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虎點了點頭,將軍餉的發放情況簡單稟報了一遍。
馬永平道:“你辦事我放心。”在這一點上他要比顏拓疆表現得更加民主,他懂得是當地放權,懂得讓身邊人去承擔更多的事情,也唯有如此纔會讓他們產生主人公的感覺,纔會讓他們嚐到權力的好處,纔會讓他們更加緊密地團結在自己的周圍。
周文虎道:“將軍,南陽大街那邊按照您的吩咐清理,只要是疑似感染者我們全都予以清除,目前正在進行第三遍搜索,相信不會再有什麼麻煩了。”
“西門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周文虎道:“同樣的辦法,因爲西門那邊沒多少百姓,所以更徹底一些。”
馬永平長舒了一口氣,感覺心頭輕鬆了一些,他有些後悔,自己當初就不該扣留什麼棺材,那玩意兒終究是不吉利的,在黑水寺出事之後,他更不該將感染者帶回城內,疾病蔓延之後他如果當機立斷地將感染者全部剷除,就不會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好好的一條南陽大街就這麼毀了。要知道在出事之前,南陽大街是整個新滿營最繁華的地方。
馬永平道:“不可掉以輕心,你幫我仔細排查一下,那天參與黑水寺行動的人還有多少,全部隔離起來。”
周文虎點了點頭,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將軍,咱們派出去追捕顏天心的一支隊伍離奇失蹤了,帶隊者是方平之。”
馬永平搖了搖頭,其實此前他已經聽譚子聰說過老營盤的事情,他不想在這件事上花費太多的精力,即便是老營盤同樣發生了感染事件,那又如何?目前他必須先保證城內的安全,在確保新滿營的隱患全部被清除之後,方纔能夠考慮下一步該如何去走。在心中斟酌了一下又道:“城內的事情務必要慎之又慎,在疑似感染者全部清除之前,不允許任何人進出新滿營。”
周文虎嘴上雖然沒說,可心中卻認爲這次馬永平過於謹慎了,他小心翼翼道:“其實未必要清除掉所有可疑的人,畢竟他們之中的多半人都只是疑似感染,不如將他們先進行隔離,如果隔離一段時間沒有發瘋,就可以排除危險。”
“多久?你到底清楚不清楚發生了什麼?”馬永平厲聲問道。
周文虎噤若寒蟬,被馬永平陡然爆發出的戾氣震住,有些本想說出的話已到脣邊又被他嚥了回去。
馬永平短暫的爆發之後,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對待這位老友的態度本不該如此強硬,嘆了口氣道:“非常時期非用非常之法,文虎兄,我也是逼不得已而爲之。”
周文虎點了點頭,正準備告退,卻見馬永平的侍衛官匆匆從外面走了進來,通報有位日本客人前來拜訪。
馬永平和周文虎都感到詫異,新滿營這裡很少有外國人過來,更不用說日本人,皆因顏拓疆執政之時極其排外,對進入新滿營的一切外國人嚴密盤查,在七年之前因爲一夥俄國人試圖進入西夏古皇陵盜墓,沒等他們挖通墓道就被發現,顏拓疆震怒之下,命令將六名外國盜墓者和十名當地僱傭的嚮導勞工全部秘密處決,自此以後少有外國人前來新滿營,應當是被顏拓疆的鐵腕嚇怕。
這兩日正處於全城宵禁的非常時刻,一切人員禁止出入城門,可就在這種嚴密戒嚴的條件下仍然有日本人前來拜訪,不知他是如何進入新滿營的?新滿營的戒嚴之事目前由周文虎全面負責,馬永平望着周文虎的目光中自然多出了幾分問詰的味道。
周文虎慌忙解釋道:“興許他早已在新滿營。”其實他心中明白,即便是這個日本人早就來到了新滿營,他也脫不了審覈不嚴的責任。按照新滿營以往的規矩,任何外國人進入城內都必須立刻上報。
還好馬永平並沒有追責的意思,點了點頭道:“讓他進來。”和顏拓疆不同,馬永平從不把外國人視爲洪水猛獸,雖然他也目睹在近些年國人受盡外國列強的凌辱,可是他始終認爲這怪不得別人,要怪只能怪自己太弱。
馬永平也曾經考慮過自己取代顏拓疆之後應當如何去做,他絕不會像顏拓疆那般自我封閉,會利用他的頭腦和知識把握時代的脈搏,其中就包括學習外國的先進科技,有了這樣的想法自然在對外政策上有所緩和。
前來拜會馬永平的日本人名叫藤野忠信,三十歲左右的樣子,擁有着日本人並不常見的魁梧身材,短髮濃眉,方面大耳,走路虎虎生風,整個人帶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在侍衛官的帶領下來到馬永平的面前,左手拎着黑色皮箱,右手向馬永平主動伸了過去,面無表情地問候道:“馬將軍好,在下藤野忠信。”
馬永平留意到藤野忠信的右手帶着手套,雖然白色手套纖塵不染,可是在跟別人握手的時候仍然不捨得脫下,明顯有不敬之嫌,馬永平心頭不悅,他對日本人不反感並不代表自己是個媚日派,打量了藤野忠信一眼,並未將手伸出去,要讓這廝碰了一個不軟不硬的釘子。
“藤野先生第一次來中國?”馬永平的問話並不友好。
藤野忠信伸出去的手仍然懸在半空,平靜道:“聽說中華乃是禮儀之邦,現在看來不過如是。”
周文虎怒道:“大膽!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他的手落在腰間槍套之上,作勢要拔槍。
藤野忠信輕蔑地看了他一眼道:“什麼地方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面對怎樣的一羣人。”
馬永平悄悄向周文虎遞了一個眼色,面對如此狂傲的傢伙有必要給他一個下馬威,讓他清楚自己的處境,日本人又如何?只要激怒了自己,在新滿營想要讓他消失還不容易。
周文虎馬上明白了馬永平的意思,迅速將手槍拔了出來,槍口指向藤野忠信,怒吼道:“你不怕死嗎?”
藤野忠信雙目盯住周文虎,他並沒有說話,可週文虎卻感到內心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住,這隻大手用力擠壓,在短時間內將他內心腔室裡的鮮血全都擠壓出去。瞬間周文虎全身失去了力量,他的手一軟,甚至連手槍都拿捏不住,噹啷一聲落在了地上,頭暈目眩,軟綿綿向地上倒去。
侍衛官慌忙扶住了他,同時開始呼救,聽到求助聲的侍衛從外面擁入,十多人呈半圓形狀將藤野忠信包圍在中心,十多個烏洞洞的槍口同時對準了他,只要馬永平一聲令下,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將這個日本人變成馬蜂窩。
藤野忠信的脣角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這就是你們中國人的待客之道?馬將軍,我若是想對你不利,就憑這些人根本攔不住我。”
馬永平此時聽到了刀聲,然後看到最右側的侍衛頭顱整個斷裂下來,齊齊整整有若刀削,鮮血如涌泉般從斷裂的腔子裡噴射出來。那顆人頭嘰裡咕嚕一直滾到了馬永平的腳下,讓所有人震驚的是,整個過程中藤野忠信並未出手。
馬永平內心一沉,在親眼目睹周文虎莫名中招,又看到一名手下稀裡糊塗地掉了腦袋之後,馬永平甚至懷疑這個日本人會不會懂得妖術。
藤野忠信道:“馬將軍,不要誤會,我沒有惡意,如果不是你們出手在先,我也不要用這樣的方法來證明自己的話。”
馬永平望着腳下的那顆腦袋不由得有些膽寒,藤野忠信沒有撒謊,就憑他剛纔露得兩手,自己的這些膿包手下還真攔不住他。馬永平強裝鎮定道:“你找我究竟有什麼事情?”
藤野忠信道:“合作!”
如果在剛見面的時候藤野忠信說這句話一定會遭到馬永平的哂笑,可現在馬永平卻不得不重視起來,既然是合作,那麼就意味着是友非敵。
藤野忠信道:“新滿營這兩天發生了一些事情,馬將軍一直都在努力封鎖消息吧。”
馬永平不由得又警覺起來:“我們的家事無需外人過問。”
藤野忠信道:“紙包不住火,真正發生了什麼情況您的這些部下恐怕並不知情吧?”
“大膽!”馬永平怒吼道。
藤野忠信並沒有被他的聲音嚇住,陰森的目光卻讓馬永平的內心爲之一顫,這個日本人的身上帶着一股無法形容的邪氣。
藤野忠信道:“馬將軍是否願意和我單獨說幾句?”
馬永平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點了點頭,他揮了揮手,示意衆人全都出去,剛剛從地上被人攙扶起來的周文虎有氣無力地勸說道:“將軍……”
馬永平道:“退下!”雖然他從心底感到害怕,可是在這麼多的手下面前也不能太過露怯,再者說他對藤野忠信爲何找自己合作也深感好奇,他的直覺告訴自己藤野忠信應當不會對自己不利。
馬永平的感覺並沒有發生偏差,所有人離去之後,藤野忠信來到馬永平身邊的太師椅上坐下,開門見山道:“將軍炮擊西門和南陽大街,裡面無論是百姓還是牲畜格殺勿論,手段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