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妤攸知道,等新款上市,他遲早會發現她欺瞞了他,有點心虛,躲避着眼神,一雙視線盯着凌亂的桌面,神情卻坦蕩得很。
見她那副氣死人不償命的悠哉表情,他簡直恨得後槽牙都要咬碎。
“提醒你多少次了?啊!讓你把那不靠譜的合同推了,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人家利用你也就算了,可你連累了我公司名聲!”
她怔住,這才放下手裡的畫筆,緩緩拿起那些東西,仔細看了看。
原以爲歐陽妤攸這個名字,在設計的行業裡,不過是不知名的存在。
可怎麼就跟他公司掛上邊了?
見她暈乎,季臨川耐着性子解釋:“寶石開發不比別的,有實力的也就這麼幾家,誰手上有極品,行內早就有耳聞。”
“你設計的這種頂級的帝王綠翡翠放到哪兒都很招眼,即便是從國外過來的貨,我不可能一點消息都不知道,這些年除了從梵森能放出去這種質量的原料,我還沒見哪個開發商有這種東西!”
她一向討厭這些生意場上的彎彎道道,他若不直接點說,她是不大懂的。
歐陽妤攸白皙的面容,微微凝神,擡眼問他,“所以呢?”
季臨川氣急,俯身撐在桌子上,低眼厲聲說道,“你該知道,我手裡的頂級寶石早被阿生她家的尚奕君,還有那些多年的老客戶給壟斷了,哪有多餘的貨給這種毫無名氣的小公司?”
“我一早就料到,他們的寶石要麼是假的,不然就一定不是正經渠道得來的,所以需要你的身份來給他們這種冒牌的寶石來做噱頭!”
“你也不想想,哪個品牌沒有自己的御用設計師,哪個正兒八經的公司會用你這種業餘的人來設計這麼重要的寶石!”
“他們找你的原因只有一個,因爲你是我季臨川的老婆!他們想借你炒作,誤導別人以爲這翡翠的供貨源是我梵森。”
他掌心猛地擊打桌面,湊近怒視,“蠢女人,現在懂了沒有?”
半響,房間裡一下子沒了聲音。
季臨川的暴怒,絲毫沒有引起她的側目驚慌。
其實……在第一稿發設計圖給對方公司時,她就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以往再普通不過的首飾設計圖,也要反反覆覆修改很多遍,而這次的圖僅一稿便通過,她確實有過疑慮。
可她……
別的方面還好說,畫畫這個事關乎她僅有的一點能力和自尊。
正因爲她喜歡的事在季臨川眼裡一文不值,她的思維方式就更擰巴了。
哪怕他條條邏輯合理,哪怕現在她知道這裡面確實有貓膩,她還是不會放下自尊心去認同他。
歐陽妤攸不動聲色地思索了片刻,方輕聲說:“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這樣?
季臨川聽到之後,真想一巴掌劈開她的腦袋,看看裡面裝得究竟是什麼!他等到這一刻,就是想狠狠地治她一頓,可她這態度,真是讓他火冒三丈。
季臨川雙手捧住她那張淡然的臉,手背上的經脈突起,顯然是氣得不輕,他咬牙切齒地說道,“這樣還不夠?你什麼時候能安分下來,不給我惹麻煩?”
歐陽妤攸動了動嘴脣,說,“這件事很好解決的。”
他突然一愣,“哦?很好解決,那我倒想聽聽,怎麼解決?”
“起訴,澄清,你都可以放手去做,不用顧忌我就好了。”
她的目光擡起:“只要……我們離婚,你跟我便沒有任何關係了,你甚至可以承認我們早就離婚了,到時候大家自然明白,我只是給一個小公司做了設計,他們的劣質珠寶跟你的梵森沒有任何關聯……”
這就是她想到的解決方案,還真是果斷利落!
“歐陽妤攸!”
他額頭上的青筋暴起,一張怒到了極致的臉,連那雙眼睛都散發出猙獰的烈火,季臨川一把按住她,粗喘着氣息。
一字一字,咬着牙根:“我今天明明白白地告訴你,你就算把天捅出個婁子來,我也不會跟你離婚!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你……”她怔住,不可置信地凝視他。
“留下一個爛攤子給我,你拍屁股走人?想得挺美!”
季臨川眼神複雜,捏着眉心,頭疼得像被千斤重的錘子,敲得頭蓋骨粉碎似的。
真是……搬石頭砸了自己腳。
失笑。
沒幾個人知道,爆出那公司翡翠造假,是他派人乾的。
不是多年經手翡翠原料,就憑市場上那些跟風的顧客,一時很難察覺其中貓膩。
他主動出手,故意搭上公司的名聲,爲的就是藉機教訓她,讓她長點記性,至少該明白他說的話,她得聽。
沒料到這死女人偏執到這種程度,不認錯,反而一肚子歪理。
好好的大活人都能給她逼瘋。
她還笑,轉臉對他說,“你不是也想離婚嗎?現在時機多好,理由充足,責任全在我身上。”
……你不是也想離婚嗎?
這話,怎麼講?
季臨川緩緩地走近她。
低垂的眼睛在她臉上流轉,兩片薄脣緩緩靠近她粉潤的嘴,像偷香似的,在上面淺吻觸碰着。
她撇過臉去,又被他掰正了回來,譏諷地說道,“是那個段溢峰吧,他還真是沒有耐心,已經開始示愛討好你了?”
他咂嘴搖頭:“你倒也輕浮,他那種工薪階層,一年到頭能撈幾個錢,也值得讓你這麼迫切地跟我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