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風高,遍地的鮮血,馬伕的胸染上了妖豔的紅色,苑碧棠抱着他淒厲的哭喊,就像是在爲親人或者愛人哭喊一樣,她真的沒有多想,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爲了這個才相處不到十天的人哭喊。
爲什麼會爲了他傷心流淚?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她只知道,在此時此刻,她寧可去求太子,求太子救他,去求與馬伕敵對的太子去救他。
苑碧棠猛地跪在了地上,不管是人的自尊,還是身爲墨臺勳的妾該有的自尊,她全部都拋棄在了腦後,只記得自己的聲音是那麼的無助和空洞:“太子殿下,妾身求求你了,求求你,救救他吧!”
慘烈,整個畫面只能用慘烈來形容。
她眼中的淚水,她的卑躬屈膝,都是爲了那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男子。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不要求他!”馬伕一點一點的挪到苑碧棠的身邊,血淋淋的手和苑碧棠的手交織在一起:“不要求.........”他終究是已經說不出話來,臉上痛苦的表情扭曲在一起,他似乎已經撐不了多久了。
“太子殿下,求求你,妾身求求你了。”苑碧棠還在求,太子是一個玩世不恭的人,他喜怒無常,他總是打破常規辦事,那麼他,會不會救馬伕?
只能記得馬伕說的:“我帶去你看荷花。”
只記得馬伕說的:“莫塵他一定會來的,到時候你要給我萬兩黃金。”
那些話猶然在耳,可是現在他卻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苑碧棠只能一遍一遍的在心中祈禱,乞求太子能答應她這個要求。
對於太子而言,救一個馬伕,只是一句話的事情。
太子殿下皺了皺好看的眉頭,哪一張陰柔的臉孔在此時看上去說不出的平靜,苑碧棠實在是揣摩不透他的想法。
“他於你而言,是很重要的存在?”沒頭沒腦的,太子突然來了這樣的一句話。
苑碧棠突然愣住了,他於她而言,是什麼樣的存在?
這個苑碧棠從來都沒有想過,算是一個沒什麼交情的陌生人吧!
小時候救過他的母親,長大被他劫持,他們之間似乎真的沒有太多的記憶,這樣一個在她生命之中匆匆走過的過客,他於她而言,是什麼樣的存在?
她捫心自問,自己也無法得出答案。
太子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一樣,“那好,我救。”太子讓人把馬伕擡下去。
馬伕已經昏死了過去,苑碧棠喜極而泣,她頹廢的站起來,整個人都像是試了魂魄一樣往莫塵的方向跑。
太子也沒有讓人抓住苑碧棠,而是任由她去。
莫塵還在和侍衛門大戰,寶劍揮動的地方,到處都是鮮血,那些血,都是敵人的,莫塵沒有絲毫的受傷,他很有活力的戰鬥,還遊刃有餘。
莫塵看到苑碧棠的時候,着急的大叫:“馬伕呢,他怎麼沒有帶走你?”
“馬伕受傷了,走不了了。”苑碧棠無助的搖着頭:“莫塵,你走吧,不然我們一個也走不了了。”
莫塵還在浴血奮戰,他連猶豫都沒有猶豫的回答:“我怎麼可能丟下你一個人,要麼兩個人一起走,要麼誰都不走。”莫塵堅決的說話,一劍砍掉了一個侍衛的頭顱,那樣打的力道,實屬罕見。
苑碧棠從來沒有見過莫塵殺人,她“啊--------”的尖叫了一聲,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就在那麼一瞬間的時間,莫塵突然有些痛恨自己是一個刺客,爲什麼要讓心愛的苑碧棠看到這麼殘忍的場面,他不忍心,可是現在,他沒有能力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莫塵,趕快走,要不然就來不及了。”苑碧棠閉着眼睛大吼,她剛纔親眼看到了馬伕是怎麼被太子刺進了匕首的。
馬伕的武功,她不是沒有見過,她知道馬伕是多麼厲害的存在,在歡和樓的時候,他一個人硬是闖進去把她從團團圍住的黑衣人手裡面帶走了她,她知道他有多厲害。
可是偏偏這樣厲害的人,只跟太子一個交鋒,便倒在了血泊之中,她實在是無法想象太子有多麼高深的武功,她也不敢想,只希望莫塵能趕緊離開,不然性命難保。
莫塵臉上身上都佔滿了血跡,他撕心裂肺的大叫:“棠兒,你說過等我回來的,爲什麼要食言?爲什麼要食言?”
他走過的地方,到處都是鮮血,他把所有的憤怒,都撒在了這些侍衛的身上。
“對不起,莫塵........”有太多的話想說,很想對他說她很擔心他,可是最終她還是沒有說出口,再多的言語在到了嘴邊的時候,都匯成了對不起三個字,其他的字,竟是一個都說不出來了。
“我不要你說對不起,你趕緊跟我走。”莫塵想要上來拉苑碧棠的手,可是苑碧棠往後退縮了一步。
她已經害了馬伕了,她不能再繼續害莫塵。
“莫塵,你不要管我了,你快走,要不就來不及了。”苑碧棠只能陌生的說着這一句話。
太子就站在她的身邊,她搞不清楚太子是怎麼想的,必須要讓莫塵趕緊離開這裡:“放心,太子不會傷害我的,你趕緊離開,不然我會生氣的。”苑碧棠大叫。
“棠兒-------”莫塵嘴裡呢喃着苑碧棠的名字,在侍衛裡面周旋,可是就是不願意離開。
“你還不明白嗎?我是太子這邊的人,我跟太子是一夥的。”苑碧棠沒有了辦法,只能這麼說:“我告訴過你我有夫君,可是我沒有告訴你,我的夫君不是別人,正是靖夏的慕容王爺墨臺勳,我是朝廷的人!”
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勇氣,苑碧棠才說出了這樣的話,這是事實,她一直都隱瞞着,她不敢承認自己是墨臺勳的妾,不敢在土匪窩裡面那麼說,等到後來的時候,不想讓莫塵知道這件事情,不想讓莫塵受到上海,認爲她是在騙他,可是這次,她真的不能不說了。
莫塵紅了眼睛,一字一頓的說:“棠兒,你騙了我。”
苑碧棠沒有說話,只是深深的看了莫塵一眼之後,狠狠的轉過臉去,她沒有勇氣繼續看着莫塵,那個把她當成親人一樣相信的男孩,他現在心很痛吧!
她的心更痛,只是,真的只能這樣了。
莫塵往後退了兩步,還是不願意離開。
“你別忘了你的母親還在王沐芯的手中,你不能爲了我不孝,做你該做的事情,不要爲了不相干的女人放棄保護好自己父親的職責。”苑碧棠閉上了眼睛說着。
她無法再睜開眼睛去看莫塵受傷的眼神。
莫塵悽楚的笑了。
不相干的女子?
在她的眼中,他只是把她當成是不相干的女子的嗎?
爲什麼這句話從苑碧棠的嘴裡面說出來,是那麼的不可信。
她的溫柔,她對他的好,那過去的一個月裡面,那些細心的照顧,難道都是假的?
莫塵望了一眼苑碧棠,彷彿是要把苑碧棠的樣子深深的刻在自己的心上一樣,然後他轉過身,一個輕功飛上了空寂,消失在了月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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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地血跡,滿地死人,空氣之中充滿了血腥的味道。
這是苑碧棠唯一的感覺。
苑碧棠虛脫了,在莫塵走的那一剎那,她繃緊的神經放鬆了下來,想要守護的人守護住了,她立刻就癱軟了身子,倒在了地上,不是昏倒,而是脫力。
“棠兒-----”太子喚着她,她一點都不想要起來。
太子遣散了周圍的人,然後靜靜的守候在她的身邊。
苑碧棠看着皎潔的月色,如果她不出現在莫塵的世界裡面,莫塵就不會出現,那麼就不會有後面這麼多的事情出現了。
只是,一切都回不去了,如果當她離開慕容王府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會是今天這樣的結果,如果那個時候她能預測到今天的剪不斷,理還亂,她肯定打死也不會走出慕容王府,只乖巧的給溪兒公主熬藥。
命運,總是在做出一些舉動之後就註定了結果。
苑碧棠睜着眼睛,嘴角沒有一絲血色的問:“馬伕她怎麼樣了?”
太子淺淺的微笑:“怎麼那麼關心他啊?”
苑碧棠沒有回答,沉默,世界一片沉默。
“他肯定死不了的,你放心。”太子只是這麼淡淡的說了一句,然後在庭院裡面踱步,像是在散步,他的身邊是各種各樣死狀的屍體,可是他,搖着摺扇,在裡面踱步,在觀察着每一個的死相,然後饒有興趣的去看下一個。
苑碧棠被這樣的感覺壓抑的快要窒息。
太子,終究是怎麼樣的一種存在?
爲什麼面對死人,是那樣的淡然,他的鎮定,總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可以用恐怖來形容。
“棠兒,回去吧!夜深了。”太子看了一圈,像是已經欣賞完了什麼傑出的作品一樣,回到了苑碧棠的身邊。
苑碧棠的目光沒有焦距,聲音也空曠的不可思議:“太子殿下,你爲什麼這麼的恐怖,爲什麼我感到害怕?”
太子的嘴角噙着微笑:“害怕我說明我做的很好。”太子抱起了苑碧棠,苑碧棠在接觸到太子的手的時候,瑟縮了一下,不過她馬上就冷靜了下來。
“走,我抱你回去,我不喜歡女人的身上總是這麼多的血腥味道。”太子皺了皺眉頭,有些不高興的說。
太子抱着苑碧棠回到了她的那間閨房,然後讓丫鬟燒了水,才離開,離開的時候,太子給她留了一句話:“突然很想把你留在身邊,你願意嗎?”
苑碧棠的身軀微微一震,腦袋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