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24號小姐一回頭,見那賭跨的男人面色暴怒,正抱着石料快步追來,於是緊忙一聲呼喊。
季臨川猛地轉過臉,一堆尖銳的碎石從空中朝這邊逼近,他快速轉身,第一反應就是將歐陽妤攸拉過來,緊緊擋在她身後,下頜抵着,兩手護住頭頂。
一瞬間!
身穿藏藍色禮裙的24號小姐,慌亂中被幾個保鏢擠亂了腳步,她正好站在了季臨川的背後,大大小小零散的碎石如期地砸下來!
廖總和秦子航被莫名飛來的石塊,嚇得一臉失措,身體本能地向旁邊躲閃幾步,接着石塊嘭嘭嘭擊在了腳邊。
見其中一塊原本該衝向季臨川的廢石料,最後卻重重地砸到了那女人的小腿上!
只聽她沉重地“啊”一聲,吃痛抱腿歪倒在地。
這時不等季臨川發話,身旁的保鏢已經出手,將那個暴躁如雷的賭徒攔了下來。
那人是個身材普通的中年男人,被兩個身強力壯的專業保鏢左右一鉗,嘴上卻怒罵着,“你們這幫騙子!你們幾個是一夥的!看起來人模狗樣的,竟然幹這種斷子絕孫的缺德事!老子雖然是外地來的,但也不是好惹的!我要去告你們詐騙!”
賭垮的男人好像徹底失去了理智,尤其在他解垮的那個瞬間,回頭看見這邊幾個人正在跟擡高價的女人,聊得熱火,更加確信這羣人是蓄意轉手賣掉這塊毛料。
接下來的話,是一句比一句難聽,已經開始飆髒話,簡直入不了耳。
秦子航聽得直皺眉頭,他拿起地上的石頭,吊兒郎當地走過去,讓兩個保鏢抓緊了,然後手一鬆,石塊落下去,正好砸在了那男人的腳上,頓時,一聲嚎叫!
說話間,會展中心的保安已經朝這邊趕來,有經驗的主辦方對這種聲勢浩大的活動格外小心,畢竟玩得起賭石的人要麼是有錢有勢,要麼就是這種輸不起的暴徒,每年出現一兩次這種騷動,他們已經習以爲常。
秦子航扯着嗓門對會展中心的保安叫道,“就你們這反應速度,要是碰上搶匪,人都跑出幾公里了,你們還在這兒轉圈圈呢!”
“不好意思啊,秦先生,我看你們已經打算走了,就沒留意,對不住啊!”
會展中心的保安隊長去年就認識廖,秦兩個財團公子哥,知道他們脾氣大,像去年,賭垮了,被人碰一下就能給人一頓胖揍,知道他們身份背景在那兒擺着,不是好惹的主兒,見他們今年又來了,特意留了心。
沒想到眼看着剛把他們盼走,又出現這一檔子事。
季臨川沒有理會那個已經被制服的瘋子,鬆開歐陽妤攸,伸手扶起24號小姐,發現她根本無法站起來,小腿被砸傷的皮膚有巴掌大,正順着腳跟往下流血。
“我送你去醫院。”他彎腰道。
她扶着膝蓋擡頭,露出蒼白的笑容,“好啊,可不得趕緊去,我還想接着穿裙子呢,萬一留疤怎麼辦?”
季臨川毫不猶豫將她抱起來,秦子航嚷嚷着要把那人送警察局,保安隊也同意,說,“還要勞煩你們在這留一會兒,等警局的人來了好說清楚情況。”
廖俊豪和秦子航負責處理善後,保鏢將那賭徒交給保安隊,提前跑去給季臨川開車門。
而歐陽妤攸走到場館門口,心臟突突地跳,見季臨川把24號小姐抱上車,遠遠喊她過去。
季臨川扶着車門正要過去揪她,24號小姐說,“你太太好像嚇着了,不然,季先生先陪她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去醫院就好。”
季臨川眼神深沉,見歐陽妤攸始終沒走來,便招手讓後面那車上的保鏢留下來,他獨自駕車,送24號小姐去醫院。
急診室隔間裡。
醫生給24號小姐的腿上藥包紮,完事後,季臨川見她勉強站起來,走路完全不行,便指了指座椅,讓她先坐下,說道,“打電話叫家裡人來帶你回去。”
24號小姐低頭笑了笑,“沒關係,我出去打個車就行了。”
季臨川蹙眉,畢竟她是無故受牽連,也算替他擋了災,再說也不差這一趟,於是道:“走吧,我送你。”看了看時間,已經下午四點多了。
“你記掛太太啊?”24號小姐擡眼看他。
季臨川俊冷的五官閃過一絲狡黠,“不記掛她,我只擔心她手裡那些值錢的東西。”
24號小姐不可置信地笑,兩人上車,她坐在副駕駛座:“給季先生添麻煩了,回去季太太會不高興吧?”
季臨川自顧自拐着車,眼眸含笑,道:“顏小姐,你多慮了,她不懂什麼叫不高興,在她那裡,七情六慾裡的喜怒憂思悲恐驚,她就只懂一個怒,而且只會因爲我,絕不會因爲旁人。”
24號小姐叫顏潼,這在拍賣會上季臨川已經聽她介紹過。
顏潼聽他說罷,覺得很有意思,略微點頭,接着說,“季先生,冒昧問一句,我今年剛回國,很多人都不怎麼認識,今天見你太太出手闊綽,一連拍下那麼藏品,你們……應該不是普通人吧?”
季臨川沒接話,倒不是謹慎提防顏潼,而是放在平時,就算初次見到他的人也都是因他是梵森季總的身份,哪裡還需要他多浪費口舌,季臨川隨意說道,“商人而已,沒什麼普通不普通。”
說完,反過來問她,“剛纔在毛料交易區,看得出你很懂賭石,專業的?”
顏潼說,“我爸喜歡,他教我的。”
季臨川略微驚訝,想起過去的種種,對比之後,說道,“挺好,不像她家那個老頑固。”
“嗯?”
“沒什麼。”季臨川笑,不想再提。
顏潼揚着笑臉道:“我爸對所有的寶石都很喜歡,甚至可以說是,懂它們。拍賣會上我說了呀,設計海浪胸針的人,就是我爸爸,這東西我是爲他買的。”
季臨川點頭,姓顏的著名珠寶大師,只有那一位。
他也是在拍賣會上才知道,國外那位享譽國際的華人設計師,顏桂,竟是這位顏潼的爸爸。
歐陽妤攸在拍賣會上跟他置氣,季臨川之所以攔着,沒讓她拍下那枚胸針,一來是知道這位顏小姐是專程爲那東西來的,二來……那位顏老先生,他確實有意結識。
而顏潼卻嘆氣道:“他已經很久沒有設計出新的作品了,這次我買下這枚胸針,就是要拿回去給他,希望他能夠重新找到設計靈感,不再消沉下去。”
這時,顏潼手機響了,她看了一眼,笑道,“今天雖有波折,但能認識你,我挺開心的。”
季臨川沒有答話,突然他的手機也發出振動,戴上耳機,那邊剛說一句話。
一陣緊急的剎車聲!
只見季臨川臉上神色驟變,像寒冬臘月潑出去的水,瞬間結了冰,他扔下耳機,打着方向盤將跑車緊急轉個彎,忽然又將車停了下來。
顏潼不解問道,“出什麼事了?”
季臨川伸手給她打開車門道,“顏小姐,現在沒辦法送你回去,只能讓勞煩你在這裡下車了。”
“季先生,這是……?”
他只得解釋道:“是我太太遇到了麻煩。”
顏潼說,“什麼麻煩?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不行,安全考慮,我們還是就此別過比較好。”
“涉及安全?可像季先生這樣的普通商人,怎麼會遇上這麼嚴重的事?”顏潼隨口猜測道:“難不成你太太是被人劫持了?”
季臨川緊繃着下頜,臉色更加冷峻,顏潼錯愕的神情道,“不會……真讓我猜中了把?”
他眼神鋒芒閃露:“顏小姐,我現在不想浪費時間,請你立刻下車。”
雖說知道她是顏桂的女兒,爲了他不久後那盤大棋走得更順暢,有意結識她,但眼下,他再沒有耐心跟她多耽誤,只得冷臉命令道,“下車。”
顏潼卻固執道:“不行,你是因爲要送我去醫院,才讓季太太落了單,這事怎麼說都跟我有關係,如果真這麼危險,你現在讓我回去,那我更要良心不安了。”
砰一聲!
季臨川快速關上車門,不想再做口舌之爭,啓動車子,將車速提到最快,爭分奪秒朝着莫莉所說的地點開去。
一路疾馳,他緊抿着嘴,握方向盤的手微微顫抖,車窗敞開,風灌進來,吹乾他額上不斷冒出的細汗。
車子漸漸遠離城區,窗外是遠水近山,視野開闊。
郊區密林邊,十幾輛黑色轎車停在路邊,莫莉一身利落的緊身衣褲,踩着黑色馬丁靴,長髮微卷,身影幹練的她帶着幾十個黑衣男人猶如出沒在森林裡的黑獸,正散佈叢林各處搜尋。
季臨川匆匆停下車,將莫莉召回來,問道,“怎麼回事!”
莫莉撐着胯,將額前的頭髮往上撩,長長的髮尾在風裡飄揚。
她眯着眼望向密林,說:“他們護送季太太回家,車開到曬治西路,在立交橋下被突然冒出來的大卡車攔住去路,那幾個人全都被打成重傷,對方大概有十個人,身手老練,我接到消息後帶人追到這兒,發現卡車被棄在前面路口,我懷疑他們進了這片林子。”
顏潼拖着受傷的腿,移步走來,聽到莫莉的話,提醒道:“季太太手上有好幾件貴重珠寶,會不會是爲了圖財?”
季臨川低沉聲音道,“如果圖財,搶走東西就可以收手,不會帶走她。”
顏潼問道,“你們爲什麼不報警?”
聽到報警二字,莫莉嘴角暈開一抹怪異的笑,上下打量着眼前這個陌生的女人,走近審視了半響,問道:“你是誰?”
顏潼還沒答話,莫莉忽然低臉靠近,嗅到她身上的味道,問:“你用什麼牌子的香水?挺好聞的。”
顏潼着實一愣,隨口笑道,“巴寶莉經典款,很多人都喜歡用這個吧。”
“是嗎?”莫莉深笑,“老孃從來不用這玩意,改天還真得買回來試試。”
這時季臨川沿着路邊走了一圈回來,眉心深擰,環視四周,問莫莉,“你覺不覺得,這裡很眼熟?”
莫莉甩過頭,順着他的視線望去,遠處是沿海高速,附近雜草叢生,密林延綿數公里,來往車輛稀少,此時落日餘暉斜斜照進密林裡,光線尚可尋人,到了晚上,這周圍必然是荒涼冷清,連盞路燈都沒有。
晚上?
莫莉抱臂回頭望向季臨川。
這裡,可不就是兩年半前,那晚追捕到季太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