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碧棠轉身,草草的收拾了一下包袱,趁亂跑了出去。
慌亂之中,她跑出了大營,在門口的地方,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棠兒,回來,外面危險!”那聲音歇斯底里,急切傳來。
苑碧棠回頭看去,莫塵那瘦小的身體,在風中停駐,黑燈瞎火的,看不清楚他的面部表情,只能依稀的看着他的影子,能辨認出來是誰。
“莫塵,我去找墨臺勳了,你好好的養傷,等你好了,去京城的慕容王府找我,我永遠都不會拋棄你。”
苑碧棠對着他大喊,這是她的承諾,已經食言過一次,這次,她一定會遵守承諾。
一路瞎跑,遇到了南遷的士兵,南遷的士兵都知道她的存在,保護着她前行,或許是認爲她是太子項厲宸的女人吧!
“保護太子妃!”不知道是誰這麼喊了一句,南遷的士兵將苑碧棠保護在一個圈子裡面,外面是靖夏的士兵,兩軍對壘,終於,苑碧棠知道了什麼是戰爭。
血,殘肢百骸,空中飛舞,各種慘叫哀鳴,憤怒,咆哮。
心跳突然不見了,看着眼前的殺戮,她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
像是一個局外人,格格不入。
“太子妃,你怎麼出來了,趕緊退回去。”一個士兵回頭大喊道。
苑碧棠回答:“我不能回去,我要劍墨臺勳,我要劍墨臺勳。”
ωωω☢ TTkan☢ ¢ Ο
話剛落,剛纔與她對話的那個士兵,掉下了頭顱,沒有頭的身子,倒在了地上,苑碧棠“啊------”的一聲慘叫,嚇白了一張臉。
還沒有細看,那個士兵就被人踩在了腳底下,大家不會去管腳下的人,而是更加勇猛的拼殺,儘量讓自己成爲那個可以活下來的人,沒有任何技術的拼殺,用盡全力讓自己活下去。
“墨臺勳........墨臺勳你在哪裡?”苑碧棠瘋狂嘶吼,她誇耀被這可怕血腥的場面逼瘋了。
他是不是也隨時會死去?
太可怕了!無法想象。
就在此時,遠處出現了一個身影,一身紅衣,騎在馬背上面,飛奔而來。
“墨臺勳......墨臺勳是你嗎?”苑碧棠大叫着,她已經被周圍恐怖的氛圍嚇得快要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只是一心想着墨臺勳不能有事,才一直支撐到現在。
遠處的人影將至,黑暗的夜,那一襲紅衣的臉龐,漸漸的清晰。
不是他!
是項厲宸!
那一襲紅衣,是因爲全部都染上了別人的血跡,還有他自己的。
終於支撐不住,苑碧棠倒了下去。
項厲宸一個輕功飛身下來,抱住了苑碧棠。
苑碧棠的視線模糊了,哭的連自己都不知道原來人哭着的時候,會發出這樣的聲音:“你爲什麼是你,爲什麼不是他......”
項厲宸錯愕了。
就在一瞬間,一支槍刺進了項厲宸的胸膛。
血色瀰漫,儘管血腥的味道,很重很重,可是苑碧棠還是聞到了那淡淡的松木香。
他,來了。
只是,她突然寧可他沒有來。
“項大哥!”苑碧棠掙扎着讓自己保持清醒,撕心裂肺的哭喊。
那支槍抽了出去,濺了苑碧棠一臉的血。
苑碧棠猛地將項厲宸護在自己的身後:“要殺先殺我!”
周圍一片寂靜,也許是因爲南遷的太子項厲宸倒下了,也許是因爲苑碧棠一個弱小女子的哭泣,總之,大家突然停下了,看着這詭異的一幕。
靖夏的士兵立刻爆發出鬨笑聲。
“哈哈,要殺先殺我!”
大家起鬨,這裡不是別的地方,是戰場,說這句話,簡直就是找死。
可是,墨臺勳沒有了表情,額米有刺下那一槍,他愣愣的看着苑碧棠,久違的身影,如夢如幻,可是再見卻在這個地方。
他怒吼,“你不該出現在這個地方。”
全軍鎮住,不知道這個女子是何方來歷,怎麼會突然讓正在戰鬥的人全部都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
“我來找你。”苑碧棠簡單的四個字,卻是她所有的話。
“跟我回去。”墨臺勳雙手一拉,想要把苑碧棠拉上馬背,可是苑碧棠的另一隻手,卻被項厲宸拉住。
“想帶她走,還沒有經過我的允許。”
已經快要倒下的項厲宸,咬牙切齒的說道:“她在你的身邊,從來都沒有幸福過一天,你是否知道?”
墨臺勳沒有管項厲宸,而是一直都看着苑碧棠眼睛:“你說,留下還是跟我走?”
苑碧棠連看一眼項厲宸都沒有看,幾乎是沒有思索就回答:“我跟你走,我來就是爲了讓你平安。”
項厲宸放手了,他是不小心放手的,因爲在聽到她那句話的時候,他對她的諾言,他所說的那句話:“等我回來,我娶你。”瞬間建成了泡影。
墨臺勳的嘴角掛上了一個完美的弧度,輕輕一拉扯,苑碧棠就被放進了他的懷裡。
一路策馬,奔馳而去。
瞬間,戰爭繼續,可是苑碧棠,沒有爲項厲宸求情,沒有讓他們放下手中的武器,因爲她,在看到墨臺勳的那一剎那,就知道,她無論跑到什麼地方,愛他的那顆心,始終未變。
爲了這份卑微的愛,她那雙眸爲了一直追隨他的身影,就算是項厲宸,她也放下了。
是不是太過於自私?
苑碧棠心下難受,連哭泣都沒有了聲音。
然後,天旋地轉,昏了過去。
......
這一天該是幸福的吧!
因爲在這裡,沒有溪兒公主,只有她。
或許他愛的人一直都不是她,可是畢竟在這戰場之上,能在他身邊的人,只有她一個而已。
清醒已經兩天了。
她醒來的時候,墨臺勳鬍子拉碴,看上去非常憔悴的坐在她的牀邊上。
他問:“棠兒,你離開慕容王府的這段日子,都去了哪裡?”
“我掉進土匪窩了,不過還好,能活着見你,真好。”苑碧棠想要抱一下墨臺勳,可是下意識的雙手伸出去,又縮了回來。
她苦笑,她差點就忘記了,他是墨臺勳,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他的眼中從來就沒有她,她的擁抱,會不會顯得可笑。
不想被他說成是爲了乞求那麼一個擁抱,纔出走慕容王府,苑碧棠沒有說更多溫情的話,他若是將她放在心上,不用她說,他也明白她的心意。
若是不放在心上,就算是跪在他的面前千百次,告訴他“我愛你!”
那也是枉然。
墨臺勳一直都盯着苑碧棠的眼睛,她的眼神很空洞,穿透了墨臺勳,心不知道在想什麼。
墨臺勳嘆息了一口氣,終是無聲無息的離開了屋子。
苑碧棠躺回了牀上,外面進來了一個侍女,站在她身邊:“夫人,有什麼需要的,叫奴婢一聲就行。”
苑碧棠側臉,看着那個侍女,不知心中做何感想。
戰場,從來容不下女人,墨臺勳,帶了女人來?
這是什麼意思?
還是說,墨臺勳的身邊,不能缺少女人,就算是來到戰場,野史一樣。
心在抽痛。
苑碧棠還是忍不住問了:“王爺他讓你侍寢嗎?”
侍女顫顫巍巍的倒在了地上,口口聲聲的叫着:“奴婢該死!奴婢該死!求夫人饒恕了我吧!”
苑碧棠笑了,她從來都沒有生殺大權,只是感嘆,爲何自己的身份,連一個侍女都不如。
還很清楚的記得,在墨臺勳離開的前一天晚上,她跪着對墨臺勳說:“此去兇險,溪兒公主身子不能懷孕,希望王爺能賜給我一個孩子。”
當時,真的只是爲了墨家的命脈,還有希望能讓墨臺勳留給自己一點什麼。
可是他,拒絕了。
連一個孩子都不肯留下。
成親到現在,她,還是守身如玉的那個她,而墨臺勳,身邊除了溪兒,還有別的女人,可惜,那個女人,不是她。
即使是個卑賤的婢女,她都那麼的羨慕,心痛的無法呼吸。
以一個王爺的妾的身份在慕容王府生活,只爲了給公主治病,她的位置,如此尷尬,算是什麼?
侍女看苑碧棠臉色蒼白,更加的害怕,在這兵荒馬亂的地方,就算是死在了這裡也不會有人知道的:“夫人,王爺是真心愛你的,他在這裡守了你兩天兩夜都沒有閤眼,我侍寢只是之前的事情,王爺喝醉了,他一直都叫着你的名字,婦人,求求你饒了我吧!我是一時糊塗。”
苑碧棠冷笑,這可能嗎?
她的話,如何能信?
他的心中一直都只有一個溪兒,何時有了她的位置?
就連她自殺活過來的那一刻,他那麼驚喜的摸着她的手,也只是殘忍的說:“你不能死,你要是死了,溪兒的病該怎麼辦?我不能沒有你,沒有了你溪兒會死,我也會死,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回到墨臺勳的身邊,就要學會承受痛苦,苑碧棠淡然的說道:“你下去吧,我想自己一個人好好的待着。”
“可是王爺他說,我必須留在這裡。”侍女的聲音越來越小,她害怕苑碧棠會突然發怒。
苑碧棠只是撇了撇嘴,沒有說什麼,蓋好自己的被子,繼續休息。
明朗的一天,苑碧棠走出了屋子,感覺天氣很晴朗,很舒服,血腥的味道少了很多。
“戰爭打的怎麼樣了?”隨便找了一個士兵,苑碧棠問道。
那個士兵傻傻的笑:“南遷太子受傷頗重,已經退兵三十里,我們暫時安全了,可能會有一陣子休養生息的時間了。”
苑碧棠點了點頭:“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