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雄已經走進辦公區域了。只聽耳邊傳來一陣一陣急促的喊叫聲:“師傅!師傅!”林雄不以爲意,覺得這和自己沒有關係。在清江省,和衆多的北國城市一樣,師傅是一箇中性甚至偏重貶義的詞彙。一般人們第一次見面(多見於兩個社會地位都不高的人或是交談的一方的社會地位較爲低下)時,請求對方幫忙,比如打聽什麼事情時常說的第一個詞彙,聽到的一方往往不置可否。——這個詞彙有逐漸淪爲同志、小姐這兩個詞的命運。
林雄仍就在走自己的路,冷不防被人從後邊猛地拽住了。
老菜頭一把拉住林雄,臉上流露出一種得意的神色來。看着一臉愕然的林雄,老菜頭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判斷。沒錯,這小子肯定是一個賣保險的。只見林雄穿着正式的西服套裝,脖子上繫着一根領帶,腋下還夾着一個公文包。老菜頭迅速在心裡思考了一下:現在這個季節,雖說東州市的氣溫還沒有達到一年中的最高值,可是大家已經基本上不穿外套了。更何況所裡的正式職工基本上都沒有人穿什麼西裝之類的。包括霍泥鰍在內,大家更多喜愛休閒的夾克衫。
“我喊了你半天,你怎麼不理我,耳朵沒聾吧?”老菜頭一臉怒容地質問到。說完不待林雄有什麼反應,老菜頭已經架起林雄的胳膊,往門房拉去。
林雄有點莫名其妙,他也不知道這是爲什麼,這個鄉下的老漢要拉自己。其實,老菜頭有點失算了。林雄這個人雖然灑脫,但對自己的儀表和形象卻是極爲在意的。現在老菜頭拉扯林雄,他媽媽剛剛給他買的新衣服竟被拉出一個長長的皺褶來。這下,林雄有點不高興了。
“你是誰?你要幹什麼?”林雄反問道,並且使勁地掙脫了老菜頭的雙手。老菜頭一看,呵,今天這個賣保險的小子還挺橫。小子,你這樣的主,我可是見多了。今天碰見你蔡爺爺,你可算是栽倒家了。
正值所裡上班時間,來來往往地職工很多,大家都很好奇地看着老菜頭,不知道這個老傢伙又在玩什麼花樣。大家看着林雄,神色中不經意中流露出一種公子哥的派頭,覺得今天可有好戲看了,於是一些人停了下來,準備看個熱鬧。後來的人見這裡聚集了一批人,也不知道幹什麼,出於好奇的心理也紛紛駐步不前,慢慢地竟聚集了不少人。
老菜頭看見這麼多的人在看着他們,心裡竟有些激動,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呵呵,我老蔡也讓你們看看我的本事和手段。
老菜頭面向大家,用變了樣的東州普通話向林雄說道:“你這個人,年紀輕輕太沒有禮貌了。我喊了你半天,你不理我。我現在要把你帶出去,你卻不知好歹,還要問我。這裡可不是你們這些人呆的地方。這裡可是什麼重地。啊?你知道吧,反正這裡不是你們這些賣保險人該進來的地方。”
林雄聽到這裡,差點沒有樂得背過氣去。感情自己成了一個賣保險的。原來老菜頭那幾句師傅還真的是向自己喊的。
長這麼大,自己竟然被別人當成一個賣保險的。真是滑稽。
周圍圍觀的人的眼睛可都不傻,他們看着林雄衣服的質地就知道這可不是一般那些銷售保險的人的工作服。雖然看起來形似,但價位絕對不可同意而語。
林雄看了看老菜頭,說道:“大爺。您憑什麼就認爲我是賣保險的?”老菜頭一看,呵呵,你小子還反問我,我纔不上你的當呢。
“少廢話。趕緊給我出去。要不然我可給保衛處掛電話了。”老菜頭威脅到。林雄這個時候可真有點鬱悶,一時竟也不知道如何處理這事。真是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啊。
老菜頭看到林雄啞口無言,心裡可是好不得意。小子,想來這裡騙你大爺,你還差的遠呢。
林雄站在這裡,走也不是,坐也不是,覺得是好不尷尬。
正在這時,霍泥鰍出現了。霍泥鰍每天早上上班都是這個時間,他遠遠地看見工作區門口圍了一大羣人,心裡就有點上火。不是老幹部又鬧事吧?腳下趕緊加了幾腳力,向工作區門口走來。
圍觀的職工見是所長來了,多數做鳥獸散。也有一些人,留下來想繼續瞧個熱鬧。
霍泥鰍第一眼看到了老菜頭,緊接着就看到了林雄,正自疑惑間,林雄也看見了他。
林雄有一個一般人沒有的本事,只要是見上一面的人,無論以後相隔多長時間,都會記得這個姓什麼叫什麼,主要職業,家庭關係什麼的。他的幾個哥們說咱們國家只有周總理有這本事,你小子這麼厲害,天生就是從政的料啊。“霍所長。您好!”林雄喊道。
霍泥鰍一看是林雄,再一看老菜頭,心裡馬上就明白了幾分。老菜頭看見林雄和所長認識,心中就覺得有些不妙。可是,自己的賊心不死,分辨道“霍所長,這小子好像好像是個賣保險的”遲疑間說完這句話,老菜頭惴惴不安看着霍泥鰍。
什麼?老菜頭竟把這個林雄當成賣保險的。媽的。農民就是農民。這是什麼眼神。霍泥鰍恨恨地想道。
“老蔡,我不是和你說過多少遍了。我們是科研機構,怎麼會有賣保險的呢?至於你說的小林,這可是我們新招的員工啊!”
老菜頭頓時睜大了眼睛,陰溝裡翻船了。原來這小子還真是所裡的職工啊。自己正在思量間,就見霍泥鰍親切地拉住林雄的手,說說笑笑地走了。
看熱鬧的人也覺得沒有什麼意思,走了,只留下老菜頭一個人發怔留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