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凡挑了挑眼眉,笑了笑說道:“病人都沒有見到,我能有什麼把握?”
顧小婉心底抖了抖,說道:“那你可以選擇不去……”
“事到如今,顧小姐認爲此事還能由得我說去就去,說不去就不去的嗎?”金凡說道。
“你就是因爲這個,纔不想認回小魚兒?”顧小婉問道。
金凡笑了笑,說道:“正是如此,三日之後我便要進宮了,若是稍有差池,那不是害了小魚兒?所以,一切都要等我從宮裡回來再說,如果……我還能出得了這紫禁城”
這話兒聽在顧小婉的耳朵裡,竟然有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意味。透出的是一絲一去不復返的憂。
“此事,斷無轉圜的餘地了嗎?”顧小婉擡眸問道。
金凡搖了搖頭,說道:“顧小姐不覺得,作爲一名大夫,此生能爲當今皇上診症,也是一種福氣嗎?”
“作爲一名大夫,能夠用自己的醫術救死扶傷纔是一種福氣,至於救的是誰……在我眼裡,帝王將相,販夫走卒,沒有多大區別”顧小婉沉聲說道。
眸色漸漸發亮,眼底中含着半分笑意,金凡只是默默的看着顧小婉,沉吟片刻纔開口說道:“顧小姐不去學醫,當真可惜了”
顧小婉緊緊蹙着眉頭,似乎沒聽到金凡的話兒,突然擡頭問道:“這萬歲爺頭痛之症,連太醫都束手無策,會不會這問題壓根兒就不在腦袋上?”
金凡眸子亮了亮,說道:“哦?顧小婉小姐有何見解?”
“會不會是頸椎的問題,你看啊……這萬歲爺日理萬機的,想必總是埋頭批閱奏摺,這頸椎一定不好,也許這樣才引發頭痛,而太醫們許是總想從頭上找原因,纔會難以診治。”顧小婉說道。
“頸椎?什麼意思?”金凡疑惑的問道。
“就是脖子後面的骨頭”顧小婉怕金凡不解其意,伸出手來,拍了拍自己的脖子說道。
“顧小姐這番見解倒是頗爲奇特,難不成你曾學過醫術?”金凡詫異的問道,他怎麼從來未曾聽說這脖子上啊頸骨,叫什麼……頸椎?
“這個倒是未曾學過,這只是我猜的……”顧小婉這時才自覺失言,這是清朝,哪裡來的頸椎?顧小婉啊,你真是夠糊塗
“猜的?”金凡不可置信的望着顧小婉,問道。
顧小婉尷尬的笑了笑,說道:“嗯……猜的”
“顧小姐還真是天資聰慧啊,這也能靠猜的?”金凡笑着說道。
他笑,見的多了……好像是一個人,至於到底像是誰,顧小婉一時之間也想不出,只是這笑,她該是見過的,而且應該是個極爲重要的人。
不然,她的印象不會如此深刻!到底是誰……絞盡腦汁卻還是想不起來,總之,她一定在哪裡見過。
雖然想不起來,心底卻泛出莫名的恐懼,甚至於連她自己都不知爲何會如此害怕,她在害怕金凡嗎?不!她怕似乎是隱在金凡笑容背後的那個人。
“顧小姐,金凡還有一事相求”金凡開口說道。
顧小婉怔了一怔,說道:“金大夫但說無妨”
“小魚兒就勞煩顧小婉小姐多加照顧,若我此次安然出宮,必定會前往顧府與小魚兒相聚,至於我要進宮一事,小魚哪裡還請顧小姐代爲隱瞞纔好”金凡說道。
“這個自然,我不會讓小雨擔心的,金大夫你儘管放心就是”顧小婉說道。
“那個……顧小姐,你以後稱呼我金凡即可”金凡突然開口說道。
顧小婉笑了笑,說道:“這有何難,其實……我也覺得總叫你金大夫,金大夫的有些彆扭,就好似我是來找你看病的一般”
“說起你的病,我妹妹下藥是猛了些,不過於我來說卻不是什麼難事兒,待我開張方子,你拿回去,讓小魚兒按方抓藥,每日一劑,大約……”金凡慢慢說道。
顧小婉卻打斷了金凡還未說完的話,調皮的笑着說道:“金凡,作爲一個大夫,你怎能如此馬虎,待你出宮之後,該是要到顧府上爲我好好診治才行,怎能如此隨便開個方子給我?若是耽誤了我的病情,你心裡如何過意得去?”
金凡一愣,隨即眉眼皆笑,點了點頭,說道:“如此也好,待我出宮,定要到顧府上叨擾一段時日,爲顧小婉小姐你悉心診症”
“這纔像是個好大夫的樣子!”顧小婉笑着點了點頭,說道。
金凡心中一沉,眼前的這個女子,談吐舉止,與她這官宦人家千金小姐的身份極爲不符,乍一看去,只是那雙眸子中溢出一絲靈動,寥寥數語,便可看出她並不是那種守着規矩,毫無生氣的女子。
一顰一笑,一舉一動,似乎都已經印在他的心裡,顧小婉……她到底會是個什麼樣的女子,但願今後,他還有如此機會可以與她坐下,一邊品茗,一邊清談。
“這次飲宴,是金凡提議八爺請我過府的嗎?”顧小婉開口問道。
“那倒不是,這事兒似乎是十風離墨提議的,我也只是聽八爺略略提起過”金凡說道。
“原來是他……”顧小婉心底沉了沉,喃喃說道。
“顧西小姐對十風離墨似乎頗有忌憚”金凡問道。
眉心緊了緊,顧小婉擡眸說道:“大周的皇子,誰人能不忌憚?”
金凡隨意笑了笑,說道:“顧小婉小姐說的也是……大周的皇子,是該忌憚些的”這皇子二字說的似乎有些個嘲諷的意味。
難不成這金凡自視甚高,竟是連這些阿哥們也不放在眼裡?顧小婉轉念一想,大約是他礙着八爺的勢力,不得已要進宮爲萬歲診症,纔對這這個阿哥存着些不滿的心思。
“大周的皇子都要忌憚,萬歲爺你就更得忌着點兒,收起你身上的傲慢,這對你進宮沒有絲毫的益處”顧小婉說道。
“顧小姐難道不知,有些東西落在你的身上,那是你與生俱來的,即便是想藏着,也終歸藏不住,還不如大大方方的示人,爲了某些事兒而迎合他人,將自己生生的扭曲起來,變成另外一個人,哪怕這些事兒關乎生死,我也終究是不會去做的”金凡面無表情,淡淡的說道。
頓了頓,金凡笑了笑,盯着顧小婉的眼眸,說道:“我覺得,顧小姐和我是同一種人,身上那種與生俱來的東西,終究是無法改變的”
顧小婉沉了沉眸子,改變……與生俱來?她變了嗎?自從穿越到了古代,遇到了的人,遇到的事兒,又是否已經默默的改變了她?
“咚咚咚”木門上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
“看來……有人似乎心急了些”金凡說罷,緩緩站起身來,走到門口,伸手將木門輕輕打開。
出乎意料的是,十風離墨正嘴角兒含笑站在門口,眸光掃過金凡直接落在了顧小婉的身上。
“草民見過十風離墨,十風離墨吉祥”金凡說道。讓開了擋在門口的身子。
十風離墨只是點了點頭,擡腳走進小院兒,看了看顧小婉,有看看桌上冒着熱氣的小銅壺,說道:“你倒是好興致,在此喝茶聊天,卻叫我好等”
顧小婉此刻也站起身子,說道:“我不過是勞煩金大夫幫我號號脈而已,倒是讓十風離墨費心了”
“哦?號脈?那你倒是說說,這脈象如何?病症又如何?”十風離墨隨意坐在石凳上,盯着金凡的眼眸,說道。
顧小婉聽十風離墨如此問,心底一寒,只是默默的看了金凡一眼,心道:若是金凡說這病症他可以醫治,她要怎麼辦?十風離墨又會怎麼辦?
正在顧小婉手足無措之間,金凡卻是輕輕兩步走到十風離墨面前,說道:“回十風離墨的話,這位顧小姐的病症,若是細心調理,二年之內即可痊癒,只不過……秋冬咳喘的病根兒是再難醫治了”
十風離墨聽聞此言,上下打量了金凡一眼,說道:“聽聞八哥府上有個醫術高超的大夫,如今一看,哼……這和太醫院的那幫子老傢伙有何分別?不過爾爾”
金凡嘴角兒挑了挑,微微笑着說道:“十風離墨說的是,草民的醫術怎比得上太醫院的衆位大夫,不過是受八爺擡愛罷了”
語氣中並無一絲的自嘲,聲音淡淡的,似乎並不是出自金凡的口中,而是他人說的一般。
顧小婉眸光閃閃,含着笑意瞟了金凡一眼,金凡不過寥寥數語就能看出她對十風離墨的忌憚,對她的病情,話裡話外的也幫忙隱瞞,還真是觀人於微。
如此一來,這人……不可小覷!
“小婉,八哥他們還在前廳等着呢,咱們走吧!“十風離墨沉下眸子,說道。
顧小婉點了點頭,對金凡笑了笑,說道:“顧小婉多謝金大夫”
“顧小婉小姐無須客氣”金凡說道。
十風離墨默然不語,只是甩了甩袖子,急匆匆的出了院門兒,顧小婉遲疑了一下,雖不情願,卻還是亦步亦趨的隨在他的身後。
見十風離墨同顧小婉的身影漸漸隱去,金凡冷冷一哼,眸光中抽出一絲不屑,大名鼎鼎的十風離墨……今日一見,也不過爾爾。
“沒事兒跑去哪裡做什麼?”十風離墨慢慢踱着步子,開口說道。
顧小婉沉聲說道:“只不過聽聞這金大夫醫術超然,想着既然過來了,便讓他診症一番也無不可”
“宮裡的太醫多的是,偏偏找個鄉野大夫作甚!”十風離墨說道。不知爲何,他與這金凡只是第一次見面,心裡對他卻是極爲不喜,至於到底是因由,卻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這個鄉野大夫,可是極得八爺的賞識,怎麼?十風離墨難道認爲不妥嗎?”顧小婉反問道。
“你休要拿八哥來壓我,顧小婉”十風離墨突然頓足,轉過身來,盯着顧小婉的眼眸,低聲說道。
“顧小婉不敢,十風離墨堂堂皇子,哪兒輪得到我一介小女子說三道四”顧小婉垂首說道。
十風離墨爲何發怒她確實有些不明白,他雖然是個皇子,可也不代表她要在他的面前做一個唯唯諾諾的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