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千川默然不語,心中懊悔無比,羅獵的這句話倒是沒有說錯,如果不是自己去主動招惹他,又怎會有今日的惹火燒身?他咬牙切齒道:“你血口噴人,我和日本人又有什麼關係?”
羅獵道:“你的底我清楚得很,喜妹是我的妻子,你的事情她全都告訴了我。”
鄭千川聽到這裡已經知道自己根本瞞不過去了,他呵呵笑道:“她又是什麼好人了?你說我是日本特務,你不一樣還是娶了一個日本間諜當老婆?”
羅獵道:“你沒資格跟她相比!”他揚起手,一道刀光刺入鄭千川的咽喉。
狼牙寨並沒有發生大規模的內部衝突,畢竟程富海這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輩在,而且其他的幾位當家幾乎一邊倒地站在程富海這一邊,原本追隨琉璃狼鄭千川的常旭東也不是傻子,看到眼前局勢改變,馬上就明智地選擇倒戈。
事實證明,即便是打家劫舍的強盜他們也不願意跟漢奸扯上關係。程富海將衆人召集到小廣場之上,當着衆人的面歷數琉璃狼鄭千川的罪行,又將他勾結日寇,陷害嶽廣清的事情說了。
一時間羣情激昂,就連鄭千川的近衛軍也開始聲討昔日的主子,有人看到形勢不妙趕緊悄悄溜走。
就在衆人紛紛指責聲討之時,一顆人頭突然飛了出來,在雪地上滾了幾滾,衆人定睛望去,只見那顆人頭正是鄭千川的,這一來原本還指望着鄭千川回來收拾局面的人也不再抱有任何期望,正所謂樹倒猢猻散,大局已經完全被控制在嶽廣清一方的手中。
鄭千川死了,狼牙寨需要選出新的首領,老五黃皮猴子黃光明道:“諸位兄弟,我們狼牙寨經此一劫,元氣大傷,可還好蒼天庇佑,助我們剷除奸佞,撥雲見日。鄭千川死了,可是咱們狼牙寨不可一日無主,以我之見,需要儘快選出大當家帶領咱們重整雄風纔是。”
他的提議馬上得到了衆人的響應,有人道:“我看就四當家,四當家德高望重自然是他來坐這個位子。”
“對,這個位子原本就該程四爺的。”現場幾乎是一呼百應。
程富海伸出雙手做了個下壓的動作,示意衆人先靜下去,他大聲道:“諸位兄弟,我程富海什麼斤兩我自己清楚,如果說讓我去衝鋒陷陣,我肯定第一個衝在前頭,可如果說讓我來坐頭把交椅,我雖然敢坐,卻沒有能耐帶着你們重整雄風,跟着我恐怕只能喝西北風了。”
下面傳來幾聲善意的笑聲。
程富海道:“這次剷除鄭千川這個漢奸,讓咱們狼牙寨撥雲見日,老七立了頭功,當初鄭千川陷害他,逼得老七不得不逃離凌天堡,事實證明了老七的清白,我看老七智勇雙全,這頭把交椅應該他來做!你們誰不同意?”
其實本來以嶽廣清的資歷還輪不到他坐這個位子,但是程富海既然把話撂在了這個地方,誰還敢公開不同意,再者說在肖天行活着的時候最爲看重的就是嶽廣清,還多次在衆人面前流露過要讓嶽廣清成爲他接班人的意思。
嶽廣清推辭了一下,可是架不住幾位結拜兄弟的支持,他只好來到臺上,疤臉老橙程富海讓開位置,醜怪的臉上難得露出友善的笑容。嶽廣清道:“多謝幾位大哥的擡愛,多謝諸位兄弟的支持,我嶽廣清何德何能可以坐在這個位置上?”
下面突然傳來一個聲音道:“不錯,你何德何能?你不是投靠了張同武了嗎?”
程富海怒道:“那個混蛋,給我站出來!”
嶽廣清慌忙阻止他,他微笑道:“這位兄弟的話我聽到了,我當時被鄭千川所迫,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隱姓埋名去了張同武的麾下,我之所以去他那裡,而沒有選擇徐北山,是因爲我知道徐北山爲日本人效命,張同武雖然也是軍閥,可至少他還知道愛國,現在張同武也已經被日本人炸死了,張凌峰也是個親日派,他不去給他老子報仇,反而奴顏婢膝向日本人低頭,他和徐北山已經沒什麼兩樣,這樣的人,我嶽廣清又怎會和他同流合污?”
現場鴉雀無聲。
嶽廣清道:“我回來不僅僅是要證明自己的清白,不僅僅要將鄭千川這個漢奸除掉,我還要告訴兄弟們知道,在滿洲,徐北山不能指望,他張凌峰也不能指望,日本人更不能指望,我們想要活下去,只有指望咱們自己!”
現場歡聲雷動,嶽廣清的這番話說到了每個人的心坎裡。
呂長根和黃光明對望了一眼,兩人本來還有些不服氣,可現在是完完全全心悅誠服了,嶽廣清的能耐他們比不上。
嶽廣清道:“我們都是中國人,這蒼白山是我們的土地,這滿洲的白山黑水養育了我們,在我們的心中等同於我們的父母,現在日本人侵佔了滿洲,在滿洲作威作福,等同於踐踏凌辱我們的父母,難道你們還不清醒嗎?我嶽廣清有一口氣在就不能讓這些賣國軍閥作威作福,就不能讓小日本侵佔咱們的國土,凌辱我們的同胞。”
現場掌聲雷動,呂長根大呼道:“打倒賣國賊,打倒小日本!”他的聲音很快就得到了所有人的呼應,整個凌天堡發出山呼海嘯的高呼聲。
羅獵聽到了他們的吶喊,他已經離開了凌天堡,靜靜站在白雪覆蓋的山巔,這裡是蘭喜妹的埋骨之地,空中雪花,一片一片悠悠盪盪地落了下來,風捲着雪花,在空中形成了一道幻影。
羅獵彷彿看到了蘭喜妹就出現在自己的前方,她披着用白雪做成的長袍,美麗的面孔近在咫尺卻又不可觸及,明澈的雙眸深情的望着羅獵。
羅獵輕聲道:“喜妹,我知道你在看着我,小彩虹長大了,她過得很開心,她能言善辯,我都快說不過她了,她還學會了好多歌,唱得很好聽……青虹對她很好,她已經將青虹當成是自己的親媽媽了……”說到這裡羅獵的聲音哽咽了,小彩虹甚至已經不再記得她的母親,無論是自己還是葉青虹都在刻意迴避着,他們並不是想要讓小彩虹永遠忘記母親的存在,只是想保護她,讓她過一個無憂無慮的童年,他和葉青虹商量過,等小彩虹長大,可以承受傷痛的時候,他們會原原本本地告訴她,還會帶她來這裡拜祭自己的母親。
“你怪不怪我?”
蘭喜妹的幻影仍然在微笑,回答羅獵的只有呼嘯的北風。其實這也是蘭喜妹所希望的,她最希望得就是女兒能夠過一個快樂的童年。
羅獵道:“我這輩子恐怕再也無法償還你對我的這份深情了……”他想起蘭喜妹爲自己做過的每一件事,她爲自己捨生忘死的情景宛如電影一般一幕一幕的呈現,羅獵再也無法控制住自己心頭的悲痛,熱淚在他的臉上肆意奔流。他又怎能不知道,蘭喜妹對自己的愛是不求回報的,這個世界上她唯一愛的人就是自己,爲了自己她可以對抗整個世界。
羅獵道:“我想過放棄,可是我說服不了我自己,我仍然會去,你知道的,你瞭解我,所以你纔會揹着我去找青虹。”羅獵的脣角露出笑容,臉上卻仍然流着淚。
直到蘭喜妹生命終結的那一刻,她都還在爲自己考慮,她生下小彩虹,目的是要讓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有個牽掛,不至於因爲她的死而從此消沉下去,她去找葉青虹,不僅僅是爲了女兒,更是要一份新的感情讓自己儘快振作起來,在蘭喜妹的心中只爲了一個人活着,那就是自己,甚至連小彩虹都比不上自己,在蘭喜妹在西海拼命阻止自己的那一刻,羅獵明白了她的執着和真情,也明白了自己就是她的整個世界,蘭喜妹把她的一切都給了自己,而自己卻只給了她三年的時光,羅獵因此而歉疚,這份歉疚和深深的思念將陪伴他的一生。
張凌空最近和任天駿走得很近,以任天駿的智慧不難看出張凌空主動攀附的意思,否則他又怎麼可能忍痛割愛,將藍磨坊的那塊地皮賣給了自己,說是賣其實和白送沒有分別。
任天駿很快就讓人在這裡修了一座公園,公園的中心爲父親任忠昌立了一塊紀念碑,他能做得也只有這些了,立碑的當天,任天駿並沒有邀請任何人,只是帶着兒子過來,望着紀念碑上父親的生平簡歷,任天駿卻沒有任何的滿足和成就感,心願完成之後剩下的卻是失落,任天駿不由得想到,將來自己死的時候,不知誰會給他立碑著傳。
會是自己的兒子嗎?任天駿低頭看了看兒子,任餘慶抓住父親的手,他對這座紀念碑竟然產生了畏懼。
任天駿道:“這是爺爺的紀念碑。”
任餘慶道:“爺爺埋在下面嗎?”
任天駿搖了搖頭:“只是紀念他,讓天下人都知道他曾經來過這裡。”
任餘慶道:“爲什麼要讓別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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