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虹還算帶來了一些好消息,法國領事蒙佩羅念及師生情誼,同意網開一面,讓羅獵見周曉蝶一次,但是有個前提,會面必須要在巡捕房相關人員的陪同下,而且會面時間等候通知。
周曉蝶的狀況很差,自從警方將她列爲嫌疑人後,周曉蝶就開始絕食,對於警方的問話一概抗拒不答。羅獵在進入周曉蝶病房的時候,看到程玉菲也在裡面,他頗感詫異,程玉菲不是說她的使命已經完結了,怎麼她又來了?
程玉菲向羅獵笑了笑道:“羅先生,想不到咱們這麼快就見面了。”
羅獵道:“我來此是爲了探望朋友,程小姐是爲了案子。”說到這裡他故意停頓了一下道:“我不是記得程小姐的使命已經完成了?”
程玉菲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偵探社總得不停接生意才能維持生計,劉探長希望我能夠幫忙落實口供,雖然知道不是什麼好差事,可我也要硬着頭皮接下來,對了,劉探長還希望羅先生探望的時候,我全程在場。”
羅獵笑道:“那就是請程小姐來監視我嘍?”
程玉菲道:“此案驚動了整個黃浦,關乎劉探長他們以後的前程,搞不好連差事都保不住,所以不得不慎重,其實我也知道羅先生的人品,應該做不出影響證供的事情來。”
羅獵道:“程小姐認識我可沒多久。”
程玉菲道:“人是一面相。”
羅獵指了指屏風後面:“我可以見見周曉蝶嗎?”
“請便!”
周曉蝶木呆呆坐着,她的右腕被手銬銬在牀上,雙目茫然,就算羅獵走進來也沒有吸引她的注意力。
程玉菲道:“周曉蝶,你看誰來看你了?”
周曉蝶沒有搭理她,自從她被列爲懷疑對象之後,整個人就拒絕和外界的交流,在這樣的狀況下即便是程玉菲這種催眠大師,也無法吸引她的注意力,自然談不上催眠。
羅獵道:“瞎子想起來了。”
周曉蝶因他的這句話而將目光投到了他的臉上:“他想起什麼了?”
程玉菲一旁靜靜望着羅獵,羅獵一句話就已經成功將周曉蝶的注意力吸引過去,她對羅獵做過一番瞭解,知道這是一個身懷絕技的傳奇人物,程玉菲甚至知道羅獵和自己一樣在催眠術方面有着很深的研究,這也是她得悉羅獵要前來探望周曉蝶之後,主動請纓在場陪同的原因。
程玉菲非常警惕,留意羅獵的每一個動作,她不會讓羅獵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催眠周曉蝶。
羅獵道:“想起你們結婚的事情。”
“真的?”周曉蝶激動地淚水流了出來,她的手一動,無意中牽動了手銬,手銬和鐵牀的牀沿摩擦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程玉菲皺了皺眉頭。
羅獵道:“程小姐的催眠術是在什麼時候學習的?”
程玉菲沒想到羅獵的這句話居然是在問自己,她看了看一旁的周曉蝶,周曉蝶因羅獵剛纔的話有些激動,坐在牀上低聲啜泣着。
程玉菲道:“大學的時候,我主修心理學。”
羅獵道:“哪間大學啊?”
ωwш ⊕тtkan ⊕c o 程玉菲笑道:“羅先生在查我戶口啊?”
羅獵道:“只是有些好奇。”
周曉蝶道:“我想去看看他。”
羅獵道:“嫂子,現在的情況您也應該清楚。”
周曉蝶道:“我沒做過,我怎麼可能做那種事情,我怎麼可能去害我自己的老公?那個什麼杯子,我從來都沒見過,我也不知道怎麼會出現在這病房裡面。”
羅獵向程玉菲道:“你聽到了?”
程玉菲感到好笑,羅獵不趁着這次難得的機會多問周曉蝶一些問題,反而不停向自己發問,這個人究竟分不分得清重點?
周曉蝶道:“他們說的證據根本就是強加在我身上的,安翟把我從火場中救出來,我當時整個人都被薰得暈頭轉向,中途還昏迷了一段時間,別人想取到我的指紋很容易,他們憑什麼根據鐵棍上的指紋就斷定是我做的?”
程玉菲還是頭一次聽周曉蝶說那麼多話,她輕聲道:“周小姐,你不用激動,現在警方並沒有定論。”
周曉蝶道:“一定是有人趁着我昏迷的時候,取了我的指紋,然後用鐵棍打暈了安翟,又事先放了一個杯子在這間病房裡,他們是賊喊捉賊,他們就是要誣陷我的清白。”
羅獵道:“嫂子,您不要激動,程小姐說得對,現在警方並沒有定論,安翟醒了,他一定會爲你洗清嫌疑的,我們也會努力。您先吃飯好不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周曉蝶點了點頭道:“是,你說得對,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不可以自暴自棄,我沒有做過,我爲什麼要害怕?”
程玉菲有些奇怪,周曉蝶怎麼突然就變得積極主動起來,難道是羅獵的謊話起了作用?她瞭解瞎子的病情,在手術之前不可能有什麼好轉。
羅獵起身道:“我先走了!”
程玉菲越發奇怪了,羅獵的這次探望時間很短,甚至他和周曉蝶沒說過幾句話,加起來還不如跟自己說得多,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花費那麼大的周折來見周曉蝶?又能起到什麼作用?
程玉菲道:“我送你!”
羅獵笑了起來:“那就謝謝您了。”
程玉菲送羅獵出門,心中仍然在默默回想着剛纔會面的情景,她總覺得哪裡有些特別,可究竟什麼地方特別她又說不出來。
葉青虹笑盈盈走了過來,羅獵笑道:“青虹,你來得剛好,我給你介紹。”
不等羅獵介紹,葉青虹已經主動伸出手去:“程小姐,您好!”
程玉菲笑道:“我不記得咱們之前見過面啊!”
羅獵道:“這是葉青虹,我的未婚妻。”
程玉菲笑道:“還真是久仰了,羅先生真是好福氣啊,葉小姐那麼漂亮。”
葉青虹道:“是我好福氣,他對我纔是真的好。”聰明的女人在任何時候都懂得給自己男人面子。
羅獵道:“聽起來好像沒我什麼事情了。”
程玉菲道:“不耽擱你們了,我還有公務在身。”
葉青虹鬆開她的手道:“程小姐請便。”
程玉菲向她點了點頭,又向羅獵笑了笑,轉身朝周曉蝶的病房走去。
葉青虹挽住羅獵的手臂,兩人離開了病房,來到外面,外面正淅淅瀝瀝下着小雨。葉青虹道:“事情比我們想像得要嚴重得多,巡捕房方面已經基本定案了,周曉蝶的身世被查得清清楚楚,蒼白山匪首的女兒,單單是這個身份就已經很難洗清了。”
羅獵嘆了口氣。
葉青虹小聲道:“怎麼了?”
羅獵道:“瞎子的確是被周曉蝶打暈的。”
葉青虹愣了:“什麼?怎麼可能?”
羅獵道:“剛纔我進入了周曉蝶的腦域,發現了一些線索。”
葉青虹道:“她怎麼可以這樣對待瞎子?他們是夫婦,而且瞎子那麼愛她……”
羅獵道:“我發現有人控制了周曉蝶,這場火,以及周曉蝶此後的一系列行爲都是在幕後人的操縱下發生,而周曉蝶自己是不知道的。”
葉青虹道:“是誰?”
羅獵搖了搖頭道:“雖然我不知道是誰,可這個人一定是個掌控精神力的高手,已經可以自如控制他人的腦域。”
葉青虹道:“程玉菲?”
羅獵否定道:“沒有可能,她的催眠術雖然厲害,但是距離控制一個人的腦域還差太多,我所知道的人中也只有寥寥幾個可以辦到。”
葉青虹道:“你可以做到的對不對?”
羅獵點了點頭。
葉青虹道:“周曉蝶怎麼辦?如果讓她知道真相,她會不會因爲內疚而自暴自棄?”
羅獵道:“她之所以選擇絕食,是因爲她在潛意識中已經察覺到自己可能做過一些事,控制她腦域的這個人非常厲害,在這種控制力漸漸減弱之後,周曉蝶肯定會慢慢想起當晚發生的一些事。”
葉青虹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對周曉蝶將是何其殘忍,雖然是她在無意識地狀況下放火燒了綢緞莊,又攻擊了自己的丈夫,可一旦周曉蝶意識到這些事都是她做得,那麼周曉蝶還有什麼勇氣去面對瞎子,去面對周圍人?
羅獵道:“所以我改變了她腦域中的意識,強調了她的無辜。”
葉青虹深情地望着羅獵,羅獵還是過去的羅獵,無時無刻不在爲朋友考慮着。
羅獵道:“可這還不夠,巡捕房的證物仍然可以將她治罪。”
葉青虹道:“如果沒有了證物呢?”
羅獵道:“我們必須要做點什麼。”
雨仍在下,夜雨籠罩下的巡捕房顯得極其壓抑,巡捕房內燈火通明,已經是晚上十點了,仍然沒有下班,劉探長剛剛開完會,根據他們手上的證據,以及繳獲的贓物,這場縱火案已經足可定性,現在所差的就是嫌犯周曉蝶在認罪書上簽字畫押。
劉探長從會議室出來,一名巡警道:“劉探長,程小姐來了,已經等了您一個多小時。”
劉探長道:“是嗎?怎麼不早點通知我?”
“您剛剛不是一直在忙着開會嗎?”
劉探長加快了腳步,對程玉菲他還是從心底感激的,這次的案子多虧了程玉菲,如果不是程玉菲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了證據,那麼他們就不會那麼快鎖定犯罪嫌疑人,自然也不會那麼快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