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有什麼?林淙,若是以後皇后娘娘和她女兒相見,有機會再次見到皇后娘娘的話,我一定讓她對你說聲謝謝。”莫錦歡眸子彎了起來,卻不動聲色的將那剛纔渾身顫抖的隨時都會散架,現在卻僵硬的如同一根木頭一雙眼睛死死盯着她的素雲護在身後。
她知道林淙隨身會帶着一些護身的東西,比如那一晚的毒粉就是林淙交給她的,她將素雲護在身後,無論是毒粉,還是什麼暗器,在第一時間,她都能夠護素雲安全。
聽完他說的話,長袖下,林淙的無名指微微顫抖了一下,離開那扳指,輕笑道:“很好,莫錦歡。”
他緩步走到莫錦歡面前,高大修長的身子完全將嬌小的莫錦歡籠罩住,月光融融灑落在他的背後,他的臉完全沉在黑暗之中,只有那雙狹長的鳳眸在暗色中熠熠發光,“今日我暫時不殺她,但是你最好有把握隨時都能將素雲護在你身邊。她的命,本王要定了!”
丟下這樣一句話,他轉身離開,轉身時候,柔和的月光滑過他的側臉,鳳眸裡面光芒暗沉。
他的話讓莫錦歡心中一寒,她轉過身去看向那一直都僵硬的像是一根木頭一樣的素雲,素雲全身繃得緊緊的,雙眸裡面有着驚駭,訝異奇異的包裹着一層喜色,似乎所有矛盾的情緒都融合在那雙眸裡。
她心頭碾過一抹訝異,很快便釋然,素雲大概是劫後餘生,所以纔會這樣失態吧。
“姑姑,你別害怕。有我在,任何人都傷不了你的。”她安慰道。
“姑娘,你是?”素雲平復下自己過於激烈的心跳,這姑娘眼角下有着一顆淚痣,她的容貌和娘娘有着數分想象,也許她就是當年的那個小公主。
當年,她將小公主抱出去之後,可剛出東越,懷中的嬰兒便被人劫走,這些年來一直都沒有下落。
險些喪命的驚駭過去之後,她想到了剛纔二殿下說,小公主已經來到了東越,言下之意似乎說是二殿下已經知道了誰是小公主,這姑娘和二殿下明顯是相識的。
莫錦歡微微一笑,“姑姑,你別管我是誰了。你只要知道我肯定能保住你的命就好了。”莫錦歡不想把自己的身份過多的透露給別人,所以這樣含糊說道。
她掃過這間不大的柴房,淡淡道:“剛纔林淙說的那樣有把握,只怕他一計不成,還會有計,我也不可能老是留在這個小村子裡面,若是我走後,只怕林淙還會派人來殺你。”
素雲想到剛纔林淙臉上的冰冷,心頭一駭,腦海中有着一片空白,她踉蹌着身子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大口冰涼的茶水,才掃去剛纔的害怕。
“姑娘,你究竟是何人?爲什麼要抱下我?你和二殿下是什麼關係?”等到冷靜下來,素雲快速問道。
“姑姑,你問這麼多做什麼?你只要相信我能保住你的命就好了。”聽着素雲連續發問,莫錦歡眸子閃過一絲不耐,這姑姑這麼執着問她的身份做什麼?
莫錦歡不想解釋太多,快速點向素雲身上的幾處穴道,然後在她的驚駭目光下,背對着小窗子,拿出一個藥丸子,塞到素雲的口中,她低聲在素雲耳旁說道:“姑姑,你別害怕。既然林淙一直都想要你的命,我便提前殺了你,這樣你纔有可能會有一線生機。”
她緩緩站起身來,璀璨的眸子透過方寸大的小窗子看向不遠處的高大楊樹,那樹一側揹着光,一團漆黑。
她很快視線回到素雲身上,不耐煩的大聲說道:“你這老女人怎麼這麼讓人心煩!只要有人救下你不就好了?問這麼多做什麼!哼!”她冷哼了一聲,伸張打向素雲頭顱,那素雲連哼都沒有哼出聲,口鼻流出鮮血,倒在地上。
莫錦歡便頭也不回的步出小柴房。
她前腳剛出去,後腳那高大楊樹枝幹輕微顫動,一個黑影越過那小柴房的窗子,潛進小柴房中,摸向素雲口鼻,素雲氣息全無,他便悄悄的又原地返回。
翌日清晨,麻雀嘰嘰喳喳的飛過窗口,莫錦歡捂着嘴打了一個哈欠,便聽到小柴房裡傳來長安悲憤的哭聲,“娘!”
她步出房門,正好看到林淙,林淙鳳眸淡淡掃過她,莫錦歡對他微微一笑,便率先想要去往那小柴房,沿途她擦過林淙的肩膀,林淙淡淡在她耳邊說道:“你不是說要保她麼?”
莫錦歡眨了眨眼睛,定下腳步,她微微一側首,小巧的脣瓣幾乎擦向林淙的耳際,她輕笑道:“過幾日,我和你便離開這小村子,我沒有辦法將她帶走,更不可能留下人來保護她。而你不只是有林淮楚宋,還有別的暗衛,只要你隨意指派一個暗衛,便能殺了她。無論如何,素雲的命我是保不住,還不如讓她死在我的手中。”
林淙深不可測,就好似是披着美麗皮囊的豺狼一樣,躲在暗處,隨時都有可能會給人致命一擊。
她眸子冷漠的眯了起來,冷聲道:“以免你心狠,大開殺戒,便命人將這個村子裡面的所有人都給殺了。”
林淙輕笑開來,鳳眸在出生的朝陽下,流光溢彩,讓人目眩神迷,“嗯,爲了保住一村人的性命殺掉一個,莫錦歡你的心究竟是狠還是不狠。”
昨晚暗衛將莫錦歡殺了素雲的事告訴了他,他沒有想到前面剛說要保住素雲性命的莫錦歡在他走後立刻便又將素雲給殺了。
他總覺有不對的地方,卻察覺不出什麼。
莫錦歡微微一笑,眸子裡面的光芒比朝陽還要炫目,“沒你心狠。”
她丟下林淙,便朝小柴房走去,精通醫術的楚宋,柳向晚已經在柴房內,長安眸子通紅,像是受傷的小獸,緊緊抱着已經僵硬的素雲,通紅的眸子掃過所有人。
“大娘被人擊中頭顱,一掌斃命。”楚宋檢查過素雲的屍首,丟下這樣一句道。
“我娘怎麼可能會被人殺了呢?她從來都沒有惹過什麼賊人。”長安喃喃說道,昨夜還給他燒飯補衣服的孃親已經不在了,他不相信!
楚宋看到踏進來的莫錦歡,眸中閃過一絲不明的神色,莫錦歡半蹲在長安面前,神色有着一絲憐憫,“長安,節哀順變。”
長安將素雲的屍首放在地上,他緩緩站起身來,掃過房內的所有人,最後視線落在楚宋身上。
他猛然抄起一旁的木凳砸向楚宋,樸實的臉上有着壓抑不住的狂暴!
楚宋立刻躲開,那木凳擦過他的衣角,“長安……”
“別喊我!是你對不對!是你殺了我娘對不對!”長安一步步逼向楚宋,柴房內的空間很小,楚宋避無可避,楚宋要是躲開長安其實很簡單,可是他並未直接躲開他。
“我沒有。”他臉上神色很平靜,視線掃過莫錦歡,最後落在長安臉上。
“你沒有?除了你還能有誰?”長安的拳頭握得死緊,能夠聽到拳頭因爲過於用力而發出的噼裡啪啦的聲音,“你說要帶我娘走,去燕京。我娘不想去,所以你便殺了她對不對!”
莫錦歡心思一動,想到莫名出現在這兒的楚宋,“楚監正爲何要帶你孃親去燕京?”
難道說,楚宋是因爲要找長安的母親所以纔會出現在這兒?
都經過這麼多年了,爲何要突然找尋當年抱着小公主離開的素雲?
莫錦歡心中閃過一絲疑問,總覺得眼前的事並不如表面上看來那樣簡單。
還有,當年的那個小公主被素雲放到哪兒去了?都這麼多年過去了,爲何素雲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帶着那個小公主去燕京看望皇后?
“你問他!他說是皇上和皇后思念我母親,所以纔會派她到這兒來尋找我母親,他當我是傻瓜嗎?我母親藏在這個小山村裡,度過了幾乎快要二十年,爲什麼皇上和皇后會突然來找我母親?除非裡面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長安冷笑,使勁兒揪住了楚宋的領口,舉起了拳頭,砸向楚宋的臉。
楚宋並未躲開,那拳頭砸在他的脣角上,在長安準備砸向第二拳的時候,楚宋一把握住長安的拳頭,出手如電的點了長安的穴道。
他此時脣角有着一團血污,看起來很是狼狽,可斯文臉上的神情依舊很鎮定,他淡淡道:“長安,姑姑出事我也很內疚。可是,姑姑不是我殺死的。若不是因爲我,也許姑姑還會好好的活着。”
莫錦歡從他口氣裡面聽出了一絲內疚,她心中輕笑了一聲,這楚監正還真是一個好人。
她站起身來,走到長安面前,拿出手絹輕輕擦去他臉上的汗還有淚,她低聲說道:“長安,大娘既然已經離開人世,還是讓她趕緊入土爲安吧。我想,楚監正,也不希望大娘出這樣的事。”
莫錦歡負手背後,緩緩朝前走,察覺到傘傾斜過來,她擡起眼角,映入眸中的是林淙優美精緻的下頜,視線緩緩放到那傘柄上,漆黑古舊的傘柄被一隻精美如同玉雕的手握住,手指修長,骨節優美。
在淡淡的雨霧中,單單這樣一隻手就露出莫名的誘惑。
莫錦歡撇開了視線,輕哼了一聲,平復自己有些快速的心跳,快步想要走到前面,跟沐雲打一把傘。
可剛邁步,腰肢卻被一隻手握住,莫錦歡皺眉,林淙淡淡道:“小心路滑。”
丟下這四個字,那放在腰上的手卻一直都沒有放開,她回首看向背後的林淮眼珠子瞪得幾乎都快要突出來,而柳向晚臉色蒼白,秀美的臉氤氳在雨霧裡,看不清臉上的神色。
她眸中出現一絲快意,嗯,這廢柴終於有了身爲她東西的意識,身子微微貼近林淙,“多謝王爺。”
細雨細密如針,帶着一絲寒氣,遠處層層疊疊的山巒被綠色籠罩,氤氳在薄冷的雨霧中。
長安拒絕了楚宋想要幫他挖墓的好意,自個兒沉默的在細雨中挖着,不只是汗水還是雨水順着他的臉頰滑落,瘦弱的背脊因爲用力,能夠看到凸起的骨頭。
莫錦歡看着他沉默的側臉,心中有一絲着急,昨夜她在手帕上寫字,用筷子射進他面前的地面上,不知道長安有沒有看到上面的字。
那一日,她根本沒有殺了素雲,她點了素雲的穴道,將一枚假死藥喂素雲吃下,即便是楚宋,柳向晚那樣的極爲精通醫術的人也察覺不出半絲不對。
那假死藥吃了之後,不出一個時辰便軀體僵硬,形如死狀。
而她同時封住了素雲的氣息,等到兩日之後,穴道便自動解開。
在柴房裡面,她察覺到那窗戶外,有人藏在樹上,她知道那人肯定是林淙的暗衛之一,怪不得那幾日的處境那樣的危險,林淙信誓旦旦的說,他們絕對不會有事。
想來,他去西岐也料到前途極爲兇險,帶着皇帝派來的禁衛,暗地裡還有一干暗衛來保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