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望我一眼:“你什麼你?閉上你那嘴,幾天沒見劉子你怎麼結巴了?”
沒錯,是田姐姐,終於算碰到親人了,一切還不是太壞,這會兒工夫,我眼前一黑又暈了過去。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古代裝飾的屋子中的小牀上,大張在另一邊。
口乾得不得了,輕輕一動,渾身痠疼,而小田正在那邊給大張擦臉。
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還不知道從哪裡問起,我勉強坐了起來。
小田看我醒來,趕忙過來扶我:“輕點,你倆身體夠硬的,這麼一會兒就都醒了。”
說完,她遞給我一個大瓷碗,裡面竟然是黑色的液體,散發着異香。
“喝了吧,渴了吧?”
我傻乎乎地望着她:“這個,這個,這是什麼東西?有毒沒毒啊?”
小田有些不高興:“你姐姐我還能坑你嗎?趕緊喝,大補!”
我一想,要死早死了,也不用下毒給我喝,乾脆喝了!
接過黑水,大口喝下,那滋味真不怎麼樣。
一大碗黑水下了肚子,纔算緩過點來,大張那裡估計是睡了,還打着鼾。
我把碗還給小田,望着她。
她望着我:“看啥?我臉上有地圖嗎?”
“哦,沒地圖,不過我覺得你得給我說點什麼。”
小田無奈:“你問吧,這個事情過於煩瑣,我還真不知道你想知道什麼。”
我縮着脖子:“你真是小田?”
“廢話!問點有用的。”
“哦,好,姐姐,這是什麼朝代啊?咱們離全國解放還有多少年?”
“這是秦朝!”小田回了我一句。
“啊!果然穿了!”我咬着牙,“那咱怎麼回去啊?”
“回不去了!你別惦記了。”
我雙手抱着頭:“哎喲,我的媽啊,這可咋辦?”
“哈哈哈哈!”小田突然對着我大笑。
她笑得我渾身發毛:“怎麼了姐姐,你是不是穿越時空的時候腦子壞了?笑什麼?穿越時空很可笑嗎?”
小田給我擦着臉:“我看腦子壞的是你倆!還穿越時空,你想得挺美呢,有這種事嗎?現在是1965年。是不是大張忽悠的你啊?”
我聽到這裡,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稍微動點腦子就該知道,怎麼能有穿越時空這麼扯淡的事情!都是這個大張咋呼的,讓我這麼堅定的科學論者都着了道,但是轉念一想還是不對。
我指着周圍對小田說:“沒穿越就好,但這些怎麼解釋?”
小田看着周圍:“這個事情說來話長,一會兒胡大姐就該過來了,我想讓她帶着你們出去看看,你就明白了。”
“醒來了嗎?身體相當不錯呢。”
門口傳來那小女孩的聲音,我舉頭望去,那胡大姐正穿着一身黑色甲冑站在那邊。
她衝我點頭一笑:“又見面了,歡迎來到至善城!”
望着這一身黑甲冑的小女孩,我有些不適應,這個人的角色似乎總在轉變中,朋友—敵人—朋友,我想不明白這一切都是爲什麼。而且我們組學識最淵博的小田同志竟然與隋掌櫃一樣稱呼她爲胡大姐,這個人是技術高深的催眠師,還是千年不老的夢殺師,或者是別的什麼傳說中的所謂大師?
還沒等我說話,那胡大姐又講話了:“我知道你很迷茫,我與隋先生用這樣的方式請你們來可能有些不夠禮貌,但是畢竟現在的天下是你們的天下,隋先生的朝代已經過去,而他又與你們素有衝突,所以用比較正當的手段請你們似乎有些難度,而我們又沒有很多時間來運作這些事情,所以首先請你們原諒,還希望你們盡最大的能力幫助我們。”
我心裡納悶,感情這是招安我呢!
我堅定地講:“與隋掌櫃合作,是絕對不可能的原則問題,不管你有任何理由或者用任何方式,我都不會同意!”
胡大姐點頭一笑:“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我都60多歲了,還依然保持這樣的容貌,你說可能嗎?而且你們曾經聯合隋先生同闖蓬萊,我也是知道的,什麼事情都有原則,我希望你們瞭解這裡發生的事情以後再做決定。”
如果她不說,我們是萬萬想不到她已經60多歲了,到底是真是假?不過看她說的似乎還相當中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望向小田,心想你來解釋解釋吧,咱們共事這麼多年了,我還真不相信你能叛變了。
小田自然明白我的心思,起了身:“胡大姐,我們這些人都是一根筋,我看還是帶他參觀一下再講別的吧。”
那胡大姐點頭。
這個時候大張突然喊了起來:“劉子!穿了!抄傢伙!”
他這一喊嚇我一跳,趕忙轉身看他,只見大張已經坐了起來,滿頭大汗,感情這哥們做噩夢呢。
大張看着我們,已經傻了眼:“什麼情況?什麼情況?怎麼了?”
小田趕忙過去又是一通勸,喂大張喝了黑色的水,加上胡大姐又是一番勸說,大張這才安靜下來。
胡大姐做了個請的姿勢:“二位,來吧,我們來參觀一下這個地方吧。”
我和大張相互點了下頭,看來我們已經身處海市蜃樓中的古代都市了,既來之則安之,先出去看個明白好了。
我與大張相互攙扶着,出了屋子。
大張一個勁地抱怨:“我說祖宗,您這地方誰建的,就不能把這個門修得高點嗎,偷工減料也不用這麼誇張吧,您瞅您那門口,有一米五高嗎,您這不成心難爲我嗎?”
胡大姐沒有生氣,只是淡淡地回答:“呵呵,出去看了你就明白了。”
與其說當時是走出房屋的,不如說是鑽出去的比較合適,這個地方的建築實在太低矮了。
走到城中,已是深夜,街道上並沒有什麼人。這個城市規模不大,建築風格聽小田講大概是夏商時代的風格,但是其中摻雜一些其他時代的建築,可以說這個地方几乎是我國建築歷史的縮影。如果說身在1965年處在這麼一個地方奇怪的話,那整個城市還有更讓人奇怪的地方,那就是所有的建築比我們普通人所居住的建築規模整整小了一號,整個城市更像一個巨大的模型!還有,那充滿死亡氣息的黑色曼陀羅花幾乎無處不在,毫不誇張地說,這個城市就是建築在黑色曼陀羅花的黑色海洋中!
我擡頭望去,黑色的山口就在我們的正上方,這個地方竟然在一個巨大的火山口之中,但是我並沒有聽說大巴山當中有這麼巨大的火山存在。
我望着胡大姐:“這是什麼地方?怎麼這麼詭異?”
“至善城!這裡是祖先的要塞!是城堡!是人間與地獄的界線!而我們,就是這條界線的防衛者!”
我瞪大了眼睛:“您說明白點成嗎?”
這個時候,一隊巡夜的士兵從我們身邊走過,有男有女,但都是一副孩子的模樣。他們全部身披黑色的甲冑,每個人都手持長戈,身背黑色的羽毛箭,從我們面前緩緩走過。
“胡大姐!”
“嗯!多加註意,最近是最不安定的時期,一定要小心!”
他們相互打着招呼。
大張從我身後捅我:“劉子,你確定咱倆醒着?”
“不確定!”
看着眼前這一羣身穿黑色甲冑的孩子,我只能這麼回答他。
胡大姐看出我們的疑問,回了一句:“這是一個相對密閉的空間,自從我們的祖先被安置在這裡之後,我們只能以這黑色的花朵爲食。首先要說的是,這花的確是有奇怪的地方,其中之一,就是我們的身體發育到一定程度以後,就不再生長,而常年保持孩子一樣的狀態。這個地方几乎所有的土地都種植着這樣的花朵,我們沒有更多的土地來種植其他穀物,而且整個城市裡除了我以外,任何人都不能外出的,所以造就了現在的狀態。你們不必驚訝,我們不是什麼千年老妖精,每個人的正常壽命跟你們是一樣的。”
“嗯!”小田接上了話,“這就是相對封閉的環境造成的物種不同的演化結果,這個地方几千年來與外界幾乎是沒有任何聯繫的,在人類進化歷史上,這些人可以說是獨立進化的一個分支。”
“那我就不明白了,你們住這裡幹嗎?怎麼不出去?你們有出去的道路,也沒有人限制你們的行動,所謂的幾千年就這樣一直住在這裡,你們難道不知道山外的變化嗎?”我仍舊不理解。
“我們每一代人都會有我這樣的人出去與山外的世界聯繫,所以我們對於歷史也是清楚的,誰都知道山外的世界精彩,我們不是不想出去,而是不能出去!”
“啊?”大張早就糊塗了,“這裡有金子啊?你們在這裡住這麼長時間,也該挖到了吧。”
“這裡有地獄!我們的命運就是守護這裡,直到整個事情終結的那一日。”
我擦了下腦門:“我不明白,你們到底守護的是什麼?”
胡大姐轉頭朝向我:“我們守護的是祖先的秘密、祖先的心血,你們隨我來。”
跟着她,我們來到城最中間的位置,看樣子應當是衙門。
守門的人給我們打開了一處地窖的入口,同樣是狹窄的道路。
走到地窖底,發現四處都是盤繞的根莖,而隋掌櫃正臉色蒼白地纏繞在根莖當中。
胡大姐看了我們一眼:“去把隋先生扶下來吧,我看他已經到極限了。”
大張湊我耳朵邊上:“劉子,好機會,下手把丫的幹了吧!”
我瞪他一眼:“滾蛋,現在還不知道敵人是誰呢,再出來個蓬萊那樣的老怪物就沒人頂了!”
“哦,對!看來還得繼續合作。”
我們倆把隋掌櫃攙了下來,那老先生有氣無力地看了我們一眼:“小崽子,要下手可是好時候,過了這村可沒這店了!”
大張接上話了:“行了爺們,腿都軟了還嘴硬呢,改天你修養好了我跟你單挑,哥哥我可不是乘人之危的人!”
“哼,知道了真相後我怕你們腿軟得都站不起身!”隋掌櫃雖然是沙場老將,不知道爲什麼,從接觸的這幾次看,這個人似乎特愛鬥,不管是身體還是嘴巴,我甚至覺得他有點可愛。
“隋掌櫃,咱就敞開天窗說亮話,您老費盡心機地把咱爺們拉這地方來到底是什麼目的?”我不想再跟他們轉圈子了。
隋掌櫃望了胡大姐一眼:“大姐,帶他們去看看吧,讓他們心裡有燈,做好準備,知道我們將要面對的是什麼!”
幾個人出了地窖,來到那衙門大堂中央,胡大姐吩咐值更的手下準備準備,說我們要去禁地,要幾個方面協調好。
幾個孩子模樣的黑甲武士得了命令,轉身出了門去安排。
我和大張站在大堂之內,看着周圍這童話中才會出現的小人國場景,感慨不已。
片刻之後,兩名女孩子拿出幾身大人穿才合身的黑色甲冑,胡大姐要我們換上。
隋掌櫃拿着黑色甲冑,竟然感嘆起來:“過了20年了,沒想到竟然再次穿上它。”
我和大張自然明白,這隋掌櫃20年前一定來過,他也一定知道這裡的秘密,看來這傢伙是準備要把這秘密告訴我們了。
隋掌櫃看我們一眼:“會穿嗎?”
我和大張搖頭。
“隨我來偏房,我教你們!”
兩人跟着老隋進得偏房,又是一陣折騰,終於換上那黑色的甲冑,那甲冑並不是金屬製的,非常輕巧,韌性十足,而且還散發着黑色曼陀羅花那特有的香氣,不知道是何材料編織而成。
隋掌櫃給我們解釋:“這是這大巴山中專門吞食黑曼陀羅花粉的蝴蝶蛹絲所織,我不敢講這個能夠抵抗子彈,但是普通的冷兵器是絕對可以防禦的。”
我和大張穿完,相互打量着,非常合身,感覺不錯。
大張很得意:“隋掌櫃,穿上感覺不錯啊,您瞅我有點小趙子龍的意思嗎?”
隋掌櫃樂了:“我呸!有點小蝦米的意思。你別跟我貧,趕緊走,人還等着呢。”
“唉,得,您愛怎麼講怎麼講,請,隋將軍,請,劉大將軍。”大張也不生氣,依舊嬉皮笑臉。
來到衙門,胡大姐要我們退出大堂,她在門口“啪啪”拍了兩下手,整個大堂的地板竟然向下打開,一道寬闊的臺階盤旋而下。
這衙門地板竟然是青銅所鑄,不知道古人是用什麼方法把這些材料運到這裡的,現在也沒時間考慮這麼多了。
進入之前,胡大姐特意把小田留在外面,胡大姐說小田血統不符,不能進入,小田似乎相當瞭解這個胡大姐,竟然沒鬧着要進去,這可不是她的作風。
四個人進入地道,下行十幾米的距離,又是一道厚重的青銅地板,頭頂上的地板關閉後,眼前的這層才逐漸開啓。
一連過了三道地板,這地道兩邊全部都是孩子的屍體與奇怪的根莖纏在一起,如我們來的地道一樣,胡大姐解釋:“這些都是我們的祖先,他們臨死的時候都會選擇到這裡來餵養那黑色的曼陀羅花,幾千年的傳承,這片山谷中都不知道埋了多少生命。”
我思索着,真是奇怪的生態結構,花養人,人養花,到底是什麼讓這些人如此執著與狂熱,難道是受了某些不知名的邪教所引導?
終於到了坑底,我們竟然處在一個類似巨大觀景臺的地方,下面黑糊糊的,看不清楚有什麼,只是一些螢火蟲一樣的紫色細微光芒在漂浮着。
這個時候,我們的觀景臺如同電梯一樣開始下落,我真感嘆祖先的聰明,那夏商時代竟然就有如此巧奪天工的奇妙設計,也許歷史真的就是在不斷輪迴當中。
不清楚下降了多遠的距離,估計至少得有五十米,我們纔算落到坑底。
四周都是紫色的漂浮物,搞得人很煩。
大張劃拉着眼前的紫色浮塵:“呸,這都是什麼玩意兒啊?”
隋掌櫃不滿:“小聲一點!這裡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我拽下大張,現在似乎不是熱鬧的時候,我明顯感覺到隋掌櫃與胡大姐放慢了腳步。
大張這才哼哼着沒了廢話。
四周天頂上突然都亮起了燈火,這山洞頂建滿了大大小小的觀景臺,上面已經站滿了黑色的小武士,整個城市似乎如臨大敵。
幾個人加快了腳步,足足走了上千米遠,纔到達山洞的中央,巨大的花滕就是從這裡盤旋而出的,這裡似乎就是這黑色曼陀羅花的老巢,而那紫色的塵埃,正是從那花藤中央散發出來的。
我問胡大姐:“您就請我們看這個大花藤?難道幾千年來你們就是守候這麼一個東西?”
“不,是幾千年來,我們與這花騰共同守衛着這裡!”
隋掌櫃說了話:“嗯。樣子似乎又小了點,你們走近看看,看看那花藤之間的東西,千萬不要打擾了它!”
“哦,感情這花藤還纏着東西。”
走近一看,花藤當中竟然纏繞着一個足有吉普車大小的蜥蜴一樣的東西,那玩意的皮膚跟癩蛤蟆一樣,趴在那裡一動不動。
我和大張左看右看,實在看不出什麼怪異來,這玩意咱是沒見過,但是就算是什麼兇狠的野獸,也犯不上動這麼大的工程吧,我是越想越不明白了。
就在這個時候,那東西突然張開了眼睛,血紅的眼睛,當我的眼神與它的眼神碰撞的時候,我突然感覺一股巨大的熱流直衝我的神經,渾身像着了火一樣疼!我一把就抓住大張,隋掌櫃看到了變化,一下擋到了我的身前。
“大姐,回吧,這個東西似乎開始相當不穩定了!”
“嗯,回去再商議!”
大張早就不敢講話了,攙扶着我,我們原路返回了。天頂上的黑甲武士傾倒下大批的黑色曼陀羅花瓣,那黑色的花瓣與紫色的浮塵交相輝映,場面顯得詭異無比。
幾個人回到衙門大堂,我與大張是特別想不明白,你大爺的,你牛,你有秘密,近千人守着這麼個大癩蛤蟆,還他孃的守了幾千年,還他孃的裝,裝得有些誇張了,縱然那吉普車大小的蛤蟆有點厲害,也不用誇張到這樣的地步吧!
幾個人坐到一起,我受了那怪物的刺激,一直在旁邊迷糊着,心裡有氣也不好說,畢竟下去的四個人裡面就我自己受了點小刺激,咱忍,等這胡大姐給我解釋清楚。
大張則明顯地表現出了對隋掌櫃與胡大姐的鄙視,面對兩人的嚴肅,他只能以小拇指摳鼻子來回應,一臉不屑。
小田則坐在一旁沉默,似乎什麼都不想說。
場面有點意思,我強忍着頭疼:“下面是什麼玩意兒?怎麼看我一眼,我的頭就疼?”
大張接話:“你大爺的!我以爲你們有什麼了不起的秘密,養個大癩蛤蟆給我們過眼呢,真夠了。”
胡大姐與隋掌櫃面對我們的牢騷並不生氣。
隋掌櫃望着我們:“迷茫是有,疑惑是有,與我20年前來到這個地方一樣,這很正常,你們現在需要的是聆聽!”
而胡大姐去了後堂,似乎是去拿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