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的判斷沒錯,羅獵和麻雀兩人被洪水衝入井中,然後又被井下的那股潛流送入排洪隧道,因爲擔心會彼此分開,羅獵和麻雀盡力抱住對方,手足相纏,猶如藤纏樹一般密不可分,兩人屏住呼吸,眼前一片黑暗,只知道被水流衝入了一個黑漆漆的管道,麻雀心中首先想到的是自己連累了羅獵,如果他不是爲了營救自己,也不會被洪水衝下,內心中又是歉疚又是感動,雙臂緊緊抱住羅獵,恨不能和他永生永世不要分開。
羅獵雖然身處險境,可心中並未想過要放棄,他相信這條泄洪管道必有出口,從湍急的水流能夠判斷出,這管道應當是傾斜向下,只有巨大的落差方能產生如此高速的水流,內心中暗自期盼,只希望這條泄洪管道短一些,他們方纔能夠在窒息之前脫離險境。然而事與願違,他們並沒有很快被水流衝到出口,兩人的身體在湍急的水流中翻滾漂移。
麻雀抱住羅獵的雙臂漸漸鬆弛下來,她已經開始出現窒息的徵兆,力量開始迅速減退。羅獵卻並沒有任何缺氧的感覺,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在水中能夠撐那麼長的時間,應當和吳傑教給他的呼吸吐納方法有關,在不知不覺中,他的體質發生了一些微妙的改變,一次有效的呼吸可以提供給身體長時間需要的充足氧分。
科學研究表明,人的大腦的耗氧量要佔去全身消耗量的四分之一,如果能夠減低大腦的耗氧量,就能有效增加閉氣的時間。中華傳統道家練氣,講究心無雜念,抱守元一,其實是和科學研究不謀而合的。
在這種危險的環境下,越是緊張,越是恐懼,所消耗的氧氣就會越多,出現缺氧的症狀自然越早,所以要最大程度地摒除雜念,放鬆身心。
在漆黑水下時間顯得格外漫長,雖然只是過去了七分鐘左右,羅獵卻如同經過了一整個世紀,就在他心中產生一個不祥雜念的時候,感覺身軀被凌空拋射了出去,水流終於將他們衝到了排洪通道的另外一端,羅獵和麻雀的身體如同炮彈一般從通道出口隨着水流噴射出去,然後又拋物線般向下落去,墜落在一條地下河之中。
羅獵顧不上觀察周圍的環境,他抱住已經失去知覺的麻雀,拼命向岸邊游去,將麻雀拖到岸邊,解開她的外套,鬆開她的領口,按壓她的腹部,幫助麻雀將體內的水倒出。
倒水之後,麻雀仍然毫無知覺,羅獵利用自己所掌握的知識,幫她進行心肺復甦,忙活了十分鐘左右,麻雀方纔有了反應,在一連串的咳嗽之後,趴在地上哇哇吐出了數口黃水。
她跪在地上,雙手撐着地面,過了好久方纔稍稍緩過勁來,擦去脣角的水漬,看到羅獵打着了打火機,火光照亮了羅獵英俊蒼白的面龐,他向麻雀露出一個會心的笑容:“你命真大。”是鼓勵也是安慰,更是對兩人逃出生天的慶幸。
麻雀顧不上說話,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補充剛纔缺氧的損失,同時也找回失去的記憶。
羅獵到沒有太多的疲憊感,從地上站起身來,他以爲仍然背對自己的麻雀是因爲剛纔自己對她的營救而尷尬,所以不再主動提起剛纔發生的事情,任何時候他都會照顧別人的感受。藉着火機的光芒環視周圍,在周圍有不少泄洪口,被成爲萬園之園的圓明園是一個龐大的建築羣,常人看到的是地面上的建築,卻看不到地下龐大壯觀的排水工程,而他們應當是被突然泄洪的水流衝入了圓明園地下排水工程的中樞部分。
麻雀恢復體力之後,首先想到得就是羅獵剛纔一定給自己做了人工呼吸,芳心中羞澀且欣喜,她雖然性情開朗,可畢竟是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考慮到自己和羅獵已經有過如此親密的接觸,一時間不知如何面對她纔好。
羅獵將火機合上,火機的金屬外殼已經有些發燙,周圍重新陷入一片黑暗中。
麻雀有些惶恐道:“羅獵!”
羅獵應了一聲,沒多久就感到麻雀柔軟且冰冷的小手抓住了自己的大手,羅獵將她的纖手握在掌心中,在黑暗中給她安慰,默默撫慰着她惶恐的內心。
麻雀的心情很快就已經完全平復,小聲道:“這裡應當是圓明園下的泄洪工程,咱們沿着這條河,應該可以走出去。”
羅獵和她也有一樣的想法,輕聲道:“不知秘藏會不會就藏在這裡?”
麻雀道:“或許吧。”她對秘藏原本就沒有太多的渴望,尤其是經歷了剛纔這場生死劫難之後,只覺得就算是拿世上所有的財富和羅獵相比都不值得一提,正所謂,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腦補出羅獵剛纔營救自己的過程,俏臉不禁紅的越發厲害了,還好他們處在一片黑暗之中,即便是近在咫尺,也看不清對方的容顏,更不用說表情的變化。
羅獵似乎察覺到麻雀的異常,小聲道:“你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感覺有些冷了……”麻雀下意識地向羅獵靠近了一些,芳心不禁怦怦亂跳。
羅獵展開臂膀輕攬她的肩頭,麻雀將螓首靠在他的懷中,突然覺得這黑暗潮溼的地下也沒那麼可怕,似乎轉瞬間變成了人世間最美好,最溫馨的所在。就在麻雀沉浸於羅獵帶給自己溫暖的時候,突然聽到上方傳來接二連三的驚呼聲。
羅獵擡起頭來,那驚呼聲顯然來自於他的夥伴,重新將打火機點燃,藉着火苗微弱的光芒,看到兩道黑影被水流從他們剛剛經行的泄洪通道中衝了出來,先後落在河流的中心,砸在河面上,撞擊出大片的水花。
羅獵趕緊跑了過去,驚喜道:“瞎子!阿諾!是你們嗎?”
瞎子和阿諾兩人聽到羅獵的聲音,同時迴應,兩人竭盡全力向羅獵所在的岸邊游來,在羅獵的幫助下,溼淋淋如落湯雞般的兩人爬上了河岸。
瞎子看到了羅獵身邊的麻雀,呵呵笑道:“麻雀,你也在呢。”
麻雀俏臉一熱,她知道瞎子擁有一雙可以在黑暗中視物的夜眼,不知自己和羅獵剛纔親密的情景是否被他看到了,這正應了做賊心虛的那句話。
其實瞎子剛纔和阿諾兩人被激流衝出,只顧着大叫,哪還顧得上兼顧其他的事情,也是在羅獵呼喊他們的名字之後,瞎子方纔清醒過來,看清周圍的境況。
看到羅獵平安無事,瞎子心中的石頭總算落地。阿諾想起剛纔驚心動魄的過程難免有些後怕,下意識地去摸酒壺,纔想起自己在跳下之前已經扔了,酒壯英雄膽,缺酒頓時膽氣就弱了幾分,怎麼突然感覺雙腿有些發軟。
劫後重逢,心情難免激動,最先冷靜下來的那個人仍然是羅獵,他提醒幾人檢查一下隨身物品,他們每人都隨身帶着手電筒,可是因爲進水全都損壞,無一能夠正常使用。瞎子隨身用來裝手雷的包也在激流中失落,阿諾專程爲了營救他們而來,以他隨身攜帶的各種物品最多,而且基本都在,其中最爲重要的就是兩隻救生圈和一些武器,幸好他攜帶的那包武器保護得很好,經歷剛纔的激流衝擊居然沒有進水。
這地下排洪管道中雖然伸手不見五指,可對他們來說並不是問題,畢竟有瞎子在,除了瞎子之外,羅獵手中的打火機就是他們用來照明的唯一光源。
幾人在黑暗中商量了一下,從他們被衝出的排洪通道,距離這裡大概有七米左右的距離,爬上去應該沒什麼困難,可是這會兒功夫排洪通道中的水流比起剛纔明顯變大了,由此能夠推斷出,外面的雨非但沒有停歇,反而越下越大。
他們沿着原來的排洪通道逆流而上回到井內的可能性幾乎不存在,麻雀建議道:“我曾經研究過圓明園的排水系統,若輪到規模之大,構造之妙,放眼中華大地無出其右,這裡的排水系統錯綜複雜,遍佈溝河湖泊,而且污水和雨水分成兩套不同的系統,前者直接排入污水渠,而後者則回收利用,循環送入園內水系之中。”
阿諾摸了摸後腦勺道:“這倒也沒什麼稀奇,在倫敦的地下也有這樣的水道,許多人都住在其中呢。”他對圓明園瞭解有限,並不知道這座園林凝聚了東西方工匠共同的智慧。
瞎子道:“你讓麻雀說完。”
麻雀道:“從咱們目前所處的位置來看,我們應當處在雨水回收排澇的中樞,下雨後,雨水通過各種各樣的排水系統進入溝渠,然後流經那些管道彙總到這裡進入這條地下河。”
瞎子道:“既然是地下河,就會有出處,只要咱們順流而下,用不了太久時間就能出去。”
麻雀點了點頭道:“不錯,我想這條河的出口很可能就在圓明園內。”
阿諾道:“葉青虹所說的秘藏是不是在這裡?”一句話提醒了瞎子,小眼睛泛起異樣的光彩,既然都已經來到了這裡,沒理由不借機探查一番,說不定當年瑞親王奕勳發現的寶藏就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