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 薛嶽上任

日軍的炮兵,隨即就進行壓制性射擊,以重炮轟擊剛纔發威的中國炮兵陣地。

排山倒海般的炮彈呼嘯着落地,頃刻之間,方纔中國炮兵所在的陣地就被這綿密的炮火給炸得支離破碎,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所幸的是,中國炮兵在完成了攔截轟擊之後,就已經迅速撤退,這纔沒有使得寶貴的炮兵在日軍的炮擊中遭到損失。

日軍的炮擊,不僅針對中國炮兵,而且順帶着對第四道防線進行了兇猛的炮擊。橫行在湘江上的日軍內河炮艇和汽艇,還從江面上發起瘋狂攻擊,對長沙城西一帶進行了猛烈的炮擊和機槍掃射。

只因爲第一道到第三道防線都已經被突破,第四道防線,這時候等於是完全裸露在日軍的炮火之下,很快這道已經支離破碎的防線,就徹底被摧毀。

當日軍步兵再次發起衝鋒的時候,第四道防線基本上沒有任何抵抗。

“我們快進城了!”日軍參謀軍官向負責指揮長沙作戰的橫山勇中將彙報。

“很好!”橫山勇雙手拄着指揮刀,得意的笑道,“我們爭取今天的晚餐就在城內進行!讓勇士們加把勁!”

城外所有的防線都已經崩潰,日軍的面前,就是古老的長沙城。

“殺進城去吃晚餐!”日軍各基層指揮官揮舞着指揮刀,驅趕士兵衝鋒。

日軍瘋狂的叫喊着“板哉”,發出野獸般的叫聲,拉開腳步,跨過遍地鬆軟的泥土,跳過支離破碎的戰壕,躍過彈坑,向前面不遠處的長沙城發起衝鋒。

在日本人衝入城的時候,根本沒有遭遇任何抵抗。

但是當日本人進入城內之後,他們才發現,大街上居然空空蕩蕩,連一箇中國人的影子都看不到!

“奇怪了,支那人哪裡去了?”日本人覺得十分奇怪。

因爲日軍已經把長沙城的東北南三面都圍住了,而西面是湘江,江面上有日軍的巡邏炮艇和汽艇,中國人就算是插上翅膀,也難以從長沙城內突圍出去。根據情報,在城內至少有幾十萬人,怎麼可能幾十萬人都不見了?

正當日本人感覺奇怪的時候,忽然一聲刺耳的槍聲打破了寂靜,一顆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射來的子彈,敲開一名日軍大尉軍官的天靈蓋。

“支那神槍手!”日本人大叫一聲。

日軍的反應十分迅速,遭到突然襲擊,所有的日本人全部趴了下去。一名日軍軍官走上前,查看了軍官頭頂的彈孔,立即判斷出槍手藏身的位置。那名日軍軍官剛剛拔出指揮刀正準備向襲擊者的位置指去的時候,一顆呼嘯而來的子彈又鑽入他的眼睛,從後腦射出,強大的動能帶走他半個腦袋。

“襲擊者在那邊!”有人喊了聲。

“噠噠噠”輕重機槍射出一條條火舌,暴雨般的子彈立即向襲擊者的位置招呼過去。

但日本人只能是白白浪費了子彈,那名開槍的神槍手,早就撤離了狙擊陣位。

打了半天槍,發現對面沒有任何動靜。

“上!”日軍大隊長吆喝着,讓士兵向前推進。

就在日本人走出幾步後,兩邊響起幾聲稀疏的槍聲。雖然槍聲不密集,卻十分精準,每一聲槍聲響起,都有一名諸如機槍手、擲彈筒手、軍曹、低級軍官、通訊兵等重要目標頭上胸口噴出血霧,重重栽倒在廢墟上。

“側面襲擊者!”日軍迅速散開。

日本人以小組和小隊爲單位,對兩邊的房屋進行火力壓制,之後又派遣以小隊爲單位的戰鬥分隊,對那些建築物進行攻擊。

可是日本人衝到房屋跟前,又被不知道哪裡射來的機槍子彈撂倒幾個。緊接着,有人一腳踩到了佈置在門口的地雷,當即就乘坐“土飛機”回到了日本老家。

日本人衝入屋內,又被埋伏在裡面的衝鋒槍手一陣掃射,在房屋中丟下幾具屍體。

“燒掉這房子!”日軍軍官大吼一聲。

有人拿着火把,點燃了這棟讓他們死傷了十多人的房屋。可是藏身在裡面的中國士兵,早就從預先留好的退路溜走了。日本人點燃了房屋,只能把屋子裡的木頭和各種可燃物燒光,而房子即使變成廢墟,還能在下一次再充當狙擊點。

日軍推進了大約一百多米,就丟下了三十多具屍體,平均前進三米,就倒下一人。

越是向前推進,死傷越慘重。日軍原本高昂的士氣,一下就被慘重的死傷打擊得低落下去。因爲他們在同一羣看不見的敵人作戰。對手可以隨時向他們開槍,而他們連對手躲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

更令人沮喪的是,不時還有一兩發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迫擊炮彈,拉着尖銳的呼嘯聲砸下來,落在人羣中飛濺起一陣血雨肉末。

迫擊炮打得很準,就好像在日本人附近有一雙眼睛盯着他們,給後面的迫擊炮陣地彙報情況一樣。事實上確實就是如此,在廢墟中,破爛的房子中,都有中國的炮兵觀察員。他們把情況通過電話線,向後面彙報。隨後,炮兵就把炮彈準確砸在日本人頭頂。當日本人發現了這一情況,炮兵觀察員立即收起電話機,把電話線埋進瓦礫堆下面,然後揹着電話機撤離了他們的觀察哨,留下狙擊手來收拾敵人。

日本人靠近了,不但沒有逮住炮兵觀察員,反而有幾個人捱了冷槍,還有人碰上詭雷。死傷了十多人,只找到幾枚滾燙的子彈殼。

“八嘎!支那人狡猾大大滴!”日軍大隊長吼了起來。

後續的日軍也推進到城內。

這時候,迎接日本人的是猶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的機槍火力點。幾十道猩紅色的彈痕編織成一張密集的火網,籠罩在日本人的頭頂。還不時有幾枚迫擊炮炮彈,落在這張死亡火網的中央,掀起一團團血雨腥風。大街拐角處,甚至還冒出了一輛輕型坦克,對那些被火力壓制在街頭的日本人一頓猛烈掃射,隨後揚長而去。

日軍炮兵觀察員,在第一時間就被狙擊手擊斃,結果導致日本人在五分鐘內都無法呼叫炮火支援。等到一名日軍軍官抓起電臺話筒的時候,又被一顆子彈奪去性命。

等到日本人終於盼來炮火轟擊的時候,對面的槍聲已經平息下來,中國軍隊主動放棄了那些不結實的陣地,撤到安全位置。

日軍改變了戰術,由快速推進,變成讓坦克在前頭抵擋子彈,後面跟着步兵,再後面跟上機槍手和擲彈筒手,最後跟上推進的步兵炮,一步一步緩緩向前推進。每發現一棟可疑的建築物,都要先用一通炮火轟擊,再向前推進。

敵變我也變,日軍改變了戰術,中國軍隊就採取火力強襲的辦法。

炮兵觀察員呼叫後面藏在樓房中的炮火轟擊日軍坦克,各制高點上的輕重機槍,居高臨下向街頭的日本人猛烈掃射,步槍手從各個單兵工事中冒出來,一排排子彈猶如炸開窩的馬蜂一樣席捲向敵人。同時,還有衆多手裡端着衝鋒槍,腰間掛着手榴彈的衝鋒槍手,藉助着廢墟的掩護,向日軍發起反衝鋒。

衝鋒槍手貓着腰,沿着被炸得只剩下一半的殘垣斷壁,向日本人靠近。當他們出現在日軍側翼大約五十米距離的時候,才突然冒出頭來,用手中的衝鋒槍,向近在咫尺的敵人一陣猛烈掃射。

“噠噠噠”密集的衝鋒槍子彈就像鐮刀收割稻穀一樣,一片片撂倒敵人。

衝鋒槍手又投出手榴彈,藉助着煙幕的掩護,衝到距離敵人四十米處,一排排冒着青煙的手榴彈飛向敵羣,炸得那些被火力壓制在地上的敵人血肉橫飛。

自然,衝鋒槍手也遭到日軍火力打擊,不少人倒在血泊中。

火力攔截加上反衝鋒,中國軍隊不僅擋住了日軍的瘋狂進攻,而且把日本人又趕出六百米之外。這六百米,可是日軍耗費了大量炮彈,丟下三百多條人命才換來的六百米,現在被中國軍隊一個反衝鋒打了回去。

長沙城的激戰變成了膠着狀態,日軍進攻暫時受到了遲滯。

芷江機場,一架美軍c-47運輸機從天而降,落在機場上。飛機在跑道上減速後,緩緩從滑行道滑行到停機坪上。飛機剛剛停穩,何應欽和劉峙等人就迎了上前。

機艙門打開,舷梯推了上前。

一身戎裝的薛嶽從艙門內走出。

“伯陵兄,您可來了啊!”劉峙連忙迎了上前。

薛嶽面無表情的看着劉峙:“經扶兄,聽說您身體不適,校長希望您儘快回重慶好好修身養息。這裡的事務,就全權交給我好了!”

說完,薛嶽又轉頭,向何應欽敬了個禮:“敬公,您是陸軍司令長官,這裡的戰區指揮,委員長已經授權給我伯陵,何長官,委員長讓您回重慶,有要事商議。”

何應欽知道蔣介石要把自己調回重慶,他雖然心中不悅,卻也無能爲力,於是走上前,握住薛嶽的手:“伯陵啊,我敬之感謝委員長,這裡就全權委託你了!”

薛嶽抵達芷江,接替了何應欽和劉峙之後,他立即讓人向長沙城發報。

得知日軍已經包圍住了長沙城的情況,薛嶽下令,讓留在芷江的五個軍一共十二萬人,全部出擊,向長沙方向增援。他打算,讓大軍渡江迂迴日軍兵力薄弱的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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