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綵帶仙子

只見碎石小徑上,不知何時,已多了一個頭戴連披風娼,身披寬大黑氅,面垂黑紗的人。負手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日光之下,兩道冷厲眼光,透過黑紗,炯炯有神!

虎嬤嬤那肯放過他們,身形暴撲而起,口中喝道:“姓班的,老婆子第一個要先宰了你!”

又是呼了一杖,當班遠當頭擊去!

黑氅人喝道:“嬤嬤住手!”

虎嬤嬤倒是聽話得很,撲起的身子,及時硬行收勢,向後躍退,瞪着三角眼,悻悻的道:“若不是仙子及時趕來,老婆子這條命都得送在這裡了。”

黑氅人道:“嬤嬤不用說,我都已看到了。”話聲一落,轉臉朝向遇春、班遠兩人冷聲道:“向兄、班兄榮任朱衣門的堂主,連我都不認得了?”

向遇春聽出聲音,心頭暗晴一震,連忙拱手道:“果然是仙子駕到,在下深感失敬,還望仙子恕罪。”

班遠同時呆的一呆,拱了拱手道:“仙子多多恕罪。”

黑氅人冷哼道:“你們如今有齊教主撐腰,那還把我放在眼裡?不必多說,嶽小龍,凌杏仙兩人爲你手下毒拂所傷,留下解藥,立時給我退出園去。”班遠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小磁瓶,雙手奉上,一面道:“嶽小哥兩位如沒被拂塵掃中,只要將藥未吹進鼻孔,即可轉醒,如被拂塵掃中,就須兼敷傷處。”

虎嬤嬤喝道:“拿給我。”

班遠把藥瓶送到虎嬤嬤手上。

虎嬤嬤一手接過,冷笑道:“班遠,你黑煞掌也不過如此!”

班遠沒有作聲。黑氅人目光一注,問道:“嬤嬤和他對過掌了嗎?”

虎嬤嬤不屑的道:“老婆子和他連對了兩掌,攝魂掌之名,當真稀鬆的很。”

黑氅人冷笑一聲道:“班兄把解藥留下了再走。”

班遠不敢違拗,又從懷中取出一個黑色小瓶,遞了過來。

虎嬤嬤並沒伸手去接,間道:“仙子可是怕老婆子中他暗算?”

黑氅人道:“嬤嬤但請運氣試試,就知道了。”

虎嬤嬤道:“老婆子一點也覺不出來。”說着,果然閉目行氣,這一檢查,突然雙目一睜,怒聲道:“好哇,姓班的,你敢暗算我老婆子?”

揚手一掌,拍了過去。

班遠慌忙閃身避開,陰笑道:“兄弟練的就是毒掌,嬤嬤又不是不知道,嬤嬤和兄弟硬對兩掌,在兄弟想來,嬤嬤功力勝過兄弟甚多,只要不把掌力收回,自可無害,兄弟也不知道嬤嬤業已中毒,那就請把解藥收下了。”

虎嬤嬤怒哼一聲,劈手奪過藥瓶。

黑氅人冷冷的道:“兩位可以走了。”

向遇春、班遠巴不得儘快離開,兩人朝黑氅人拱了拱手,齊聲道:“在下告退。”

班遠倏地轉身,大袖一揮,兩道人影當先飛起,快若流星,劃空而去。黑衣堂的武士們架起躺在地上的弟兄,紛紛縱起,像一陣風似的衝出園去。

黑氅人凝立不動,直等銅沙島的人走後,才朝虎嬤嬤說道:“你救醒龍官之後,立即要他們到西首小樓上來見我。”

說完,轉身向西首小樓行去。

虎嬤嬤匆匆擰開黑色藥瓶,傾出七八粒梧桐大小的朱衣藥丸,邊走邊向口中送去,嚥了兩咽,吞入腹中。一手拿着一個小磁瓶,壺近嶽小龍、凌杏仙兩人身邊,一面朝春香、春花吩咐道:“這裡沒你們的事了,仙子來了,你們快去伺候吧!”

春香道:“婢子早就看到仙子了,只是方纔賊人未退,這裡沒人照顧。”

虎嬤嬤不耐道:“就是你嘴碎,還不快去?”

兩個使女答應一聲,如飛而去。

虎嬤嬤蹲下身子,纔開瓶塞,用手指沾着藥未,往兩人鼻孔抹了少許。只見兩人同時打了個噴嚏,霍地睜開眼來。

虎嬤嬤望着兩人慈笑道:“孩子,你們沒事了。”

嶽小龍拱拱手:“晚輩兄妹,兩次都蒙老婆婆相救。”

虎嬤嬤道:“這次可不是老婆子救的,是咱們仙子趕來了。”

凌杏仙目光轉動,間道:“老婆婆,賊人都走了麼?”

彎腰從地上拾起兩枚迴風蝶,收入囊中。

虎嬤嬤呷呷尖笑,得意的道:“向遇春、班遠有多大的膽子,見了咱們仙子,還敢不走?”

嶽小龍不知她口中的“仙子”是誰?但試想憑銅沙島青衣、黑衣兩位堂主,都要退避三舍,這仙子自然不是尋常人物了。

凌杏仙惦念着姬真真、何嘉嘉兩人,忍不住問道:“老婆婆,姬真真、何嘉嘉兩人,被他們擒去,不知釋放了沒有?”

虎嬤嬤聽的一怔,敲着頭道:“老婆子當真被他氣昏了頭,忘了雲中二嬌,唉,方纔就是沒看到她們,纔會忘記,不過不要緊,仙子要見你們,待回見到仙子,只要提上一聲,自有辦法。”

嶽小龍道:“不知仙子現在那裡?”

虎嬤嬤道:“就在西首小樓上等着你們,老婆子領你們走。”

說完,三腳兩步,領着兩人往西首小樓行去。登上樓梯,虎嬤嬤高聲叫道:“龍哥兒來了。”

春香很快閃出房門,招招手道:“嬤嬤,仙子叫他們進來。”

虎嬤嬤回頭道:“快隨我進去。”

嶽小龍、凌杏仙跨進房中:,擡頭看去,只見臨窗一張木椅上,端坐着一個面垂黑紗的人!那不就是要自己兩人假扮華山門下紀念勳、紀敏、前往銅沙島去的黑氅老前輩,還有誰來?

嶽小龍心頭大喜,慌忙上前一步,拜了下去,道:“原來是老前輩。”

凌杏仙心中暗想:“這人大家都叫他仙子,不知是男是女?”

一面也隨着龍哥哥拜了下去。

黑氅人擡手道:“你們起來。”

嶽小龍、凌杏仙雙雙站起。

黑氅人從蒙面黑紗中,透射出兩道清冷目光,注視着嶽小龍,又道:“這次銅沙之行,可曾見到你娘麼?”

嶽小龍聽他問起娘來,但覺許多疑問,一齊涌上心頭,一面答道:“家母被囚在地室之中,晚輩潛入地室,只聽到家母聲音,但沒有看到家母,就被一位老前輩挾持而出,匆匆離島了。”

黑氅人似乎聳然動容,緩緩說道:“你把經過情形說與我聽聽。”

嶽小龍當下就把那晚上,進入銅沙島之事,詳細說了一遍。

黑氅人聽他說到地窖中看到許多棺木,裝着少林智通大師、武當天鶴子等人,只是不住的點頭。等聽到嶽夫人和島主夫人對話,嶽小龍、凌杏仙雙雙被人挾持出宮,才緩緩舒了口氣問道:“你們知道是什麼人把你們救出來的麼?”

嶽小龍擡頭道:“晚輩猜想,大概是奕仙樂老人家。”

黑氅人點頭道:“不錯,那是奕仙已經知道你們是誰了,他倒是不忘舊誼……”

嶽小龍雖然不知眼前這位黑氅老前輩的來歷,但從他的口氣聽來,似是對自己身世,甚是熟悉。至少和自己父母,極爲熟悉,想到這裡,但覺心頭激動,再也無法按耐得住,擡目問道:“老前輩,那島主夫人和家母生得甚是相似,不知究竟是何人?”

黑氅人冷冷一哼,接着說道:“你大概也已料到了這一些,不錯,她就是你孃的同胞妹子。”

嶽小龍道:“老前輩既然知曉此事,自是也知道晚輩父母的情形,還望老前輩賜告一二。”

黑氅人冷冷道:“你要我告訴你什麼?”

嶽小龍道:“晚輩自小未曾見過父親,家母也從沒和晚輩說過,是以在晚輩的記憶中,也上直未留有父親的印象,想請老前輩賜告有關先父的事。”

黑氅人緩緩移動一下身子,冷聲道:“你父之事,我也並不清楚。”

嶽小龍再也忍不住蹩在胸頭的話,目含淚光,悽然道:“老前輩一定知道,大概是不肯賜告晚輩了。”

黑氅人深深吸了口氣,道:“我不知道。”

虎嬤嬤在旁插口道:“仙子就……”

黑氅人沉喝道:“嬤嬤不許多嘴。”

虎嬤嬤張張嘴,大有不以爲然之色,卻沒有說出口來。

大家沉默有頃,凌杏仙想起姬、何兩人,不覺問道:“老前輩,魔教門下的姬姐姐、何姐姐兩人,方纔被班遠擒住。”

黑氅人沒待她說完,攔着道:“她們已經回去了。”話聲一頓,接道:“我要你們上來,有一件事,要你們去辦,不知你們願不願去?”

嶽小龍道:“老前輩但請吩咐,晚輩自當效勞。”

他連黑氅人的來歷,都一無所知,但內心不知怎的,卻會對他十分信賴,一口就答應下來。

黑氅人道:“此事關係整個武林局勢,你們此刻必須立刻上路,不可耽擱,如是有了延誤,那就會影響武林大局,多增加一份困難了。”

嶽小龍問道:“老前輩說的,究竟是何事?”

黑氅人道:“嶗山通天觀主謝無量和八卦門跛俠歐陽磐石,未曾參與銅沙島開山大典,觸怒了齊天宸,曾授意班遠,要在會後採取行動,一舉殲滅這兩個門派,你們務必趕在他們前面,通知謝觀主。”

嶽小龍道:“晚輩雖和謝觀主有過幾面之緣,但晚輩人微言輕,他如何肯信?”

黑氅人道:“不要緊,我這裡有一封信,詳述經過,他看了自會知道。”

說完,從袖中取出一封書信,隨手遞過。

嶽小龍道:“那是晚輩只要把書信送給謝觀主就好了。”

黑氅人道:“不,你們還是須跟他一起去找一個姓葛的人,求取幾顆藥丸,取到藥丸,務必儘快趕去桐柏,自會有人接應。”

嶽小龍道:“晚輩記住了。”

黑氅人道:“時間緊迫,你們快些去吧!”

嶽小龍答應一聲,朝黑氅人躬身施了一禮,偕同凌杏仙,退下小樓。

走沒多遠,只聽虎嬤嬤氣急咻咻的追了上來,大聲叫道:“龍哥兒,等一等。”嶽小龍停步問道:“嬤嬤還有什麼賜教?”

虎嬤嬤手捧着兩包銀子,呷呷笑道:“仙子怕你們身邊銀子不夠,特地叫老婆子送來的,快收下了。”

嶽小龍伸手一摸,身邊果然只剩下了十來兩銀子,當下也不客氣,伸手接過,一面說道:“多謝嬤嬤。”

虎嬤嬤望着兩人,笑的甚是慈祥,又從懷中摸出一面金牌,塞到嶽小龍手中,說道:

“這金牌你帶在身上,說不定有用。”

石小龍當着虎嬤嬤不好多看,就把金牌揣入懷中。

虎嬤嬤似是不大放心,接着又道:“這是仙子昔年的符令,你不可丟了。”

嶽小龍點頭道:“晚輩自當謹記。”

虎嬤嬤道:“好了,你們可以去了,路上小心些,到了市鎮上,就買兩匹馬代步。”

兩人別過虎嬤嬤走出荒園。

凌杏仙道:“龍哥哥,這位虎嬤嬤生相那麼兇猛,當真像是要吃人的老虎,但對你倒是十分關心呢!”

嶽小龍道:“這位老人家,貌相雖兇,人卻甚是慈祥。”

凌杏仙道:“那是對你咯,我就吃了她的苦頭。”

嶽小龍突然想起自己負傷之後,一直昏迷不省人事,不知如何會到這裡來的,這就問道:“杏仙,我負傷之後,大概發生了不少事故,你現在可以說給我聽聽了。”

凌杏仙道:“這兩天來,真把我急都急死了,要是沒有姬姐姐、何姐姐兩人,你那會好的這麼快法。”

當下就把兩天來的經過,邊走邊說,擇要述說了一遍。

嶽小龍猛然住足,失聲道:“如此說來,那位尹兄,只怕是被銅沙島的人擒去了,這該如何是好?”

話聲甫落,但聽身後有人接口笑道:“多謝嶽兄關心,兄弟不想被人擒去,人家還擒不去呢?”

嶽小龍、凌杏仙急忙回過身去,但見從一處大石後面,緩緩走出一人,那正是尹翔。

嶽小龍大喜過望,立即迎了上去,拱手道:“尹兄來的正好,兄弟仰慕的很,”

尹翔一把握往嶽小龍手臂,朗笑道:“咱們一見如故,嶽兄毋須客氣。”一面目注兩人,問道:“兩位此刻打算要去那裡?”

嶽小龍道:“兄弟前往山東,是替一位老前輩送書信去的。”

尹翔大笑道:“這就巧了,家師臨行之時,原要兄弟暗中護送兩位到達松江之後,就趕去山東辦一件事,不料路上發現有人尾隨兩位。到得松江,尾隨你們的人,被那位何姑娘使了手腳,兄弟看你們一起進入華亭客棧,那知等到晚上,再去華亭客棧,四位已經不在。銅沙島的人,正在城中大舉搜索,兄弟因家師曾有交待,四位到了松江,就有人接應,只當你們走了。”

嶽小龍道:“那麼尹兄怎會找上這裡來的?”

尹翔聳聳肩知道:“這真是無巧不成書,第二天兄弟離開松江,剛剛到朱家角附近,無意中又發現了兩名黑石島的人。似是說雲中二嬌已然尋上門去,差幸他們有人身負重傷,暫時還穩得住,但必須立刻通知三師兄,派人接應。兄弟聽了大爲驚奇,雲中二嬌不是和兩位在一起?不知誰負了傷,又怎麼找上黑石島的巢穴裡去,兄弟等其中一人走後,就現身去,問他雲中二嬌現在何處?唉,兄弟忽略了黑石島的人,一落敵手,就須服毒自戕,結果一句話也沒有問到,兄弟從兩人口氣判斷,四位定然仍在松江附近。這天,兄弟可跑了不少冤枉路,把松江府附近全找遍了,仍然一無眉目,最後才找到這裡,已是今天凌晨,正好那個假扮盧大媽的楚雲姑娘在喂嶽兄吃藥,後來的事,凌姑娘全知道了。”

嶽小龍感激的道:“尹兄這般高義,兄弟感激不盡。”

尹翔笑道:“兄弟只是奉家師之命,暗中護送兩位,區區微勞,那也算不了什麼?”

嶽小龍問道:“尹兄令師,如何稱呼?”

尹翔道:“說來慚愧,兄弟也只知家師姓楊,他老人家已有多年不在江湖走動。”

嶽小龍知道許多奇人異士,不願人知,自己也不便多問,一面說道:“如此說來,那天在鎮江酒樓上遇到的,該是尹兄了?”

尹翔哈哈一笑道:“嶽兄這可錯了,你們在那酒樓上遇到的,卻是家師,他老人家曾勸嶽兄不可輕易涉險,嶽兄並沒聽家師的勸告。”

嶽小龍心頭有着許多疑問,忍不住又道:“那麼在銅沙島假扮慕容先生的,倒底是令師還是尹兄?”

尹翔聳聳肩,笑道:“那自然是區區兄弟了,家師算準銅沙島主不敢開罪慕容老前輩,才命兄弟前去,看看虛實。”

凌杏仙道:“你怎麼又假扮了夏總管?這事真把人攪胡塗了。”

三人腳下都快,談話之間,不知不覺已然奔行了二十來裡。

尹翔聳聳肩道:“這話說來可長,前面有個小鎮,咱們半天沒吃東西該打個尖再走,有話到那裡再說,”

嶽小龍,凌杏仙經他一說,果然覺得腹中甚是飢餓,三人這就加緊腳步,朝前面小鎮奔去。

這鎮甸不大,但因就在大路邊上,往來行旅,多在這裡打尖,倒是相當繁榮,一條大街上,就有兩三家酒店。

尹翔領着兩人,找了一家較爲清靜的麪館,找了個靠窗的桌子坐下,這時已是未牌時光,店堂中甚是清靜。

要過酒菜,凌杏仙催着說道:“尹少俠現在可以說了。”

尹翔低聲道:“這是一項極大的陰謀,銅沙島主居心叵測,大會之後,暗使迷仙酒,企圖把兄弟等人一起迷翻……”

凌杏仙道:“什麼叫迷仙酒?”

尹翔道:“迷仙酒,是用醉仙桃浸的酒,這種酒喝時不但沒有絲毫異味,而且酒味更醇、更香,要等喝酒後一頓飯的時光,纔會發作,可使人昏迷數日之久。”

凌杏仙道:“那是有許多人喝醉了?”

尹翔道:“那不是醉,是昏迷不省人事。”

凌杏仙道:“那麼你們怎會沒事呢?”

尹翔聳聳肩笑道:“兄弟早就服過了解藥,自然沒事,回到賓館,正好遇上夏總管,兄弟就命他隨我進屋,隨手點了他穴道,一面把預先預備好一杯迷仙酒,灌入他口中,這樣,夏緣楷就成了慕容青桐老前輩,兄弟卻成了接待賓客的夏總管。”

嶽小龍道:“銅沙島主用迷仙酒迷翻與會之人,究竟有何目的呢?”

尹翔笑道:“你們不是看到了麼,大家全躺在地窖停放的棺村裡面。”

嶽小龍驚疑的道:“但是他們全已離開銅沙島了。”

尹翔大笑道:“哈哈,原來連你們也給瞞過了。”

說到這裡,店夥送來了酒菜,尹翔替嶽小龍斟了一杯,道:“來,咱們邊吃邊談吧!”

嶽小龍道:“小弟不善飲酒。”

尹翔道:“不善飲酒能飲酒,少喝幾杯無妨。”

凌杏仙卻自顧自低頭吃麪。

嶽小龍和他對飲了一杯,忍不任問道:“尹兄方纔說的,小弟聽不明白。”

尹翔道:“你們還不明白?你認爲銅沙島主真的放了他們?”

嶽小龍越聽越奇,問道:“難道船到中途,又把他們捉回去了麼?”

尹翔搖搖頭道:“嶽兄當真還不知道江湖險詐,那些人,除了惡鬼車敖,全是假的!”

嶽小龍猛然一驚,疑信參半的道:“會是假的?”

尹翔聳肩道:“自然是假的了,少林智通、武當天鶴、枯竹二老、辰州言鳳翁、點蒼追風雁、全是他門下弟子假扮的人。”

嶽小龍驚然動容,道:“銅沙島主這般作法,豈能掩盡天下人的耳目?”

尹翔笑道:“他之所以要全力把你們四人,擒回銅沙島去,爲的就是怕泄漏機密。”口氣一頓,接着說道:“只怕江湖各大門派,不出三月,就會發生極大變故。”

嶽小龍道:“少林、武當,人手衆多,銅沙島縱然有人冒名頂替,潛伏臥底,也未必會有多大作用?”

尹翔道:“這就難說,銅沙島主處心積慮,已非一日,他派出門下弟子,假冒與會之人,如在暗中下毒,少林,武當縱然人手衆多,又有何用?”

嶽小龍嘆了口氣道:“武林鉅變,已迫在眉睫,可惜兄弟人微言輕,技不如人,知道了也無濟於事。”

尹翔笑道:“家師有一封信要兄弟面呈孟老前輩,就是爲了阻遏銅沙島的陰謀,嶽兄兩位奉孟老前輩之命,前去山東,自然也和此事有關。”

嶽小龍道:“尹兄說的孟老前輩是誰?”

尹翔目注嶽小龍,奇道:“嶽兄不是已經見過孟老前輩了麼?”

嶽小龍道:“沒有啊!小弟幾時見過孟老前輩?”

尹翔道:“這就奇了,據兄弟所知,兩位到銅沙島去,也是孟老前輩指點的。”

嶽小龍道:“尹兄說的那是黑氅老前輩了?”

尹翔道:“你們連她來歷都不知道?”

凌杏仙道:“我們真不知道嘛,你說黑氅老前輩是誰?”

尹翔笑了笑道:“她就是大名鼎鼎的綵帶門主!”

綵帶門主,那不就是綵帶魔女?嶽小龍、凌杏仙聽的不覺愕然相顧!

凌杏仙失聲道:“她是綵帶魔女?”

尹翔吐吐舌頭,低聲道:“姑娘可得小心,這位主兒喜歡人家稱她仙子,魔女兩字,最犯她的禁忌了。”

嶽小龍忙道:“尹兄說的極是,江湖上有許多忌諱,有時連自己還不知道,已經在無意中得罪了人。”

談話之間,尹翔已把一壺酒喝完,夥計端上面來,兩人匆匆吃畢。

尹翔搶着付了酒帳,走出麪館,擡頭望望天色,笑道:“咱們還來得及趕到崑山落店,那裡可以買到馬匹,明天一早,就好上路。”

嶽小龍原不知道此去嶗山,該如何走法?如今有尹翔作伴同行,自是高興,這就說道:

“小弟不識路徑,一切憑尹兄作主。”

三人離開小鎮,一路疾行,傍晚時分就趕到崑山,在臨街一家客店,要了兩間上房。

尹翔等店夥退出,就掩起房門,說道:“咱們這一路北去,說不定在路上會遇到銅沙島的人,兄弟之意,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嶽兄兩位臉上,最好略加易容,纔不易被人認出。”

嶽小龍笑道:“是了,小弟忘了尹兄是易容的能手,在銅沙島,纔不易被人認出。”

尹翔道:“嶽兄這可猜錯了,銅沙島主之能,兄弟如何能瞞得過他?那是因爲慕容青桐前輩,人稱冷麪書生,臉上長年戴了一張人皮面具,冷冰冰的不喜理睬人,因此纔沒被島主看出破綻來。”

嶽小龍哦道:“原來如此。”

凌杏仙道:“那也未必,我們不是也易了容?還有綵帶門主門下假冒我們的兩人,和假扮終南門下楊宏勳、姚玉琴兩人,全沒被銅沙島主看出破綻來。”

尹翔道:“此中有個原因,第一、是此次與會之人,早經他們調查清楚,而且均有師長親筆函件,和參加大會的信件,認爲已無疑問的人。

第二、大概你們都是二郎神親手易的容,他號稱天下第一易容聖手,旁人自然不易看的出來。”

凌杏仙道:“二郎神?不對,我們是豆腐老丁給我們改扮的。”

尹翔笑道:“錯不了,他叫丁守福,外號二郎神,是孟老前輩手下大名鼎鼎的人物,你想:二郎神精擅七十二變,就是說他能在傾刻之間,連變成七十二個人。”

凌杏仙咭的笑道:“真瞧不出來,一個賣豆腐的,原來還是大名鼎鼎的人物。”

嶽小龍道:“尹兄這就替我們易容吧!”

尹翔聳聳肩道:“兄弟可沒二郎神那樣本領,只能替兩位就本來面貌,稍加改變,讓人家不容易認出來罷了!”

說着,從懷中取了一盒易容藥丸,先替嶽小龍臉上塗了薄薄一層紫漿顏色,然後加粗些眉毛,加深些眼眶,片刻工夫,已把嶽小龍扮成濃眉,大眼的紫臉少年,果然完全變了個人。

接着又替凌杏仙略加改扮,同樣一張蘋果臉,好像被太陽曬黑了些,彎彎的柳眉,盈盈的杏眼,一樣的輕顰淺笑,就是不是凌杏仙了。

嶽小龍在旁由衷的讚道:“尹兄還說只是稍加改變,簡直高明極了。”

尹翔收起盒子,回頭笑道:“兄弟只學了一點皮毛,只能瞞得過一般江湖上人,若是遇上像班遠那樣的人,一眼就看的出來。”口氣一頓,接着說道:“好了,咱們可以出去走走,順便吃些東西。”

一晚易過,第二天一早,尹翔出去買了三匹健馬,一同上路。

他們由崑山動身,在江陰渡江,繼續北行,這一路經高郵、淮陰,趕到郊城,已是山東境內,進得城來,正好上燈時分。

每個地方,上燈的時候,也就是最熱鬧的時候,行旅客商,販夫走卒,奔波了一天,這時候準都要往街上溜溜。

三人策馬緩行,剛走上一條大街,就知道這條街敢情是郊城的熱鬧區了!

滿街人來人往,各形各色的人都有,任何一個城市,只要是精華所在,也一定是最雜亂的地方。

尹翔似乎到了任何地方,他都十分熟悉,一會工夫,領着兩人在家酒樓門前,跳下馬來。

店門口站着的小廝趕忙過來,替三人接過馬匹。

這間酒樓,生意着實不錯,樓下一大間敞廳,早已鬧烘烘的賣了個滿座,三人一進門,就有堂倌拉着嗓子叫道:“客官高升一步,樓上雅座。”

步上樓梯,樓上也已有了八成座頭。尹翔走在前面,揀了一張空桌一起坐下,夥計殷勤的送上茶來,問要吃些什麼?

尹翔問過兩人,隨意點了幾樣菜。

只聽鄰桌有人低笑道:“羣玉坊那個秋菘,楚楚動人,確實有幾分姿色,羅兄一眼看上她,真是英雄愛美人,昨宵裡一夕繾綣,這時天色才黑,你就坐立不安,連酒都無心喝了。”

另一個人道:“林兄休得取笑,昨晚也是兩位嬲着兄弟去的,原是逢場作戲,這種場合的女人,誰有錢,就伺候誰,那也作不了真。”

接着又一個尖嗓子道:“羅兄別假充正經了,昨晚咱們只隔着一層板壁,聽的清清楚楚,小金寶還咬着耳朵告訴兄弟:‘秋鬆那丫頭這門功夫可真不錯,每次都要浪聲浪氣的學貓叫,聽的人心驚肉跳,無怪羅大少一來就挑中她。’”

我說:“人家羅兄是嶗山通天觀謝觀主的徒弟,練過內功……”

尹翔因他們聲音說的不低,不禁暗暗皺了下眉,回頭瞧去,只見左首桌上,坐着三個華衣少年。看去不過二十三四歲,一付油頭粉臉模樣,一望就知是紈絝子弟,心中暗道:“謝無量怎會收這樣的徒弟?”

這時樓梯口又上來了兩個人,前面是一個身穿青布衣衫的老嫗,約莫五十出頭年紀,一張臉又黑又醜。

她身後跟着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一張紅春春的瓜子臉,配着一雙水盈盈的大眼睛,一看就知道是個美人胚子,身上穿一套花布衣褲,梳一條大瓣子,又活潑,又苗條。

這麼一個如花如玉的小姑娘,卻和又黑又醜的老嫗走在一起,不知她們是母女,還是什麼?

這兩人正好在嶽小龍斜對面的一張桌子上坐了下來。

醜老嫗一落坐,就大着喉嚨叫道:“喂,夥計,給咱們來兩碗肉絲麪。”

她嗓門又沙又尖,聽來十分刺耳,店堂食客不覺全都轉過頭來,但這一眼看到花衣少女,又不覺眼睛一亮!

花衣少女被大家瞧的粉臉酡紅,扭泥的輕叫道:“師傅,你老人家說的輕一些嘛!”

原來他們是師徒,這還差不多。

醜老樞三角眼一掃,粗聲道:“怕什麼?咱們有銀子吃麪,怕誰笑話?”

這鄉下老婆子,真是又蠻又粗!

尹翔看她目中隱蘊精光,心想:“這老婆子不知是何數路?看去似是練的外門功夫!”

鄰桌上那個姓林的低聲道:“何兄,你看那小妞長的不錯吧?”

姓何的唔道:“嗲是夠嗲,大概還未落藉呢!”

姓羅的道:“說不定是送到羣玉坊去的。”

姓林的哈哈的笑道:“怎麼羅兄又有意思了?”

姓羅的道:“兄弟是說,這裡除了羣玉坊,沒有第二戶了。”

姓林的道:“那可不一定,老的跟着出來,說不定是暗門子。”

他們說的雖輕,但尹翔聽到了,那醜老嫗自然也聽的到,尹翔依稀聽她冷冷的哼了一聲。

這時正好夥計替她們送上面去,醜老嫗一手接過麪碗,就吃了起來。

尹翔心中暗道:“這老婆子分明已經聽到了他們三人不三不四的話,看來她脾氣倒是還算不錯。”這一回頭,瞥見那醜老嫗頭上,斜斜插着一支青竹葉,心中不覺又是一怔,暗暗忖道:“莫非她就是竹五娘,真要是她,這三個紈絝子弟準有苦頭吃了。”

凌杏仙看他只是瞧着嫗老嫗那張桌子發楞,不覺眼珠一溜,嗤的笑道:“尹大哥,你在想什麼心事?”

尹翔忙道:“沒什麼?”

凌杏仙抿抿嘴,調皮的道:“我知道你在看誰。”

她這話,自然是說尹翔在偷看花衣少女!

尹翔怕她再說下去,被醜老摳聽到,急忙朝她使了個眼色,壓低聲音道:“她們是枯竹教的人。”

凌杏仙回頭瞧瞧醜老嫗,也低聲問道:“你認識她們?”尹翔微微搖搖頭,道:“聽說過。”

嶽小龍道:“小弟聽說枯竹教在川邊竹山,很少在外走動。

尹翔道:“也許有什麼事來的。”

正說之間,只聽那醜老嫗沙着喉嚨叫道:“夥計,一共多少錢?”

夥計連忙走了過去,陪笑道:“兩碗麪,一共七文錢。”

醜老樞摸出一串銅錢,數了七文。放到桌上。一邊站了起來,說道:“青青,咱們走。”

花衣少女跟着站起,醜老嫗已經走近左首三人那張桌子,伸手拍拍姓林的肩膀,沙啞的道:“你們方纔說些什麼,老婆子耳朵沒聾,年輕人說話以後小心些!”

她緩步行去,大家剛聽到她的話聲,她已經在每人肩上,輕輕拍了一掌。

姓林的怒聲道:“咱們方纔說了什麼?”

姓羅的臉色慘變,哭喪着道:“林兄,咱們已經被她在身上做了手腳。”

姓何的詫異道:“她在咱們身上做了手腳?”

尹翔看她出手教訓她們,原無話可說,但此刻看到她出手手法,不覺心頭大怒,劍眉一攏,霍地站了起來,冷笑道:“好歹毒的手法,這三位兄臺,縱然言語上有開罪之處,但也罪不至死!”

醜老嫗和花衣少女堪堪走到樓梯口,聽到尹翔的喝聲,忽然停下步來,望望尹翔,口中呷呷笑道:“老婆子手下極有分寸,讓他們回家去死,已經是最輕的處罰了。”

尹翔並沒理她,一個箭步,掠到三人身邊,手起掌落,迅速的在各人後頸上,拍了一掌,起下三支寸許長,兩頭尖的竹釘。

原來方纔醜老嫗說話之時,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在他們三人後頸上,釘入了一支竹釘。

全堂食客,聽到兩人的話聲,才知已經出了事故,紛紛轉眼望來。

醜老嫗看到尹翔手法俐落,居然把自己的竹釘起了出來。一張醜臉,登時一沉,獰笑:

“看不出小哥,倒是有一手。”

突然目射兇光,惡狠狠的從路口一張空桌上,一把抓起筷筒中的竹筷,(酒肆成館,桌上都放有筷筒,插着十來雙竹筷。任客自取)隨手一揚。那一把竹筷、少說也有二十來支,此時宛如一蓬竹箭。勁急如矢,朝尹翔激射而來!

這真是電光石火般事,嶽小龍正在注意醜老嫗行動,瞥見她揚手打出一把竹筷,不僅射向尹翔,而且還把其餘三人也一起射在內。尹翔自可無慮,但那其餘三人,只怕就難逃毒手了!

一時那還猶疑,口中大喝一聲,身形一閃,徒旁掠出,但聽鏘然一聲,飛灑出一片晶瑩劍光,迎着竹筷而起!岳家快劍,果然不同凡響,醜老姬擲出的一把竹筷,飛射而來,勢道固然極快,但嶽小龍的出手更快。劍光一閃,二十來支竹筷,每一支都不偏不倚,被劍鋒劈成兩片,灑落一地。

醜老嫗瞧的臉色大變,厲笑一聲,帶着她徒兒,匆匆下樓而去。

全堂食客,先自一怔,大家紛紛避讓,接着瞧清嶽小龍一劍劈下許多竹筷,不覺齊聲喝采起來。

尹翔回頭笑道:“嶽兄好快的劍法……”

話聲未落,突然臉色一變,左手一把握住嶽小龍右腕,擡目怒聲道:“好狡猾的老虔婆!”

嶽小龍道:“尹兄發現了什麼?”

尹翔切齒道:“你中了她的暗算。”

嶽小龍低頭瞧去,只見自己手背上,釘着一支極細的竹刺,不覺笑道:“原來她臨走之時,打了小弟一支竹刺。”正待伸手去拔。

尹翔一手緊握着嶽小龍脈門,喝道:“使不得,竹五孃的青竹刺,奇毒無比,不可沾上手指。”

說話之時,右手迅疾撕下一塊衣襟,裹着竹刺,輕輕拔下。

嶽小龍道:“尹兄說她竹刺上有毒,小弟怎會一點感覺也沒有。”

尹翔正待說出:“竹五孃的青竹刺,是以青竹蛇液浸襲,打中人身,走不出七步。”但話到口邊,眼看嶽小龍手背,起下竹刺之後,滲出一絲鮮紅血跡,心下暗暗奇怪,忖道:

“照說此刻傷口,流出來的已是黑血,而且人也漸漸陷入昏迷纔對,但嶽小龍依然神志清爽,傷口滲出來血,色呈鮮紅,根本絲毫沒有中毒現象!”心中想着,不覺沉吟道:“這就奇了!”

凌杏仙急急問道:“尹大哥,龍哥哥是不是中了毒?”

尹翔仔細的察看嶽小龍神色,確實看不出有中毒模樣,一聲不作,取起毒竹刺,往酒杯中一放。但見杯中黃酒,登時漸漸混濁,轉眼之間,色呈暗灰,成了一杯毒汁!

凌杏仙駭然道:“竹刺果然有毒,尹大哥,這可怎麼辦?咱們快追上去,要老虔婆交出解藥來。”

嶽小龍右手五指伸屈了一下,笑道:“我真的一點也沒有什麼?”

尹翔舒了口氣,點頭道:“如此看來,嶽兄倒確實並未中毒,否則此刻只怕早就不省人事了。”

凌杏仙道:“但這枚竹刺上,明明有着劇毒!”

尹翔突然心中一動,望着凌杏仙,臉上綻出神秘笑容,說道:“嶽兄血液裡大概有着不怕奇毒的功能。”

原來他忽然想起黑石島門下假扮盧大媽的楚雲娘,不是餵過嶽小龍一粒藥丸。

試想黑石島是以用毒出名,他們的療傷藥丸,自然以毒物練制的無疑,那麼嶽小龍的血裡,就有了防毒功能,也在情理之中。但一個站在敵對立場的少女,要喂嶽小龍傷藥,其中自然有着微妙心理,這話當着凌杏仙,就不好多說。

凌杏仙瞧瞧嶽小龍,搖頭道:“這不可能……”

她這一回顧,發現鄰桌上那三個華服少年,早已走了,不覺咦了一聲,道:“尹大哥,那三人已經走了!”

尹翔道:“他們不過是紈絝子弟,自然溜了。”

凌杏仙哼道:“早知如此,尹大哥真不該出手,救了他們性命,連謝也不謝一聲。”

嶽小龍笑道:“尹兄出手,是爲了竹五娘不該驟下毒手,可並不是爲了要人家道謝。”

尹翔大笑道:“嶽兄真是兄弟知己,我輩行走江湖,就是要扶弱鋤強,何用去計較人家?這三個紈絝子弟,經過這次教訓,以後總可以檢點些了。”

經過這一鬧,食客們也紛紛散去,尹翔三人會過酒帳,就繼續上路。

第三天中午,他們已經趕到嶗山腳下。

嶗山雄峙東海,山勢嶙峋,清幽詭秘,爲道家的發祥地,山上有七十二觀,遍佈全山,全由道士主持,古有:“泰山自言高,不如東海嶗”的諺語。

通天觀在嶗山南麓,地勢極幽,但道觀卻甚是破舊,一共同有兩進殿宇。

嶽小龍真沒想到在江湖上號稱九大門派的嶗山通天觀,只是這麼一座瞧不起眼的道觀。

三人到了觀前,但見兩扇久經風雨剝蝕的觀門,緊緊閉着,這情形,顯見通天觀平日裡既無遊客,亦無香火,門前十分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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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翔低低囑咐道:“嶽兄待會見到謝觀主,只要說奉仙子之命,投書來的就好,不用替我引見。”

嶽小龍道:“小弟理會得。”

尹翔道:“好,你去拍門吧!”

嶽小龍跨上一步,舉手在門上拍了幾下,空山應聲,響起了蓬蓬之聲。

過不一會,觀門啓處,走出一個年輕道士,朝三人打量了一眼,目注嶽小觀,間道:

“你是嶽施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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