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九青的表情根本不爲所動,這些人在她的眼中甚至連一隻螻蟻都算不上,死了就死了,壓根就沒什麼可惜。
船老大之所以沒有跳船是因爲他將這艘船視如生命,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心中同樣擁有執念,船在人在,船亡人亡。
隨着漁船不斷向水龍捲接近,整個船身開始顫抖起來,吳傑手握竹竿口中唸唸有詞,不知他在說些什麼。
風九青張開雙臂,已經做好了衝入水龍捲的準備。
宋昌金的表情充滿着絕望,他向羅獵大吼道:“再不走只怕來不及了。”
風九青鳳目閃過一絲寒光,關鍵之時,宋昌金居然敢禍亂人心,她心中頓時涌起殺念,如果不是正處於關鍵之時,她絕不容宋昌金苟活。
羅獵微微一笑,他並沒有被宋昌金說動,走過去,右手落在分水梭之上,既然來了,他就沒有想過要回去。
就在這艘漁船即將硬闖水龍捲之時,空中忽然傳來轟鳴聲,他們擡頭望去,卻見高空中有一架飛機掠過,那飛機從漁船掠過之時,瞄準船頭進行掃射,子彈接連射中甲板,一時間木屑亂飛,衆人紛紛去尋找隱蔽。
風九青根本沒有想到這種關鍵時刻會旁生枝節,這一輪射擊竟然將漁船擊出了一個大洞,底艙開始進水,船隻行進的速度明顯開始減慢。
飛機在空中盤旋了一個圈子,再度前來。
風輕語發出一聲尖嘯,在她的呼嘯聲中,數以千計的鷗鳥紛紛向這邊聚集,朝着空中的那架飛機包圍而去。
飛機並未轉向,仍然堅持向漁船飛去,這次射擊的目標瞄準了船上的分水梭。
密集的子彈射中了分水梭,發出叮叮咣咣的撞擊聲。幾乎就在同時,風輕語招來的鷗鳥朝着那架飛機蜂擁而上,飛機轉瞬之間就被鷗鳥包圍,失去平衡,搖搖晃晃地向海面墜落。
風九青此時根本顧不上其他的事情,目光盯着那水龍捲,尖叫道:“快!快衝上去!”
水龍捲已經停止了繼續向前的趨勢,風向的改變讓水龍捲轉而向東南方向移動,風九青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她或許錯過了進入水龍捲最好的時候。
在水龍捲移動的同時,露出後方的一艘艦艇,那是一艘炮艇。因爲剛纔炮艇處於水龍捲的後方,而他們所有人的注意力又先後集中在水龍捲和飛機之上,所以他們竟然沒有提前感知到。
蓬!炮艇在第一時間向漁船發炮,這一炮並沒有擊中漁船,衆人還未來得及僥倖,一顆來自於水底的魚雷擊中了他們的漁船。
漁船的木製船體根本無法承受魚雷的爆炸,爆炸中漁船被從中炸成了兩段,宋昌金在爆炸發生的那一刻居然沒有感到任何的恐懼,心中反倒充滿了慶幸。
羅獵從水中浮起,看到前方那斷裂的半截船體正在緩緩下沉,他向遠處奮力游去,因爲沉船會在周圍形成不小的漩渦,如果沒有及時游出波及的範圍,很可能被漩渦扯入水底。
炮艇上傳來密集的槍聲,顯然是正在追殺爆炸後的倖存者。
羅獵出來透氣的時候發現,水龍捲已經漸行漸遠。回望身後,水面上有三艘炮艇排着陣列在剛纔沉船的區域大肆搜捕追殺,從船頭飄揚的旗幟來看,這些船應當隸屬於馬玉良,馬玉良並沒有善罷甘休,兩次損兵折將之後,將戰鬥引到了西海之中,而這次,他看似取得了完勝。
羅獵不停向前方遊着,還好那些炮艇並沒有擴大搜索範圍的意思,羅獵看到前方漂浮着一塊巨大的木板,仔細一看卻是飛機的其中一個翅膀,遊近一看,翅膀上還趴着一個人,頭上戴着飛行帽,因爲背朝自己,看不清他的面目,也不知是死是活。
羅獵游到他的身邊,伸手摘下他的帽子,黑長的秀髮如瀑布般落下,羅獵伸手撫起她的秀髮,露出一張蒼白俏麗的面龐,羅獵自然認得她,她就是讓他又愛又恨的蘭喜妹,蘭喜妹閉着眼睛,雙手牢牢抓住飛機的那截翅膀,一字一句地說:“我不要你走,就算讓你死,我也要你留在我身邊……”
羅獵呆呆望着蘭喜妹臉的那兩道晶瑩,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內心中涌出一股難以描摹的感動,他沒有懷疑蘭喜妹的動機,即便是蘭喜妹剛纔的行徑就像是一場謀殺,他不恨她,一點都不恨她,只是伸出手臂,輕輕將蘭喜妹的嬌軀擁入懷中。
蘭喜妹擡起頭將冰冷但細膩光滑的俏臉緊貼在他堅毅的面龐上,雨很急,風很大,浪很高,可他們彼此的心中卻感到難言的溫暖……
風九青沒有第一時間發起報復,對她而言分水梭更加重要。
這三艘炮艇是馬玉良引以爲傲的海軍裝備,西海雖然水域遼闊,可畢竟處於高原內陸,完全屬於馬玉良的勢力範圍,按理說組建水師根本沒有任何的必要,可馬玉良仍然組織了一支水上武裝力量,過去是用來巡邏和制止偷捕,今天才發揮了真正的戰鬥力。
擊毀漁船之後,三艘炮艇在附近水域胡亂射擊了一通,然後調轉船頭揚長而去。
落在最後的那艘炮艇,士兵們還沉浸在剛纔擊毀漁船的喜悅中,就在他們笑嘻嘻談論之時,突然看到一個身影出現在炮艇的甲板上,卻是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子。
那女子身上的衣衫全都被水浸溼,貼在身上更顯得體型凹凸有致,極其誘人。
那羣士兵先是用武器瞄準了女子,當他們看清只不過是一個孤身女子之時,紛紛大笑起來,爲首一人道:“看來西海龍王爺因爲我們打了勝仗特地派一位美女過來犒賞咱們呢。”
聽他這麼一說,衆人笑得越發猖狂。
那女子點了點頭道:“我叫風輕語,你們擊毀了我的船!所以我要殺了你們。”
那羣士兵哈哈大笑,爲首那人指着風輕語道:“你怎樣殺我?乾脆用你的兩條腿夾死我好不好?”
衆人笑得就快喘不過氣來。
風輕語卻很認真地點了點頭道:“好!”然後她就如同一陣黑色旋風般衝向了那名說話的男子,一雙修長筆挺的美腿夾住了他的脖子,只聽到喀嚓一聲,就將對方的頸椎夾了個粉碎。
一衆士兵先是出於本能反應散到了周圍,而後又蜂擁而上,他們最先想到的還是活捉風輕語,風輕語身法有若鬼魅,靈動地穿梭於衆人之間,她手中已經多了雙刀,所到之處,絕不留情,大片的鮮血如同鮮花怒放,在她的周圍綻放開來,剛纔還在歡慶勝利的軍艦甲板已經變成了屠宰場。
宋昌金不知自己漂了多少時候,雖然是仲夏的天,可是西海海水仍然溫度很低,他感覺自己就快被凍僵了,他抱着一截圓木,卻是漁船斷裂的桅杆,天放晴了,頭頂的烏雲散去,風也平息了下來,宋昌金極度口渴,下意識地舔了舔嘴脣,感覺嘴脣粗糙而乾裂,他一手抱住桅杆,鞠了一捧水喝了,又鹹又澀,甚至比起海水鹽度還要高。
宋昌金的雙目都浮腫起來,他望着遠處,太陽正在一點點墜入湖水之中,回想了一下船毀之後的情景,他已經在這水面上漂了一整天,宋昌金想到了水龍捲,現在那水龍捲不知去向何方,或許已經散了。
宋昌金感嘆自己命大的同時想起了其他的同伴,他心中第一個想到的居然是羅獵,再怎麼說也是自己的侄子,宋昌金四處張望的時候,看到在他右前方不遠的地方有一座突出水面的陸地,從規模上看應該是一座小島,宋昌金從心底激動起來,他奮起全力開始划水,向那座小島不斷靠近。
宋昌金爬上小島沙灘上的時候已經是筋疲力盡,走了一步,他就再也邁不動步子,直挺挺趴倒在沙灘上,浪花不停在後方拍打着他的足底,宋昌金一動不動地趴着,直到一隻白色的水鳥邁着不緊不慢的步伐來到他的面前,那水鳥先是好奇地望着他,然後試圖去啄他的眼球。
宋昌金在水鳥探頭的剎那猛然伸出手去,將水鳥的雙腿抓住,乾脆利落地扭斷了水鳥的脖子,這隻倒黴的水鳥即將成爲他今晚的晚餐。
宋昌金踉踉蹌蹌站起身來,此時他看到不遠處的沙灘上也有兩個人正相互攙扶着站了起來,對方顯然也看到了他。
宋昌金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大侄子!”落水之後他還是第一次聽到自己的聲音,變得嘶啞低沉。
羅獵的面龐也被水泡得有些浮腫,不過他精神挺好,那個和他相互攙扶的女子轉過頭來,向宋昌金甜甜一笑道:“宋先生,別來無恙?”
宋昌金就算敲破腦袋也想不出這女子怎麼會是蘭喜妹,他本以爲是風九青或風輕語之中的一個,畢竟當初登船的人中並沒有蘭喜妹在內,他很快又想起了那架在空中對他們進行第一輪襲擊的飛機,難道飛機是蘭喜妹所操縱的?
三人來到高處,雖然沒有走上海島的頂點,已經能夠判斷出這裡四面環水,應當是西海中被成爲海心山的島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