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輝,灑在這空曠的山野之上,楚風藉着月色看清楚她手中的竹罐裡放得是何物,他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由於陶菀頭緊緊地低着,額前的髮絲遮蓋了她的雙眼,讓他看不到她此刻的神情。
此時他無法形容自己心中的滋味,是該高興,還是該悲哀?
他沒有接過陶菀捧着的竹罐,只是直勾勾地望着她:“菀兒,你知道你是在做什麼嗎?”
陶菀的頭低得越發下去,他要罵就罵,但是她就見不得他死,她不想被念歌怨,是的,她纔是最自私的一個人。
“楚風。把它喝了!”她只有不停地重複着這句話。
他依舊還是沒有去接,只輕嘆了一聲氣:“菀兒。你這麼做,會將念歌推向毀滅之地!”
她知道,這些她都知道,可是她若不這麼做,他就會死!
“把它喝了!”她再度重申着,整個人看上去甚是卑微,卑躬屈膝,也就是這樣的感覺。
楚風看到她這副模樣,不知如何是好,她也是因爲他纔會如此,都是他的錯,都是他,是他拖累了陶菀,害了念歌!
既然都知道了他們的消息,他爲何要馬不停息地來找她們,當初不是認爲只要她們過得快樂幸福就好,可現在他一出現,這快樂幸福就將要毀滅。
他好恨他自己,明明沒有那個能力,明明不能將他們保護好,可偏生還要自我催眠,他再次質疑起自己的能力,他好無能,就算是鳳歌,就算是長歌,都比他強悍許多,他簡直就是一個廢物,才走了第一程,他就這麼一副慘樣!
“我不要喝!”楚風大聲地吼道!
陶菀微微一愣,手不由的一顫,好在依舊穩穩地拿着竹罐:“把它喝了!”
這句話就像是一個魔咒,讓楚風備受煎熬,明明是他該保護她,可卻是她在照顧着他,他算是這天下最無能的男人了,不僅保護不了他們,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你把它拿開,我不要喝!你給我滾!”
一直來都是溫潤有加的他,此時的瘋狂叫喚讓陶菀有些措手不及,她知道自己不該未經他同意,就將這救命花給煎了,但是他也不至於如此激動。
爲了防止他動作太大,碰翻她手中的竹罐,她不由得轉過身,離開楚風的身側,將那竹罐放得遠遠的,在上邊又蓋上了一個竹罐,以免有髒東西掉入。
她不去逼着他喝了,只等着他靜下來。
她曲着腿,靜靜地坐在他的面前,望着他那無助的雙眸,等着他的發泄。
“菀兒,我是不是很無能?”楚風擡起手望着自己那雙粗糙的雙手,無力地說道,“算了這麼久,謀了這麼久,到頭來連自己都照顧不了,更別提來保護你和念歌了。”
原來他鑽進牛角尖了,如此,陶菀反而微微鬆了一口氣,她要給他做下心裡疏導了!
她也明白這個想法在他的心中應該盤旋了許久,而這火龍之花恰巧成了導火線,讓他的情緒崩潰!
“楚風。你想我爲什麼會給你弄火龍之花?”陶菀心平氣和地說着,“我想救你,就這麼簡單,你相信嗎?”
楚風看着眼前的女人,她的雙眸染着一層淺淺地哀傷,他搖了搖頭。
“我這麼做,我的心裡也不好受!”陶菀收回視線,低下頭,望着自己的指尖,雙手環抱着自己的膝蓋,“我做夢了,夢見念歌一聲一聲地質問我,爲何不救爹爹!”
“但我比他更清楚,若是救了你,他的毒就會加
深許多,但若不救,我真做不到看你眼睜睜的死,也不想念歌怨我,恨我!我承認我自私!”陶菀慢悠悠地說着,“你不是無能,只是這世事無常,都不是我們一個兩個人就能左右的,我們能做的就是儘自己所能。”
“可我卻無法儘自己所能,空有一身功夫,空有一身醫術,可是到頭來還是需要別人來幫我,救我!”楚風的語氣略微比剛纔好了些,卻還是有些焦躁。
陶菀扯動了下嘴角:“不,你用你的功夫救了我,若是沒有你,也許我早就在黃泉路上了。”
“但若是沒有我,你就不會受到這麼多的傷害了!”滿滿的歉意,都是因爲他,所有的事都因他而起,才連累了這麼多的人。
陶菀再一次直起身子,雙眼閃爍地望着楚風,言辭犀利地說道:“是,沒有你,我就不會受到傷害了,這一切都是你所導致;如今的狀況,難道你想要丟兵棄甲嗎?你起了頭,那麼你就要負責到底;就算要抽手,就算要放棄,你也要等到,熬到我們平安無事,因爲這是你欠我的。”
聽聞,楚風一愣,可是他還有什麼能力保護她們,直到他們平安無事?
“我沒有這個能力了,菀兒,你懂不懂?懂不懂啊!”楚風伸出手抓着陶菀的臂膀搖晃着,害得她身形不穩,整個人差點摔倒碰到那火堆,好在他的還算清醒,急急地扣住她的肩膀。
陶菀也算是下了一跳,差一點她就要引火上身了。
“我不懂!”陶菀坐穩之後,拍開他的手,神色嚴厲,語氣冰冷地說道,“我不懂你還沒死,就在這兒想着那些事,明明有機會站起來,你卻還在這兒悲天憫地!我只知道我們眼前要的不是時間,而是精力!念歌能等,可是你不能!”
楚風僵愣在一邊,神色閃爍地望着她,她說得不無道理,念歌還有一年多的時間,可他照現在這樣的情況下去,怕是也就只有兩三個月,而在這兩三個月,他根本幫不了她,還會連累她。
“楚風。你怎麼就那麼死腦筋呢!”陶菀伸出手戳了戳楚風的腦袋兒,“難怪當初我會想要離開你,這麼死腦筋的人,總會在一根筋上吊死,你就不會拐個彎啊,你的腦細胞難道是直的嗎,我真得就難以想到了,像你這麼死腦筋的人,怎麼就可以把鳳棲弄得這麼大呢?難不成你曾經意外得到天人相助?”
楚風擡手摸了摸被戳過的腦門兒,她說得對,他的確是死腦筋,鑽進一個地方很容易出不來,尤其是面對感情的事情,他更加會如此。
他不想所有人受傷,可到頭來所有的人都因他遍體鱗傷。
他其實有點懷念當初那個殘忍的自己,不考慮任何感情,想做就做,這倒也一帆風順,可至從多了感情這根弦後,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絆住,他和楚雷說,他想要握住自己的幸福,就差一點,他又要握不住了。
“菀兒。我……”他斷斷續續地說道,“謝謝你。”
“謝個P!”陶菀爆了出口,但轉而好似發現什麼似的,驚喜地反問道,“你剛纔說什麼?”
“我說謝謝你!”楚風仰起頭,望着面前彎腰俯視他的女人,她是個富裕的人!
“哦!”陶菀應了聲,隨即嬉笑地反問着,“你是想通了?”
楚風點點頭,他想通了,只有讓自己穩穩地站起來,才能護駕保航讓她順利地得到所有的藥材,才能不成爲她的負擔,才能守護他想要守護的人。他倒下了,那一切都是紙上談兵。
“哦耶!”陶菀興奮地叫呼着,快步走
到被她擱置在一邊的竹罐面前,摸了摸,有些泛涼,便將它放置回火堆上,“我熱一下,拿給你喝!”
“好!”楚風應聲,這天下不應該就只有如此一株火龍之樹,他相信還會有地方存在這麼一棵樹。
陶菀撥動着火堆,讓火燒得猛烈些,但轉而看到這竹罐似乎快要承受不住這熱火的煎熬,她不得不放棄,她懊惱地回過頭望着楚風:“你可以喝涼的嗎?”
“無妨!”
聽聞,陶菀立刻拿了下來,將它遞給楚風:“你把它喝了吧,不過就是熬得可能不算很透徹,畢竟這竹罐也不算很牢固,火上放久了,會裂開。”
楚風舉起竹罐,一飲而盡,竹罐內只留得幾片溼漉漉的花瓣黏在上邊:“這花瓣還能熬兩次。”
“真得嗎?”聽到他這麼說,陶菀感覺得到一個大喜訊一樣,神色非常的激動。
她趕緊用竹枝將花瓣夾了出來,放入到另一個尚未用過的竹罐之中,等着天明去弄點水來繼續燉。
“楚風。那我們等着這花瓣熬得不能在熬了,我們再離開,可以不?”陶菀收拾好面前的東西后,回到楚風的身側,開始詢問起接下來的進程了。
“嗯!”
“楚風。天明之後,你在這兒看着火。我再去那火龍之樹那兒看看還有沒有花苞!”
“別去了!”楚風淡淡地說道,“去了也找不到!”
陶菀不解,那麼一大棵樹,不可能只有這麼一大朵花,終還是會繼續開花結果。
“爲什麼?”
楚風輕輕地摸了摸陶菀的頭髮,嘴角微笑:“剛纔還是那麼聰明,現在怎麼又犯傻了呢!若是還會有,我剛纔也不會怪你了。”說道這兒,他側過頭,附在她的耳畔說道,“菀兒,對不起。我不該吼你。”
陶菀依舊轉不過彎來,前一刻她還在罵楚風直腦筋,現在她自己也是,哎,真是以五十步笑百步!
“那棵樹被毀了!如今已經成了一棵枯樹!”
什麼!陶菀瞪大了雙眼,她捂着嘴巴,驚訝地望着楚風,難不成那毒粉不僅對人有傷害,對那花草樹木都有傷害?
她忽而慶幸自己當初反應夠快,不然也要遭殃了!
楚風看到她詫異的模樣,輕笑了下:“你想通了?”
陶菀連連點頭:“還好我沒有把所有的花瓣都給你吃,不然我真要對不起念歌了!”
原來,她還留有一招,其實這幾片花瓣已經足夠解去昨日之毒了。至於寒毒,那就只能靠壓制了,她的血還是能夠拖延上一段時間:“菀兒。和你商量一件事。每隔7天,餵我一次血!”
“爲什麼?”陶菀握着自己的手腕,“不是都吃了火龍之花了嗎?”
楚風望着她那假裝小氣的模樣,忽而想着逗弄她,故作深沉:“由於你剛纔餵了我你的血,若是7天之後,沒有再喝到你的血,那麼……”他說得越來越輕,神色很是詭異。
不由得讓陶菀打了個冷顫,她哆嗦地反問道:“那麼怎麼樣?”
“每回月圓之夜,我會想着喝人血,而你首當其衝!”說完,楚風嘴角滑出一絲邪氣的笑容,那雙眸子緊緊地盯着陶菀,還得陶菀全身毛骨悚然:“你說得不會是真得吧?”
楚風沉重地點點頭。
“那我給你就是了,你不要去爲禍人間,還有別一次性把我的血喝完了,我還不想死。”陶菀膽戰心驚地說着,隨後挪動了下屁股的位置,試圖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