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遲遲開
容尉遲這一句輕輕的問話,卻像是一道悶雷重重地劈向尤桐,她臉色一僵,呆呆地愣在原地,視線慢慢地轉移,回到容尉遲的臉上,只望一眼,全身的血液好像都逆流起來。
容尉遲靜靜地站在原地,薄脣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又淺又輕,若有似無。
可是爲什麼她會覺得他此刻的表情,那麼可怕?!
他已然放開了她的手,但是她卻有一種掙脫不開的錯覺,他們之間,像是有一根無形的鎖鏈,他明明沒有抓緊,但她卻逃不開,她忍不住去看他的表情,可是他卻是一貫的冷靜自持,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
。
但是很奇怪,她就是知道他是在生氣。
他想讓她跟他一起走,可是……
咬了咬脣,她懦懦地開口,“我……”
“我只問你,跟不跟我走?”
“現在不行,我想先……”她現在不能跟他走,事情還沒有查清楚,她現在走了的話,就等於是默認了作弊啊!
容尉遲卻不想聽她的解釋,打斷她,“走,還是不走?”
“……”
他懂了。她不跟他走,是吧?好,很好!
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停頓了幾秒,調整呼吸頻率,緩緩吐出兩個不帶感情的字,“再見。”
說完,轉身就走,不帶一絲留戀。
尤桐看着他走遠,一直走到看不見,心忽然就痛了,死死地盯着他身影消失的地方,眼睛瞬也不瞬一下。
再見……再見……再見……
整整一個星期了,尤桐每晚每晚都在這樣的夢境中驚喜,睜開眼睛,腦海裡浮現的,仍然是他離開時淡漠的樣子。
她無意讓他在自己的心田間劃上痕跡,卻偏偏事與願違。
可她還是很謝謝他,謝謝他在她最無助的時候出現了,謝謝他在黎佳期面前維護她,也謝謝他,讓她嚐到了什麼是心痛的感覺。
如同過去的幾天一樣,醒了就再也睡不着,尤桐掀開被子,起身下牀。
走到窗前,拉開寬幅的窗簾,凝望着窗外那陌生的夜景,廣州的夜晚跟臺北一樣璀璨,卻又大大不同。
這幾天,她和蘇老師一直在努力聯絡那天在同一個考場裡的人,打探有沒有人看到黎佳期搞小動作的行爲,可是已經找了大半的人,還是一點進展都沒有。
每個白天她的腿在東奔西跑,而每個晚上她的心在深海中沉浮,她好累好累,她到底在堅持什麼?!
真的就像是容尉遲所說的那樣,這件事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解決的,也許真的是她太固執了,可是……她想證明自己的清白,也同時想……
思緒驀然一頓,尤桐停止自己繼續想下去,蒼白着小臉,脣邊綻開一朵微乎其微的苦澀笑意。
他不懂的,就連她自己也不是很懂。
第十三天,事情終於有了進展
。
這一天,陽光的溫度剛剛好,拂在臉上的風很舒服,讓尤桐的心情鬆弛了許多。
她終於聯繫到了一個姓丁的女士,電話裡,丁女士說考試當天她看到了黎佳期拿走紙條的行爲,可是當時秉着明哲保身的態度沒有說,而那天考完試後她急着要去北京辦事,很快就離開了考場,而今天,丁女士要從北京回來廣州了,事情過了這麼多天,她也終於決定站出來,說出真相。
尤桐隱彷彿一下子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心緒也從一團混亂中慢慢迴歸於平靜。
和丁女士約定的時間是下午四點,尤桐放下電話後卻再也坐不住了,在酒店的房間裡來來回回地踱步無數次,還是平復不了內心的激動,於是她選擇出門走走。
天氣很好,不燥不熱,不想搭車,想隨便走走就好。
尤桐獨自在市區的紅磚道上漫步,沿街的櫥窗設計得很有創意,充滿了巧思,很容易就能抓住路人的眼球,可是她卻無意欣賞那些璀璨奪目的商品,反倒是人行路旁一個賣盆栽的小攤讓她不自覺地駐足。
一盆盆小巧可愛的盆栽中,一株四葉草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手下意識地撫上耳朵,忽然想起了他買給她的那對漂亮的耳飾。
關於四葉草,有一個很美的傳說,以前有一對戀人,他們真的很相愛,一起住在一片很美的桃林裡,但是因爲一件特別小的事,他們鬧彆扭了,彼此不肯讓步,終於有一天,愛神看不下去了,她飄到他們住的那片桃林,悄悄撒了一個謊:告訴他們各方會有難,只有在桃林的最深處找到那片四葉草纔可以挽救他們,他們聽後裝作十分無所謂,可是心裡還是爲對方擔憂着,那晚下雨了,是暴雨,可是他們仍偷偷爲對方到桃林最深處尋找四葉草,當他們知道對方都很在乎自己,都好感動,決定讓四葉草見證他們的愛情,愛神笑了。
這是愛神開的一個玩笑,因爲她並不想讓幸福來得過於容易,只有彼此在乎,彼此珍惜的人才配擁有幸福。
四葉草,幸運的象徵,幸福的含義。
“小姐,要買嗎?!”賣盆栽的老闆用廣東話說着,尤桐不是很能聽得懂,卻義無反顧地點頭。
她甚至沒有問價錢,就直接買下。
當那盆小小的四葉草盆栽捧在手心裡的時候,她恍若一瞬間抓住了幸福。
看了看錶,已經下午三點半了呢,該出發了。
轉身,沿着原路返回酒店,路過蘇慎行的房間,輕輕敲了敲門。
不同以往,他磨蹭了一會兒才慢慢地打開了門,手裡拿着電話,正在與人說着些什麼。
尤桐覺得自己打擾了,便連忙做了個手勢,說自己在樓下等他,可蘇慎行卻忽然抓住了她的手,眼神一黯。
尤桐彷彿也有不好的預感,“怎、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