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帥,你看見了嗎?這就是你們臨時抓來的大軍,雖然看似氣勢洶洶,不過是外強中乾而已。昊天很是閒暇的對着燕悲歌說道。
燕悲歌眼中閃過一抹痛楚,曾經輝煌一時打得清風各方勢力四處逃竄的極樂大軍居然走到了這個地步,居然就像是紙老虎一樣被人一碰就破。不過,雖然極樂聖教千軍的潰敗有着自身方面的原因,但河套大軍的驍勇善戰和將領的智慧才華,還是很讓他佩服。
河套騎兵雖然佔據着兵力上的優勢,但他們並不是莽打莽撞,他們的攻擊顯得相當有策略性。河套騎兵往往兵力集中一點,只要對方的陣型上被破開了一個口子,那後面的騎兵便蜂擁而入,將這個缺口不斷的擴大。這個時候,河套騎兵往往是不顧生死,許多時候不少的騎兵都是用自己的戰馬和身體直接撞在了對方的匆匆佈置而成的長槍陣上,爲後面的弟兄們開闢道路。這個時候,需要的不僅僅是勇氣,更重要的是默契,是配合,是信任。
河套騎兵幾乎沒有走過直線進攻,尤其是他們在殺入對方的陣型之後,全都都是走的弧線。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燕悲歌站在高高的哨塔之上,看着河套騎兵的運動弧線,燕悲歌不由得讚歎不已。他們不僅巧妙的避開了對方防禦森嚴的槍矛陣地,而且也避免了將自己的薄弱部位暴露在對方的攻擊範圍之內。只是,戰場之上瞬息萬變,河套的將領居然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看出對方陣型的漏洞並且在對方堵上之前從這裡突破,難怪他們在面對着東北三國的精銳騎兵的時候都能夠佔到上風。
在攻破了對方的陣型之後,河套騎兵不斷的驅趕着潰散的士兵衝擊對方的下一道防線。這樣一來,不僅能夠給對方造成一定的混亂,並且有了一支免費的敢死隊,還能夠減輕己方的損失。許多時候,對方的防線都不是被河套騎兵給摧毀的,而是被自己的潰兵衝散。
而河套騎兵在攻入了對方的陣型之後,不管自己是不是處於兵力優勢,他們都會在局部地區製造兵力優勢,然後利用驅趕對方散兵的方法不斷的擴大對方的混亂。以阻斷部隊和對方指揮系統之間的聯繫,將已經被自己甩在身後的敵軍包圍分割,讓對方在混亂中自己崩潰。
“河套,當真是名將輩出英雄不斷啊。”燕悲歌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他以前一直對敗在河套手中耿耿於懷,但是當他完全從戰場上剝離出來,以旁觀者的身份觀看河套的騎兵表演的時候,這才真正發現了河套的強大。
“名將?英雄?”昊天卻是不屑的一笑。
燕悲歌有些意外:“靖北王,難道血殺奉敬這些,不算是名將,不算是英雄嗎?”
昊天撇了撇嘴:“燕帥,看來你有一點沒鬧清楚。內戰之中,沒有人有資格稱名將,也沒有人有資格稱英雄。在自己的族人面前算無遺漏殺伐果斷,那算什麼名將英雄?不管是名將還是英雄,他們的功勳都是建立在捍衛社稷保土安疆之上。像血殺奉敬他們,之所以被人稱之爲名將,稱之爲英雄,不是因爲他們打得你們極樂聖教沒有還手之力,而是因爲他們的功勳都是建立在和周邊異族的征戰之上。這一點,燕帥可以好好想想。哦,獨孤的步兵也準備全線進攻了!”
燕悲歌還沒有消化昊天話裡面的意思,便聽見哨塔之下鼓聲雷鳴,獨孤已經高高的舉起了他手中的雁翎刀,神情肅穆但眼神偏又無比的狂熱。
“弟兄們,開飯的時候到了!不要讓騎兵的兄弟們獨吞功勞啊!”獨孤的口號聲實在是,太讓人無語了,連哨崗之上和燕悲歌並肩而戰的昊天都覺得有些丟臉。
不過讓燕悲歌奇怪的是,河套步兵雖然在長達三裡的戰線上發動了全面進攻,但是士兵的奔跑速度並不是很快,只是維持着小跑的狀態,每一排的兩個士兵之間距離有一點遠,如果是密集衝鋒的話,中間至少還能夠站兩個人。
“你看着。”昊天笑呵呵的說道。
當河套的步兵在獨孤的率領下接近極樂聖教已經混亂不堪的前軍的時候,燕悲歌這才發現這種陣型的可怕。河套騎兵已經將這裡的建制完全碾碎,殺氣騰騰的殺向了極樂聖教的中軍甚至是後軍,這裡殘留下的極樂士兵雖然不少,但是建制完全被騎兵所打散,現在都成了無頭的蒼蠅。而河套步兵整齊的推進方式,就像是一把巨大的梳子,將極樂聖教的殘兵完全梳理了一下,只要是在他們的前方,那就根本不會留下任何的漏洞。而這樣稀鬆的陣型,不僅能夠避免前面的士兵在苦戰後面的士兵卻在乘涼的局面,也有利於步兵的快速推進,並將對方的殘軍全部包裹在自己的步兵陣型之內四面八方的絞殺。河套大軍過後,極樂前軍一開始所在之地,再無一個站着的極樂士兵。他們就像是一把剃頭刀,將這裡剃的乾乾淨淨。
“極樂聖教敗了。哦,你看,你們陛下又在準備腳底抹油了。”昊天饒有興趣的說道。
燕悲歌沒有理會戰場之上的情形,只是轉過頭來看着昊天的側臉說道:“靖北王殿下,爲什麼你要和我說這麼多,爲什麼你會留我一命?”
昊天淡淡的說道:“因爲,極樂聖教之中,你是唯一一個手上沒有染過無辜百姓鮮血的將領,也是唯一一個下令士兵擾民者死的將領。就爲了曾經被你庇護的數十萬百姓,本王就必須饒你一命。至於另一個原因,便是血殺獨孤都親自向我求情,連得知了消息的信刻都寫信前來,說你燕悲歌乃是極樂聖教最後的漢子,對百姓們也算盡力照顧。他們一個是我妻子的義父,一個是我妻子的義兄,一個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弟弟,而且也是我同生共死的好兄弟,我必須給他們一個面子。”
燕悲歌沉聲說道:“那王爺希望我怎麼做?”
“此戰之後,我們即將返回河套,準備來年收復幽雲十六州。這一仗打下來動靜絕對不會小,不僅僅是東北三國,恐怕連東倭王朝和西北三族都會牽涉進來。你燕悲歌也算得上是少有的猛將,本王想,那裡應該是你真正發揮你能力的地方。”
燕悲歌笑着說道:“王爺不害怕我居心叵測嗎?”
昊天嘴角一扯,笑呵呵的說道:“本王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血帥他們的眼光,更相信你燕悲歌是一個鐵骨錚錚的熱血男兒。不過老實說,你這樣水平的將領,在我河套兩隻手算上都數不完。你還是極樂四大名將的時候本王都沒將你放在心上,何況是現在?”
“兩隻手?”燕悲歌有一種被藐視了的感覺。
“本王麾下的五大戰將,除了一個邊帥坐鎮河套三路你沒見過,其餘的四人都有過和你交手的記錄,你覺得他們如何?”
“很強,我確實不如他們。”燕悲歌老老實實的說道。
“那傾城公主、江沉舟和展書堂了,這三個人你也交過手?”
燕悲歌思索了一下,再次說道:“略有不如,特別是傾城公主的騎兵。當然,這裡面還有兵種的原因。”
昊天爽朗的一笑:“我河套留守的將領,除了邊帥,還有分別鎮守三條戰線的一方大員。司徒列、春劍賞和李孝,這三個人的才華完全不遜於江沉舟三人。嗯,陸振,就是雲嶗山一戰率先攻破盧大軍防線的那個小子,恐怕也和你在伯仲之間。”
燕悲歌細想了一下,發覺昊天說得確實有道理。李孝三人他雖然沒見過,但是李孝當年望津渡口一戰,盡顯軍事才華。其後一直鎮守陰風山脈,逼得宋李二家不得不在這裡駐守重兵,應該是一個很不錯的將領。而春劍賞守嘉峪關,司徒列守玉門關,如果沒有兩把刷子,肯定無法應對周邊勢力的挑釁。只是被昊天這麼一說,他都有些喪氣。河套確實是將才薈萃,但願大哥他們能夠好運。
昊天的話很讓燕悲歌心動。身爲一個軍人,最渴望的自然是保國安民和開疆拓土。而這兩樣,在極樂聖教都不可能辦到。以前的燕悲歌已經在雲嶗山一戰便戰死沙場,現在的燕悲歌,應該是一個爲了民族的尊嚴爲了軍人的榮耀而活的全新的個人。收復故土,出兵幽雲十六州,那不是自己一直想要的嗎?
河套最終還是沒將程顯清的大軍留下。當河套的步兵開始進攻的時候,朱兆便意識到了不好。河套步騎兵聯合絞殺的戰術他見過不止一次,那威力絕對是無與倫比。如果雙方兵力相仿,而他的朱兆軍團也算完整的話,那麼也不是沒有一斗的本錢。但是現在己方的陣型已經完全混亂,根本無法組織有效地抵抗。如此情況下,在堅守下去,一不小心就有全軍覆沒的危險。
一開始信心滿滿的程顯清在看見了柯丹忠的五萬大軍迅速崩潰和秦莽的三萬士兵浪尖扁舟的表演之後,也是嚇得冷汗淋漓。他現在對自己的處境也總算是有了些明白。如果勝了,那麼河套依靠着精銳的騎兵保護,完全可以輕鬆的原路退回然後改道前往丹州。但是他敗了,那河套的騎兵必然不會放過他。至少在這樣的大平原上,程顯清沒信心讓自己的兩條腿跑的比四條腿還快。
這個時候,程顯清總算是明白了明輝當時提議的正確,而自己也確實太樂觀了一些,結果樂觀的太脫離實際了一點。不過現在說什麼也沒用,自然是要準備收拾東西走人了。
極樂聖教僅僅是從天都聖京搶劫而來的金銀珠寶就裝了至少三百車。程顯清現在倉皇出逃,自然不可能將這些珠寶全部帶走。可是全部丟下又實在捨不得,於是程顯清將萬重僅剩的兩千多騎兵全部叫了過來,每匹馬的馬背上都駝滿了珠寶,然後又撿了些貴重的隨身攜帶,在朱兆的安排之下,便準備離開。
朱兆從極樂聖教成立以來,僅僅是和河套方面交手的時候就有好幾次撤退的記錄。對於撤退,朱兆真的是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這一點,不管是昊天還是血殺,誰都很佩服朱兆的水平。
這次被留下來斷後的乃是柯丹忠秦莽的八萬士兵另加上兩個萬人隊。不過柯丹忠的五萬士兵基本上被打散,現在只剩下三萬人不到。秦莽的狀況要好些,但三萬步兵的陣型已經被河套步騎兵絞殺的支離破碎,好在朱兆及時補充了兩萬士兵,這才暫時維持住了秦莽的戰線。
“東北三十里,便是夏靈縣城,平帥的五萬大軍便駐紮在這裡。”朱兆沉聲說道:“不過這一路上,就要看明帥你了。我們可以讓開官道,直接從田地裡穿過去,這樣對方就無法發揮他們的騎兵優勢。”
明輝吁了口氣,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我們現在能集中的,明輝,你的軍團十萬人是完好無損。囹無言軍團八萬,本帥的軍團還有七萬。我們只要拋棄一切輜重,只需要兩個小時,我們就能夠到達夏靈縣城。到時候平帥自然會來接應我們。”朱兆繼續說道:“囹無言軍團在最前面開路,本帥的軍團居中,陛下和國師等人也在本帥的軍團中坐鎮,明帥,你的軍團掩護。你有什麼要求沒有?”
“沒有。”明輝搖了搖頭,他自然知道這個任務不好使。河套的大量騎兵是無法穿過田地來劫殺自己,但是小股騎兵騷擾追擊還是沒有問題的。不過這危急關頭,他也不好再說什麼。推諉,並不是他明輝的性格。
看了一眼河套大軍的陣營,明輝心中默默地嘆了口氣:“這一個軍團,恐怕這次要全部交代在這裡了。”
極樂聖教的撤退早在河套的意料之中,倒不是說昊天對擊敗極樂聖教如此有信心,而是朱兆此人素來有斷尾逃跑的愛好。一看見極樂聖教的形式不對,血殺和奉敬便開始留意了。
在柯丹忠和秦莽還不知道的情況下,朱兆便已經決定將他們留下來斷後。
數百輛各式各樣的馬車圍成了一個不規則的原型防禦陣地,最外面是堆滿了糧草屋子的高蓬馬車。由於馬車內有糧食等較重的物體壓着,可以有效的抵禦河套騎兵的衝擊,弓箭手還可以呆在馬車之中藉助馬車的車窗向外射箭。馬車首尾相連,全部用鐵鏈鎖在一起。
極樂聖教是以步兵起家,雖然幾乎沒有騎兵,不過他們並沒有小瞧過騎兵的戰鬥力。尤其是一開始極樂聖教還試圖爭霸天下的時候,更是考慮過騎兵這個問題。只是,戰馬輸入不易,而極樂聖教之中即便是朱兆都不擅長騎戰,因此,組建騎兵最終還是成爲了泡影。不過,極樂聖教還是很想出了一些對付騎兵的招數。
就像這個車陣,便算得上是極樂聖教的一個主要手段。當他們完成車陣的佈置之後,除非是對方不計損傷的強行突破,否則很難打開缺口。
秦莽和柯丹忠圈出來的這個圓圈不小,至少裡面擁擠了超過四萬士兵。當然,在車陣外面至少還有兩萬極樂士兵,不過他們已經基本被打散了建制,現在要麼是四處逃竄,要麼是乾脆將兵器一扔坐在地上投降。這些人絕大多數都不是極樂聖教的老兵。如果他們是老兵的話,他們想來應該明白,河套是絕度不會留下極樂聖教的俘虜的。基本上每次河套和極樂聖教交戰之後,作戰記錄上都是俘虜爲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