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桑傾這一腳側踢太突然了,壓根就誰都沒有料想到。
蔣立軍完全就來不及反應,更別說躲避或者反擊了,右側肋骨被子桑傾狠狠一踢之下。
他往左側歪倒的身體,整個兒就控制不住的往反方向反彈。
霎那間,衆人只看見搖搖欲墜的蔣立軍,竟像拔地而起似得飛彈了起來,猛地一下砸在了地上。
對方畢竟也是友軍,子桑傾這一腳不可能出全力,但踢得也不輕,從蔣立軍被踹倒在地上後齜牙咧嘴 的五官就可以看出。
“艹!你怎麼動手打人呢?”
蔣立軍捂着自己被子桑傾狠踢中的肋骨位置,快速爬了起來,怒指着子桑傾道。
他媽的怎麼回事!
高子云突然停下,他始料未及不小心撞上了高子云而已。
子桑傾沒看到他快摔倒了嗎?
不扶他一把也就算了,當然,他也不需要一個女兵扶!
問題是,子桑傾爲什麼踢他?
她踢他幹什麼!
剛纔聽到點風聲的高子云,看到新降臨的海軍戰友真的有一整排的女兵後,震驚之餘有點被嚇傻的他 ,不自覺的停下腳步停止了前進。
在蔣立軍的衝撞下,高子云扛在肩上的沙包也重心不穩的滑落下來。
高子云比較機靈的是,他快速丟棄了導致他整個身體都重心不穩的沙包。
結果,高子云剛穩住身形直起腰,就要蔣立軍已經被踹飛在地上了。
再看看罪魁禍首子桑傾。
整齊排列的在隊伍中的子桑傾,只見她冰瞳沉靜的目視前方,整個身體也一絲不苟的站得筆直。
只除了……子桑傾那條高高側踢出來的右腿。
飄飄細雨的微涼中,扛着沙包衝向堤壩的陸軍戰士,看到子桑傾踢出的右腿,聽到蔣立軍的怒罵,不 少戰士都停了下來。
戰士們的當務之急是加固堤壩,他們雖然好奇子桑傾和蔣立軍這是怎麼了。
但他們在停頓了一兩秒後,一名名陸軍戰士又都井然有序的快衝向堤壩。
毛毛雨時不時滴落在子桑傾的小臉,面對蔣立軍的怒罵,她眼都不眨一下,眸光沉靜的緩緩收回側踢 出去的右腿。
只是,從蔣立軍肩上摔落下的沙包,滾落到了子桑傾的腳邊。
裝着沙石足有幾十斤重的沙包側壓着子桑傾的左腳,她收回來的右腳壓根就沒地方放,要放也只能踩 在沙發上。
於是乎,子桑傾收回的右腳一使勁,將腳邊的沙包踢得側翻了一下。
子桑傾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右腳‘咚’的一聲重重踩在地上,她就跟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昂 首挺胸的筆直立正着。
蔣立軍伸出去的手依舊怒指着子桑傾,他看着完全不搭理他的子桑傾,眼中的怒火‘蹭’的一下就燒 得更旺盛了。
瞅瞅子桑傾踢翻沙包時的冷傲眼神,彷彿躺在她腳下的沙包是他一樣,踢得那叫一個嫌棄!
滿眼嫌棄的踢翻他沙包也就算了,踹了他一腳也算了!
偏偏子桑傾還這副趾高氣揚的欠揍樣!
長這麼大了,不知道道歉怎麼寫的嗎!
想氣死他不成!
蔣立軍瞪着眼睛怒視子桑傾,怒火中燒的他被氣得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另一邊,就站在子桑傾右斜前方,同樣不足一米處的高子云,他兩隻眼睛微微大睜,有些震驚的盯着 子桑傾。
這也太瘋狂了。
這女兵怎麼這麼大膽,上來就提腳踹人,還面無表情一副理所當然的姿態。
他們也沒把她怎麼樣吧?
“怎麼回事?”
面朝隊伍的段迎興,自然也看到了子桑傾這邊的情況,他黑着臉就快步走過來。
段迎興僅粗略的掃了幾眼高子云和蔣立軍,他不滿的眼神主要看向了子桑傾。
他看得清清楚楚,在蔣立軍人和沙包都搖搖欲墜時,是子桑傾先動腳踢人的!
高子云和蔣立軍見段迎興走過來,兩人的第一反應都是先去看段迎興肩膀上的軍銜。
一槓三星,段迎興的軍銜是海軍上尉,比他們兩人的軍銜都要高几級。
高子云是這場糾紛的起因,但他是無辜的,波及也是最小的,於是,他隻立正站定的挺在原地。
至於蔣立軍,心裡有把熊熊怒火的他,可就沒那麼好的心情了。
“長官好!”蔣立軍立正挺身朝段迎興敬了個軍禮後,就怒火滔天的指着子桑傾道,“報告長官!這 名女兵打人!”
蔣立軍生氣是有原因的。
如果子桑傾是個男兵的話,蔣立軍被踹了一腳倒也沒什麼。
大不了改天在私底下找回這一腳就是了。
現在的問題是,子桑傾是個女兵!
蔣立軍深深覺得,被女兵踢了一腳是一件非常不光榮的事情!
特別是子桑傾還一腳把他踢翻在了地上!
更別說,前前後後還有那麼多士兵看到了這一幕!
他簡直丟臉丟大發了!
更更重要的是!
他又沒得罪子桑傾!
他什麼都沒幹!
結果子桑傾無緣無故就踹了他一腳!
他怎麼可能咽得下這口氣!
蔣立軍這麼一指,海軍陸戰隊的五十多名男兵女兵,整整齊齊排列在隊伍裡的他們,紛紛側眸瞅向子 桑傾的方向。
他們絕大部分人都不太清楚到底怎麼一回事。
從子桑傾左側排列過去的畢寺、步媚媚、阿史那一枝,她們三人一猜就能猜到。
子桑傾肯定是因爲先前那幾個陸軍戰士,毫不掩飾的輕視女兵的聲音,以及蔣立軍會摔倒在她身上的 原因,她纔出腳踢飛蔣立軍的。
不然以子桑傾清冷不喜歡惹麻煩的性子,她是不可能主動製造禍端挑釁男兵的。
“怎麼回事?你踢他幹什麼?”
段迎興知道子桑傾和東陽西歸的關係,但他最討厭走後門的士兵。
再加上他親眼看到的的確確是子桑傾先動得手,他看着子桑傾便沒什麼好語氣了。
“報告!事發突然,我是爲了整個隊伍的安全着想,才踢這位少尉同志的!”
子桑傾說話的同時更挺了挺小胸脯,專注的神情一本正經的理直氣壯着。
“笑話!我怎麼就礙着你們整個隊伍的安全了?”
蔣立軍一聽子桑傾的解釋,都快氣炸了。
瞅瞅子桑傾冷靜又堅定的眼神,再聽聽她鏗鏘有力的解釋。
說得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一樣!
一個小小的小列兵,光天化日大庭廣衆之下,竟然敢睜眼說瞎話的污衊他!
就這膽量,誰給她這麼大膽子的!
“報告長官!陸軍少尉同志的小小沙包已經摔落到我腳下了!他那麼高大那麼壯碩的一個人要是摔到 我身上,我會不會被砸出什麼毛病來不知道,但他那身板一摔過來我肯定就站不住腳跟了!我要是倒了, 牽一髮而動全身,這一整排的女兵可就不好說了!”
子桑傾很難得會一次性說這麼多的話。
這種時候,一個人的底氣要想足,說話必須足夠響亮。
這一次,氣沉丹田的子桑傾大吼出聲,噼裡啪啦的直接就一口氣吼了一大串。
並肩站在子桑傾身旁的畢寺,子桑傾太響亮的吼聲聽得她耳膜都震了一震,耳朵‘嗡嗡嗡’直叫喚。
畢寺嘴角狠狠抽了一下。
子桑傾這根本就是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哇!
說就說唄!
反正乍一聽,她覺得子桑傾說得也挺有理的。
但能不能好好說,扯着嗓子這麼一吼,吼得她兩隻耳朵直接報廢了一個。
子桑傾吼完之後,蔣立軍眨巴了一下眼睛,聽得有些懵。
高子云也怔怔的看着子桑傾,就連他們的連長段迎興,也眼睛略發直的盯着子桑傾。
子桑傾的話音落下好幾秒後,在場的五十多名海軍戰士,以及蔣立軍、高子云,還是沒一個人說話。
空曠的堤壩小範圍內,只剩一旁的陸軍戰士‘踏踏踏’快速衝向堤壩的奔襲聲。
蔣立軍氣得頭頂都快冒煙了,但是,面對子桑傾的振振有詞,他突然發覺自己竟然無法反駁!
子桑傾特意強調着他高大壯碩的身材。
的確,他一米八八的身高,再加上渾身的肌肉,看起來威猛得很。
再看看子桑傾那副清瘦的小身板,她兩個人合在一起都還沒他一個人大塊!
先前兩人本來就靠得挺近,他剛纔又是往子桑傾的方向摔。
如果他真的在摔倒時撞到子桑傾,就憑她那副小身板,她是不可能在被撞之後還穩穩站立的!
再看看站成一條直線的女兵隊列,排頭的子桑傾一被他撞倒,蔣立軍都能想象到女兵們會出現怎樣一 副七倒八歪的畫面。
“就、就算你擔心我會撞到你身上,你也不能飛起一腳就踹我呀!你不是有手嗎?扶住我總會吧?”
覺得子桑傾說得有理,自己卻又不甘心被踹了一腳的蔣立軍,繼續指責着子桑傾道。
子桑傾剛纔那一腳還挺狠,踢得他肋骨到現在還隱隱作痛。
“報告!男女授受不親!”
子桑傾每說一句話就喊一句報告,似乎她不是在跟蔣立軍說話,而是在跟段迎興解釋一樣。
蔣立軍都要摔倒在她身上了,還有什麼好扶的!
用腳分明比用手要更能解決問題!
“什麼?男女、授受不親?”蔣立軍驚呆了,他以爲他聽錯了。
他又不是敵人!
就算摔倒在子桑傾身上!
他能對她幹什麼嗎?
不能!
“我說!你塊頭那麼大,我這細胳膊細腿的,恐怕扶不住你!”
子桑傾斜睨着蔣立軍激動瞪大的眼睛,話鋒一轉解釋出另一個回答。
她就是不願意扶!
怎麼着!
“扶不住那也不能用腳踢!”
蔣立軍黑着臉,他算看出來了!
子桑傾就是擔心他摔在她身上,佔她便宜!
雖然說當兵多年母豬賽貂蟬,但是,他也不至於飢渴成那樣!
子桑傾這簡直是在侮辱他!
“不用腳踢那用什麼踢?就因爲你的個人原因連累整個隊伍的話!這個責任你負嗎?”
子桑傾冷靜的目視前方,一字一句句句有理的反駁道。
一個大男人,被踹一腳怎麼了,又沒把他踹殘踹廢,至於這樣囔囔着矯情嗎。
“你!”
蔣立軍已經放下的手,又一次怒指着子桑傾。
子桑傾分明是強詞奪理!
如果真的因爲他摔在子桑傾身上,而致使海軍整排女兵摔倒的話,的確是他的個人原因,畢竟女兵站 在隊伍裡也沒動。
但是!
他都還沒倒下去,子桑傾怎麼敢肯定他一定會導致海軍女兵摔倒一片!
“好了好了!加固堤壩要緊!快走!”
高子云見子桑傾和蔣立軍爭來爭去的,也沒爭論出個所以然來。
又見身旁全是奮力奔襲向堤壩的戰友,高子云連忙彎腰抓起沙包扛在肩上,快步就往堤壩跑。
雖然蔣立軍被踹了一腳,他也覺得挺冤的,但也沒踢出什麼問題來,還是幹正事要緊。
蔣立軍見高子云說走就走了,他看看沒怎麼說話的段迎興,又看看自始自終都沒看他幾眼的子桑傾。
猶豫兩秒,蔣立軍扛起掉落在子桑傾腳邊的沙包,也一陣風似得跑走了。
迎着涼風細雨往前猛衝的蔣立軍,心有不平的想着。
今天就先放過子桑傾,改天要是再碰到什麼事,他可就沒這麼好說話了。
小小的插曲,在蔣立軍扛起沙包就跑時,算是落下了帷幕。
然而,陸軍戰士走了,段迎興還站在子桑傾面前。
“你爲什麼要踢他?”
段迎興直視着子桑傾,沉着一張臉的他,顯然沒打算就這麼放過子桑傾。
海軍和陸軍在同一個堤壩進行抗洪搶險作戰,要是產生什麼矛盾,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不管怎麼說,都是子桑傾先動得手。
這種肆意妄爲的行爲,段迎興是堅決杜絕的。
毛毛雨低落在臉上癢癢的,一滴雨水不經意的滴落在睫毛上,惹得子桑傾輕眨了一下眼睛。
濃密的睫毛閃動間,依舊沉靜着一雙冰瞳的子桑傾,她知道不能用剛纔對付蔣立軍那番話,去敷衍段 迎興。
“報告!他們陸軍戰士藐視女兵!”
軍姿颯爽屹立在隊伍中的子桑傾,眸光微冷冽的緊盯着段迎興。
她沒想挑起事端,是蔣立軍要朝她倒過來的,她只不過是想借機讓他們知道,女兵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憑什麼一上來就看不起她們!
“藐視你,你就踢他?要是所有陸軍戰士都藐視女兵,他們是不是得排着隊,一人到你這裡來領一腳 !”
子桑傾的回答,讓段迎興更生氣了。
他們是來幹什麼?
抗洪救災的!
不是來比武的!
做好自己份內的事就好了,別人要怎麼看是別人的事情!
“報告!我剛纔解釋過!是因爲陸軍少尉同志朝我摔倒了過來,這纔是促使我踢他的主要原因!”
子桑傾知道段迎興是在諷刺她,但她也是被動的。
先前有好幾個陸軍戰士在看到她們時,都發出了藐視女兵的聲音,那時候,她不也站着一動沒動嗎。
要怪就怪蔣立軍運氣不太好,哪裡不倒,偏偏要往她這邊倒過來。
“報告!”
畢寺見段迎興真的有些生氣,非常贊同子桑傾踢了蔣立軍一腳的畢寺,便想替她說幾句話。
“閉嘴!”
段迎興直視着子桑傾的眼睛,猛地一轉瞪向畢寺。
別以爲他沒帶過女兵,就會對她們憐香惜玉!
只要是個兵,做錯了事就該受罰!
畢寺還想着等會兒她就說,如果是她,她也會跟子桑傾一樣,踢蔣立軍一腳的。
結果,段迎興這一句冷喝聲,愣是把她給吼住了。
她都還沒說!
就讓她閉嘴!
能不能好好的當一名長官,聽一聽小列兵的真實想法!
雖然吧,段迎興覺得子桑傾踢陸軍戰士的行爲不妥,但蔣立軍已經走了,他並沒有追究下去的意思, 且現在的情況也不適合處罰子桑傾。
於是乎,這件事便被段迎興暫時放了下來,安排着海軍戰士們在接下來的抗洪搶險任務中,應該分配 到什麼樣的崗位工作。
十分鐘後。
五十多名海軍戰士涌向了裝填沙袋的地方。
不管女兵們願不願意,她們二十名女兵在天生體力不如男兵的客觀條件下,她們被安排到了裝填沙袋 的工作。
跑到沙石堆積如山的崗位上,二十名女兵很快代替了原本在裝填沙袋的陸軍男兵。
從陸軍戰士的嘴裡聽說,已經過去兩次大洪峰了,第三次洪峰預計在兩個小時後來臨。
此時不斷上漲的江口水位,已經快要沒過現有的堤壩高度了。
他們必須在兩個小時內,將現有的堤壩加寬加深五米!
爲了與洪水抗衡,不管海軍還是陸軍都拼了命似得,馬不停蹄的來回扛着沙包衝向堤壩。
天際的毛毛細雨依舊不停歇的飄落着,因爲雨不大,大家都沒有穿上礙事的雨衣。
縱使雨水很小,可飄落了一段時間後,女兵身上的迷彩服也都溼了。
“子桑,這袋裝多點!”
畢寺撐開手裡的沙袋,提醒着鏟着沙石往袋裡裝的子桑傾。
“你要幹什麼?”
爲了節省時間,子桑傾每一鏟都滿滿一鏟,半個小時都沒直起過腰的她,不解的反問道。
“被你踹了一腳的那個陸軍少尉,兩三回了都從我們這組扛走沙包,我給他加點量!”
畢寺往後看了看從堤壩方向衝過來的蔣立軍,解釋道。
“這樣不好吧?”
鏟子很大,每一個沙袋,子桑傾都鏟滿滿五鏟,這都好幾十斤了。
“有什麼不好的?再來一鏟!”
子桑傾鏟滿五鏟後,畢寺依舊不給沙包紮口,催促道。
蔣立軍前一輪迴來扛沙包的時候,畢寺清清楚楚的聽到他嘀咕了一句,女兵也就能裝裝沙袋。
本來畢寺想當場噴他一臉的,結果她聽到低喃回頭時,蔣立軍已經扛起沙包一陣風似得又跑走了。
面對畢寺的堅持,子桑傾也不猶豫,鐵鏟往沙石堆裡狠狠一鏟,鏟了重重一鏟的沙石就往沙袋裡倒。
海軍與陸軍的男兵數量,雖然比女兵多了近十倍,但他們一個個得來來回回的奔襲,人再多,顯然也 跑不過在原地填裝沙石的女兵。
兩名男兵從畢寺身旁扛走兩袋沙包後,畢寺身旁還有一袋已經填裝好的沙包。
蔣立軍熟門熟路的跑到畢寺身旁,氣喘吁吁的彎腰就要扛起堆放在地的唯一一袋沙包。
“扛這袋!”
畢寺提起剛紮好口的加量沙包,往蔣立軍的腳邊就是一丟。
蔣立軍抓在正常量沙包上的雙手一頓,看着穩穩當當被丟到自己腳邊的沙包。
僅一眼,蔣立軍就看出畢寺特意丟給他的沙包,比他抓在手中的這袋沙包,體積看起來要大一點。
在地上蹲了半響的畢寺,這會兒站直了身體看向俯着身的蔣立軍。
畢寺本以爲蔣立軍會炸毛的跟她嗆聲幾句。
結果,蔣立軍看也不看她,轉手抓起畢寺丟給他的加量沙發,猛地往上一提就扛在壯實的肩膀上。
“把這袋也提起來給我!”
在畢寺出乎意料的眼神中,蔣立軍指着另外一袋正常量沙包,眼神充滿挑釁的看着畢寺。
“……”
趁機直起腰休息一下的子桑傾,捶在腰後的小手一頓,不由得多看了幾眼蔣立軍。
他這是想給畢寺下馬威?
“這可是你說的!”
畢寺太不爽蔣立軍看着她的眼神了,被小小的刺激了一下的她,果真去拿另外一袋正常量的沙包。
他乃乃個熊的!
蔣立軍這個塊頭不是要逞強,她就給他這個機會!
“就是老子說的!”
蔣立軍連想都不想就硬聲硬氣的反擊回去。
看到畢寺提起沙包後,蔣立軍微屈腿蹲下,肌肉都快要撐破迷彩服的鐵臂,一把接過畢寺手中的沙包 扛上肩膀。
左右兩肩各扛着一袋沙包的蔣立軍,眸光微略兇猛的掃了眼子桑傾和畢寺,轉身就快速跑向堤壩。
這兩個女兵想累垮他?
哼!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先累垮!
“我去!扛兩袋沙包還能跑這麼快?”
畢寺眼睜睜的看着健步如飛的蔣立軍,接連超過了兩名比他先出發的男兵,帥眼瞬間瞪得大大的。
早知道她就讓子桑傾多鏟兩鏟子了!
“你以爲他那身肌肉是白長的?”
對於蔣立軍驚人的體力,子桑傾也有些訝異,但仔細一想也在情理之中。
“快點幹活。”
看着來來回回滿頭大汗跑個不停的男兵們,子桑傾又一剷剷進沙石堆的同時,催促着畢寺道。
“我們換一下。”
畢寺說着就不容置疑的去拿鐵鏟木柄。
鏟沙石是力氣活,子桑傾一個人幹久了,第二天起來手臂肯定痠軟得很。
毛毛細雨不知何時越來越大了,來往在沙石堆與堤壩間的男兵們,隨着時間的推移與體力的消耗。
他們的速度非但沒有減慢,反而越來越快了。
女兵們見狀,也更賣力的填裝着沙石,在各自身旁堆起一包又一包的沙包,深怕沙包供應不上男兵越 漸瘋狂的速度。
雨水以肉眼看不見的速度慢慢加大着,似乎在無聲的提醒着默不作聲埋頭幹活的戰士們,第三次的大 洪峰,馬上就要到來了。
女兵所在的沙石堆,距離堤壩最近的岸邊其實不遠,只有五六十米的樣子。
兩人一組的女兵輪換了幾次鏟沙石與扎口沙包的任務後,子桑傾看了眼腕上的軍用手錶,已經過去一 個小時五十分鐘了。
已經記不清扎口了多少袋沙包的子桑傾,又扎口好一袋沙包後,她趁機回頭望向身後的堤壩。
長長的堤壩上,壘砌起一道高高的加固堤壩。
此時,還有許多的戰士或去或回的快走在沙包堤壩上。
隔着老遠,子桑傾都能感覺到前方戰士們奮戰在一線的緊張氣氛。
隨着時間的推移,這時候還站在堤壩上的戰士們,其實是非常危險的。
如果第三次的洪峰比預期的提前到來。
萬一,洪峰流量遠比他們預想的要大許多。
那些還扛着沙包奮戰在堤壩上的戰士,將會非常危險。
一個大洪峰瞬間涌衝下來的話,他們將會有被洪峰沖走的可能。
“你傻站着看什麼?再給我加一袋上來!”
蔣立軍蹲在地上,左右手各抱起一袋沙包扛在肩上後,衝站在一旁看向堤壩的子桑傾囔囔道。
子桑傾並不是在趁機偷懶,她和畢寺已經填裝好五六袋沙包堆放在一旁了。
聽到一道還算熟悉的喊聲,子桑傾垂眸一看,蔣立軍正從下往上的盯着她。
“你扛得了這麼多嗎?”
子桑傾知道情況越來越緊急了,她嘴裡在反問着蔣立軍,身體卻已經彎下腰。
用力提起一袋沙包,子桑傾就毫不猶豫的壓在,蔣立軍已經有兩袋沙包的肩上。
蔣立軍並沒有回答子桑傾的質疑,他快速起身,轉身就以飛快的速度跑向堤壩。
男兵們馬不停蹄的來回穿梭着,他們扛起沙包就跑,有女兵問了一句什麼,他們甚至來不及就扛着沙 包飛奔走了。
“子桑,快!再多裝幾袋!”
畢寺見男兵們這麼拼命,她也越來越緊張了。
男兵們沒命的奔跑着,女兵們埋頭填裝着。
僅僅過了五分鐘,子桑傾就聽到堤壩方向,突然傳來急促的粗吼聲。
“第三次大洪峰馬上就到!速度上岸!堤壩上的戰士!速度上岸!”
雷霆萬鈞的粗吼聲從大喇叭裡傳出來,宛如龍吟虎嘯似得聽得人神經一緊。
子桑傾覺得這道粗吼非常熟悉,卻又不太敢確定的立馬轉身,望着堤壩方向搜尋着。
一道道穿着橙色救生衣的迷彩身影散佈在前方。
子桑傾循着聲音找了好幾秒,在左前方六十米處的一輛軍用卡車上,她突然看到了一道熟悉得不能再 熟悉的挺拔身影。
濛濛細雨中,慘白的天色下,東陽西歸站在軍用卡車上,舉着大喇叭面朝江水聲嘶力竭的粗吼着。
“第三次大洪峰將在一分鐘後抵達!堤壩上的戰士!以最快的速度回岸!快!”
子桑傾的印象中,東陽西歸基本沒有過像現在這般,聲嘶力竭的粗吼過。
耳中不斷傳來東陽西歸沉冷中,卻又有些不同尋常的粗吼,子桑傾遠遠眺望着他遠處的挺拔身影。
堤壩上不斷有士兵衝上岸來,子桑傾看着聲聲催促着士兵上岸的東陽西歸,眼睛久久移不開視線。
女兵全停止了動作,岸上的男兵們,聲聲呼喊着還在堤壩上的男兵,焦急的催促着趕緊上岸。
吵吵囔囔的各種聲音中,視線受阻的細雨中,子桑傾就那麼看着遠處卡車上的東陽西歸。
不知道神經觸動到了哪一根弦,子桑傾看着嘶吼在幾十米外的衆多戰士。
這一刻,她忽然就明白當一名軍人,東陽西歸爲什麼會那麼的自豪。
男人頂天立地在天地間,榮譽也許沒有那麼重要,但胸懷寬廣的偉大理想與崇高信仰。
足以讓一個男人的自尊心與自信心,得到史無前例的滿足。
爲人民服務幾個字,不是說說而已那麼簡單。
問心無愧的衝鋒陷陣在戰前一線,身後有偉大的祖國做支撐。
這樣鐵骨錚錚的男人,哪怕站在黑暗裡,也必將光明的耀眼。
不知道是心有靈犀,還是子桑傾的眼神隔着老遠也灼熱得可怕。
五六十米開外的東陽西歸,那麼一瞬間似乎察覺到身後有一道追隨而來的視線。
“戰士們速度上……”
反射性的猛然回頭,濛濛細雨中的泛白視野裡,東陽西歸一眼看到沙石堆前,站在衆多女兵中的子桑 傾。
穿越距離與雨簾的凝望對視,讓子桑傾心絃一動,冰瞳瞬息之間便癡迷了起來。
原本還在粗吼着,讓堤壩上的戰士抓緊時間上岸的東陽西歸。
看到子桑傾的那一瞬間,他震耳欲聾的的吼聲突然就停頓了下來。
距離與雨簾的阻隔,哪怕兩人只能看清對方的身影與臉龐,壓根就看不清楚對方的神色。
對視的那一瞬間,明明是平凡無奇的一個對視,卻讓子桑傾和東陽西歸的內心都震撼了一下。
這一瞬間,彷彿有一根無形的線,將子桑傾和東陽西歸緊緊牽扯在一起,從而讓他們兩人的關係越加 的緊密了。
深深清楚他現在正在幹大事,不能讓兒女情長牽絆住的東陽西歸,他不敢和子桑傾對視太久,兩人僅 對視兩秒後,他便立即扭回了頭。
“跑在最後面的戰士!抓緊時間上岸!快!加快速度!只有五十秒的時間了!快!”
得到上游偵察情報的東陽西歸,右手高舉着大喇叭在嘴邊,另一隻手的手腕也平舉在眼前,分秒不敢 放鬆的計算着第三次洪峰即將到達的時間。
在堤壩上跑出去的距離較遠,回程自然也比別的戰士長。
蔣立軍好死不死的就是東陽西歸嘴裡跑在最後面的那名戰士。
聽到還有五十秒的時間,第三次洪峰就要到來時,腳下猛衝的蔣立軍,死瞪着還有三十米就能衝上岸 的距離。
雖然蔣立軍心裡非常清楚,三十米的距離足夠他在五十秒內衝上岸去。
但生死關頭的緊張時刻,他一點也不敢放鬆,使出吃奶的力氣飛奔在加固堤壩的沙包上。
他媽的他一定要快!
不然一旦被大洪峰捲走,在下游等待他的,就只能是他的屍體了。
于飛少將和東陽西歸一起站在卡車上。
剛纔東陽西歸粗吼中的突然停頓,以及他扭頭看向沙石堆方向的舉動,他可是一清二楚的看在眼裡的 。
這會兒,東陽西歸的注意力全在堤壩上,聲聲催促着落後的蔣立軍快跑時,于飛反倒凝望起沙石堆的 女兵方向了。
剛纔那一下,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兩秒時間,眼光異常毒辣的于飛,還是察覺到東陽西歸身上的細微變 化。
于飛知道東陽西歸帶了新招進南滄艦隊的女兵過來。
當初新兵下連的時候,于飛非常清楚子桑傾被分配到南滄艦隊的事情。
以子桑傾的軍事能力的,她如果沒留在南滄艦隊,一定有鬼!
所以,沙石堆方向的女兵隊伍裡,子桑傾一定也在裡面。
想到這裡,于飛一雙老謀深算的眼睛微微眯起。
莫非……
東陽西歸剛纔的回望,看得會是子桑傾?
于飛視線一收,打量起站在身旁,已經認識好多年的東陽西歸來。
因爲強行把於冷泊塞到南滄艦隊的事情,這麼多個月過去了,於冷泊到現在還對他這個父親頗有怨言 。
于飛暗想着,東陽西歸眼光不會那麼狠,看上了他家預定的兒媳婦吧?
當初分配到南滄艦隊幾百名女兵,于飛都是瞭解過的。
女兵中最出色最拔尖的非子桑傾莫屬,他看上的兒媳婦肯定不會差!
現在的問題是,如果東陽西歸真的也看上了子桑傾。
那他兒子於冷泊,能和東陽西歸抗衡得了嗎?
由於一直被身旁的于飛盯着打量,東陽西歸在蔣立軍還有五米就能跑上岸時,放下了高舉着的大喇叭 。
“於少將,你這眼神……看得人背脊發寒你知不知道?”
一直注意着上游滔滔江水的情況,目測第三次洪峰還沒那麼快到來的東陽西歸,打趣得回視着于飛道 。
于飛打到子桑傾身上的小算盤,東陽西歸可是有所耳聞的。
當初還在新兵連時,他和子桑傾還是純粹的叔侄女關係,那時候他並沒有想太多。
但現在,如果於飛還把兒媳婦的注意打到子桑傾身上。
東陽西歸在心裡冷哼一聲,他回去要於冷泊好看!
他的女人,絕不允許其他的男人惦記!
“呵呵……錯覺吧?”
于飛咧嘴一笑,但和先前的熟絡相比,他這一笑明顯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思。
“東陽,你也老大不小了,有女朋友了嗎?”
心裡產生了疑問後,事關自己未來兒媳婦的事情,蠢蠢欲動的于飛,便笑面虎般試探起了東陽西歸。
于飛恨鐵不成鋼的想着。
據他所知,於冷泊打從到了南滄艦隊後,壓根就沒主動靠近過子桑傾!
於冷泊和子桑傾的關係,估計就是天天一起訓練,但壓根就只知道對方名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戰 友關係。
“少將,難得呀!第一次聽你關心我的人生大事。”
在卡車上隨便一站,整個人都顯得別樣挺拔的東陽西歸,漫不經心的感慨道。
于飛這個老狐狸!
想探他口風?
于飛也不看看於冷泊到底怎麼想的。
就於冷泊那副對子桑傾避之惟恐不及的心態,于飛這樣一門心思的想把子桑傾拐回家當兒媳婦,似乎 不太好吧?
“怎麼可能?我一向對下屬體恤有加,雖然你不是我的兵不歸我管,但我們倆也認識這麼多年了,我 還是很關心你的!”
于飛拍着東陽西歸的肩膀,振振有詞的灌輸着他的關心。
東陽西歸這態度有些貓膩,趁着這次難得見面的機會,他一定得問清楚!
“感謝少將的關心,東陽受寵若驚!受寵若驚!”
東陽西歸特意重複了一句‘受寵若驚’,說着還擡手放在自己左胸口,藉此表達他濃厚的感激之情。
“……”東陽西歸這舉動這語氣,一看就是在埋汰他,惹得於飛臉色黑了幾分。
于飛老謀深算的眼睛一眯,看着東陽西歸好整以暇的沉冷眼神。
兩個都不是一般智商的人,要是賣起關子來,能繞到山路十八彎去。
最終,于飛和東陽西歸各懷心思的對視了兩秒後,他也不囉嗦,一刀下去直接就切入重點的詢問道:
“你就坦白和我說!你跟我未來的兒媳婦子桑傾,到底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