂報仇。
場面雖有些混亂,但還是陸續攘攘退場。
多數前來圍觀的城中百姓因爲郭業喬裝打扮的緣故,沒有將對方仔細辨認出來,但是仍不失爲津津樂道此戰。
更是對於這個名不顯山不露水,名叫郭靖的年輕水匪低聲議論。
真沒想到水匪之中竟然有如此彪悍勇猛的年輕人啊,如果以如此本事報效朝廷,定當又是一個冠軍侯哩。
冠軍侯俺是不曉得,不過這後生仔可真是了不得,剛纔好幾次頻頻陷入險境,竟然都能轉危爲安,了不起啊!
可不唄,以一當十三啊,嘖嘖,你看到他後背那道刀傷沒?估計今晚能不能挺得過去都難哩。
也許,也只有咱隴西郭業郭小哥,方有與這青皮後生拼上一拼的能耐。
是啊是啊,可惜如此厲害一人,竟然是個水匪,委實可惜了!
大批水匪隨着自家老大紛紛退場,而城中觀戰的百姓一邊品頭論足一邊也隨着人潮相繼離去,反正今日一戰,當真是值回票價了。
在龐飛虎和關鳩鳩等人的安排下,傷口還在汩汩流血,體力快有些不支的郭業,在同爲化妝成水匪的程二牛等人保護下,抄了近路,偷偷摸摸被轉移回了福順巷的郭府。
熙熙攘攘的人潮繼續退場,一眼望不到邊兒。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偌大一個足可容納萬人的場地,霎時清靜了不少。
零零散散幾個人,最後也相繼緩緩離去。
呼呼~~
一陣寒風吹過,宛如一陣陰風般吹颳着整個近乎空蕩的場地,倍添幾分淒涼與蕭索。
作爲最後離去的其中幾人,趙四,王八斤,趙鐵槍,這三位前三組的頭名走到了最後。
三人並排走在一起,在寒風的吹襲下感覺到了涼意和陰森,不約而同地緊了緊身上的衣衫,以期禦寒。
三人並排,一路走着,卻誰也沒說話,默默地朝着城中客棧的方向前行着。
大概走了半里地,右側的王八斤突然咧嘴一笑,聲音有些低沉地說道:嘿嘿,真的讓他贏了,以一當十三,奪得紅頭籌,足以讓他名動八百里岷江之上了。
言下之意,這個自稱郭靖的少年郎,經過此役,名聲大噪,如今在數萬水匪中,已然有了一席之地,而且排名靠前。
往深裡說,這個少年郎如果真贏得了明日的四人擂臺戰,那麼,憑他此時的聲望,絕對有資格坐上漕幫的第一把交椅了。
趙四雖然與王八斤不對付,但是今日也被郭業這一戰給震住了,這小子可真是公雞的戰鬥力和九尾貓的命啊。
所以,王八斤剛纔所言,他並沒有擡槓反駁,相反一臉凝重地說道:論單打獨鬥,明日誰也不是這少年郎的對手。明日最後一戰,哼哼,凶多吉少啊。
最後一句,趙四也是一語雙關。
凶多吉少不僅暗指三人的性命堪憂,更是點名了與漕幫總舵主的無緣。
呵呵,這倒未必,難不成你忘了明日最後一戰的規矩嗎?
王八斤搖頭提醒道,此時語速淡然,絲毫沒有之前與趙四,針尖對麥芒的態度。
趙四不假思索地重複着明日最後一戰的規則,念道:明日最後一戰,地點在東門城樓上,時間是正午時分,至於規則,不就是四人擂臺賽,你我四人混戰,誰撐到最後,算誰贏嗎?
王八斤毅然點頭笑而不語,不過笑容中卻透着玩味。
霎時,
趙四從王八斤鬼祟的笑容中看出了端倪,脫口驚呼道:你是說明日混戰之時,咱們三人不要彼此針對,合力對付他一人??
王八斤依然點頭不語,不過卻是將目光轉向了一直沉默不語的老黑馬趙鐵槍的身上。
趙鐵槍感受到了王八斤投出來的詢問眼神,突然駐足不前,砰的一聲將手中那杆破舊鐵槍插在地上,惜字如金地問道:合力贏了那少年郎之後,三人之中,誰爲大?
話中之意,這老黑馬更是狠厲,直接開始問起關於總舵主一位如何分贓了。
王八斤和趙四臉上都不由閃過一絲厲色,然而稍縱即逝。
只聽王八斤悄聲低語道:贏了之後,我們可以如此
正是陰風陣陣荒廢地,三匪勾搭作聯盟。
而此時他們嘴中一直念念不忘,十分忌憚的郭業卻是已經被程二牛揹回了福順巷的家中。
剛進了郭業自己的小院,關鳩鳩,朱胖子,程二牛等人就屏退了小院外前來圍觀湊熱鬧看個究竟的下人,並嚴令他們將消息外泄,否則全部統統炒魷魚。
就留下了貞娘和吳秀秀兩個女人,一個是郭府的管家,對郭府上下知根知底,到時候有個好賴事兒也能找到人去辦。
另外一個則是郭業的妻子,怎能不讓他在場照看自己的夫君呢?
不一會兒,龐飛虎就請來了城中某家藥鋪的郎中,拎着藥箱急匆匆進了小院。
大概耗費了個把時辰,老郎中才將郭業身上的血給止了住,又號了一會兒脈開了一張藥方,方纔對房中衆人說道:嗨,老朽這才知道,原來今日以一當十三,擂臺之上勇鬥水匪的少年郎竟然是咱們隴西郭業郭小哥吶。唉,傷得不輕吶!
此時的郭業已經昏昏沉沉,有些神志不清了,再加上臉色慘白慘白,分外嚇人。
聽着老郎中的言語,吳秀秀和貞娘明顯臉帶悲慼,特別是吳秀秀,已經吧嗒吧嗒開始啜泣起來,顯然,此番她也無法矜持下去了。
不過~~
郎中突然又轉了話鋒,說道:不過統統都是皮外傷,並未傷及五臟六腑,好在郭小哥體格健碩,雖然失血過多,體力透支嚴重,但是隻需靜養個把月,應該就能下地走路了。
呼~~
隨着老郎中的話鋒陡轉,衆人也跟着粗粗鬆了口氣,寬了下心。
特別是吳秀秀更是止住了啜泣,與貞娘一起替郭業蓋着被子。
程二牛猛然一把將老郎中的衣領抓起,唾罵道:你個老倌兒,竟敢耍起你家爺爺!"
啊
老郎中被程二牛跟抓小雞似的提起,嚇得尖叫一聲。
龐飛虎見狀,皺眉喝罵道:二牛,別犯渾,咱小哥沒事就成,你趕緊去隨郎中去藥鋪抓藥,拿回了藥好讓貞娘熬了給小哥服下。
貞娘唔了一聲表示應允,卻是一臉緊張地望着昏迷中的郭業。
此時的她,根本沒有因爲吳秀秀的在旁而有一絲忌諱。
發乎情,止乎禮,貞娘覺得自己並沒有一絲僭越,完全是出於心中對郭業的緊張。
程二牛啥也沒說,拎着哇哇尖叫的老郎中大大咧咧朝着房外走去,到了門外才吆喝道:趕緊帶爺爺抓藥去,你個饒舌的老倌兒。
興許是被程二牛的嚷嚷喚醒,或者老郎中的尖叫吵鬧了昏迷中的郭業。
躺在牀上昏迷的他突然坐起,眼眶一睜,瞪大了眼珠子喊道:朱胖子,趕緊,趕緊讓康寶去江心島,讓康大人明日提前進發,今日一戰,事,事情有變!!!
啪!!
竭盡渾身力氣說完話之後,又閉眼直挺挺地昏迷了過去。
在場之人都看得出來,剛纔這一遭,完全是郭小哥下意識地舉動。
不過朱胖子沒有怠慢此事,立馬奪門而出去尋康寶。
關鳩鳩更是擺起一張揪心的臉,嘆道:唉,咱家大人可真是糟心啊,就連暈闕過去,心裡都裝着事兒,實在是我等效仿的楷模啊!"
別你孃的廢話了,趕緊都出去,讓咱們小哥好好休息一陣兒吧!
一旁的龐飛虎厭惡地鄙視了一聲關鳩鳩,然後揮手示意衆人紛紛出去,不用停留。
龐飛虎前邊走,關鳩鳩,阮老三等人後面跟隨。
吳秀秀看了一眼貞娘,眼神之中似有質問之意。
意思很簡單,本小姐是郭業的妻子,自然要留在這兒來照顧自己的丈夫。
這丫頭明顯是趁郭業昏迷之時,向貞娘宣示主權。
貞娘被吳秀秀這意味深長地眼神一看,心中慌如小鹿亂撞,彷彿被人看透了一些不該被人知道的事兒一般。
當即緩緩垂下了臉,心道,也對,秀秀小姐纔是郭小哥的夫人,奴家又算得了什麼呢?
當即,轉身就要離去。
突然,貞娘纖細藕白的右手腕彷彿被箍住了一般,被人攥在手心動彈不得。
驚駭之下,猛然回頭,竟然是昏迷中的郭業郭小哥。
呀
貞娘驚呼一聲,甩着胳膊欲要掙脫,可死活拽不出手腕來。
這邊動靜也引起了吳秀秀的注意,吳大小姐見罷,怒不可遏,該死的,昏迷了還敢如此作惡,活該你要身中三刀,失血昏迷。
活該活該,混蛋色胚!
郭業如此明目張膽在自己面前輕薄他人,吳秀秀氣得渾身瑟瑟,臉罩寒霜。
眼不見爲淨,該死的色胚!
當即,拔腿就衝房門外跑去。
就在她右腳邁出門檻兒的一瞬間,昏迷中的郭業突然喃喃自語道:秀,秀秀,你別走,不要不理我,以後不再與你鬥嘴了。
啊!
吳秀秀疾奔而去的身形立馬定格在門檻兒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時而酸酸澀意,時而甜如蜜餞。
躊躇間,吳秀秀心中嗔道,該死的冤家,你怎就如此讓人糟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