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不要說總公司的副總經理視察工作,即便是局公司的領導下來視察工作,都是按照行程來安排。
像付中華作爲總公司的副總經理,半路殺出改變行程的情況還真少見,畢竟由於事發突然,所有的迎檢工作,都安排不到位,很容易發生一些突發事故。
好在鐵路三十一局局公司李海福和趙武昌都在後面跟着,加上一些現場副經理的配合,路基段的視察,也沒出現什麼意外。
很快,付中華便來到橋樑施工地段,衆人從車窗往外看,能看見大量的農民工,在現場來回的走動,進行現場施工,然而,現場除了三個身穿紅衣服戴黃帽子的人比較特殊外,沒有看見一個帶白帽子的人員。
在工地上,業主和監理單位,一般都是帶紅帽,項目部成員帶的帽子是白色的,至於下面幹活的施工隊,帽子一般都是黃色的。
如今現場不見一個帶白帽的成員,也就是說,現場沒有一個項目部的管理人員。
“下車看看!”車行駛一段後,付中華突然開口道。
隨着付中華的車停了下來,車隊隨即停止,衆人紛紛下車。
李海福和趙武昌一下車,便開始找戴白帽的成員,畢竟付中華如果要問什麼問題,現場的帶班人員清楚一些。
然而,不管兩人怎麼尋找,也沒法找到白帽的帶班人員,到是三個頭戴黃色帽子的農民工,向前靠攏了過來。
付中華隨便的看了看,道:“怎麼現場也不見帶班人員?”
剛纔在路基施工的地方,不但有技術員,還有現成副經理上前接待,這一比之下,就能看出不同之處。
“你們現場的副經理和領工員呢?”趙武昌眉頭微皺,對走上前的一個紅衣農民工道。
“領導,副經理去打點滴了,已經掛水三天了,上午要到十點半左右才能打完,所以沒在工地。”穿着紅色衣服的老李道。
這個老李,就是此前舒武找來的各工種的專業農民工。
“現場技術員和領工員呢?”趙武昌問道,對於副經理在檢查時候去打點滴,趙武昌也是醉了,這也太巧合了吧,心裡雖然有氣,可領導都不在這,加上付中華都在一旁,也輪不到趙武昌生氣。
“技術人員放線完就回項目部去了,我就是領工員!”老李道。
老李一說,連趙武昌都一愣,這傢伙長的黝黑,還帶着黃帽子,外加一口子不標準的普通話,一看就知道不是項目部的成員,明顯就是一個施工隊農民工啊。
一個農民工,居然說是項目部的領工員,這牛逼是不是吹的有些大了!
“你確定你是現場的領工員?”趙武昌再問了一句。
甚至連付中華等人,也望了過來,至於其他局公司的領導,卻一臉笑意的看着,顯然想看熱鬧。其他局公司的領導,不少人都是從下面幹上去的,對現場還是瞭解一些。
總公司下屬這麼多工程局,可從來沒有用農民工來擔任領工員的,這不是瞎胡鬧嘛!
“你說你是領工員,那麼你在現場分管什麼?”付中華頓時來了興趣。
按理來說,像付中華這個級別,是不可能開口的,但付中華見那名農民工一臉正色的說,似乎不像說謊,不由多說問了一句。
“我主要分管現場承臺、墩身的鋼筋施工,老張他負責模板施工,老劉他負責混凝土施工。之前我們是施工隊的帶工,就在半個月前,舒指揮與我們勞務公司簽訂了合同,現在我們也算是項目部的員工,享受項目部的待遇!”老李操着一口子家鄉口語道。
老李幾乎是用雄赳赳氣昂昂的神態說的,沒辦法啊,他堂堂一個農民工,居然享受國企普通員工的待遇,誰有這麼牛逼,這完全就是祖墳冒仙氣啊,他當然很自豪。
“還享受項目部成員的待遇?”聽老李這麼一說,付中華更加感興趣了。
各局管理雖然有些差距,但總的來說,都是大同小異,變化不大,可今天這個和農民工簽訂合同,享受項目部員工待遇的事情,卻顯得極其的特別。
在場的都是管理的能人,對於企業管理和支出,都瞭如指掌,他們很清楚,一個項目部,多幾個享受普通員工的農民工,是什麼概念,這一年的支出,可要花費不少。
“對啊,我們這一批一共有十二人,都是分管現場各工種的農民工,我們幹這一行已經十幾年了,所以項目部才籤我們的,項目部還給我們繳納五險一金呢!”老李越說越興奮,似乎想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
這話說完,李海福和趙武昌頓時愣住了,這和農民工簽訂合同一事,他們壓根就不知道啊,也從來沒有聽說過。
顯然,這合同很有可能是以施工指揮部的名義簽訂的,而非公司的名義簽訂合同。不過趙武昌一想,頓時明白了,採用新的運營模式之後,公司裡面將提成拿走之後,下面的施工指揮部和項目部便是自負盈虧。
對於下屬施工指揮部賺了錢怎麼花,和公司一毛錢關係都沒有,舒城把賺的錢,分給部分農民工,那是人家樂意。
再說了,舒城之所以這樣做,在趙武昌看來,肯定有他的想法,誰有錢也不可能亂花啊,更何況還是辛苦掙來的錢呢。
付中華一聽老李的話,就更感興趣了,這次他到下面來視察工作,主要的目的,還是想看看這些採用新運營模式的施工指揮部,都有哪些舉措,取得了怎樣的成就,這纔是他關注的重點。
做爲總公司分管企業改革的一位副總經理,他的責任重大,進行完標段試驗之後,總公司必須給出一個總綱,不然下面的局公司,每一個局公司一套新運營模式,那還不亂套。
所以,對於一些新的辦法,付中華總是先細聽,然後和其他人商討這個辦法,到底可行不可行,能不能推廣。
畢竟很多辦法,在這個施工指揮部也許可行,可在另外一個局公司的施工指揮部,就可能實行不下去。
作爲總公司的領導,他需要的是一套大衆化的運營模式,而不是一種鶴立雞羣的模式。
“哦,待遇這麼好,還有其他什麼好處嗎?”付中華頓時來了興趣。
不止付中華,連其他局公司的領導,也望向老李,被他的話吸引,這玩意大家都是摸石頭過河,就看誰的道行更深了。
舒城這邊的模式,顯然和其他局的施工指揮部,有些不同。
老李見來視察工作的大領導都對自己的話感興趣,頓時感覺意氣風發,這輩子還從來沒有這麼自豪過。
“領導,好處可不少,我們這些工種的農民工,專門負責現場某一道工序,比如我,專門負責承臺、墩身的鋼筋施工,現場的鋼筋工,全部歸我調配,如果因爲鋼筋出了問題,責任全部在我。而且每個月,項目部都對我們進行考覈,連續三個月考覈不合格,就解除合同。而我們享受的待遇也不少,五險一金只是其中一項。”老李說到這,頓了頓,繼續道:“還有每季度的勞保,過節的福利待遇、每月如果有獎金的話,我們還能得到一些,雖然不多,但對我們一直幹農民工的人來說,已經很不錯了,要知道施工隊老闆都摳門的很,他不壓榨你就謝天謝地了,更不要說發獎金了!”
老李說話也沒個頭緒,幾乎是想到哪說到哪,他很想一次性把所有事情都說出來,最後卻發現,語言上根本不知道怎麼組織,畢竟他只是一個幹活的,現場第一次來大領導,讓他上去解釋,有些措手不及。
聽老李這麼一解釋,在場的衆人大部分也知道是大體是怎麼回事了,不少局公司領導,便開始合計,十二名農民工,如果按照這種說法,項目部得多花多少錢。
合計下來,不少人都搖頭,覺得這個模式,根本不合適自己的局公司採納。
“老哥,你這樣也算項目部的員工了,那你們吃住在哪呢,能管住這些幹活的農民工嗎?”一個局公司的領導開口詢問道。
他的問題很簡單,對於施工的普通農民工,項目部領導說話,他們基本不聽,但是他們卻聽施工隊老闆和施工隊現場領頭的話,畢竟他們的錢是施工隊發嘛。
可老李他們如今成了項目部的員工,那麼他們和施工隊的普通員工之間,就沒有直接關係了,在這位局公司領導看來,讓老李他們直接管下屬的施工隊農民工,人家未必聽你的呢。
如果吃住也不在一起的話,普通的農民工,可能更加不聽你的,相當於老李等人就是項目部的成員,爲項目部服務,和施工隊老闆,沒有了一絲的關係。
聽到這局公司領導的話,其他領導也露出一絲興趣,這話的確說到點子上,這待遇再好,就算實行下來了,但是這一來,能管住下面的農民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