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司樊睡了很久都沒睡着,一閉上眼就是藍桂媛的臉,一會是笑的,一會又是面無表情的。他其實很喜歡看她笑,她一笑起來,好像世界都亮了一樣,陽光嘩啦啦的全倒下來了似得,耀眼的很。
藍桂媛一開始是不這麼笑的,她身上壓着些煩心事,總是要想着。齊司樊以爲自己把她的煩心事都一件件的掀開了,誰知道自己卻成了她的煩心事。
齊司樊想一會,又覺得煩躁的不行,他以爲他會是藍桂媛的良人,可她偏偏也不遠離理查德。
就這麼想着想着,不知道怎麼的就睡着了,醒來天已大亮。
他穿好衣服出去,門前的亭子裡邵悅華正和一箇中年男人說這話,表情全然沒有平時的溫和。齊司樊又覺得一陣煩躁,怎麼葉茜芊和邵悅華都喜歡披着小白兔的皮。
“你就是我女兒帶回來的人?”
齊司樊正色看着亭子裡那個中年男人,點了點頭。明明還隔得很遠。聲音卻已經傳到耳邊了,難道這老爺子練過千里傳音。
“你從哪去找這麼個寶貝回來?”邵計生又轉過頭對着自家女兒說,“指不定是你強強民男了。”
邵悅華瞥了他一眼,轉過去招呼齊司樊過來,趁着齊司樊還沒走近,“你別叫他看出來。”
邵計生笑眯眯的看着她,“你還知道你那副女強人的樣子會嚇着人啊,我看他就不是適合你,倒是柳生挺好。”
“你剛不還說他是個寶貝嗎?怎麼,現在就覺得你女兒配不上寶貝了?”邵悅華悶悶的看着他。
邵計生低低的笑了一會,才說:“他一看就是個人中風龍,你也是,偏偏你兩撞了屬性了,還怎麼在一起?”
“你少瞎說,看我媽不撕破你的嘴。”邵悅華隱隱倒也有些這樣的感覺,可她就是不願意放手,她對齊司樊還是有個念想,畢竟這個人已經唸了這麼多年了,廢了這麼多心思,說不合適就不合適,邵悅華有些不甘心。
“伯父好。”齊司樊走過來說。
邵計生看了他一會,“是個好孩子。”
弄得齊司樊莫名其妙的,邵家的人都這麼熱衷看相?
三人就沿着曲折的迴廊向大廳走去,池子裡全是殘荷,偏偏看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我母親最喜歡看這個,她說雖是殘荷卻有一番傲骨。”邵悅華解釋道。
齊司樊看了她一眼,“伯母是個通透的人。”其實邵悅華又何嘗不是,只是她對於這件事耗費了太多心力,越覺得放不下。
不一會三人就到了,邵夫人正在擺放碗筷,穿着合身的居家服,頭髮挽了起來,用一隻玉簪固定住。
“快來吃飯。”
齊司樊坐在了邵悅華身邊,邵夫人一坐下,就打量起了齊司樊,過了一會才說:“柳生呢?”
齊司樊這才送了口氣,邵家人真是奇怪,見人就喜歡看相?
“他還沒起呢,昨晚睡得遲。”邵悅華順口就說了出來。
齊司樊也沒在意,邵家的早飯和尋常的人家也沒什麼不一樣,邵夫人親手熬得小米粥和幾碟小包子。
口味還不錯,齊司樊不由的就想起了沈如心,她向來是把自己當富家太太來看的,洗手作羹湯在她看來那是下等人才做的事情。
邵家是有良好家教了,吃飯的時候都靜靜的,真是應了食不言寢不語的那句話,這樣下來齊司樊倒是輕鬆了不少,不用應付話。
飯吃過沒一會,就有人陸陸續續的來了。聽邵悅華的意思,邵家是要給她辦個生日party。先來的人都是和邵家有幾分關係的,有幾個還認識他,過來和他打了聲招呼。齊司樊倒也不好以主人的身份站在那,倒是柳生一起來就在招呼客人了。
“今天也不是個什麼大不了的場合,你要是有事就先走了吧。”邵夫人把他叫到一邊說。
齊司樊巴不得早點走,聽她這麼一說,只覺得心裡都放下了一顆大石頭似得,推脫了兩聲就自己出門了。
直到車開出了十來分鐘,齊司樊才接到邵悅華的電話。
“你怎麼就先走了?”邵悅華有點不滿,卻也壓抑着。
齊司樊還沒說話,就聽見那邊邵夫人說道:“我叫他走的,總不好把人晾在那裡。”
“我就出去打了聲招呼!”邵悅華對着邵夫人倒像個小孩似得,說起話來都像撒嬌似得。
“一個招呼打半小時?’
“這不是好久沒見了嘛。”
齊司樊聽了一會,索性把電話掛了,他沒興趣聽這些家長裡短的話,反而想回去看看藍桂媛,也不知道藍桂媛今天去上班了沒有,她最近囂張的很,上不上班都隨心情了,也就齊司樊這個老闆還在老老實實的給她發工資了。
想着想着齊司樊嘴角就勾起了一抹笑,顯得他整張臉都柔和了不少。
一個勁的把車開回了青雲市,齊司樊一路上想了很多,他最覺得他和藍桂媛不能這麼完了。
把車開到了齊氏樓下,齊司樊就上去了。
到了十六樓才發現氣氛全然和往常不同。
“齊司樊?”
他轉過來纔看見葉茜芊正從他辦公室出來,齊司樊原本稍稍有些勾起來的嘴角就落了下去,“你怎麼在這兒?”
葉茜芊威脅了齊司樊兩次就把他當軟柿子了,全然不知那個時候齊司樊是因爲對邵悅華內心有愧疚,趾高氣揚的看着他,“你怎麼回來了?”
“我問你怎麼在這?”齊司樊看着她,一動也不動,“誰讓你進來的?”
“我表姐讓我來幫她代班的,還有藍桂媛已經遞了辭職申請了,我批准了。”葉茜芊被他這個樣子有些唬到了,她自小被嬌慣了,脫了邵悅華的指教就恢復自己跋扈的樣子了,偏偏齊司樊最討厭這樣跋扈的人。
“誰給你的權利?”
“齊司樊,你這是什麼意思,我表姐是你女朋友,我連處理這個的權利都沒有嗎?”
齊司樊握了握拳頭,冷冷的看着她,“滾出去。”
“齊司樊!你什麼意思!你敢這樣對我,等着吧,我不會讓你好看的。”葉茜芊還叫囂着,齊司樊揮了揮手,李亦然就叫了兩個保安把她架下去了。
葉茜芊知道這個樣子丟臉的很,使勁甩開那兩個保安的手,自己踩着高跟鞋噔噔蹬的就下去了。
一出齊氏大樓,葉茜芊就掏出手機。
“表姐!”
“怎麼了?”邵悅華這邊忙的恨不得自己能有四隻手。
葉茜芊故意抽泣了下才說,“齊司樊趕我出來了。”
邵悅華聽見這話,對着柳生招呼了兩聲,就自己走到亭子裡了。
“怎麼回事?”
葉茜芊一一的說了,本想邵悅華安慰她幾句,最好如同往常一樣,幫她出出氣。可是邵悅華卻好久都沒有說話,葉茜芊只能聽見那邊的呼吸聲了,她突然有些慌了。
“蠢貨!”突然邵悅華說。
葉茜芊還想狡辯什麼,卻想起自己表姐陰測測的笑容,最後還是閉上了嘴。
電話那邊就只剩下了忙音。
葉茜芊傻愣愣的看着已經被掛斷了的電話,半響也沒有說話,嘴脣緊緊的抿着,臉色蒼白的在那站了好一會,才慢慢的走上自己的車。邵悅華這是真的生氣了,葉茜芊在車上坐了好一會,才發現自己的身子還在抖。
邵悅華從小就是個神話,無論實在邵家,還是葉家,都是一衆孩子仰望的對象。小時候經常聽父親談起自己這個天才一般的表姐,葉茜芊就起了崇拜的心思,常常鬧着要去國外看邵悅華。葉父寵她,每逢放長假,就讓她過去找邵悅華。十歲那年她第一次看見自己這個表姐,穿着月白色的旗袍,一顰一笑介於青澀與成熟之前,迷人極了。邵悅華不喜歡市面上的香水,總是自己調製,在葉茜芊看來,又是一種厲害。
邵悅華身邊總是跟着柳生,對着旁人冷酷極了,對着邵悅華卻溫柔的嚇人。十一歲那年,她們在聖誕節那天看完電影已經夜裡一點多了,邵悅華是個追求刺激的人。於是他們整個夜晚都穿梭在黑暗的小巷裡。葉茜芊嚮往邵悅華的自由和膽量,之後對着邵悅華更是崇拜的不行了,連穿衣打扮就和她風格幾乎一樣了。
齊司樊看着桌子上的藍桂媛的辭職報表,內心就一團火。
“她去哪了?”齊司樊走出來,一張臉冷的快要掉下冰渣子來。
海燕連忙說,“機場,十點半飛比利時的航班。”
齊司樊冷冷的掃了她一眼,帶着李亦然就下樓去了。
一路上李亦然闖了不少的紅燈,齊司樊還是覺得不夠快,一直盯着手腕上的表,現在已經九點四十了,機場離得遠,就這樣一直開下去也要二十分鐘。
齊司樊一雙手裡都除了冷汗,總不能讓這個人又一次從自己懷裡逃掉。就在前一天晚上,他心裡還亂的很,對着藍桂媛又愛有恨。想起她的笑,齊司樊心裡覺的暖的不行,想起理查德,齊司樊就恨不得把她放在自己懷裡,天天都帶着,叫理查德看也看不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