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直搗黃龍(2)
30.直搗黃龍(2)
胡蓉芝搖頭嘆息道:“真不知道你這站長是怎麼當的?說你膽小吧,你又經常妄爲;說你敢作敢當吧,有些事你又高高掛起。
你這人真奇怪!”“呵呵,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劉子翔坦言:“老實說,幫你弄個大紅棚車不難,我佈置下去就成。但人家會猜測我是不是得了好處。你以爲人家會相信我在學雷鋒做好事?都什麼年頭了!”“這倒也是。”胡蓉芝不無撒嬌地說:“我不管,我就要。你現在一統江山,在車站說話算數。你讓我幫忙,我把人給你帶來了,找你幫忙怎麼就這麼困難呢?”“我現在總算明白了,什麼是引狼入室!”劉子翔感慨萬千,突然靈機一動:“現在不是市場經濟嗎?提倡雙贏。這樣好不好,一個大紅棚車300塊,交車站,幹不幹?”胡蓉芝覺得划算。幫忙有次數,而且還欠着人情。弄一個大紅棚車暗地裡要花費500塊錢,並且還要偷偷『摸』『摸』。“好!不過,這錢,你敢收嗎?”“又沒進我個人腰包,有什麼不敢?”“總不是名正言順的錢啊!”胡蓉芝爲劉子翔着想。
“我自認爲自己離一個優秀的『共產』黨員還有很大很大的差距,也就沒把自己當人物。以後這樣,誰要大紅棚車,提前預定,車站想辦法,也省得你們暗箱『操』作。”劉子翔給信號樓去了個電話:“喂,王大革嗎?今天想辦法給我弄一個大紅棚車來。有困難?那我不管。你一個值班員,這些問題還解決不了嗎?聽着,我只管要車,其他的我不管。”看着劉子翔大刀闊斧的勁兒,胡蓉芝暗自佩服。這傢伙就是霸氣,與任傑候相比,簡直是天上地下。
“喂,你說話就不能和氣一點?”胡蓉芝善意提醒。
“哈哈!和氣!”劉子翔自有他的理解:“工作上的事,你低調了,有人還以爲你心中有鬼哩!”胡蓉芝切身體味到這個外表粗糙的男人心底裡的細緻。她重新打量眼前這個不修邊幅、頭髮蓬『亂』如草的傢伙,身上沒來由地升騰起一股燥熱,臉突然紅了。
劉子翔看着她不自然的神情,很是奇怪。以爲自己說錯了什麼,不小心踩着了她哪根神經。女人心,天上雲。他也沒細想,看看牆上的鐘,到吃中飯的時間了。
“哎呀,不知不覺這一上午就過去了,這時間過得真快。難怪愛因斯坦的相對論說‘坐在一個火爐上,你會覺得時間很慢很慢;坐在一個美女對面,你會覺得時間很快很快’。哈哈!”“劉站長,你不去做營銷,真是浪費!”胡蓉芝定下神:“你有把客戶哄死的才華。”“呵呵,我聽出來了,你的意思是說我就會胡說八道,上不了正席。是吧?我就權當是對我的鼓勵。走,吃飯去!今天要溫向軍埋單。”“你好意思讓手下人埋單?”“你不知道,這一段時間,他蹭了我不少酒。吃他一頓,利息都不夠。嘿嘿,幫他介紹對象,還要我掏錢,那是不可能的。”劉子翔算盤打得不錯。
車站食堂開始進行整修,廚房的竈臺貼了瓷磚,飯廳的牆壁刷白了。再過兩天,段工會配備的炊具也送來了,食堂煥然一新。
劉子翔不顧任傑候等人的反對,辭退了原來的炊事員,託人找來永寧煤礦一個叫高榮梅的30多歲的下崗女工,模樣俊俏,看樣子比較能幹。車站的要求是:1000元的月工資,炒菜一律小炒,每份3塊的標準。一份3塊錢,利潤不大,但量多就不同了,而且是淨賺,不用應付工商、稅務、衛生防疫那些大蓋帽什麼的。高榮梅帶着高中畢業後就一直閒在家的外甥女一塊兒來了。
漂亮的炊事員,可口的飯菜。不僅單身職工,就連許多家在車站的職工和其他鐵路單位的都在食堂就餐,食堂一時紅火起來。職工也滿意,想吃什麼基本都有,再不是從前千篇一律的青椒炒肉了。家裡臨時來了客人,還可以在這裡炒幾個菜應付應付。
下午,段紅倩又來到車站取證。今年雨水較少,水力發電不濟,火力電廠的發電配額增加,華天電廠鉚足了勁兒發電。一次因火力不夠,3號發電機組運轉不暢,被迫停機,損失巨大。經查,系煤質不達標,劣質煤起焦快,造成燃燒不穩定,火力不足,鍋爐氣壓大幅下降所致。公安機關介入調查,許多貨主和電廠運輸車間的工作人員都涉及此案,一個涉及面廣、牽涉人多、錯綜複雜的企業經濟案件漸漸浮出水面。
完事後,依然是禮貌地向劉子翔告辭、道謝。
“不客氣,不客氣!你們辛苦了!爲表達我滔滔江水般的敬意,我隆重宣佈:晚上我請你們在車站食堂吃我親手做的‘脆皮大腸’,請二位給個面子。”劉子翔邀請道。
“你會做菜?”段紅倩很是驚奇。自上次跟劉子翔交談後,她總覺得這個男人如謎,橫豎有些看不透。
“哈哈,慚愧,慚愧啊!小時候,有人給我算命,說我不成大器,只能玩玩小聰明。真是神算啊!”晚餐,劉子翔讓炊事員高榮梅炒了幾個菜,自己親自弄了一道拿手的“脆皮大腸”,『色』澤金黃、芳香撲鼻,讓倆警官讚不絕口。三個人在食堂的小房間開吃。
“這是我三年前,在一家酒店吃過的一道菜。當時,我就去廚房找到廚師請他教我。他不肯。我好說歹說,還把我的工作證掏給他看,讓他相信我不是他的同行,不會搶他的飯碗,人家這才告訴我。我回家試驗好多次,浪費了好幾斤大腸,總算給弄得像模像樣。”劉子翔爽朗地笑着:“有朝一日,我下崗了,就去開個小飯店,把這個作爲我的招牌菜。到時候,兩位一定記得來捧場啊。來,趙警官,我們喝!”段紅倩不喝酒,劉子翔跟趙警官將一瓶“二鍋頭”平分,倆人喝得風生水起。喝水『尿』多,喝酒話多。倆大男人你來我往,左一杯右一杯,氣氛十分融洽。劉子翔拐彎抹角問了些不該問的話,基本弄清了眉目,案子跟車站沒多大關係,也就放心了。
段紅倩與劉子翔接觸了幾次,漸漸地覺得他並非蠻橫不可理喻。作爲一個警官,她接觸過各種各樣的人,但還真少見這麼個胡來瞎搞的主兒,讓人吃不透。第一次在歌廳,他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明知道他是挑逗自己,可就偏偏無法拒絕他的胡攪蠻纏,被拉着跳了一曲舞。第二次,辦公事查案,卻被他堵個灰頭土臉。現在又如此熱情,親自炒菜請吃飯。雖然檔次差那麼一點兒,但態度誠懇,不知道這傢伙到底搞什麼鬼,就像個小屁孩,顛三倒四,沒有定『性』。
“趙警官,來,走一個!”劉子翔勸酒。趙警官畢竟年輕,哪裡是這個久經考驗的老油條的對手,已被灌得雲裡霧裡,不知道今夕何夕了。
“算了,差不多了!”段紅倩規勸。
“男人喝酒,女人少『插』嘴。”劉子翔不客氣地搶白,氣得段紅倩柳眉倒豎。
任傑候胡『亂』扒拉幾口晚飯,就擱下碗不想再吃。電廠發電事故讓他心神不定,煤的質量與運輸無關,但與他和某些運輸人的『操』作有關。如果沒有他們的積極配合,那些低質量的煤不可能輕而易舉地通過電廠的檢驗。罪魁禍首是煤老闆們,作爲幫兇之一,任傑候擔心“拔出蘿蔔帶出泥”,那可大大地不妙。他左右放心不下,出門,趁着夜『色』,溜到了張雅紅的宿舍。
張雅紅已經吃過飯,洗好了澡,正準備聯繫牌友,找個地方搓幾圈麻將。電廠的事與她沒任何干系,到達的貨物送貨位卸車,是行車崗位的事務,無須經她的手,她正好置身事外,該怎麼玩就怎麼玩。
任傑候向張雅紅詳細詢問了警官下午查找資料的細節,掂量來,思忖去,覺得沒有太大的危險,緊擰着的眉頭才慢慢舒展開來。
洗過澡的張雅紅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那是任傑候最喜歡的香味,飄柔洗髮水的清香,沁人心脾。他抱過那副柔軟的身子……不一會兒,倆人就倒在牀上滾做一團……
30多歲的女人,如一泓蘊含碧『露』的秋水,成熟豐滿,風情萬種,充滿無限的誘『惑』。脫盡了衣物的張雅紅素面朝天,白淨的身體在燈光下散發出玉一般的光澤……但任傑候確實有些老了……
張雅紅一邊穿衣,一邊善解人意地寬慰他道:“這段時間,你工作壓力太大,過幾天就好了!”她想起一段順口溜,“20歲的男人奔騰;30歲的男人日立;40歲的男人正大;50歲的男人微軟;60歲的男人松下;70歲的男人聯想”。
美國老一代政客基辛格博士說:“權力是最好的春『藥』。”大權旁落之後,任傑候覺得自己在迅速衰老。
車站貨運這攤水很渾,但渾到什麼程度,劉子翔心裡沒有底。前幾個月,他一直沒有『插』手貨運工作,就當起了睜眼瞎。
貨運員趙小玫將一份車站貨場實際裝車數據給了劉子翔。這是劉子翔交代她統計的。張雅紅的虛與委蛇讓他惱火,索『性』繞開她,直接與貨運員打交道。這些天,他查看了有關報表,發現了一個很大的疑點。這些年,車站的貨物發運量呈微弱的遞增狀態,但收費卻在大幅度減少。這當中的究竟是劉子翔亟待了解的。
車站的收費項目主要包括貨場的場地費、貨物保價費、倉儲費等。覈算方法多種多樣,開出的票據也五花八門。趙小玫統計的數據可以反映車站貨場倉儲費覈收狀況。從統計的數據得知,一季度車站貨場應該覈收倉儲費85萬多元。劉子翔在領班辦公室找到了張雅紅,把她管理的賬本拿出來對照。這不對不要緊,一對嚇一跳。張雅紅臺賬上的數目與實際數目相差得驚人。
“告訴我,爲什麼一季度車站貨場實際裝車數與你臺賬上的數字相差317個?”劉子翔找到張雅紅,沉聲質問。
“這個……這個……”張雅紅的臉刷地白了。每個車皮600多元的倉儲費,317個,就意味着漏收20多萬元。
“爲什麼?”“這個,有的是因爲上面領導打招呼,沒有收;有的是關係戶,適當照顧,少收了。”張雅紅吞吞吐吐。
“也就是說,因爲這些原因,貨場每月要少收1/4的倉儲費,是這樣吧?”劉子翔問。
張雅紅不語。她這些天,一直在補這方面的漏洞。按理,劉子翔沒有貨運管理的經驗,又不熟悉車站的具體狀況,下手沒有這麼快、這麼準。誰知道才幾天工夫,他就刪繁就簡,直搗黃龍。
“這其中,有沒有渾水『摸』魚,截留的現象呢?”張雅紅更不能吭聲了。劉子翔看着她那副戰戰兢兢的樣子,也不好再說什麼。打招呼的車、關係戶的車、截留的車,這是一筆爛賬,一時無法釐清。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正是因爲有了上面打招呼不收的缺口,下面纔有渾水『摸』魚的方便和膽量。上樑不正,下樑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歪!
“這樣吧,你把漏收的都統計出來,通知有關貨主補交。”劉子翔吩咐,走到門口又回頭道:“馬上就統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