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位十六七歲的少女,一頭金黃色的長髮,從額頭分開,沒過雙耳後隨意在身後扎攏。她長着一張標緻的瓜子臉,皮膚白皙如雪,淡淡的峨眉,雙眼如一泓秋水,清澈卻又帶着幾分冷意,挺秀的鼻樑下,一雙紅脣微微抿着,抿出一道冰冷的弧線。
馬車中,少女也正在無聊地張望,當看到魯莽一副失神的樣子,也不禁心中一震,猶豫一下,她還是讓馬車停了下來,傳令身旁的武士隊長,讓魯莽上馬車。
那位武士驚訝不已,不敢違命,急忙走到魯莽面前,低語了幾句。
等魯莽上來,馬車繼續前行。
魯莽急忙行禮:“魯莽見過紫璃公主殿下!”
紫璃皺眉看着魯莽,淡淡問道:“魯莽,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是一路遊歷過來的,這麼巧,就遇上公主殿下了。”
“本宮這次是微服外遊,不能暴露身份,你可明白?”
魯莽急忙道:“明白,明白。”
紫璃滿意點點頭,讓馬車在前面停下,向着魯莽打個手勢:“好了,你下去吧。”
魯莽愕然,略帶不悅道:“你把我叫上馬車就是爲了說這個?”
紫璃眉毛一揚,冷聲道:“放肆!”
魯莽臉色陰沉,暗道你是公主我惹不起,當下向着紫璃一躬身,轉身下了馬車。
他目送馬車離去,心中更加鬱悶,索性直接出城,返回北郊的白樺莊園。
烈乾辦事果然快,不用半天的功夫,一百多張戶碟就辦好了,同時還將一份商務部的文書交給魯莽。
魯莽不禁大喜,有了商務部的文書,沿途的官兵根本不會查崑崙他們,這下就更安全了。
入夜,魯莽留下一封書信,不辭而別,進入城中,將戶碟和文書交給崑崙後,便悄然出城,西行後折向北,向着連綿不絕的鶴山山脈走去。
一進入大山深處,魯莽浮躁的心境頓時一掃而空,行走在空谷山澗,他內心一片平和,天籟之音盤旋於耳邊,聽起來竟是那麼親切。
魯莽沒有目的地,只是在山中行走,用腳步丈量着大山,不知不覺中,他彷彿進入一個玄妙的境界中,遊離在周圍的光元能量,形成一個平和的力場,籠罩四周。
一隻蠍子從巨石地下爬出來,轉而鑽入山的狹縫之中,魯莽在第一時間便捕捉到了那隻蠍子,腦海浮現的立體圖中,就好像有一個清晰的光圈出現,追逐着那隻蠍子的軌跡。
一旁的松林中,一隻野雞振翅飛起,向前滑行了數米,鑽進一片草叢中,身體上似乎也籠罩着一個光圈。
風吹過鬆枝,松針掉落在地上,蛇在草叢中扭動着身軀,野兔驚醒後正瞪着眼睛,四處逡巡……
一切的一切,所有生命的流動,都清晰呈現在魯莽的腦海中,而且是以立體的形式,就好像有無數個自己,從各個角度觀察着周圍,而後將所有的訊息都彙總給他。
魯莽深深吸了一口氣,他修煉多日的氣機戰法,不經意間,再次獲得突破!
他漸漸明白了,爲什麼有時候僅僅是聽到一個人的腳步聲,便能辨別出這個人的身份,爲什麼有時候僅僅是看到背景,便能浮現出這個人的面容。
一切的本質都在於生命能量的流動,對於修行者來說,則是烈乾說過的,本源的脈動。窺探到本質,無論形式再怎麼變化,也逃不過他的“眼睛”。
前方,一塊巨石擋住了去路,魯莽飄然而上,盤膝坐在巨石上,片刻便入定了。
紫楓歷1643年,十二月初,大陸西南,一場冬雨從天而降,將彩雲城籠罩在迷濛的雨霧中。
街道上,行人紛紛趕到路旁的屋檐下躲雨,一匹快馬從街道上飛馳而過,飛揚的馬蹄濺起片片水漬,轉眼間一人一騎便從衆人視線中閃過,遠着煙雨中模糊的彩雲宮奔去。
彩雲宮,通往御書房的路上,菱紗穿着寬大而厚實的長袍,脖子上圍着一圈狐尾,在兩位奴婢的照顧下,緩慢前行。
她在病牀上足足躺了兩個月,如今才能自由行走,但身體依舊很虛弱,臉色透着異樣的蒼白。
冰冷的潮氣裹卷着菱紗,帶來陣陣陰寒,她不禁加快腳步,走到御書房外,通報後走進房間。
書房中,父王並不在,坐在書桌後批閱奏章的,是王叔元駿。
元駿是元朗的三弟,也是彩雲公國日後王位的繼承人,因爲元朗君上去紫楓城參加五國會議,所以由他代理國政。
駿王爺的年紀足足比元朗小一輪,身材高大,滿面紅光,一雙眸子中精光四射,顯得氣勢很足。
看到菱紗進來,駿王爺急忙起身,讓侍從在爐火中多添了一些炭火,又命人搬來軟椅,讓菱紗坐下。
“菱紗,外面下着雨呢,你可要當心身體。”駿王爺肅聲道。
菱紗微微一笑:“王叔,我在房間裡待得憋悶,所以四處走走。”
駿王爺無奈搖搖頭,在菱紗對面坐下,關切道:“內傷好些了嗎?”
“好多了,說話沒那麼費勁了。”菱紗聲音沙啞,輕微喘息着,略帶自嘲說道。
駿王爺欣慰點點頭,兩人說話間,御書房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通報後,一位武士卷着陰寒的水汽,大步走進來,向着駿王爺和菱紗公主躬身行禮。
“稟告駿王爺,邊境急報,玄離公國突然增調三十萬大軍,一部向着我方邊境增兵,一部正向着克倫部落的領地移動!”
駿王爺心中一震,接過密報,仔細瀏覽罷,將密報遞給菱紗。
菱紗神情凝重,緩緩道:“王叔,形勢緊急,玄離大軍這個時候發難,一定是衝着克倫部落去的。如果克倫部落被剿滅,那我們制訂的收復失地的計劃將無從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