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老祖宗，麻煩您這麼快趕回來了。”
“這種事本來我也是要出面的，幾百年了，家裡總共就有過兩回……”
“對不起，是我教子無方……”
“別說這些廢話了，走吧，回家。”
王威廉對着站在那兒不停鞠躬道歉的王家前任老族長擺了擺手，徑直朝停機坪上那兒安安靜靜的等着的車走了過去。
老族長連忙跟上。
這，距離王威廉處理完了那條蛇的事情回家睡了一個白天，好不容易起來了煮碗泡麪在那兒吃過去了還不到二十小時。
日內瓦國際機場的停機坪上，王家的專機停在王威廉的身後，發動機剛剛熄火。
在從機場返回王家位於山中的古堡的時候，王威廉一直沒有說話。
裹着在身上的那件最新款的長風衣，像是在避寒怕冷一樣。
只是他的臉部表情看上去，絕對不是一個覺得冷的樣子。
特別的陰沉。
甚至看上去有點憤怒。
“喵，主人，您別這麼沉着臉了，您現在生氣也沒什麼用，馬上您見到了就知道了。”
“……他沒有撒謊吧？”王威廉壓低了聲音，用半島語言跟魅魔貓這裡回了一句。
“喵，剛剛一下飛機我就已經檢視過了，我跟山姥都傾向於他說的是實話。”
魅魔貓說着看了一眼坐在副駕駛上的那位王家的前任族長。
“老祖宗您說什麼？”
聽到了王威廉低聲嘟囔了一句，沒聽清也沒聽懂的前任族長扭過頭來，看向王威廉。
“沒什麼，我在跟貓說話。”王威廉用法語答到。
“……對不起，打擾了。”老族長立刻把頭扭了回去。
這隻先知貓的特別之處他也是知道的。
說實話，相比老祖宗，他更怕這隻貓……
“他沒有說謊，那就是這次的這個事情肯定有點什麼貓膩了？”王威廉繼續用半島話問魅魔貓。
“嗯，不過這裡距離聖城很近……我不太方便在遠程的情況下用太多我的能力……等見面之後再說吧喵。”魅魔貓對着王威廉點了點頭。
“知道了。”王威廉點頭。
閉上了眼睛。
低聲了唸了唸咒語。
然後，對着前面的副駕駛的座位舉起了手。
通靈術，發動。
……
車就這麼一路順順利利的開回了王家古堡。
而當車停在碩大的院子中心的那種主樓門前時，在門外規規矩矩的站着幾個年紀都在六七十歲以上的人。
“老祖宗。”
規規矩矩的，對着從車上下來的王威廉，整整齊齊的一鞠躬。
“人還沒到齊？”
王威廉眯着眼睛，掃了一眼在那兒鞠躬的人。
倒是也沒說什麼讓他們直起腰來的話。
“波切蒂和薩拉米正分別從巴西和加拿大趕回來。他們那面交通都不是特別方便，應該今天晚些時間就會到了。”
跟着王威廉這裡從車上下來的前任族長連忙在旁邊接話。
“進去吧。”
王威廉點了點頭。
也沒管在那兒鞠躬的幾個老頭，徑直自己走進了樓內。
走進大門，沿着大廳旁邊的漢白玉大理石砌成的臺階，王威廉一路快速的走上了樓，來到了二樓頂頭的一間房間。
這是他在這棟古堡裡的房間，也是他在王家的“家”。
面積並不大，也就是一個五星級酒店的商務套房的大小，臥室，帶一個不大的會客廳。
他一般也不會在這裡會客，所以，會客廳裡只有兩個簡單的單人沙發，靠在巨大的落地窗邊，對着窗外王家古堡院子裡的花園。
走進了房間的王威廉很自然的把身上穿着的風衣脫了下來順手丟在了一個單人沙發上，然後自己坐在了另一個上面，早就已經在房間裡候着的僕人立刻給王威廉端了一杯紅茶放在了茶几上，都還沒來得及把王威廉丟在那兒的風衣幫他掛在旁邊的衣架上，就被他揮了揮手趕了出去。
跟在王威廉甚或的一羣六七十歲的老頭走的有點累，但是沒辦法，王威廉是老祖宗來的，他們什麼都不敢說，只能壓着自己有點不均勻的呼吸，在王威廉前面站着。
“你們也是可以，有兩百年我沒開這種會了。”王威廉的聲音裡沒好氣，帶着一點質問。
說的也不是法語，而是德語。
相比法語，德語的語氣往往聽起來更兇一些。
他的話，讓在他面前的這羣老人一個個低着頭，不敢擡。
“……你們當中有些人……是好日子過久了還是覺得我這個老祖宗沒用了？”
王威廉的眼睛眯着。
“老祖宗，這一次的事情我們是有確鑿的證據的。”
一個頭發淡金色，鼻樑高的有點像一隻禿鷲的老人說話了。
“證據嗎？”
王威廉的眼睛眯着。
看了一眼那個老人。
老人很坦然的擡頭跟王威廉對視。
“喵。”
魅魔貓很不合時宜的叫了一聲。
“晚上人齊了開會的時候再說。”王威廉沒有多說話了，只是點了點頭。
“那老祖宗您先休息，等晚飯過後我們再來叨擾……”前任族長在旁邊接話了。
“下去吧。”
王威廉點了點頭。
一行人呼呼啦啦的，都離開了王威廉的房間。
剛剛還顯得有點擁擠的房間一下子空曠了起來。
“喵，主人，有三個人有點問題。”
魅魔貓在這一羣人離開之後，第一時間就對王威廉說話了。
“等晚上再說。”王威廉看了一眼魅魔貓，搖了搖頭。
“是，主人。”
魅魔貓不吭聲，然後跳到了旁邊王威廉丟了風衣的那個沙發上，團成了一個糰子，睡起了覺來。
王威廉輕輕的嘆了口氣，端起了桌上那杯剛剛泡好的紅茶，喝了一口。
“還是貓爪咖啡館的咖啡好喝。”
“那主人您就讓他們給你泡咖啡啊喵！每次回瑞士來開會這句話您都會說一遍。”
“這是傳統。我要是改這個規矩，很麻煩。”
“可是有這十年，您這個新傳統都立起來了吧喵？”
“這個，或許九尾狐能懂，你……算了。”
王威廉搖了搖頭，看向了落地窗外。
……
轉眼，時間到了晚間。
吃過了一頓很簡單的基本上全是蔬菜沙拉的晚餐，又喝了一杯王威廉覺得並不是很好喝的紅茶消了消食，王威廉來到了主樓的三樓。
從二樓到三樓，是要經過王威廉那間位於二樓頂頭位置的房間門前的樓梯的。
這也意味着，三樓平時基本不會有人上去。
因爲三樓是家族會議廳。
相比王家每年一度接待老祖宗的追隨者的那棟專門建成的獨棟裡的會議室，主樓三樓的家族會議廳一年能開一次會就了不得了。
大部分的時候，王家的事情都是族長一個人說的算，不用開會的。
只是今年，這已經是這個會議室第二次使用了。
第一次，是在年初，王家得到了王威廉在半島被人“軟禁”了起來的消息的時候。
那一次的會議，到會的有十個人。
而今天晚上，到會的，有十四個人。
十一個王家的家族長老，一位前任族長，以及他的兒子，現任的王家族長。
還有王威廉。
馬蹄型的會議桌邊上，十一位長老坐着，而王威廉在正對着馬蹄缺口的大長老的背後，那一把略顯浮誇，看起來像是王座一樣的扶手椅上坐着。
在馬蹄形的會議桌中間的空地上，兩任族長站着。
“康斯坦丁，對於你勾結外人出賣王家在巴塞的利益的事情，你認罪嘛？”
在王威廉身前坐着的，那個唯一一個背對着王威廉的大長老的話，拉開了今天的會議的帷幕。
認罪。
是的，這是一場審判。
“大長老，我沒有做錯任何事情，爲什麼要認罪？”
現任的王家族長規規矩矩的對着大長老鞠了一躬，但是說話的聲音不卑不亢。
很是淡定。
“我們在加泰地區支持和運作了這麼多年，因爲你這裡提供出去的這個名單，讓我們將近二十年的工作功虧一簣，你不認？”
在側手邊坐着的一位長老的聲音變得很是嚴肅。
甚至，有些淒厲而兇狠。
按照座位排序，他應該是王家的三長老。
“你們的這個運作，我不知道。”族長掃了一眼在坐的諸位長老，“我的父親也不知道，在座的長老會的成員有幾個人知道？”
“那也不是你……”
“既然是揹着家族做的事情，動用的還是家族資金，我作爲族長，沒有處置權？”族長直勾勾的看着那個質問自己的三長老。
“沒讓你說話的時候，你閉嘴。”
大長老在旁邊對族長說道。
“是。”族長點頭。
“加泰獨立對於我們家族來說是有着莫大的好處的。”剛剛被頂嘴了的三長老繼續說道：“他們現在的自治區的議員有一半以上都跟我們家族有着一些聯繫，如果能夠獨立成爲一個國家……”
“這個話你的伯父在二十年前就在我這裡說過了。”
這時候，在上面座位上坐着的王威廉忽然插話了。
“……”
安靜。
三長老立刻不敢說話了。
“繼續。”
王威廉冷冷的聲音。
聽不出情緒。
“是，老祖宗。”回答王威廉的是大長老，然後繼續看向族長：“所以加泰的那個我們支持的議員的名單，是你交給了羅氏的，這一點，你承認嘛？”
“不是我們，是家族中的兩位長老，以家族的名義，揹着長老議會和族長，動用家族資金支持的名單。”族長點了點頭，“是我交給了羅氏的。”
“第二條指控。”大長老顯然不願意在這個事情上跟族長這裡扯皮，繼續說到：“在巴西的那個鐵礦的事情。你自己說吧。”
“那是我的投資失誤，我承認。”族長點頭，“前十幾年因爲某國的高速發展托起來的鋼鐵和煤炭價格，讓我的判斷失誤，覺得接手那個儲量應該還夠開採二十年的鐵礦是一個比較長期穩妥的投資，事實證明我錯了，所以我認罰。”
“只是投資失誤？”
“是的。”
“可是指控裡說，你做出決定購買那個鐵礦是因爲中介的那個女人……”大長老說着，看向了另一邊。
“一個巴西女人，她在這筆交易裡得到了一千五百萬美元的酬勞。我們的銀行業內的人告訴我的。”一位長老點了點頭。
按照座位排序在第八位。
“你怎麼解釋？”
“首先我跟那個女人之間沒有任何關係。”族長微微愣了一下，解釋道：“更不可能通過這種方式給她錢。三月份的家族工作的日常會上我已經就這次收購失誤表達過承擔這次投資失敗的責任，並接受處罰了。”
“有嗎？”大長老看向了末席坐着的一個長老。
這位長老是十一位長老裡最年輕的一個，也是代表長老會參與族長日常家族產業運營監督的人。
“是的。”末座長老點頭，“族長接受爲期四年總計兩千萬美元的罰薪。”
“才罰兩千萬？這筆投資家族損失了將近四億美元吧？”在旁邊的八長老問道。
“三億八千七百萬。”末座長老解釋了一句。“只是這個已經是家族裡對於族長的最高懲罰限額了。”
“可是我怎麼聽說的他今年的薪水將近一億美元？最高限額一年才罰五百萬？”
“哦，那是因爲……”那個末座長老翻了翻他手裡的資料，然後看了一眼在上席坐着的王威廉，“今年初老祖宗那檔子事情裡，我們按照老祖宗的安排收購了不少半島以及關聯的島國和整個大中華圈的公司的股票，就算排除掉我們在融資也運作過程中的花銷，今年上半年這些公司的業績都非常理想……按照家族裡的規矩，這些股票和公司都是在族長的安排下收購的，收益裡他有獎金提成……”
“……收益有那麼高？怎麼我們不知道？”提出薪水問題的八長老的表情有點尷尬。
“哦，因爲現在還是十月……這部分收入報告要到明年二月份纔會在今年的年報裡體現。”
“那也都是老祖宗掙的，跟他有什麼關係。”之前那個因爲加泰的事情質問族長的三長老插話了。
“但是按照規矩，這些收益的投資項是掛在族長名下的。”末座長老很認真的說道。
“嗯，下面進入第三個指控。”大長老打斷了繼續進行下去的話題，開了一個新的話題點：“關於跟扎德家族的聯姻的事件。”
“這件事是我教女無方。”族長點了點頭，“而且我也已經在家族裡公開表態了，誰的女兒願意嫁過去，誰嫁，家族這面都會給與相應的待遇。”
“你是族長。”大長老冷冷的打斷了族長的話裡那種淡淡的不屑，“你的女兒理應要承擔起這個責任，更何況都不是你的嫡女……”
“你就是希望你的女兒嫁入西班牙王室。”三長老接話了。
“不是我希望，是我女兒希望。她跟那個西班牙小夥子從中學開始就是同學，我爲什麼要讓她離開那個喜歡她的男人，嫁到沙漠裡去給人家做二老婆？”族長冷冷的掃了一眼三長老，“要不你孫女去？”
“家族聯姻一向是長老會決定的，由不得你說話。”大長老冷冷的打斷了族長的話。
“那個什麼家族……是沙漠裡的？”
在上面的座位上坐着的王威廉插話了。
“是的，老祖宗，阿扎財團的……”
“你們很缺錢還是很缺石油？”王威廉的眉頭皺了起來。“還……是二老婆？”
“……”大長老一瞬間不說話了。
“甚至還不是酋長王儲。”族長在旁邊冷冷的繼續說話。
“想娶我們王家的族長的女兒可以，那些奇奇怪怪的毛病給我收起來，該休的休了，該整理的整理了，立成王儲再談。不然……嫁一個長老的支系孫女給他們就行了。”王威廉淡淡的說道。
“可是老祖宗，那並不是他的嫡女，是他之前在……”
“要是嫡女你們敢嫁到沙漠裡去你們也別當長老了。”王威廉搖了搖頭，“丟的起這個人嗎？”
“……是，老祖宗。”大長老點頭，再次看向了族長。“所以，以上一共三項指控……你還有什麼話要說的了嘛？”
“沒有了。”族長點頭。
“你可以出去了。”
“是。”
族長對着長老會鞠了一圈躬，然後，退出了會議室。
“你也出去吧。”
大長老看着在旁邊一直陪着，但是沒有說話的前任族長，眼神裡似乎有了一點不好意思。
“是。”
前任族長也點了點頭，一樣的行禮，退出。
會議室裡只剩下了十一位長老，以及王威廉。
“大家都說說吧。”大長老看了一眼在座的各位，然後說道。
他也是第一次面臨這種場面，雖然在族規裡有彈劾族長的流程和規章，他剛剛也是在照着族規一點點的照本宣科，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進行下去。
自由討論環節，然後投票。
開始自由討論吧！
“我剛從巴西回來。”一位長老先說話了，按照作爲排序，他應該是六長老，“去看了那家鐵礦。礦本身沒有問題，就只是因爲巴西統領交替的關係對當地的地方勢力影響，有一些地頭蛇想要搶佔我們的這個礦。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整理，安排一下我們在非洲的人過去處理一下，再通過美國方面對巴西的新大統領施加一點壓力，我們的損失到不了四億美元這樣的程度，只能說沒有預計的那麼賺錢。”
“錢的問題算不上問題，這幾年我們家族掙得錢有點太多了，適當的花出去一點不算什麼。”在旁邊的七長老說話了。
很顯然，這兩位長老都是支持族長的。
“可是那個中介的費用問題……”四長老的眼睛眯了眯，“怎麼能證明跟他沒有關係呢？”
“我覺得應該是要證明跟他有關係纔對。”末座長老接話了：“價值四億美元的收購，中介費用一千五百萬這個比例也不算特別高。”
“前段時間我在瑞典買了一片林子，中介費給了十五個點呢。”七長老點了點頭。
“嗯，那鐵礦的事情我覺得可以揭過去了。”大長老出來表態了，“而且他也受罰了。”
“關鍵還是在巴塞出賣家族利益和跟扎德家族聯姻的事情……”
“聯姻的事情不提了。”王威廉在上座表態。
“……是，老祖宗。”大長老只能應到。
“老祖宗，請允許我說一句話……”
在會議桌邊排位僅僅在末座長老前面的十長老接話了。
“說。”
“我們跟扎德財團的聯姻還是有一些意義的。近幾年沙漠裡的石油美元在全球的影響力與日俱增，他們也表現出了融入我們這個體系的意願……”
“融入就要按規矩。”王威廉掃了一眼十長老，打斷了他的話，“聯姻可以，族長的妻子不也是羅氏家族長的女兒？門當戶對懂嗎？”
“可是他們提出……”
“是他們求你們，不是你們求他們。”王威廉擺了擺手，“他們要什麼就是什麼？”
“……”
“你真說要聯姻有錢有勢的王室，挑個泰國王室之類的我也認了，人家好歹有錢，沙漠裡那些……有什麼錢？一片沙地。”王威廉眯了眯眼睛，“有點錢就全世界蹦達，遲早要出事。”
“可是有石油啊……”十長老嘟囔了一句。
“你剛剛也說了，石油美元。”王威廉看了一眼坐在這裡的一衆長老，只能耐心的多說了一句，“說到底，石油是依託美元的東西，美元鑄幣權現在都我們和羅氏說的算，他們那點油……”
“……是。”
“所以……這個事情就先放下了。”大長老在旁邊有點尷尬的想要做個總結。“那麼接下來是第一個指控，關於加泰的事情……”
確實尷尬，背對着王威廉的他看不到王威廉的表情，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來管理這個話題的進度……
是啊，按照兩百年前那次成功表決彈劾族長時留下的記錄，確實彈劾族長的會議大家是來投票的。
而那一次的投票結果是六對五。
可那是在老祖宗旁聽之後棄權的情況下得到的結果啊！
要是老祖宗參與投票了……
他一票頂十二票啊！！！
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