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了個激靈,這老頭兒果然接觸過其他變異者,的確是能感覺出點東西來的,不論他這種感覺如何微弱,他能看出我和大張與常人的與衆不同來,那我們就沒找錯人!那麼查出這個找他弄血液的人,無疑就是重點了!
就在這關鍵時刻,大張來了:“劉子,2組小鄭電話,很急,跟搶着投胎一樣。”
“什麼事?”
“他說要給你講。”
我只好放下這手上的事情,去接電話:“你倆接着問,我馬上回來。”
小鄭果然很急:“劉幹事,您必須馬上來我這裡一趟,親自來,馬上!”
我不太樂意:“小鄭,我這裡公務也很緊急,咱們都是各司其職,我現在真抽不開身。什麼事情,能電話講嗎?”
“不方便講,這是陳部長的命令!”
我猶豫了:“小鄭,我們在審查一個很重要的犯人,我們如果全部撤回去的話,會很被動!不行我給陳部長掛電話說明一下。”
“不用,你自己來就可以!”
“那好,我馬上回去!”
掛了電話,我去跟幾個人交代了下,審查任偉,照顧好美幸,連夜驅車趕回縣城。
林場到縣城的路並不好走,時間緊急,也來不及通知當地公安,只能一個人走。是什麼事情這麼緊急?2組的事情難道要我們插手?到底是什麼讓我這麼不安?寂靜的道路兩邊是什麼在盯着我?我總感覺有東西在我車子周圍飛來飛去,但是我卻看不到它們,而各種事情已經讓我沒有任何喘息的機會了。
回到縣城,已是凌晨,還好路上沒出什麼麻煩,小鄭直接把我接到他們的辦公地點,縣政府的一個偏院,裡面大概有十幾個2組的人,多數都相識,彼此打了招呼。
我很奇怪,2組的辦公地點或者說研究地點,我應該是沒權力接觸的,爲什麼他們把我帶這裡來了?
小鄭的研究部門竟然在地下,這個看上去尋常無比的小院子竟然別有洞天。
“這裡是以前關東軍的一個秘密指揮部,我們接管了,修繕了一下,研究用。”小鄭解釋。
“哦?你們弄的隕石不是都送總部麼,怎麼這裡還研究?”我有些納悶。
小鄭沒解釋,只是說了句:“劉幹事,今天陳部長授權我讓你進一步接觸我們2組的機密,請不要過分驚訝,咱們一樣一樣地說。”
“好,小鄭,你安排就行!”真不明白,爲什麼2組的事情會突然要我插進來,說心裡話,他們就是一羣挖隕石的,真沒什麼技術含量,我們曾經私下懷疑這是個後門單位,安排些閒人吃待遇的。
來到電報室,小鄭又講:“雷總與我們的聯絡處長沈處長帶着幾十個偵察大隊的人進了山去追查人,什麼人我不清楚,但是他們失蹤了,這是他們最後的通信記錄。”
“方位!六零根據信號源測算我們的方位!馬上!磁場混亂!方向混亂!時間……”然後全部是雜音了。
小鄭站在錄音設備旁邊,託着腮:“六零是指我們,這是我們這幾天收到的最後信號。”
“那信號源是哪裡?”我趕忙追問。
“大西山深處!”小鄭望着我。
“雷總他們從紅旗林場進的山,怎麼繞到大西山了?這不可能!”我看過當地地圖,埋藏2組秘密的大西山與雷總進山的地方相差距很遠。
“是不可能,最後信號之前的聯絡是在他們失蹤前兩個小時,那時候他們還在林場附近的山林裡,兩個小時,他們不可能徒步走到100公里外的大西山深處,即使是天氣情況良好,坐車也不可能!”小鄭也是一臉疑雲,“還有,我反覆聽了錄音,最後那幾段,‘磁場混亂、方向混亂’都可以理解,‘時間’?最後是‘時間’,時間怎麼了?難道雷總他們連時間都混亂了?”
“也許只是要你們報下時間而已,我不覺得所謂時間會混亂。”我苦笑了下,“沒聽說過有扭曲時間的。”
“我也沒有,但是你覺得空間會扭曲嗎?”小鄭問我。
“我覺得空間同樣不會,至少我們還不會。怎麼?還有什麼詭異的事情麼?”
“是的,還有,請跟我來。”小鄭繼續引領着我。
那是一間充滿各種奇怪電子儀器設備的工作室,上面佈滿了密密麻麻的俄文以及各式各樣的黑白屏幕,屏幕上的電子線都跳動得非常強烈。
工作室中間,有塊金色的石塊,顏色並不耀眼。
“這是?”
“金色流星的核心,”小鄭講着,“外圍都碎裂了,核心就這麼點。”
“這與我們的任務有關係?”我不明白他給我看這個幹什麼。
“這就是你們來的那天晚上隕落的金色流星,磁場非常強烈,當然,這是我們的範疇,你要看的是這流星核心包裹的東西。”小鄭打開了保險箱,“有些東西,我覺得科學已經完全無法解釋了!”
竟然是一支破損的五六式衝鋒槍,槍托的木質結構已經被燒燬,看來這個東西如果不是包裹在隕石最核心部位,無疑是不可能存在到現在的。
“槍號6308197754,濟南五三所1963年特製供應首都衛戍部隊偵察大隊,加重槍管,現在使用該槍的人叫田秉國,偵察兵,簡單點說,這支槍的主人,是跟雷總進山的同志之一!”小鄭的工作做得很細緻。
“難道你要告訴我,這支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我是怎麼都不相信了。
“如果不是我親自帶人挖出它來,我也認爲這是荒謬的,但是這就是事實!”小鄭不是愛開玩笑的人。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這些東西已經完全不在人類理解的範疇了。
“劉幹事,你說時間是不可扭曲的,從目前的科學認知上面,的確是這樣,我也贊同,但是,我們的認知是不是就是對的呢?就像當年的地球中心論一樣。你還要看一樣東西。”
小鄭繼續引領着我,到了他的辦公室,小鄭從身後的保險櫃內拿出一份報紙,被透明塑料袋包得很嚴密。那報很舊,很破,幾乎沒辦法看了。
“這是什麼?”
“劉幹事,這是在襲擊你們的那老頭的住處翻出來的。關於你的。”小鄭望着我,“我連夜派人抄了他家,除了這份破報紙,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東西,而這份破報紙,與你有直接關係!”
“哦?我?和這舊報紙?”我驚訝得不知道怎麼表達。
“你仔細看!”
藉着燈光,我看了下這張損毀得只有半個版面,還有很多破洞的舊報紙,一張通緝令一樣的東西呈現在我的眼前。
下面的小字還是依稀可辨的繁體字,“匪軍首領劉思遠”“關東軍司令部”“滿洲國國防部”的字樣赫然在列,懸賞金額部分已經損毀了。
而那張照片雖然模糊不清,但是那面龐輪廓的確與我有幾分相像。
“這,這是怎麼回事?”我完全不明白了。
“先別驚訝,邊角上有這張報紙的發行時間,你再仔細看一下!”小鄭依然沒有解釋。
“康德五年,一月。”
“康德五年,是1939年僞滿政府的叫法!”小鄭一字一字地說。
“這太荒謬了!也許只是重名!”我把報紙拿回到小鄭那邊,“難道你要我給你解釋嗎?沒有人鑑定這東西的年限嗎?”
“鑑定了,是真品!我們這裡能夠鑑定各個年代的隕石,鑑定張報紙沒有任何問題。”小鄭潑了我一頭冷水。
“我真的解釋不了!你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審查我?”
小鄭連忙擺手:“論職務你還比我高一級,我沒有資格審查你。只是這些東西太困擾我了,全部給陳部長那邊彙報了,他親自來電話要我告訴你這些,讓我與你商量,沒有其他任何意思。總部首長在連夜開會研究,咱們就分析分析吧。”
我靜了靜,突然想起了楊陽的話,我們只是旋渦外圍的一粒沙,如今旋渦轉動了,我們要開始翩翩起舞了。他不是故弄玄虛,只是旋渦中的真相到底是什麼?是什麼?這一連串的匪夷所思的詭異事情難道真的只是開始麼?
一時真不知道該怎麼下手,我問小鄭:“大西山有什麼秘密,現在我有權知道嗎?”
“當然,陳部長授權了,也就是說我知道的,你可以知道,但是我們組的核心機密,我也是不清楚的。咱們長話短說,大西山是個磁場嚴重混亂的地區,而且經常會有金色流星隕落,至於落星與磁場混亂有什麼必然的聯繫,我是接觸不到的,我工作的技術含量,並不是你想象中的那麼高。”小鄭也交了底,這樣的回答讓我很失望。
我分了煙,開了一句玩笑:“咳,其實我一直就覺得你們技術含量不高。”
小鄭也苦笑道:“我們的保密工作做到家了,連內部同志都覺得我們是力氣活。”
“怎麼?還有什麼大秘密?”我驚訝地說。
小鄭簡單說了句:“1組、2組一直到14組,1組是什麼人?錢組長,既是我們091的領導,對外的職務也是二機部的主要領導,1組是重中之重,他們是幹什麼的?搞核武器的!我們2組表面上是挖星星的,但是不是這麼簡單,我們的數據報告都被嚴格地保管處理,肯定不是這麼簡單,至於我們2組上層是搞什麼的我就不好猜測了。咱們091這個排行不是亂排的!”
“唉,是啊,我們在091這麼多年,這裡面的秘密都遠遠看不清楚。總之上面的事情我們先不討論了,眼下我們怎麼辦?”
“劉幹事,陳部長把你們的任務給我個人透露了一下,說是保密級別很高,我知道你們是在查一個日本人的基地。”小鄭話鋒一轉,說到了我們的任務上。
我點頭:“陳部長既然告訴你了,那你有什麼意見或者忠告嗎?”
小鄭有些爲難:“劉幹事,說實話,我的級別不足以瞭解你們的任務,但是我們組長應該是瞭解的,我相信細節總部領導們已經討論了,如果真有什麼建設性意見的話不會輪到我來給你提。如果上級沒有具體意見,那麼應該是我們這邊的情報是沒有什麼價值的。”
“也是,我們現在是摸着石頭過河,頭緒基本沒有。對了,你在這邊有年頭了,個人有什麼發現嗎?”
小鄭給我拿出一份地圖:“要說發現,昨天才有,公安孫局長派了大量的人查過去的資料,咱們這個地方抗戰時期是有關東軍駐紮過,不過規模不大,也不是什麼戰略要衝,日本人多多少少在這邊修了些工事。這份地圖是影印當年關東軍的,你看一下吧。”
“哦?還有這樣的東西?”我趕忙起身查看小鄭的地圖。
看了半天,有些失望,小鄭雖然把地圖上的日軍據點都標示出來了,但是真的沒有任何價值,我唯一能得到的結論就是當年駐紮在這裡的關東軍指揮官是個飯桶。
“見過飯桶,沒見過這麼能裝飯的桶。小鄭,你看這些據點分佈,從大西山到縣城一直到紅旗林場,一路直線,毫無戰略縱深,隨便突破一個點,全盤皆輸,白癡都不會這麼修。”我指着地圖,很不以爲然。
小鄭也點頭:“是這樣,籌劃這些防禦工事的人絕對是個外行,也可能因爲不是一線地段,糊弄了。”
我也搖頭:“價值不大,我們要查的日本人的基地,應該是絕密的,這份地圖上不應該有。”
“是的,我也這麼認爲,但是這裡面有疑點。”小鄭望着我。
“什麼?”
“這兩天我沒閒着,通過很多渠道查了當年的事情,簡單點說,1945年日本宣佈投降後,我們這個地區衛戍的關東軍是抵抗到最後的一支部隊。蘇聯紅軍動用了戰地工兵,很多據點都是被灌注進大量汽油後連鍋端的,沒有留下一個活口,其慘烈程度堪比海拉爾要塞以及虎頭要塞。”
我突然吸了口氣,這就不對了,作爲一個二線地段,不應該發生這種力度的攻防戰,何況是宣佈投降以後,即使是那種死忠的關東軍也大多放下了武器,爲什麼這裡駐紮的日軍反應這麼激烈?
“這裡曾經駐守的關東軍部隊你查了嗎?”我問小鄭。
“查了,關東軍防疫給水部659部隊的一支保衛分隊,整個二戰期間沒有任何特別的地方。”
“小鄭,防疫給水部659部隊的直屬上級就是臭名昭著的731部隊,看來我們沒查錯地方。”小鄭這麼一講,我突然明白了,關東軍731的構成我早就查過,731是本部,下屬牡丹江、林口、孫吳、海拉爾、大連、軍馬防疫廠等各個支部,而防疫給水部是最直屬的支部。
小鄭解釋:“劉幹事,這個事情我也是剛剛知道。一直以來這一帶都是日軍119師團駐紮的,而這幾百人的防疫給水部被忽略了,蘇聯人都沒有記錄。孫局長爲了配合我們的工作,這幾天派了大量人手查過去的資料,纔有的線索。而且襲擊你們組員的老頭的資料也查到了,很可惜,那人抗戰前沒有任何資料可查。”
“你是說那人是抗戰勝利後憑空冒出來的?”我問小鄭。
“不能這麼說,也許他的檔案確實缺失了。”小鄭搖頭,“但是就目前的混亂來看,這個人在抗戰結束後憑空冒出來也不是沒有可能!”
事情越來越複雜了,我突然覺得無從下手了。
“咱們簡單總結一下吧。”我與小鄭的眉頭都緊緊擰着。
“好。”
“一,雷總以及你們沈處長在紅旗林場執行任務時失蹤,最後信號顯示他們迷失在大西山,隨後,他們隊伍裡同志的槍械竟然隨着隕石從天空墜落,這是一種難以理解的空間混亂。
“二,從我個人的姓名甚至照片出現在了20多年前的舊報紙上,以及襲擊美幸的奇怪老頭兒的檔案殘缺綜合來看,時間甚至都混亂過。而我個人,肯定與這些事情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也許他們發生過,或者即將要發生,這聽起來很荒謬,但是它存在,雖然並不合理。
“三,這地方確實有731部隊活動的證據,我們7組的首要敵人還沒露頭,絕對不能大意。
“四,楊陽仍舊在暗處窺視着我們,絕對不能有任何鬆懈。
“五,空間甚至時間混亂以及這背後當年731部隊的神秘活動之間是否有聯繫,他們之間的關係是怎樣的,這些都需要去進一步覈實。”
我與小鄭商量半天,總結了這麼幾點,誰心裡都不輕鬆。時間緊迫,我必須及早趕回林場與大張他們會合,這些機密的情報是需要當面交代的。
告別了小鄭,我又匆忙趕回林場,幾乎24小時沒睡覺了,但是一點兒都不睏倦。雷總很可能已經卷進了一場空間甚至是時間的混亂當中,這也許聽起來很荒謬,但是卻是唯一合理的解釋,而我個人與這場混亂也有着說不清楚的千絲萬縷的聯繫。這就是楊陽口中的旋渦嗎?它開始旋轉了?我這卑微的一粒沙塵,是否已經做好了在這舞臺上起舞的準備?
林場給我們安排的住處,只有美幸一個人了,大張與大頭已經不知所蹤。
我問美幸那倆人去哪兒了。
美幸有點不高興:“他們去哪兒又不會給我彙報,瞞着我走的。我也剛知道。”
我趕忙去找林場公安處的值班人員:“我那兩個同事去哪兒了?”
小值班員一臉納悶:“怎麼了劉幹事?他們帶着任偉進山了啊!”
不用講,這又是大張的主意,別說我指揮,就是雷總指揮,他也經常乾點無組織無紀律的事情。
“這種大雪封山的天氣你讓他們進山?你們怎麼做工作的?”我有些氣憤,這簡直是胡鬧。
小值班員又委屈了:“劉幹事,你們都是中央首長,他們要乾點什麼我們攔不住的啊!”
“誰給你說我們是中央首長了?我們什麼時候成中央首長了?”
“就那大個子張同志,他說他還做過主席的保衛員呢!要我們不要阻攔,不要管他們的事情。”
“很好!主席的保衛員!”我掐着腰,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對了,他們還託我給您捎個話。”值班員謹慎地對我講道。
“什麼?”
“今天交貨,他們去摸獎了!等不及你了。”
他這一說,我就明白了,他們是帶着任偉去抓需要血液的那人了。大張愛把抓人說成摸獎,說抓到重要犯人的獎勵是很豐厚的。
“他們從哪兒走的?”
“東邊進的山。”
“這樣,你馬上派人去找,動員一切力量,一定要保證他們安全。”
“是!”
“把我們也送去,我去找他們,你們多調集點人,跟着我們的腳步找,要快!”
“是。其實上面已經來命令了,從縣城到林場以及大西山外圍都要嚴密佈控,上面的工作組也因爲你們的事情會在幾天內到達,劉幹事你們是不是再等等?”
“來不及了,給我準備信號槍,我們要馬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