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縫之中冰冷刺骨,底部全都是經年不化的寒冰,這條冰溝也不知存在了多少年頭,羅獵先來到那野豬的屍體旁,從已經失去生命力的屍體上解下繩索,從他現在所處的位置到上方大概有接近三十米的垂直距離,他可以先沿着雪松來到樹冠處,然後從那裡拋出繩索,只要張長弓抓住繩索的另外一端,將之固定,自己就可以輕鬆脫困。
羅獵將繩索盤好,正準備離去的時候,卻發現在不遠處的地方有一個人怔怔望着自己。
那人周身覆蓋鱗甲,五官卻生得極其清秀,羅獵一眼就認出眼前的怪人正是李長青的兒子李元慶,羅獵道:“李元慶……”
李元慶原本擺出了攻擊的架勢,可是聽到羅獵呼喚他的名字,卻突然改了主意,轉身向遠處逃去,羅獵大吼道:“你站住!”
羅獵快步追趕了上去。
張長弓並不知道下面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聽到羅獵的呼喊聲,他決定徒手爬下這道壕溝,不可讓羅獵一個人單獨冒險。
羅獵追趕了兩百餘米,這冰溝曲曲折折,怪石遍佈,地理形勢非常複雜,更麻煩得是,前方白霧繚繞,李元慶衝入白霧之中就失去了蹤影。
羅獵不敢貿然前進,他暗自吸了口氣,利用自身的意識悄然探索着前方。
接二連三的爆炸讓飛鷹堡死傷過半,李長青決定背水一戰,他讓人將吳彩蝶母子嚴密監控起來,羅獵至今都沒有回來。
蘭喜妹已經從中嗅到了危險的味道,她和陸威霖、阿諾幾人碰了個頭,決定開始準備,從此前的爆炸來看,對方的目的是要屠戮飛鷹堡,根本不會在乎局外人的死活。
負責在外面望風的鐵娃明顯不安了起來,師父和羅獵去了那麼久都沒有回來,不知遭遇了什麼麻煩,一直以來他們兩人才是團隊的主心骨,如果他們不能及時回來,這紛亂的場面應當如何應付?
鐵娃正在六神無主的時候,不遠處一個穿着破舊棉衣帶着棉帽遮住大半個面孔的男子徑直朝他走來,鐵娃警惕地擡起頭,手中的彈弓牽拉開來。
那人在距離鐵娃兩丈處停步,手中的竹竿輕輕在地面上敲了敲道:“鐵娃,你不認得我了?”
鐵娃從聲音中辨認出對方的身份,驚喜道:“吳先生!您是吳先生!”
鐵娃驚喜的呼喚聲同時也驚動了室內密談的幾人,蘭喜妹率先走了出來,看到那拄着竹竿的男子,俏臉上不由得流露出幾分錯愕之色:“是你?”
來人正是吳傑,自從甘邊寧夏天廟之戰後,吳傑將羅獵從廢墟中背出,他隨後跟着陸威霖幾人去了白山,爲陳阿婆治病,留下藥方後飄然離去,幾人都以爲像吳傑而這種世外高人神龍見首不見尾,或許以後相忘於江湖,再無相見之日,卻想不到會在這裡遇到吳傑。
他們這次來到飛鷹堡都以各種不同的身份,而吳傑作爲一個盲人,想要進入飛鷹堡所面臨的困難顯然要比他們更大一些。
每個人都知道吳傑的本事,這羣人中無論醫術還是實力能夠和吳傑比肩的只怕一個都沒有。蘭喜妹從最初的錯愕中回過神來,對他們來說吳傑是友非敵,在羅獵尚未回來的狀況下,吳傑的現身無疑是出現了一盞明燈。
蘭喜妹笑道:“吳先生請進,我們剛好有許多事求教於您呢。”
吳傑道:“此地不宜久留,跟我來吧。”
他拄着竹杖繼續向前方走去,身後幾人對望了一眼,他們瞬間都做出了決定,跟隨吳傑馬上離開了這裡。
他們這邊剛剛離開,李長青就派人包圍了這裡,吳傑站在洞口的一塊岩石上,低聲道:“飛鷹堡的四當家老魯回去了,不知說了什麼,李長青想要將你們先抓起來。”
蘭喜妹利用望遠鏡已經看到了下方的情景,她將望遠鏡遞給陸威霖,陸威霖看了看道:“我有把握將他幹掉。”
吳傑道:“只怕未必。”
他們藏身的洞窟位於半山,這裡應當荒廢了一段時間,不知吳傑是如何找到的。
吳傑在一塊岩石上坐下,阿諾湊了過去,樂呵呵道:“吳先生,您怎麼知道我們來了?”
吳傑道:“我在這裡有一段時間了,如果不是你們破壞了我的計劃,我也不會跟你們相見。”
蘭喜妹心中暗忖,吳傑看來潛入飛鷹堡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了,他肯定不會是突發奇想落草爲寇,此人心思縝密,必有他的理由,或許他對飛鷹堡的內情要比他們清楚得多。
蘭喜妹道:“說來倒是我們壞了吳先生的好事了。”
吳傑道:“你們來這裡又是爲了什麼?”
蘭喜妹擺了擺手,示意她從凌天堡帶來的隨從去周圍警戒,提防李長青的人馬找到這裡。
蘭喜妹道:“收編。”
吳傑呵呵笑了一聲,顯然不相信蘭喜妹的理由。
蘭喜妹又道:“吳先生知不知道今天的空襲是誰發動的?”
吳傑道:“本來不知道,現在知道了。”
阿諾道:“日本人!”說話的時候看了蘭喜妹一眼,他認爲蘭喜妹也是日本人,到現在也沒忘記蘭喜妹的日本名字叫鬆雪涼子。
吳傑道:“藤野家族不會輕易出動,這次鬧出那麼大的動靜,顯然是有備而來,我看,他們很快就會發動全面進攻。”
陸威霖道:“早晚都會有一戰,這次不是我們死就是他們死。”
吳傑道:“倒是有些志氣,聽說你們把藤野家的黑堡給炸了?”
這件事過去還算是一個秘密,可在羅獵接受徐北山的委託之後,就決定故意放出這個消息,一來是爲了激怒藤野家族,二來是要將藤野家族吸引到這裡。
這羣人中目前只有陸威霖是這起事件的親歷者,他並沒有說話,只是笑了笑。
吳傑道:“炸得好,藤野家那種禍害全都死了纔好。”
蘭喜妹一旁靜靜觀察着吳傑,她小聲道:“吳先生也是爲了等藤野家?”
吳傑搖了搖頭道:“我過去有一位相熟的郎中,被飛鷹堡請來給李長青的老婆治病,病沒治好,人就此失蹤了,我懷疑他被李長青給害了,所以纔來到這裡看看。”
“找到人沒有?”
吳傑搖了搖頭。
阿諾道:“那就是被李長青給害了。”
蘭喜妹道:“既然您找不到人,又不肯離去,一定是對李長青的老婆產生了興趣。”
如果是別人對自己說這種話,吳傑一定會認爲是大不敬,可蘭喜妹說怎樣的話,吳傑都不會感到意外,此女行事詭異,善惡難辨。
鐵娃畢竟是小孩子,他覺得蘭喜妹的這番話說的是實在是太過分了,忍不住道:“吳先生不是這樣的人。”
本來別人也沒多想,鐵娃這麼一說引得衆人都笑了起來。鐵娃看到衆人都在笑,尷尬地摸了摸腦袋道:“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吳傑也不禁莞爾,搖了搖頭道:“聽者無心言者有意。”
蘭喜妹道:“吳先生是怪罪我亂說話了,不過羅獵倒是見過這位夫人。”
吳傑道:“薩金花不是普通人,她應當是被黑煞附體。”
蘭喜妹道:“吳先生這麼關注她,應當知道她現在的下落?”
吳傑道:“她的死活與我無關,我只希望今天藤野俊生能來。”提到藤野俊生的名字,他的手用力握緊了竹竿,他和藤野家的恩怨終於要迎來了斷的一刻。
陸威霖道:“羅獵他們爲何還沒有回來?”
吳傑道:“沒有人能夠攔得住他們兩個,不過那森羅溝可不是什麼好地方,他們恐怕遇到了點麻煩。”
羅獵和張長弓不但遇到了麻煩,而且麻煩會還不小,張長弓徒手攀援到溝底,圍繞在羅獵身邊的霧氣變淡了許多,羅獵指了指右前方,張長弓循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看到巖壁上有一個三角形的洞口,那洞口太過規整,邊緣極其光滑,一看就不是天然形成也,應當是人工雕琢而成。
張長弓道:“剛纔我聽到你叫李元慶?”
羅獵點了點頭:“我看到了一個人。”
張長弓又向那三角形的洞口看了一眼道:“他是不是鑽到了那裡?”
羅獵道:“不清楚。”剛纔的霧氣比現在要濃郁許多,羅獵雖然緊追不捨,可仍然沒有看到李元慶是否從這三角洞裡面鑽進去。
張長弓道:“那小子逃得夠快!”
羅獵道:“他的力量和速度不次於你。”
張長弓向那洞口走去,羅獵一邊向周圍觀望,一邊跟上張長弓的腳步,兩人來到洞口向裡面看了看,這洞口完全可以容納一個人通行,張長弓道:“進去看看。”
不等羅獵做出決定,張長弓已經走了進去。
羅獵擔心他有所閃失,也趕緊跟了進去,張長弓打開手電,在地上發現了一連串的爪印,那爪印還是溼的,爪尖向內,證明有怪物向內逃離不久,連爪印都沒有乾透。
張長弓道:“就在裡面了。”
羅獵點了點頭,再往前走了幾步,發現地上的爪印無影無蹤,張長弓有些奇怪,這爪印怎麼突然消失了?羅獵揚起手電筒照射洞頂,發現頂部居然有一排爪印向外蔓延,爪尖指向洞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