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錦歡眼角餘光看了看那陡峭緊窄的山路,眼前又是發黑,又忍不住想要痛罵,又忍住有些慶幸。
她剛知道自己從鬼門關上轉了一圈。
這樣的山路,莫說是新手,即便是老手也要拿出萬分的警惕出來,否則難免不小心會摔下去,到時候她可不想和林淙去做一對鬼鴛鴦。
“我沒砍死你,就是我心胸寬廣了,你還想讓我怎麼表示!”莫錦歡唾沫橫飛,恨不得一口噴死這個害人精算了。
林淙若無其事的擦去臉上的口水,然後摟住她,在她脣上狠狠的吻了一口,笑的痞痞的:“放心。我很聰明,即便是學了一天馬車,也不會出事的。”
因爲剛纔他突如其來的動作,莫錦歡的手一抖,馬發出一聲嘶鳴聲,馬車一顫,差點摔了下去。
她看着手中的鞭子,在認真的考慮將林淙一馬鞭抽死算了。
看到她臉上的煞氣,林淙淡淡道:“我剛纔才讓你開心了,你可別來個翻來不認人啊。莫錦珍還等着你趕緊過去呢。”
莫錦歡再次深呼吸,忽然想到偶然間在戲本子上看到的一句話,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媽的,這句話果然是正確的!
她現在就被這不要臉的林淙給吃的死死地。
不過,剛纔從林淙身上又傳來淡淡的香味,那香味讓她心中一跳,剛纔退下去的熱流似乎隱隱又上來。
那香氣不同於往日那般,那種淡淡的鬆菊香氣,那種幽香,讓人不由得心跳加快。
“你在想什麼?”林淙看着她出神的臉,靠過來問道。
莫錦歡身子一躲,馬車已經比剛纔要快上許多,估計不到一個時辰便能追上去。
“你離我遠點兒!否則,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莫錦歡冷冷道。
林淙看着她,低笑出聲。不發一語,專心看着前面,山路崎嶇難行,綿延不絕的延伸,他淡淡道:“若是你累了,我來駕車也行的。放心,即便是我在沒有用,也絕對不會讓你出事的。”
莫錦歡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突然她眼神一凜,看着出現在馬車前面,手中握着長劍的黑衣人,那黑衣人黑紗蒙面,從身上傳來的殺氣,讓馬嘶鳴出聲,莫錦歡勒住馬車,馬蹄高高揚起,馬車再次一顫。
“這人是你的暗衛?”
“不是。”林淙的臉也冷了起來,眯眸看向前面,那黑衣人見到他們不再過來,反而提着劍快步朝他們走了過來。
腳步越來越快,莫錦歡道:“你的暗衛有沒有跟着你?”
“沒。我不想此事鬧得太過張揚,就勒令他們不準跟着。”
莫錦歡手中馬鞭狠狠抽在馬身上,那馬痛極,立刻朝前狂奔而去,馬蹄聲狂亂,想要將那黑衣人踩死在馬蹄之下。
“我就知道和你單獨在一起,肯定沒有好事發生!”
她怎麼忘了,在西岐之行的那一路上,碰見了好幾撥殺手,都是爲了要殺林淙,可見林淙有多招人恨。
黑衣人沒有閃開,在馬狂奔過來的時候,身子陡然跪在地上,在馬蹄高高揚起的時候,一劍斬在馬腹上,馬沉重的身軀摔下,鮮血四濺。
就在此時,莫錦歡跳下馬車,疾步而來,手中的長鞭靈動如蛇,抽向那黑衣人的頸子。
那黑衣人似乎知道莫錦歡的能力,莫錦歡的動作太快,他沒有時間站起來,若是就地一翻的話,那山路很窄,必然會滾下山崖。
那山崖下長草蔓蔓,極爲陡峭,若是滾下去,一時半刻肯定爬不上來。
而莫錦歡目的也是想要將那人給逼下去。
她身上內力全無,這招式也就是看着威風罷了,根本傷不了人。
那黑衣人在看到莫錦歡的鞭子揮了過來,他身子向後傾去,腰肢幾乎和地面成水平線,莫錦歡眸子一變,立刻彎腰,抽出放在長靴裡面的東西。
那黑衣人奪過這一鞭子,立刻便站了起來,疾步走向莫錦歡,顯而易見,他想要殺的人不是林淙,而是莫錦歡!
莫錦歡冷笑一聲,“想要殺我!看你夠不夠分量!”
她仗着步伐靈巧,躲開那黑衣人的一劍,那黑衣人眸光一變,揮手看向第二劍,他知道莫錦歡一向依賴長鞭,可長鞭明顯是適合遠攻,不適合近搏,可莫錦歡竟然會讓他近身,他知道莫錦歡向來難纏,可即便在難纏,也不過就是一個女娃兒罷了!哪比得過他刀口舔血近十年的生涯。
他眸中閃過狂喜,反手刺向莫錦歡,他和莫錦歡距離只有短短几步,莫錦歡整個人身子都在他的刀光之內,根本不會有閃開的餘地!
莫錦歡脣邊的笑容更冷,來的正好!
手中長鞭直接丟向那黑衣人的面門,那黑衣人揮劍將那鞭子砍成數段,這麼一擋,他的劍招一緩,而就在此時,他看到莫錦歡手心攤平,那潔白的手心上,一個不及巴掌大小的弓弩,他眸子一縮,看着那細如毛髮的鍼芒刺向他的喉嚨。
這麼近的距離,他根本來不及閃開!
身軀陡然倒下,他快速點向自己要穴,卻還是沒有來得及控制那全身蔓延開來的冰冷。
那針有毒!
林淙跳下車,看着那倒下雙眸中有着驚駭的殺手,他鳳眸彎起,看向她手心上的弓弩,他笑:“錦歡,你即便是沒有內力,也能殺我。可是,你沒有,這說明了什麼?”
不就說明,錦歡的心中有他麼。
看着眼前笑的幾乎渾身冒傻氣的男人,莫錦歡翻了翻白眼,收起那弓弩,推開林淙,“說明了你死了比活着對我有用。”
她還真是擅長如何將他從天堂推向地獄。
林淙笑容僵住,遂很快一整,跟上莫錦歡道:“這殺手顯然是有備而來,目標是你。非常瞭解你的身手習慣。”
正因爲太過了解,所以纔會中了莫錦歡的算計。
剛纔那人死都沒有想到莫錦歡竟然會用暗器暗算他,所以纔會死的這麼不明不白。
莫錦歡回到馬車,從馬車的暗格內拿出好些毒粉,和小巧的玩意兒。
有了這些東西,即便是她身上沒有內力的話,尋常人也傷不了她。
“這是誰給你備下的?靳如墨?”林淙看着她收拾,也不來幫她,站在車廂旁朝裡面張望。
莫錦歡也不搭理他,林淙頗感沒趣的搔了搔鼻子,看向那倒下來的馬,依照錦歡的脾氣,她肯定是直接上山。
他眸子內閃過一絲冷光,這名揚山上下都有禁衛把手,按理說,不該出現這種紕漏。
死掉的殺手對錦歡的身手非常瞭解,如果不是錦歡身邊的人,那便是有人將錦歡的習慣告訴他。
這殺手背後的人存心要置錦歡於死地。
究竟是誰這麼狠毒?莫如風?還是……沐卿沉!
畢竟錦歡是沐卿沉教出來的,錦歡的身手習慣沐卿沉非常的瞭解!
十五那天,錦歡毒發,沐卿沉來訪,他拒絕了沐卿沉的解藥,沐卿沉這幾日都沒有再出現,難不成他已經對錦歡心存殺意?
就在林淙思考的時候,莫錦歡已經收拾好了全部東西,頭也不回的便往山上走,丟下了一句話道:“你趕緊下山。我現在的情況你瞭解,你該知道我沒有能力護你。不想做累贅,便滾。”
這樣一句話,將林淙釘在了原地,他臉上的笑容僵住,果然,他對於莫錦歡來說還是累贅。
可錦歡身上絲毫內力都沒有,離山頂還有一個時辰的路程,難保在這路上還有別的殺手出現,他怎麼放心將她一個人丟下?
莫錦歡聽着背後的腳步聲,林淙絲毫武功都沒有,腳步聲沉而重,她皺眉,“你快走啊!”
林淙追上她,站在她身側,道:“我去看拂柳花。”
丟下這句,他率先走在她前面,莫錦歡氣不打一處來,這人就是存心想要和她作對就是了!
每次和他單獨在一起,不是被追殺,就是被他佔便宜,莫錦歡有時候真想一刀砍了他得了!
聽着後面的腳步沒有跟上來,林淙轉頭,看着莫錦歡璀璨的雙眸幾乎都快要噴出火來,他苦中作樂的想,是不是她越是生氣,就表示越是在乎他?
而就在此時莫錦歡面色陡然一變,疾步跑了過來,她幾乎是整個人衝進了他的懷中,就試在地上一滾,林淙還沒有來得及爲莫錦歡這鮮見的熱情懷抱來高興,就看到三枚袖箭射在他原來站的地方。
林淙此時不禁背上一股寒涼襲過,如果不是莫錦歡及時推開他,只怕他就命喪黃泉了!
莫錦歡半跪在地上,擡眸看向數米遠的地方。
那裡,三匹駿馬,馬上三人,同樣一身黑衣裝扮,黑紗蒙面。
林淙扶着莫錦歡站起來,喃喃道:“大白天的黑衣蒙面多引人注目啊。可以想見他們背後主使的人估計不是什麼聰明人。”
的確,今天是拂柳花節,無論和莫錦歡是有什麼過節,都不該選在今天動手。
西岐和東越的皇子都留在這山上,若是他們被驚到,或者是有什麼受傷的,洛水難逃其咎。
林淙這一句話讓莫錦歡想笑,心中一凜,能做出這麼沒腦子事情的人想想也就是她的大皇兄,莫如風了。
大宴上,莫如風的正妃因她之故,被關到尼姑庵裡面去,他顏面盡失不說,後來因爲舞娘行刺的事,莫如風更是得到了父皇的厭惡,想來,他把這一筆賬全都算在她的身上。
莫錦歡將林淙推在身後,迎風而立,此時快到正午,山間清風微涼,莫錦歡一身藍衣幾乎和身後的藍天融爲一體,清秀小臉上有着一絲寒意,脣角勾着一抹淡淡的笑:“你們三人是一個個的來?還是一起來?”
那三人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對於莫錦歡的名字,他們早就有所耳聞。
對她,他們一直都不敢輕忽。
而第一個同伴莫名其妙的死在莫錦歡的手中,就更是足以證明莫錦歡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林淙*下的臉異常的蒼白,心跳如擂鼓,莫錦歡身上一點內力都沒有,身上氣勢卻絲毫不減,他知道若是她露出稍許怯意的話,只怕會被那三人查出不妙。
那三人沒有立刻動作。
莫錦歡的脣角微微勾起,退後了一步,整個人幾乎快要退到林淙的懷中,臉上的笑越發的狂肆起來:“還在商量什麼?你們三人連同那三匹馬一起過來吧!”
這三人在江湖上闖蕩許久,被一個年僅十七歲的少女這麼蔑視,什麼都來不及想,立刻駕馬狂奔了過來!
想要將莫錦歡踩死在馬蹄底下!
莫錦歡整個人退到了林淙的懷中,馬蹄聲幾乎要將人的耳膜割碎,在幾乎都快要聞到馬匹身上獨有的馬*道的時候,莫錦歡猛然抱着林淙滾下一旁的窄道,那窄道下長草蔓蔓,極爲柔軟。
那三人在看到莫錦歡突如其來的動作,都本能一愣,想要勒住馬,而莫錦歡就試抓住長草,手中的弓弩設在馬腿上,那馬嘶鳴一聲,沉重的身軀便倒了下去,馬上的人立刻騰身而起,俯鷹一般就朝莫錦歡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