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誰持白羽淨風塵(十)

金昊板着臉站在整齊的三個方陣面前,“都是軍人,說話就不用拐彎抹角了,今天的戰術演練我非常不滿意,你們的綜合素質沒有達到要求!空降兵是什麼?是一把尖刀,一把隨時準備插向敵人心臟的尖刀!這把刀必須磨得亮、磨得快,必須能夠一擊斃敵!現代戰爭,發生突然,節奏更快,雙方抗爭更加激烈,常備不懈的戰備觀念,勇敢頑強的戰鬥精神,克敵制勝的戰法創新,靈活機動的戰鬥模式,再加上我們優良的綜合素質,它們結合在一起,將使我們在戰場上無往而不勝!”

“空降兵是在敵後戰鬥的兵種,這就註定了我們必須有更強大的軍事素質、更高明的戰場判斷能力。想想看,如果我們個個都是神槍手、優秀導彈射手,彈彈命中目標;如果我們每一名士兵都有班長、排長乃至於連長的戰場指揮能力,對瞬息萬變的戰場作出相應的戰術調整,那麼整個戰場態勢會是什麼樣?我們一個班就可以壓制敵人一個連的進攻!敵人將會被打得混亂不堪!”金昊的聲音如同雄獅咆哮,在山谷中久久迴盪。

士兵們漲紅了臉,憧憬着金昊描繪的戰鬥場面,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激動與振奮。

金昊微微一頓,雪亮的黑眸逐一掃過戰士們年輕堅毅的臉,大聲問道:“告訴我,你們能不能做到這一點?”

士兵們大聲吼叫着:“能!”

“好!那就拿出幹勁,從現在開始,無論學習還是訓練都要爭創第一,把空降k師變成空降、步兵、偵察三料王牌師!我對你們只有一個要求:見第一就奪,見紅旗就扛!不管幹什麼,空降k師永遠都要第一!我有信心,你們有沒有?”

“有!有!有!”士兵們的吼聲足以令地動山搖。

金昊向士兵們莊重的敬禮,示意譚峻整隊。

譚峻走到隊前,大聲喊道:“兄弟們,昨天許參謀告訴我,咱們團接受三個月的培訓才能趕上人家特種兵的入門水平。我說,三個月太久!”他高高豎起一根食指:“一個月!從今天開始,一個月之後,請師首長們對我們進行綜合素質考覈,總評成績低於良好,我譚峻自請轉業!兄弟們,被友軍看不起的滋味不好受,想要揚眉吐氣,就必須拿出所有的力量,爲了軍人的榮譽和尊嚴,拼了!”

“拼了!”士兵們把槍舉過頭頂,嗷嗷大叫。

樑天翊被戰士們突然爆發出的狂熱所感染,禁不住激動的滿臉通紅,他已經有多少年沒有感受到部隊這種熱火朝天的奮鬥激情了。情不自禁的,他向身邊的金昊看去,突然感覺到,金昊在一瞬間變得那樣高大,彷彿頭頂藍天腳踩大地,儼然與天地融爲了一體。

此時此刻,師直屬偵察營的培訓也在有序展開,方巖按照雷鳴制定的訓練方案,把所有戰士按特長分組,進行各種訓練。

偵察營二連有個叫池滔的兵,入伍兩年,剛滿二十歲。平時機靈大膽,活潑好動,全身帶着一股彪悍氣息。他的單兵素質在全營數一數二,營屬火器無一不精,擒拿格鬥樣樣精通,一身橫練功夫出類拔粹,尤其是槍法準,在去年的年終考覈中,五種槍械十種姿勢一百發彈打出過996環的好成績。

這樣的兵難免恃才傲物,不管是連裡還是營裡的幹部,軍事技術都趕不上他,也就領導不了他。營連級幹部們指望着他爲自己的部隊贏得榮譽,對他的狂妄行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久而久之,養成了他老子天下第一的牛脾氣。平時狂傲的眼睛看天,連戰友都不被他放在眼裡。整個偵察營的戰士對他敬而遠之,沒人願意和他配對訓練。

因爲槍法好,格鬥技能出色,方巖把他挑進狙擊組進行專業訓練,這個組一共選了四五十名槍法還說得過去的士兵。

整隊時池滔就不太高興,被方巖選進集訓隊的盡是些才入伍不到一年的戰士,他覺得讓他和這些人混在一起接受訓練,是看不起他,差一點就拂袖而去。但方巖在初到訓練營調查摸底時,曾經露過一手漂亮的運動手槍雙槍速射,15秒內40發子彈竟打出397環的成績,直到現在仍讓他記憶猶新,所以他耐着性子留下接受訓練。

兵們都學習過槍械使用,方巖免去了裝備操作與使用課程,直接開始進行潛伏訓練。“作爲一名狙擊手,第一是服從,第二是絕對服從,第三是完全徹底的服從!”方巖表情嚴肅,聲音高亢響亮:“在執行潛伏任務時,就算是一顆手榴彈落在你面前,沒有命令你也絕對不能動!明白嗎?”

“明白!”

“全體都有,原地臥倒!”

池滔趴在草叢裡,剛開始還能忍耐,但六月中旬的天氣酷熱當頭,越到中午,溫度越是節節攀升,簡直和盛夏沒什麼區別。

陽光穿透厚厚的僞裝服直射在背上,把脊背炙烤得火辣辣的疼痛。熱氣從草叢裡蒸騰起來,很快就讓所有的人感覺口乾舌燥。但沒人敢喝水,因爲在執行潛伏任務時,有尿只能憋着或者乾脆尿在褲子裡。

池滔喜歡當狙擊手,是因爲狙擊手在班進攻時位置靠後,而且可以自由選擇陣地,這非常符合他的性格特點。更何況電影裡的狙擊手頭上總是頂着輝煌而神秘的光環,永遠以最英雄的形象出現在觀衆面前。一想到這些光環即將籠罩在自己頭頂上,池滔立刻就不把頭頂的太陽當成一回事了。

負責組織培訓,整頓紀律的副營長在草叢中來回走動着,不時提醒某個兵臥好,不要亂動。方巖對他擺了擺手,低聲道:“不要緊,先讓他們自己找找感覺,時間長了自然就習慣了。現在不要強求他們必須一動不動,凡事總要有個適應過程。”他看到一個兵動了一下,寬容的一笑,也不在意。

通訊員快步跑到訓練場上,對方巖敬個禮,小聲說道:“教官,營部有你的電話,是總部打來的。”

方巖向副營長打了個招呼,跟通訊員一起跑步離開訓練場。

午後,陽光更加炙熱,副營長來回走了一陣,見方巖遲遲沒有回來,自己也鑽進靶壕,端起茶杯乘涼去了。

軍官們都走了,趴在池滔左右兩側的兵在太陽的炙烤下越來越受不了,不斷扭動身體,池滔覺得他有資格替教官管教一下這兩個兵,他扭過頭凶神惡煞的低聲喝叱:“不要動!這點苦都吃不了,還當什麼狙擊手!”

兩個兵立刻不動了,可過了還沒有十分鐘,這兩個兵又象蟲子般蠕動起來。

“嬌氣。”池滔眼角一瞥,不滿的狠狠哼了一聲,“一點軍人的堅忍作風都沒有!簡直是一羣垃圾,跟你們在一起訓練我都嫌丟人!”

他說話的音量不低,趴在遠處的一個兵聽見了,忍不住出言打抱不平:“你不是垃圾?有本事讓教官給你開小竈啊,跟我們趴在一起,小心辱沒了你高貴的身份!”這個兵叫葉風,才十九歲,身材削瘦,一說話兩隻眼珠子嘰哩咕嚕亂轉,有幾分小聰明。葉風平時就看不慣池滔的跋扈作風,現在聽到他出口傷人,更加忍耐不住。

“你以爲我願意跟你們趴在一塊!”池滔一軲轆爬起來,坐在草地上,囂張的反脣相譏:“你多有水平啊,年終考覈給你十發子彈纔打了38環,真應該把你那張靶紙貼到營部榮譽室裡去,讓所有的人都欣賞欣賞!”

葉風臉一紅,被他的冷嘲熱諷弄得心煩意亂,張嘴想要反駁,他平時槍法不錯,但一到考覈就打不準,自己也覺得確實技不如人,只好狠狠嚥下一口惡氣,趴在原地別過去頭不再看池滔那張得意洋洋的臉。

周圍的幾個兵向靶壕處張望一下,見營幹部沒發現這邊的爭吵,便息事寧人的小聲勸阻:“別吵了,大家天天在一口鍋裡吃飯,都少說一句吧。”

池滔卻得理不饒人,索性坐在草地上指着葉風數落起來:“你是幹什麼吃的?槍都打不好還參加狗屁狙擊手訓練?就你這樣的狙擊手,上了戰場打不死敵人,倒有可能把戰友撂倒!我要是你啊,就去找面牆一頭撞死算了!”

“給老子閉上嘴!”葉風心裡的怒火一拱一拱的往頭上竄,終於忍無可忍的從潛伏點一躍而起,“條令上規定我不可以參加狙擊手訓練嗎?這個班要是你開的,你就算請老子,還得看老子願不願意來!”

“你他媽的還敢跟老子頂嘴?老子給營裡掙榮譽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涼快着呢!”池滔跳起來,一步竄到葉風面前,與他面對面相互逼視着,一臉不屑的說道:“就你這身排骨還敢跟老子逞強?你射擊、戰術、格鬥哪一項比得上老子?說啊,說啊……”

“放你媽的屁!”葉風的壞脾氣終於發作了,他怒不可遏的衝着池滔當胸就是一套組合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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