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蕭漠的手突然一抖,連帶着酒壺中上好的陳年花雕也灑落了不少,而楚憐風則是猛地擡起了頭,一臉吃驚的看着昊天。百度搜索給力文學網聖蘭心雖然表情並沒有絲毫的變化,不過眼睛裡的那抹精光還是出賣了她內心裡的表情。而坐在昊天身邊的秋沐等人則是毫不在意的瞥了三個男人一眼,臉上居然拿連一絲驚訝的表情都沒有。她們幾個和李蕭漠三人不同,在河套的時候,整天接觸的就是張口閉口便是把東北三國和東倭王朝族滅的駱祥楚相成以及沒事就張口閉口的吹噓自己以後要將周邊異族斬草除根的河套軍方將領。幾個女子最開始的時候聽的還是膽顫心驚,不過時間一長,幾個人便已經習慣了河套軍方如此激烈的言論。以至於她們有一段時間沒有聽到,自己都會覺得吃驚。
李蕭漠苦笑了一下說道:“國公想過沒有,東北三國可是近四千萬子民啊。要將他們滅族,那可不同於擊敗他們的軍隊那麼簡單。再說,這裡面絕大部分是沒有踏足過我天朝的普通百姓,他們之中不少的人都是無辜的。”
李蕭漠和昊天有過不短的一段接觸,河套軍方將領之中,和奉敬信刻二人也有些交情。對於河套,李蕭漠自認爲自己還算是比較瞭解的。駱祥就不說了,這個在二十年前就以冷血嗜殺心狠手辣老人現在更是老而彌堅,單是他那從眼睛裡散發出來的陰冷的餘光,李蕭漠便知道這是一個怎樣危險的人。奉敬應該是李蕭漠接觸的所有河套將領之中最具有書生氣和人氣息的將領,但就是這個雅儒秀的男子,在談及東北三國的時候,也是堅決主張血債血償。信刻爲人雖然看似粗鄙,其實心細如髮堅韌執着,別的不知道,但是前些天信刻下令將二十多萬幽雲十六州的東北三國百姓全部斬首並且懸首級於城樓,這樣的手段,至少李蕭漠就做不出來。
至於河套的普通將士,平時的情況下,這些人的精神都還算正常,從他們的言行之中,李蕭漠明顯的可以感覺到一股親切和熱情。可是一說到周邊異族,這些士兵們頓時變得狂熱激動起來,張口閉口就是要將周邊異族全部滅絕。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李蕭漠總算明白了河套大軍的戰鬥力爲什麼這麼強。一支軍隊出征的時候是一支真正的名族戰士虎狼之師並不難,一支軍隊回來的時候是軍容整肅是百姓的子弟兵也不難,但難就難在這支軍隊居然連兩種行都具備。而當他們將這兩種行完美的融合起來的時候,他們便是一支天下無敵的勁旅。因爲他們有着自己的思想有着自己的信念和明白自己誓死堅持的是什麼,而在他們的身後,則是無數的百姓毫無保留的。而這些,秦川精銳是完全不具備。
李蕭漠雖然知道河套軍方全是一羣殺人不眨眼的冷血儈子手,不過在他的印象之中,昊天應該不是這樣的人。昊天雖然一腔熱血,對周邊異族恨之入骨,不過要說將其滅族,這還是李蕭漠第一次聽見。
昊天冷冷一笑:“世子,戰爭是要付出代價的。東北三國的那些百姓是沒有直接參與戰爭,不過如果沒有他們的,你說東北三國憑什麼支撐起這麼龐大的戰爭消耗,憑什麼和我們天朝對抗?他們是沒有殺人,不過我天朝那些被擄掠的百姓,難道現在不是被他們當作牛馬一般的奴役?他們的軍隊在屠殺我們的百姓的時候,屠殺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弱婦孺的時候,他們可曾想過仁慈,想過寬容?幽雲十六州,近四千萬百姓啊,他們的冤屈可曾有人明白?就算是一命嘗一命,好像也應該將他們徹底滅族。”
雪傾城白了昊天一眼:“你們男人啊,怎麼一湊到一起就是討論殺人放火的事情,蘭心,我們幾個到另一邊去。”剛纔一會兒的功夫,幾個女子已經打成了一片,這個稱呼上自然就要簡略了許多。
聖蘭心也不以爲意:“男兒當負凌雲志,征戰天下爲封侯。多討論一下戰事也是好的。”不過話雖如此,她還是站了起來和雪傾城一起朝着東面廂房走去。倒是辛皎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坐在了昊天的身後。
楚憐風斟酌了一下語氣說道:“國公,我天朝乃是禮儀之邦,戰場殺敵那是必然的,可是要我們對着周邊異族的普通百姓的動手,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昊天道:“某人聽說楚兄乃是石鼓書院陸清流先生的親傳弟子,一直聆聽老先生的尊尊教誨,深得老先生喜愛。可是楚兄未免也太迂腐了一些。當石鼓書院舉院俱焚的時候,當江州城全城俱亡的時候,你知道他們在想些什麼嗎?老先生臨終之前是怎麼說的?當我神州再次奮發的時候,就是你東倭族滅之時。凡犯我天朝天威者,雖窮搜天下,必定誅之。凡辱我天朝盛名者,以一生之力,必定誅之。我天朝是禮儀之邦不假,但是我們的仁慈只能是對我們的國人和真正親附我們的朋友,而不是這些禽獸。別人已經是破釜沉舟想要將我們徹底滅絕,可是我們居然還在這裡討論着要以德報怨寬厚仁慈聖德教化以彰顯我天朝的胸襟氣度,你們不覺得這樣很可笑嗎?某人是一個軍人,所以某人堅信一個道理,那就是對敵人寬容就是對自己殘忍。我們這次如果能夠擊敗這些異族,那麼我們按照以前一樣寬厚待人將他們教育一番之後釋放,你認爲他們真的就會翻然悔悟洗心革面嗎?不會,絕對不會,他們只會認爲早知道戰敗了不會有任何的懲處,當時他們就應該多殺一些人,多搶掠一些財物。”
“可是那些百姓是無辜的。”楚憐風依舊掙扎着說道。
“無辜?亂世之中哪裡有這麼多無辜的人?周邊異族,他們的士兵來自什麼地方,還不是這些普通的百姓家裡。在他們看來,他們戰敗了,那是國家上層的事情,和他們沒有關係。不管他們當初是殺了多少人搶了多少東西,那都和他們沒關係,他們將軍裝一脫,縮回老家憑藉着戰爭時搶來的東西,活的照樣滋潤。至於他們的國家上層,要說受到多大的損失,好像也不是。我們天朝爲了那些所謂的面子,總是下詔斥責一番,便算了事。再不濟,就是直接出兵讓他們的國王退位,在重新扶植一個。而對他們的老百姓了,可是一點損失都沒有,他們反而是從和我們的戰爭之中獲得了很大的利益。就是因爲這種沒有任何懲罰的寬容,反而能夠獲得巨大利益,因此他們全國上下這次如此積極的推動戰爭。戰爭,並不只是軍人和朝廷的事情,沒有百姓的,你認爲周邊異族他們能有這麼強悍嗎?你覺得他們是無辜的,那當他們的父兄在屠殺着我們的百姓的時候,他們有沒有勸解過讓他們手下留情?當他們在享受着本來屬於我們的財富的時候,他們有沒有位自己獲得這些財物的手段而自責?當他們在奴役着我們被擄掠去的百姓的時候,他們又有沒有想過要平等的對待他們?別人都已經不把我們當人看了,我們爲什麼還要對他們表示自己的寬容與天朝的大度?”說道這裡,昊天不由得想起了英武居士當年對自己說得那一席話,頓時昂着頭惡狠狠的說道:“神州子民的生命需要用敵人的生命來賠償,天朝百姓的尊嚴要用異族的鮮血來洗刷!不將他們徹底滅絕,如何對得起慘死在他們屠刀之下的千百萬天朝百姓?”
李蕭漠和楚憐風對視了一眼,都是一陣苦笑。他們一直在討論着河套大軍爲什麼如此的與衆不同,不過一直沒有答案。可是現在他們明白了,那就是河套上至昊天下到普通的士兵,他們對周邊異族都有着刻骨銘心的仇恨。按理說,這樣的仇恨不斷的積澱下來,他們很有可能會成爲一支只知道殺戮沒有任何感情的殺人工具,可是由於他們對百姓的深沉的眷念和熱愛,卻讓他們一直保持着理智。這也是河套大軍戰鬥力爲何強悍如斯的原因。
“國公似乎對和極樂聯盟的戰爭很有信心?”李蕭漠重新開啓了一個話題說道。
昊天搖了搖頭:“坦白地說,如果我們三方能夠精誠合作,那麼我們還有六成勝算,即便是如此,在開戰的那段時間裡,我們可能還會吃不小的虧。可是按照現在這副模樣,我想,最好的結局就是大軍退守天都聖京和極樂聯盟對峙。”
“國公的意思,難道是以天都聖京的城防來消耗極樂聯盟的兵力?然後讓天都聖京成爲一顆釘子?”楚憐風疑惑的問道。
昊天繼續搖着頭說道:“以天都聖京來消耗極樂聯盟的兵力這是必然的,不過我個人並不認爲天都聖京就能夠擋住極樂聯盟的腳步。天都聖京之中,人口超過了四百萬,這是一個什麼概念,單單是每天的糧食消耗就不是一個小數字。朝廷現在雖然還有些戰備糧,不過一旦讓極樂聯盟完成了對天都聖京周圍的清剿,將天都聖京孤立了起來,那麼城內的糧食最多隻能夠堅持四到六個月。我清風現在水師孱弱,東倭加藤鷹的水師足以封鎖我們通過水路向天都聖京輸送糧食的想法。”
“堅壁清野,層層設防,大縱深戰略?”李蕭漠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歪着脖子問道。
“不錯。以洛州、天都聖京和丹州爲戰略前線,部署精銳大軍以消耗極樂聯盟的有生力量,並且爲百姓們的撤退和堅壁清野爭取時間。等到百姓們撤退的差不多了,我們在穩步後退,向西進入你們秦川路和南面的大湖路。秦川路東部多是低矮的丘陵和山脈,而大湖路河網密佈,在這兩個地方,可以嚴重的削弱極樂聯盟的騎兵優勢。而依託着我們神州的後方,只要堅持下去,勝利必然會屬於我們。”
李蕭漠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上了一杯酒,一邊喝着,一邊卻是在飛快的考慮着這裡面的利弊得失。按照昊天的說法,朝廷穩步西撤堅壁清野確實是最好的辦法,只是這樣一來,朝廷直屬的領地就只剩下了大湖路一路之地。宋家早存下了坐山觀虎鬥的心態,極樂聯盟不大到他的家門口,估計精於算計的宋正風是死都不會出兵。這樣的話,真正中興神州的,也就只剩下了河套昊天和秦川李家。
當大戰一旦爆發,朝廷要想守住天都聖京恐怕有些困難,加上劉氏皇族和朝廷之中的一些軟骨頭,朝廷西遷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在這種情況下,皇室只剩下三個地方可去,要麼是河套的昊天,要麼是秦川李家,要麼就是大湖路歐陽靖忠那裡。朝廷和河套現在已經很不愉快,大湖路又太過靠南,秦川李家自然是最合適的地方。再說,他李蕭漠畢竟還是英烈帝的妹弟,至少在感覺上李家比昊天那裡親近多了。而皇室若是遷移到了秦川,那麼天都聖京之中的所有財物必定也會跟着前來,到時候那些貴族和富商們僅僅是佈置自己居住的地方,恐怕就會爲秦川增加不少的收入。而抵抗中心西遷到了秦川,等到神州光復,那麼李家在百姓們心中的地位必定會大大提升。如果在抓緊時間挖空朝廷的底子,將朝廷官員軟硬兼施的拉到李家的陣營,那李家以後並不是沒有爭霸天下的機會。畢竟,朝廷的軍隊還是很能打的。想到這裡,李蕭漠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長身說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如果天都聖京到時候真的堅守不住,那麼就算朝廷撤退,我秦川李家也必定會誓死抗爭。我天朝子民從來沒有屈服於任何的外族,只有戰死的將士,沒有跪下的奴才。就算是玉石俱焚,也不負我泱泱天朝的千年榮威!”
昊天哈哈一笑:“如果真的是那樣,那麼也算上我昊天一個。我河套還有幾十萬軍隊,頂多就是一個同歸於盡。”
楚憐風聞言,也是笑着說道:“名劍山莊雖然勢單力薄,不過帝國真有需要,那憐風也不會吝嗇了這一條性命。”
昊天隨手拿起一根筷子,一邊在碗口敲擊一邊放聲高唱:“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李蕭漠和楚憐風見狀,當下也是齊聲同唱了起來:“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有了李蕭漠等人作陪,昊天當時就喝的酩酊大醉。李蕭漠和楚憐風也好不了多少,至少當昊天趴到在酒桌上的時候,兩人也是醉的分不清東南西北,最後還是聖蘭心讓下面的侍衛進來將二人扶了出去。至於昊天這邊,幾個女子則是在安排好了醉酒的昊天之後,這才,慢慢地收拾起院子裡的殘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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