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風輕輕地道了聲,伸出手,想要拉她起來,卻發現她自己坐了起來,避開了他的手。
他微微一愣,不明所以,但轉而看到她那雙明亮的雙眸之中帶着一絲恨意,死死的盯着他,多少也明白了一些,她該是記起了過去的很多事,是不?
他的手僵在半空之中,眼底的溫柔漸漸地散去,又漸漸地聚攏,夾雜着一絲淡淡的陰霾,想要關心她的話,也說不出來,只道:“過來烤火吧!”說完,自己便站了起來,留得她一個人坐在火堆邊上,他走在青草之上,時不時地撿起一些乾枯的樹枝,她這個時候不想看到他,應該是這樣子的吧?
但又放心不下她,時不時地回頭望着身後的她,只見她坐在地上,整個人蜷縮在一起,雙手抱着膝蓋,目光緊緊地盯着那跳動的火焰。
楚風輕嘆了一聲,這一切也算是他咎由自取,和她在一起的日子裡,都差點讓他忘記遲早有一天她會記起過去的事。
他抱着一小捆枯枝回到原來的位置,繼續往裡邊添了一些,氣氛很是詭異,她那盯着火焰的雙眸轉向了他,眼底的戒備和防範落盡了他的眼裡。
他低下頭,躍過她的視線,他承認自己心虛了,若不是那過去,也許也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他再度痛恨起自己所做的一切。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讓着如同仙境一般的地方染上了一層詭異的色彩。
此時的陶菀,他不曉得該說什麼好,心裡除了疼,便找不到其它的感覺,她的周身彷彿升起一層膜,讓他看得見,卻碰不到。
“菀兒。對不起!”從按蒼白的嘴脣之中出來的話語除了這簡單的幾個字,卻再也沒了下話。
陶菀輕輕地擡眸望了他一眼,緊而又低下頭,她冷,這對不起她聽了很多很多次,可依舊止不住她心中的冷,她整個人輕顫了起來,身體往火堆前邊又挪了一挪。
楚風看着她的模樣,心裡一片難受,那溫柔的雙眸徹底被陰霾掩蓋,他靜靜地看着她,看着她的頭越埋越下邊,似乎要將頭埋到地上。
他伸手抓住陶菀的肩膀,卻不料她直起頭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放開!別碰我!”
他的手再一次僵在空中,放不下,收不回,許久許久之後,他方纔淡淡地說道:“那我,我不碰你,你別靠這麼近,小心火把你頭髮燃着了!”
他的聲音很淡,很輕,如同夢中聽到的那一聲聲菀兒,輕輕地撞擊着她的心頭,讓她的心一次又一次的軟下來,可那過去的一幕幕讓她的心難受的狠,所有的情緒擰在一起,讓她找不到頭,理不清。她不應該喜歡他,她怎麼可以喜歡他呢?他爲什麼要對她這麼好,他們明明是再也不可能的了,爲什麼,爲什麼?
她再次直起頭,直勾勾地盯着楚風,清亮的眸子裡閃耀着火焰,她不語,就只是望着面前的人,他的臉,他的眼,他的脣,是多麼的熟悉,可又是多麼的陌生:“爲什麼!”她輕輕地吐出了三個字。
楚風不解其意,但看到她那雙彷徨着雙眸,心下了然,低落地說道:“我忘不了你!”
聽聞,陶菀輕笑了起來,隨後笑得越來越開心,那雙眸子中滲出了一滴淚,她沒有伸手去擦它,目光依舊還是停留在他的身上,她笑着反問道:“忘不了?只是忘不了嗎?你不是應該還有很多事沒有完成嗎?你的復仇大業呢?”
這樣的陶菀讓他有些不適應,那麼陌生疏離,她的笑讓他想起當初她絕然的模樣,他的心不自禁地快速地跳動了起來。
“菀兒。你怎麼了?”
“我很好!”陶菀收
回笑聲,回過頭,繼續望着面前的火堆,她多麼想要回去,可醒來之後,仍然是停留在這個地方,停留在他的身邊,是不是他們還要繼續糾纏着,糾纏到死?若真是這樣,她還真想着死了。死了,便可以不用憂傷,不用想着過去,不用被人算計,也不會被人追殺。
可是,死字真得就能解脫了,在那黑暗的水裡,她想過死,可是那一望無盡的恨意,讓她徘徊在了路口,在失憶的那段時間裡,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恨意是那麼深,那麼沉,恨這個男人爲了另一個將死的女人來剝奪她和孩子的性命。
這兒不是現代,沒有那麼先進的技術,一旦差池,那麼他們就真得見閻王了,可他竟然一點都不在乎。
“楚風,我恨你!”她咬着牙齒憤憤地吐出了三個字。
她這麼一說,反而讓楚風輕鬆了許多,那絲陰霾漸漸地消散,繼而換上了一層溫柔,他微微一笑:“你恨我,是應該的!”
陶菀微愣了下,卻也不知道如何說下去,她不應該在這兒磨蹭了,當初那麼看得開,現在也應該如此,恨有多深,愛就有多深,她還是那麼愛他,不是嗎?
她斂下面上所有的表情,淡淡地說道:“我們走吧!”說着便站起了身子,衣服依舊還是有點潮溼,但也無所謂了,這陽光那麼大,過一會兒就會幹了,她還有她要做的事情,念歌已經在死亡面前徘徊了,她不應該自私地使得他丟掉性命。
她摸了摸懷中的盒子,幸好還在,沒有丟失!
她走在前邊,楚風緊跟在她的身後,她那小小的身子,卻揹負着很多的東西,也許還揹負着他們國家的命運,若是有一天她累了,那麼他願意替她走一程,只是,他還有多久?
他捂着自己的嘴,輕聲的咳了起來,他知道她的背脊直了一下,卻依舊沒有回過頭來,她對他還是有感覺的,是不?他還是應該開心!
兩人都不知道現在他們究竟是在什麼地方,只是漫無目的的往前走着,能夠走出這美麗的地方纔是最好。
陶菀走得並不是很快,雙眼朝着四周打量着,滿是謹慎,不像之前那般跟在楚風的身後,一切都等着楚風來弄,等着他來解決,沒有他,她也一樣可以,但有他在,或許可以事半功倍,她知道自己不能意氣用事,但還是想着獨自去找解藥。
身後的咳嗽聲來得很沉悶,她不用看,就知道是他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的身體一直都不好,怎麼會想着跟着她一起來呢?
也許他真得是放心不下她,心裡有着她,這麼一想,她不是沒有感動,那壓在心底的愛不是沒有蠢蠢欲動,可一想到那過去,她心中的刺越發瘋長,她捏緊自己的拳頭,多想狂揍他一頓,可還是忍住了,緊握的拳頭又漸漸地鬆了開來。
她停下腳步,轉過頭身子,儘量讓自己的語氣平淡點:“你要不要休息下,或者是滾回你的鳳棲山莊,至於念歌的解藥,我會去取。”
他的咳嗽是引起了她的注意,只是她那雙眸子裡帶着疏離與隔閡,好似巴不得他滾得越遠越好,那顆本就不是很溫暖的心慢慢地冷了下去,連同嘴角的一絲微笑都淡去,他扯動着嘴角:“菀兒,我不會給你添麻煩。”
“如此甚好!”陶菀說完,便轉過身,其實她剛纔想說的是,要不要停下來休息,可一不小心出口的便成了讓他滾回去,她還看到他那眼眸中的陰霾與傷心,這看在她的眼裡,她的心也不是很好受,她舔了舔自己的嘴脣,考慮着要不要和他說下對不起,可固執的神經一而再地阻擾着她,每次想要張口說話卻又閉緊了嘴巴。
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該說道歉的時候說道歉,她深呼吸一下,拋下一句話:“你留下來休息一會兒,我去林子裡找點吃的!”說完,撒開腿跑了起來。
楚風一驚,想要說些話,卻發現她早就跑開了去,他怔怔地望着她漸小的背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笑?她最初想要說的也是這麼一句話,是不?
他沒有追上前去,就在原地坐了下來,這些日子在禁斷谷與骨禁斷之中,消耗了他太多的體力,現在整個人還真得是疲憊不堪,只是心中還有有點擔心怕她找不到回來的路,雙眸望着那人影消失的地方,期盼着她快些回來。
身體越來越難受,一冷一熱不停地衝擊着他身體的每一寸,每一縷,讓他難以忍受,他強力壓制體內的寒冷與燥熱,可似乎沒有什麼效果,他皺起眉頭,知道自己又毒發了,七天,七天之後,體內的毒又開始猖獗了,他知道現在自己需要她的血,可是他不敢開口了,七七四十九天,他需要喝七次血,方能把之前中的毒徹底清除,至於寒毒,只有靠溫暖來抵押。
他整個人難受的倒在了地上,額頭上的汗越來越多,他的身子開始漸漸地蜷縮在一起。
等着陶菀帶着一兜野果回來的時候,見到便是他昏睡在了草叢之上,看他糾結的眉頭,以及蜷縮的樣子,她明白了過來,他毒發了。
她皺起了眉頭,還真是會添麻煩的人,她朝四周望了望,並沒有見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略帶些許失望。
“喂。醒醒。醒醒。你還能熬多久?”
她推搡了下他的身子,他只是微微動了動,便沒了其它的反應。
“該不會要死了吧?”陶菀嘀咕道,“這破身子能熬這麼久,也的確算是奇蹟了。”
“罷了,算我好心,救下你個白眼狼!”陶菀低聲罵道,“你說說你啊,這麼壞的人,讓我受傷這麼多次,我卻怎麼還這麼犯賤地想要救你呢?還有啊,要是下次你再讓我受傷,那可別怪我不客氣,我玩陰也要整死你!”她一邊說一邊掰正他的身子,讓他平躺在這草地之上。
“楚風,我還真佩服你,這麼差的身體可以熬這麼久,也不曉得接下來的路,你會不會繼續給我添麻煩呢?”陶菀抽出匕首,眼一閉,在自己的手腕上一抹,吃痛的一下下,“其實吧,你的一半命怕就是我給的了,所以別死的太快,好歹也要等着把念歌的藥全部弄回來再死。那時候,你想怎麼死,就怎麼死吧!現在可千萬別死去,在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有些東西還得靠你呢,我沒那麼勤勞的,你懂的!”
她單手掰開他的嘴巴,將手腕滴出來的血滴進他的口腔裡。
濃重的血腥味讓楚風微微有了點意識,他的喉嚨做了下吞嚥狀,口中的鮮血一併進入了他的體內,前一刻他還在說着不給她添麻煩,這後一刻就需要她來幫助他了,他還真是說了大話,說好要保護好她,可這些日子來,好似都是她在照顧着他,心中不由得裝滿苦澀的滋味。
伺候好身邊的這位大人物之後,陶菀吸了吸自己手腕的血,不能浪費啊,希望它不會源源不斷地滴出來,不然她沒準兒要失血身亡了。
山上的野果也不曉得這些是不是都能吃,看着它們的顏色還算像是可以吃的,她也顧不了多久,她那鐵胃應該吃了不會有事,她拿起其中一個紅豔豔的果子,在自己身上擦拭了下,就吃了起來,滿嘴的清香味,味道真好,吃得越來越起勁,但聽到身側的人一陣輕哼,她停止咀嚼,側頭看了他一眼,又看看自己衣兜上的果子已經不多了,便也不再吃,病人重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