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先人遺澤

再說岳小龍,凌杏仙兩人,離開倒坐廟,取道西行,奔馳了十幾里路,突聽身後響起一陣急驟蹄聲,但見兩匹快馬,一路急馳而來,分從路邊越出自己馬前。

馬上兩個青衣漢子回頭望了嶽小龍兩入一眼,手揮長鞭,縱馬疾馳而去。

大路上,經兩匹馬八蹄翻騰,踢起了一片滾滾黃塵!

凌杏仙取出羅帕掩着口鼻,怒聲道:“這兩人要死啦!”

嶽小龍還沒開口,突覺一縷勁風,朝自己側面打來,擡手一抄,接到手上,竟是一個小紙團,心頭不覺一凜!打開紙團,上面寫着四個潦草字跡:“前途有伏。”

這四個字,嶽小龍並不陌生,那是尹翔的筆跡,急急從目瞧去,這一擔擱,那裡還有尹翔影子?心中立時明白,暗暗忖道:“尹兄只以紙團示警,那是不便現身相見。”

凌杏仙側臉望來,但見嶽小龍手上,拿着一張紙條,忍不住問道:“龍哥哥,你在看什麼?”

嶽小龍隨手把字條遞了過去說道:“你自己去看。”

凌杏仙馬上接了過去,只看了一眼,奇道:“這是誰給你的?”

嶽小龍道:“像是尹兄的筆跡。”

凌杏仙道:“尹大哥呢?”

嶽小龍道:“已經走了。”

凌杏仙道:“他幹麼不和我們見面?”

嶽小龍笑道:“我們到了前面,尹兄自會趕來。”

兩人由泌陽北行,中午時分,到了小史店。

這裡是一個小集,兩人在路旁一家麪店門前下馬,只見一棵大樹下,拴着幾匹牲口,蘆棚底下六七張板桌,也坐滿了人,大抵都是些販夫走卒,看去並不岔眼。

兩人找了一處座頭坐下,嶽小龍招呼夥計,要過酒菜,舉目朝四下略一打量。

他如今江湖閱歷,增長了不少,這一打量,忽然發現其中兩張桌上,分坐了五個漢子,雖然打扮成商買模樣,但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的出來,這五人眼神奕奕,分明都有一身極好武功!

他方纔已得尹翔示警,“前途有伏”這些人不用說,是衝着自己兩人來的,但因凌杏仙生性好強,是以只作不知,倒了杯茶,悠閒的慢慢喝着。

他雖裝出一副毫無所覺的模樣,但那五個漢子,卻不時的回頭朝兩人桌上望來。

這情形,凌杏仙自然也很快的察覺了,粉臉一沉,冷冷哼了一聲,別過頭:“有什麼好看的?都是些下五門的東西。”

她這話聲,聲音可不低!

嶽小龍暗暗皺了下眉,忖道:“該有事了!”心念方動,只聽背後響起一聲沉喝:“誰是下五門的東西”

凌杏仙柳眉一挑,倏的轉過身去,冷聲道:“誰開了口,誰就是下五門的東西。”

說話的是兩人身後那張桌上兩個漢子,只見那身材粗壯的一個嘿然道:“開口的就是老子。”

凌杏仙道:“那我說的就是你。”

那粗壯漢子和他同伴勃然變色,只聽粗壯漢子大喝道:“小丫頭,你敢罵爺們?”

雙雙霍地站起,走了過來。

嶽小龍這下忍不住了,但依然坐着不動,劍眉微軒,轉臉冷然道:“兩位盛氣凌人,要待怎的?”

那粗壯漢子道:“你沒聽小丫頭出口傷人?”

嶽小龍目中凌芒倏露,沉聲道:“朋友咀裡最好乾淨些!”

凌杏仙道:“大哥,不用和他們多說,我會教訓他的。”

身形一閃,玉掌揚處,“啪”的一聲脆響,摑上了粗壯漢子的左邊臉頰!

這一下敢情打的不輕,那粗壯漢子一手按着臉頰,怒喝道:“小丫頭,你敢打人……”

“啪”!又是一聲脆響。粗壯漢子右邊臉頰上,又捱了一記重的,這下他被打的連頭帶人往左一歪,腳下跟着退出了一步。

凌杏仙面罩寒霜,冷冷一笑道:“姑娘這算是薄懲,你狗咀裡再敢不乾淨,小心我打落你滿口狗牙!”

粗壯漢子既驚又怒,倏地後退一步,兩人同時翻腕掣出一柄解腕尖刀,正待舉步欺上!

嶽小龍霍地站起,攔在前面,沉喝道:“兩位把傢伙放下來?”

粗壯漢子獰笑道:“怕沒這般容易?”

口中說着,人已猛然跨上一步,手腕一翻,解腕尖刀閃電般朝嶽小龍脅下插來!

嶽小龍哂然一笑,三個指頭往他脈腕撮去,兩人出手都快,在座衆人連看都沒看清,嶽小龍三個手指頭已然扣上了粗壯的漢子右手脈門,冷聲道:“朋友撤手!”

粗壯漢子額上已經綻出黃豆大的汗珠,可真還聽話,“當”的一聲,解腕刀立時墜地。

他那同伴突然疾竄而上。一刀往嶽小龍右腰戮到。怎奈他遇上的是嶽小龍,刀未近身,嶽小龍已然疾快的轉過身來,一下就鍺到他身側,三個指頭同時在他的右肘關節上輕輕的捏了一把。

這一捏,那漢子可承受不起了,但覺身如觸電,一條右臂,驟然一麻,五指立鬆,尖刀奪的一聲,差點釘在他自己腳背上!

兩柄尖刀落到地上,只不過是前後一瞬間事,兩名漢子真沒想到一個文縐縐的少年書生,竟有如此高絕身手!心頭不禁大感凜駭,不約而同的身形倒竄而退,回到他們桌上,“錚”“錚”兩聲抽出兩柄單刀。同時,鄰桌上三個漢子,也站了起來,各自拿出兵刃。這一剎那,棚下食客,膽子再大,也紛紛避讓開去。

凌杏仙俏目一轉,披披咀道:“大哥,這回該讓我打發了!”

就在此時,但見棚外又來四五個人!

嶽小龍擡目望去,那走在前面的是一個身材矮小的黑衣老者,生得臉如死灰,肌肉僵硬,額額下留一把蒼髯,目光炯炯,緊閉着咀脣,施施然從外面走了進來!

此人非別,正是黑衣堂副堂主陰陽手馬飛虹!他稍後一人,是黑衣秀士陸寒生,最後跟着四名黑衣漢子。

陰陽手馬飛虹目光冷冷一掃,冷喝道:“你們又在惹事麼?”

嶽小龍心中暗暗冷笑:“你裝作的倒是真像!”

五名漢子兇態倏斂,一齊躬身道:“見過副堂主。”

馬飛虹道:“什麼人惹的事?”

那粗壯漢子恭敬道:“稟副堂主,是他們兩人開口罵人,還打了小的兩個耳光。”

他兩邊臉頰上,還留着十根指痕,一望就知吃了人家的大虧。

馬飛虹哼了一聲,目光轉向嶽小龍、凌杏仙兩人,頷首道:“是兩位教訓了兄弟手下麼?”

嶽小龍冷笑道:“在下兄妹只有兩個人,朋友手下人多勢衆,還亮了兵刃,誰是誰非,閣下最好還是讓你的自己人說吧。”

馬飛虹回過頭去,朝那粗壯漢子冷喝道:“秦彪,你說,是如何得罪了這位少俠?”

他說話之時,暗暗使了個眼色。

那秦彪嚅嚅的把經過情形,大概說了一遍。

馬飛虹冷笑道:“蠢東西,果然是你惹的事,還不向這位姑娘陪禮?”

秦彪不敢多說,依言朝凌杏仙抱抱拳道:“在下多有冒犯,姑娘恕罪。”

凌杏仙心中暗暗奇怪,付道:“尹大哥字條上,明明說前途有伏,何以馬飛虹變的這樣好說話了?”

嶽小龍含笑道:“這原是小誤會,說過也就算了,江湖上都要像副堂主這樣講道理,就永遠無爭端了。”

馬飛虹陰沉的臉上,綻出一絲生硬的笑容,拱手道:“少俠好說,兄弟管束不嚴,今日差幸遇上兩位手下留情,哈哈,兄弟還未請教兩位如何稱呼?”

嶽小龍淡淡一笑,道:“在下上文龍,這是舍妹王文娟。”

馬飛虹連連拱拱手,乾笑道:“原來是王少俠,王姑娘,兄弟失敬。”他不待兩人開口,目光一擡,接着說道:“賢兄妹年事極輕,一身成就,足見高明,名師出高徒,不知兩位是那一門派的少年英雄?”

凌杏仙暗暗“哦”了一聲,心想“原來他是想套問自己兩人的口風!”這就接口道:

“抱歉,家師已有多年不在江湖走動,不願人知。”

嶽小龍忙道:“舍妹說的確是實情,副堂主多多原諒。”

馬飛虹幹嘿道:“好說,好說,兄弟隨口問問,尊師既然不願人知,自是武林隱逸,王少俠不說也罷,只是兄弟還想請教一事,不知賢兄妹能否賜告?”

嶽小龍道:“副堂主要問什麼?”

馬飛虹陰森一笑道:“兩位從何處來,往何處去?”

凌杏仙微哂道:“我們有告訴你的必要麼?”

馬飛虹陰笑道:“兄弟這是善意相詢,賢兄妹如能實言見告,就可減少不必要的誤會。”

凌杏仙道:“什麼誤會?”

馬飛虹道:“不瞞兩位說,這數裡周圍,已然遍佈我方人手,只要兩位不是敵人門下,自可無事。”

凌杏仙哼道:“你們敵人是誰?”

馬飛虹道:“兩位不用多問,還是先回答兄弟的好。”

嶽小龍朗笑道:“副堂主一路派人跟蹤至此,還不知道在下兄妹那裡來的麼?”

馬飛虹道:“兩位果然是從倒坐廟來的人了?”

嶽小龍故作訝容,道:“不錯,在下兄妹奉家師之命,前去倒坐廟投書,莫非從倒坐廟來,就是你們的敵人麼?”

馬飛虹道:“那也並不盡然,所以兄弟要問問清楚。”

凌杏仙聽大哥一說,也柳眉一挑,故意問道:“你們究竟是那一路的朋友?”

馬飛虹目光只是在兩人臉上滾動,但絲毫看不出他們神色有何異狀?聞言陰笑道:“兩位聽說過朱衣門麼?”

凌杏仙望着嶽小龍間道:“大哥你聽人說過麼?”

嶽小龍微微搖頭道:“沒有。”

“哈哈!”黑衣秀才陸寒生敞笑一聲道:“兩位裝作的真像!”

嶽小龍劍眉一軒道:“閣下此話怎說?”

陸寒生道:“兄弟聽兩位口音,似乎並不陌生。”

馬飛虹看了兩人一眼,問道:“陸總管認識他們麼?”

陸寒生聳聳肩,笑道:“副座莫要忘了,倒坐廟有一個二郎神,這兩人臉上,只怕是經過易容而來。”

凌杏仙冷笑道:“你簡直胡說八道。”

陸寒生笑道:“兩位敢不敢接我幾招?”

嶽小龍道:“原來你想和在下兄妹動手?”

陸寒生道:“那倒不是,兩位只要和在下比劃幾招,副座就不難看出你們的來歷,只要不是咱們敵人門下,就無人再阻攔兩位了。”

嶽小龍道:“那很好,我們當得奉陪。”

陸寒生道:“兩位一起上麼?”

凌杏仙搶着道:“大哥,這回該讓我出手了。”

嶽小龍想到陰陽手馬飛虹就在邊上,自己須要監視着他才行,而且凌杏仙學會了奕仙樂天民的三十六手點穴法,招式奇奧,要對付陸寒生,也未必吃虧。心念閃電一轉,點點頭道:“好吧,只是你要小心些!”

凌杏仙大喜道:“我知道。”一面擡目問道:“我們在那裡動手?”

陸寒生道:“咱們點到爲止,就在這裡好了。”

說完,一揮手,早有兩名漢子走了過來,移開了一張桌子。

陸寒生在江湖上成名多年,那會把凌杏仙放在眼裡,含笑道:“王姑娘小心了。”

揚手一掌,直向凌杏仙劈來。他目的只是在試探兩人武功路數,因此純以招式變化取勝,並未用上全力,這一掌出手之奇,詭異絕倫!

凌杏仙簡直無從對拆,心中大爲吃驚,躍身閃避,讓到一側。

陸寒生哈哈一笑道:“王姑娘怎麼不還手?”

說話之間,又是一掌劈了過來。這第二掌,不但手法變化之多,似是尤過第一招,而且快速無比。”

凌杏仙要待驕指點出,又覺得未妥,只好一提真氣,又很快的閃避開去。

就在此時,只聽耳邊響起一個極細的聲音說道:“女娃兒,不要怕,他只是耍的花招,來,老夫助你一掌,只管和他硬接。”

凌杏仙不知說話的是誰?心頭方自一怔,陸寒生雙手同發,已然追擊而至,連轉念的時間都沒有,一片掌影,籠罩全身!心頭一氣,雙掌揚處,使出“七步推雲手”,往前推出!

就在剎那之間,突覺身後傳來一股強大力量,越過自己身子,向前直衝而去。

但聽“砰”的一聲,黑衣秀才陸寒生一個身子,宛如斷線紙鳶一般,憑空倒飛出去,摔倒大路之上,背脊落地,蓬然一聲跌了個四腳朝天!

馬飛虹觀狀大驚,急急問道:“陸總管受了傷麼?”

這時早有兩名黑衣漢子飛步奔出,把陸寒生扶了起來。

陸寒生做夢也想不到一個年輕少女,竟然會有這麼強勁的內力,一掌把自己震出兩丈之外,站起身子,不禁滿面通紅,吸了口氣,道:“屬下還好,這位姑娘掌勁之中,含有極強震力,屬下還是第一次遇上。”

馬飛虹陰笑一聲道:“兩位武功,果然很高,兄弟親自領教幾招。”

嶽小龍心中暗暗忖道:“韓仙子要自己替她清理門戶,殺死馬飛虹,才傳了自己‘天雷指’,只可惜自己剛練了幾天,還無法發揮‘天雷指’的威力。”心中想着,一面說道:

“副堂主賜教,在下深感榮幸。”

話聲方落,只聽一個極細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說道:“小娃兒,你面向西立,和他動手之時,老夫就可以助你一臂。”

嶽小龍急忙回頭瞧去,只見裡首靠壁處一張桌上,正有一個瘦小老人伏案假寐,除了這老人,別無岔眼之人,心知以“傳音入密”和自己說話的準是此人無疑!心中晴暗忖道:

“這就是了,難怪方纔凌杏仙一掌就把陸寒生震飛出去!”

轉念之間,人就徐徐轉過身去,面向棚外而立。

馬飛虹看他卓然站定,陰笑道:“王少俠準備好了麼?”

嶽小龍道:“副堂主但請出手。”

馬飛虹陰嘿一聲,右手緩緩舉起,拍了過來。

嶽小龍早已知道他的底細,他陰陽手的外號,右手練的是“潛陽掌”擊中人身,絲毫不見傷痕,但臟腑受震,若不當場殞命,也難以逃出十二個時辰,必然口吐黑血而死。左手練的是“陰風掌”,只要被他掌風掃中,寒氣透骨,十二個時辰,心脈僵硬,血液凝結而死。

此時眼看他舉起右手,緩緩推來,絲毫不帶風聲,顏然是暗中已運起了“潛陽掌”!心中不覺大怒,暗暗罵道:“好歹毒的匹夫,自己兩人和你無怨無仇,見面就突下毒手!”

就在此時,但聽那細小聲音又道:“只管和他硬拚,不用害怕潛陽掌!”一時那還猶豫,緩緩吸氣,右手捏了個雷訣,中指直豎,突然揚起,迎着馬飛虹“潛陽掌”掌心點了過去。

就在他振腕點出之時,但覺身後傳來一股強極的內力,循着自己右臂,向前涌出。這時自己運起的“天雷指”力,一縷銳厲勁氣。也透指而出,那股極強內勁,雖是外來的力道,但正好和自己指力,合而爲一,去勢如箭,激射出去!

馬飛虹推出的掌勢,看去緩慢,其實出手卻是極快,但就在他一掌拍出之際,驟睹嶽小龍指捏雷訣,迎着點來,不禁大驚失色,急急向後躍退,駭然驚呼道:“天雷指……”

但雙方出手,這一擊一迎,勢道何等快速?他話聲未落,陡然悶哼一聲,踉蹌後退了七八步,一條右臂,已然廢去,臉如死灰,陰狠的點頭道:“閣下原來是魔教門下。”

嶽小龍微微一哂道:“難道副堂主不是魔教門下?”馬飛虹沉哼一聲,目光掃動,喝道:“咱們走!”

說完,轉身朝棚外行去。棚下所有黑衣堂的人,眼看副堂主,陸總管全部都折在這對少年男女手下,不禁瞧着凜然失色,紛紛站起,跟着走出,瞬息之間,已然轉過樹林,消失不見。

嶽小龍目送他們遠去,再轉過頭來,靠壁一張桌上,方纔伏着頭打盹的老者,不知何時,也已走的不知去向,桌上還留着幾枚銅錢,顯然走沒多久。

凌杏仙喜孜孜的間道:“大哥,方纔那一指,就是韓仙子傳你的麼?”

嶽小龍點點頭道:“方纔若無一位異人隱身相助,我縱學會了“天雷指”,但總究功力尚淺,只怕也傷不了他。”

凌杏仙哦了一聲道:“是啊,方纔也有人在暗中幫我把陸寒生震飛出去,這人不知是誰?”

嶽小龍呶呶咀道:“這人就是坐在靠牆那張座頭上,已經走了。”

凌杏仙急急回頭望去,一面問道:“大哥看到他了,是怎麼一個人?”

嶽小龍道:“他伏在桌上打盹,我也並沒看清,好像是一個身材瘦小的老人。”

凌杏仙忽然眼睛一亮,道:“會不會是公孫老頭?”

嶽小龍道:“我只看了他一眼,他伏着頭,似是故意不讓我看清他的面貌。”

凌杏仙道:“你這個人,就是這麼粗心大意,怎不看看清楚呢?”

嶽小龍笑道:“那時馬飛虹已然出手,我那有時間多看?”

說話之時,店中夥計端着兩碗麪送來,陪笑道:“相公,姑娘,好大的本領,把那幫人打跑了。”

凌杏仙得意的笑了笑,指着靠壁那張桌子,問道:“方纔坐在那裡,是怎樣一個人?”

夥計回頭看去,忽然咦道:“那位老客官幾時走的,我怎會沒有看見?”

凌杏仙道:“我問你,他是怎樣一個人?”

夥計忙道:“是,是,那老客官約模五十多歲,又高又瘦,人倒挺和氣,他來的最早,一個人要一壺酒,慢慢喝着,後來客人多了,小的沒多注意,大概是喝醉了,伏在桌上打盹。”

凌杏仙聽說那老人又高又瘦,公孫老頭卻是矮小個子,這又不像,不覺望着嶽小龍疑惑的道:“看來他不像公孫老頭。”

夥計陪笑道:“那老客官原來是兩位的熟人?”

凌杏仙道:“不認識,我只是隨便問問。”

夥計哈腰退去,兩人匆匆吃畢,會了面賬,走到樹下牽過馬匹。

凌杏仙忽然想起路上那張字條,不由側臉問道:“大哥,尹大哥不知到那裡去了,怎的不趕來和我們見面呢?”

嶽小龍道:“也許他另有事去,路上遇到我們,匆匆丟了一張字條就走,沒時間和我們見面。”

兩人各自躍上馬背,繼續上路,奔行了不到半里光景,遠遠望見前面一片雜林間,一排站着十幾名身着黑色勁裝,佩帶兵刃的大漢,似在等人模樣!

凌杏仙冷哼一聲,回頭道:“大哥,他們還在這裡等我們呢!”

嶽小龍心中暗道:“方纔馬飛虹傷在自己“天雷指”下,匆匆退走,分明傷的不輕,這些黑衣人還敢守在這裡,那是他們有後援趕到了。”

心念方動,只見從林中緩步走出一個身佩長劍的錦袍公子,這人臉型瘦削,星目朱脣,雙顴微聳,咀角上翹,一副傲氣凌人模樣,正是銅沙島主齊天宸的獨子齊少宸!

他身後緊隨着兩個長髮披肩,身穿半截灰布大褂的老人,除了這兩個長髮怪人之外,還有六七個一式錦袍的青年,隨在身後。

嶽小龍暗暗皺下了眉,心想:“這幾名錦袍青年,自己在銅沙島開山大典上見過,他們都是齊天宸門下,武功個個了得,尤其那兩個長髮怪人,面目森冷,看去更是難惹!一面急忙朝凌杏仙低聲道:“杏仙,我們不到萬不得己,不可輕易出手。”

兩句話的時間,馬匹業已馳近,只聽一名黑衣大漢沉喝道:“來人住馬。”

凌杏仙柳眉一挑,嬌叱道:“好一夥不開眼的狗強盜,光天化日,你們攔住去路,想幹什麼?”

齊少宸目中寒星飛閃,越衆走出,打量兩個人一眼,冷聲道:“兩位可是魔教門下麼?”

凌杏仙道:“是又怎樣?”

齊少宸道:“在下齊少宸。”

嶽小龍怕凌杏仙惹事,立即接口道:“原來是少島主,久仰了。”

齊少宸做然道:“兩位如何稱呼?”

嶽小龍道:“在下王文龍,她是舍妹文娟。”

齊少宸揹負雙手,輕哼一聲,道:“本門馬副堂主,就是傷在兩位手下的麼?”

嶽小龍道:“不錯、少島主是想替馬飛虹找場來的了?”

齊少宸道:“兩位能傷得馬副堂主,大概有兩手吧?”

凌杏仙看他冷做模樣,心中早已有氣,忍不住冷笑道:“少島主是不是也想領教領教?”刷的一聲,飛落地上。

齊少宸微微一哂道:“兩位要去那裡?”

凌杏仙道:“我們到哪裡,你也管得着?”

嶽小龍怕她有失,也慌忙跳下馬去,低喝道:“妹子!”

齊少宸冷聲道:“兩位不用去了。”

凌杏仙道:“爲什麼?”

齊少宸道:“因爲在下要委屈兩位隨我一行。”

凌杏仙道:“隨你到那裡去?”

齊少宸道:“自然去銅沙島了。”

凌杏仙笑道:“我們要是不想去呢?”

齊少宸冷聲道:“只怕由不得你們作主。”

凌杏仙一雙秋波,溜了他們一眼,披披咀道:“就憑你們這樣幾個?”

齊少宸道:“還不夠麼?”

凌杏仙應聲道:“夠!”

突然伸出一個食指,朝齊天宸咽喉點了過去。

這一指出手奇快,去的悄無聲息,手法並不見得奇奧,但卻使人有無從化解之感!

齊少宸驚然一驚,一吸真氣,身形離地,向後飛退出一步,劍眉一剔朗笑道:“你想動手麼?”

嶽小龍知他一身武功,極爲了得,真要動起手來,凌杏仙決不是他的敵手,這就低喝道:“妹子,不準隨便出手。”一面目注齊少宸,平靜的道:“在下兄妹,並非怕事之人,少島主幸勿逼人太甚。”

齊少宸道:“本公子說出的話,從不更改,兩位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凌杏仙哼道:“臭美什麼,前一天,還不被人家五花大綁,牽着走呢!”

齊少宸臉色倏沉,目中兇芒一閃,微微擡手說道:“有勞兩位護法,把他們拿下。”

那兩個長髮怪人一聲不作,舉步朝兩人走了過來。

他這一舉步,就顯得和常人不同,雙腳筆直,膝蓋不變,一步就跨出八尺來遠,已然到了嶽小龍、凌杏仙兩人身前。

嶽小龍驀地一驚,急急拉起凌杏仙纖手,向後退出一步凜然道:“湘西雙煞!

左手那個面露獰笑,陰聲道:“小夥子還有些眼力。”

右首一個接口道:“你既知咱們兄弟之名,怎麼還不束手就擒。”

原來這湘西雙煞原是兄弟兩人,老大叫見人衝常來福,老二叫撞日煞常去惡,自從他們成名之後,嫌“來福”、“去惡”這兩個字名字不好,索性把底下的“福”字和“惡”字去掉,變成了常來、常去,倒也簡單明瞭。

這兩人練的雖是左道旁門的“殭屍門”功夫,但一身武功,委實已臻上乘,在江湖黑道上,也是數一數二的頂尖高手。

嶽小龍神色凝重,回過頭去,朝凌杏仙低聲說道:“妹子,你退後些。”

凌香仙那裡肯依,披披咀道:“大哥也真是的,就憑這兩個死樣怪氣的人,我還怕了他們不成?”

撞日煞常去倒掛雙眉,陰笑道:“小丫頭,你小小年紀,口氣倒不小!”

探手伸出五根烏爪般的手指,朝凌杏仙肩頭抓了過來!

他鉤曲如爪的手指上,留着寸許長銳利的指甲,這一把要是給他抓上,凌杏仙嬌嫩的香肩,怕不被他戳上五個窟窿?

凌杏仙身法也不慢,身形輕輕一側,右手揚處,纖纖玉指,已然點上對方“曲池穴”,要知這“曲池穴”雖不制命,但它是時彎間的麻穴,一經點中,整條手臂,立可麻木若廢。

凌杏仙這一指,使的正是奕仙樂天民的吃子手法,出手奇快,撞日煞常去根本沒看清楚,就被她一指點個正着!

那知就在她指頭點上撞日煞臂彎,這一下宛如擊在鑽石之上,但覺手指疼痛欲折,心頭不禁大駭,驚啊一聲,急急往後躍退。

撞日煞常去那還容她逃出手去?口中陰笑道:“小丫頭,你跑不了。”邁開大步,跨了過來。

他這一步,跨的極大,凌杏仙往後躍退的身子,還未站穩,人已經跨到了。

嶽小龍劍眉陡豎,攔在凌杏仙身前,左手三指一探,已經一把抓住撞日煞右臂,抖手往外丟去,口中沉喝道:“去吧!”

他這一記“擒拿手”,也是從奕仙樂天民那裡學來的,出手迅疾,當日樂天民抓着齊少宸,丟下玲瓏仙館去的,也正是這一着。

嶽小龍試過幾次,無不得心應手,這時他“去吧”兩字,堪堪出口,就陡覺不對。原來三個指頭搭上撞日煞手臂,有如撮到了一根冰冷的鐵骨,抖手之間,對方身子重得好像生了根一般,動也不動。

這一段話,說來較慢,其實從凌杏仙出手一指,到撞日煞邁步跨進,嶽小龍抓着他手臂,抖手外丟,都是快的如同電光石火,前後也不過眨眼間事。撞日煞陰哼一聲,左手五指有如鋼叉,突向嶽小龍當胸戳來!

嶽小龍一記擒拿手未能把對方摔出,心頭已是一凜,此刻眼看他五指當胸戳來,一時情急,連想也沒想,右手捏了個雷訣,中指直豎,迎擊而出。雙方勢道都快,驟然一接,但聽一聲慘嗥,撞日煞仰身後躍,一個筋斗,翻了出去!

嶽小龍沒有想到這一記“天雷指”,竟然會有這般厲害,急忙舉目瞧去,但見撞日煞常去一條左臂軟軟下垂,似已被自己一指點廢!心頭暗暗吃驚,忖道:“難怪韓仙子傳授指法之時,曾告誡自己,不可妄使。”

見人衝常來瞪着三角眼,兇光四射,陰惻側笑道:“好小子,看不出你果然已得天魔女真傳!”

正待從身撲起!突然間,但見一道黃影,劃空飛來,自天而降,微風一颯,衆人面前,登時多了一身穿黃衣駝背老人!

嶽小龍眼看來人身法奇快,方自一凜,等到看清黃衣老人面貌。心頭更是一沉,暗忖道:“光是眼前這些人,自己兩人已難應付,如今又來了這個老魔頭,今日之局,只怕更是凶多吉少了!”

你道這人是誰,原來是銅沙島四大堂主之首,黃衣堂主公孫壽昌!

要知銅沙島這四位堂主,也就是昔年的四大天魔,公孫壽昌又是四大天魔之首,武功之高,不難想見。

凌杏仙悄悄說道:“大哥,他是黃衣堂主,……”

這一剎那,對方齊少宸師兄弟和一干黑衣漢子,全都躬身下去。

湘西雙煞也兇態倏斂,欠身道:“屬下見過堂主。”

黃衣堂主的威勢,果然不同尋常,就是青衣堂主向遇春,白衣堂主年秉文,黑衣堂主班遠,都不足和他相提並論。

公孫壽昌兩道冷電般的目光,徐徐掠過衆人,朝齊少宸道:“少島主。”

齊少宸欠身道:“堂主有何吩咐?”

公孫壽昌突然以“傳音入密”說道:“綵帶門主即將趕到,爾等還不速退?”

齊少宸吃的一驚,忙道:“晚輩遵命。”

等他直起腰來,公孫壽昌早已雙腳一頓,化作一道黃影,破空而起,去勢如電,走的無影無蹤。

齊少宸那敢停留,向後揮揮手道:“退!”

立即率着衆人匆匆而去。

嶽小龍不知公孫壽昌和齊少宸說了什麼,眼看他們走的如此匆忙,心裡大感奇怪!

凌杏仙唁的笑道:“大哥,這位黃衣堂主,倒是幫了我們的忙。

嶽小龍道:“也許他們另外發生了什麼事故,齊少宸纔會走的如此匆忙?

兩人這就重行跨上馬匹,只見林中忽然探出一個頭來!

凌杏仙眼快,口中咦道:“是尹大哥!”

話聲才落,尹翔揚手打出一個小小紙團,人又縮了進去,一閃不見。

嶽小龍一下接到手中,急忙打了開來,只見紙條上寫着:“轉入林右小徑,前行三裡許,小山下土地廟見。”

凌杏仙道:“龍哥,他寫了什麼?”

嶽小龍從馬上把字條遞了過去,說道:“你自己去看。”

凌杏仙接過字條,看了一眼說話道:“尹大哥這是弄什麼玄虛?有話不好好的說,要這樣鬼鬼崇崇的幹麼?”

嶽小龍道:“尹兄爲人機警,他這樣作法,必有緣故。”

說話之時,已經帶轉馬頭,朝樹林右側一條小徑奔去。這條小徑,兩邊樹林極密,兩人只好跳下馬背,牽着馬匹而行。

走了三裡光景,穿出樹林,已經到了一座小山腳下,舉目望去,果見高大路不遠,有一間黃牆的土地廟,背山而建!

兩人牽着馬匹剛到廟前,只見尹翔已經站在門口,含笑道:“你們怎麼纔來?家師已經等了你們好一回了。”

凌杏仙道:“尹大哥,你師傅是誰?”

尹翔笑道:“他老人家就在裡面,你們進去就知道了。”

凌杏仙道:“我們又沒見過他,怎會知道?”

尹翔笑道:“你們怎會沒見過,就是方纔,都見過兩次面了。”

凌杏仙奇道:“方纔見過兩次?龍哥,方纔我們見過什麼人?”

嶽小龍道:“尹兄就是喜打啞迷,既然他師傅等着我們,快進去纔是。”

凌杏仙道:“不,我先要聽他說,我們方纔幾時見過兩次了?”

尹翔嘻嘻一笑道:“一次在麪店,他老人家幫你們把陸寒生、馬飛虹轟了出去……”

凌杏仙啊道:“原來那老頭就是尹大哥的師傅,但我可沒看到。”

尹翔又道:“後來一次,你一定看到了。”

尹翔道:“後來一次,不是他老人家替你們把齊少宸,湘西雙煞等人都趕跑了?”

凌杏仙拍手道:“你這就說錯了,齊少宸和湘西雙煞等人,是黃衣堂主公孫壽昌叫他們走的。”

尹翔聳聳肩笑道:“原來你們還丕知家師就是公孫壽昌。”

凌杏仙道:“你騙人,我不相信。”

尹翔笑道:“家師就不是真的公孫壽昌,但假的公孫壽昌,總不會錯的了。”

嶽小龍道:“杏仙,我們快進去吧!”

尹翔搶在前面道:“我替你們領路。”

三人走進廟中,尹翔朝上躬身道:“師傅,他們已經來了。”

嶽小龍舉目四顧,這土地廟一共只有這麼一進屋宇,殿上除了一個神龕,一張橫案,和一張石香爐,就別無他物,那裡有什麼人影?

只聽神龕下面有人嘻笑道:“誰叫你們走的這麼慢,我老人家等久了,不如找個清靜所在,先躺下來,歇上一回。”

凌杏仙急忙循聲望去,只見神龕底下,土地公公的座位旁,探出一顆蓬着花白頭髮的腦袋,慢慢爬出一個身穿土布長袍的乾癟瘦的老頭來!

這老頭滿臉皺紋,顛下留一把花白山羊鬍子,生的有些土頭土腦!

嶽小龍看的一呆,這老頭不就是泰山雲步橋冒充雲中叟騙去自己小布包,後來又和自己在“亂石穿空”大捉迷藏,學了一套奇怪身法的那個乾癟老頭?心中暗暗忖道:“原來他就是尹兄的師傅!”

那乾癟老頭雙手拍拍身上的灰塵,兩顆小眼珠轉動了一下,望着兩人笑道:“你們不認識我麼?”

凌杏仙眨眨眼,問道:“方纔假扮黃衣堂主公孫壽昌的,就是你麼?”

乾癟老頭嘻嘻直笑道:“當然是我老頭,扮的還像吧?那件衣服,是向這位土地老兒借的,他先還捨不得,我看軟商不成,就只好自己動手,硬從他身上剝下來,穿了就走,你們看,他不是還在生我老頭的氣麼?”

兩人朝土地公公身上一看,果然穿的是一件黃衣。

凌杏仙咕的笑出來,說道:“真有趣。”

嶽小龍拱了拱手道:“老前輩叫我們來此,不知有何吩咐?”

乾癟老頭朝尹翔問道:“小子,你沒告訴他們?”

尹翔急道:“你老人家沒和徒兒說,徒兒拿什麼去告訴他們?”

乾癟老頭生氣道:“什麼都要爲師告訴了你,你才知道,爲師就連睡覺都睡不成了。”

尹翔道:“旁的事,徒兒不可以摸得着你老人家一點心意,但……”

乾癟老頭沒待他說完,哼道:“叫他們兩個小娃兒到這裡來,你就猜不透爲師心意了。

尹翔道:“正是。”

乾癟老頭道:“所以你真是個飯桶。”

凌杏仙看得好笑,心想:“尹大哥平日喜歡說笑,原來他師傅也是這樣,真是一對寶貝。”心中想着,一面說道:“老前輩,不用說啦,你先告訴我們你是誰嘛!”

千癟老頭又朝尹翔道:“爲師是誰,你也沒告訴你們?”

尹翔爲難的道:“你老人家又叫木易先生,又叫楊公忌,又叫公羊無忌,又叫八公仔,連徒兒也弄不清楚,又叫徒兒告訴他們那一個好?”

嶽小龍好像聽人說過“木易先生”和“楊公忌”之名,只是一時想不起來。

乾癟老頭道:“你不會隨便說一個?反正都是爲師就是了。”

凌杏仙抿抿咀,笑道:“老人家我看楊公忌這名字不錯,曆本上時常可以看到,我們就叫你楊公忌老前輩好了!”

乾癟老頭好大喜道:“女娃兒,你說對了,我老頭取這個名字,就是從曆本上翻來的。”說着招招手道:“來,來,大家坐下來,我老頭有件正經事要說。”

他自己先在地上坐了下來。

凌杏仙心中暗想,“原來你也有正經事。

嶽小龍,凌杏仙也就在他邊上坐下。

尹翔道:“師傅,徒兒在門口,站了老半天,也可以坐下來了吧?”

楊公忌嗔目道:“你要坐下來,就坐下來,難道還要爲師請麼?”

尹翔聳聳肩,笑道:

“那倒不用。”也跟着坐下。

楊公忌看了嶽小龍一眼,問道:“你總該知道我老頭叫你來,有什麼事了?”

嶽小龍道:“晚輩不知道。”

楊公忌道:“咱們在那裡見過,你還記得麼?”

嶽小龍道:“晚輩記得,”

楊公忌道:“你說出來聽聽?”

嶽小龍道:“第一次,是在泰山雲步橋,你老人家冒充雲中叟,騙去家母令晚輩送給雲中叟的一個布包。”

凌杏仙失聲道:

“原來騙走龍哥哥的東西,就是你!”

楊公忌點點頭,嘻的笑道:

“一點沒錯,還有呢?”

嶽小龍道:“後來老前輩在亂石穿空傳了晚輩一套奇怪的身法。”

楊公忌連連點頭,問道:

“小娃兒,算你聰明,那套身法你都記住了?試過沒有,還管用吧?”

嶽小龍道:“晚輩大概記下了,試過幾次,當真十分靈異。”

凌杏仙道:“龍哥,就是你教我的那幾步麼?”

嶽小龍臉上一紅,點了點頭。

尹翔聽的跳了起來,叫道:“好啊,你老人家教了嶽兄弟,連自己徒兒都沒教。”

楊公忌叱道:“好小子,你就是見一樣愛一樣,什麼都想學,什麼都不精。”

尹翔吐吐舌頭,不敢多說。

楊公忌摸摸鬍子,轉臉朝尹翔問道:“小子,今年二月裡,咱們到過什麼地方?”

尹翔想了想道:

“咱們到過的地方很多。”

楊公忌道:“爲師是說二月初頭?”

尹翔道:“泰山。”

泰山楊公忌道:

“去做什麼?”

尹翔道:“師傅要徒兒去找雲中叟。”

楊公忌道:“不錯,爲師要你改扮一個人去的,對麼?”

尹翔點點頭道:“是。”

楊公忌道:“你扮的是誰?”

尹翔道:“徒兒記不得了,那是師傅給我改扮的。”

楊公忌朝嶽小龍一指,道:

“是不是他?”

尹翔突然跳了起來,啊的一聲道:

“是了,就是嶽兄弟,難怪徒兒第一次見到嶽兄弟,就覺得極爲面熟,好像那裡見過,就是想不起來。”

嶽小龍心中暗道:

“原來假冒自己,向雲中叟騙取父親遺物的,就是尹兄,自己還一直懷疑是銅沙島門下呢!”

楊公忌看了嶽小龍一眼,呵呵笑道:“小夥子,你現在明白了吧?”

嶽小龍道:“晚輩知道了。”

尹翔道:“師傅,你老人要和嶽兄弟說的什麼?”

楊公忌道:“你從雲中老兒那裡取來的東西,就是他爹寄存在雲中老兒那裡的。”

尹翔道:“既是嶽兄弟父親之物,師傅爲什麼要徒兒假扮了嶽兄弟去取呢?”

楊公忌聳聳肩,笑道:

“問得好,這句話只怕也是你嶽兄弟心裡想問的話呢!”

凌杏仙心中暗暗忖道:“尹大哥也時常聳肩,原來是學他師傅的樣。”

楊公忌轉臉問道:“小夥子,你知不知你爹存在雲中老兒那裡的是什麼嗎?”

嶽小龍道:“晚輩先前也不大清楚,最近聽綵帶仙子說過,才知是先父遣留的幾幀掌法。”

楊公忌道:

“什麼掌法?”

嶽小龍道:“據說是佛門伏魔法藏的多羅葉刀。”

楊公忌點點頭,朝尹翔道:

“小子,你聽清楚了麼,佛門伏魔法藏。原是記載佛門各種無上神功的一部寶典,珍藏五臺山顯通寺,但據說在百餘年前,顯通寺藏經閣,焚放大火,這部釋教奇書,和記載的各種佛門神功,也就因此失傳。”

尹翔道:“真可惜。”

楊公忌從袖中取出一個封柬,續道:

“這多羅葉刀心法,是嶽老弟親手抄錄的,他得自五臺一位高僧,已是當今之世,僅存的佛門神功了。”

尹翔問道:“師傅,這多羅葉刀,究竟有多厲害?”

楊公忌道:“那可厲害的很,可以在百步之內,傷人放無形。”

尹翔道:“那和百步神拳也差不多。”

楊公忌道:“百步神拳算得了什麼?這多羅葉刀,和玄門的無形劍氣極相近似,如今道家玄門的劍氣功夫,也早已失傳了。”

口氣微微一頓,聳肩笑道:

“試想這樣一件上乘武功,留在雲中老兒那裡,沒人知道,還可無事,一但傳了開來,有多少人會覬覦,憑雲中老兒那幾手,還能保得住?”

目光落到嶽小龍臉上,笑嘻嘻的問道:

“你知道當時聞風趕至的有些什麼人?嘿嘿,除了綵帶仙子,還有利三娘、申惜嬌,和多年不曾露面的七太婆,要不是我老頭趕先一步,這東西不知已經落到什麼人手了呢?”

嶽小龍心中暗道:“七太婆自己曾在泰山見過,他口中的利三娘,大概也是極厲害的人物了。”

楊公忌說話之時,把那個封柬遞到嶽小龍手上,鄭重的道:“本來,憑你目前這點功力,縱然練會了多羅葉刀,也是有害無益,一個不巧,反有殺身之禍,因此從雲中叟那裡弄來之後,一直由我保存,原想再過上幾年;再交給你。”

嶽小龍道:“那麼還是仍由老前輩保存的好。”

楊公忌搖搖頭道:

“不成,我老頭就要趕去銅沙,助綵帶仙子一臂之力,這趟去,嘿嘿,只怕勝負頗難預料……”

尹翔道:“師傅,難道憑你老人家,還有綵帶仙子、韓仙子等人,還會鬥不過齊天宸?”

楊公忌搖搖頭道:

“光是齊天宸,那也用不着這許多人去,爲師總覺得另有幕後人物。”

尹翔道:“師傅,知道這人是誰麼?”

楊公忌道:

“不知,爲師只是有此預感。”

嶽小龍暗道:“怎麼他們都把銅沙島估計的這麼高?”

只聽楊公忌續道:“此事綵帶仙子似是也料到了一些,纔會要你們到恆山去,這東西留在老夫身上,多有不便,早交給你,也好讓你早些練會,只是有一點不可忘了,從今天起,你務必在三天之內,把你父親留下的多羅葉刀口訣法門,背誦熟了,立即用火焚去,不可存留。”

嶽小龍道:“晚輩自當謹慎。”

楊公忌道:“好了;你們可以去了。”

嶽小龍收好封柬,突然問道:

“老前輩和先父定然也是舊識了?”

楊公忌道:“不錯。”

嶽小龍道:“晚輩聽綵帶仙子說起,好像先父當年並未死去,不知老前輩知不知道?”

楊公忌哦了一聲,遲疑的道:

“這個我老頭原有些懷疑,嶽老弟正當壯年,不可能碎死去,但這是事實。”

嶽小龍但覺他言詞模棱,似有未盡,心中更是暗暗生疑,起身道:“多謝老前輩代存先父遣物,晚輩這裡謝了。”

說完,恭恭敬敬地朝他作了個長揖。

楊公忌點頭道:

“但願你們此去,能獲得南宮修的垂青,許多事情,都在等着你們。”

嶽小龍心中暗道:

“他說的是南宮修,大概就是住在會仙府的異人了。”

一面躬身道:“晚輩告辭了。”

尹翔道:“師傅,徒兒送嶽兄弟一程。”

三人走出土地廟,嶽小龍、凌杏仙牽着馬匹走了一段路。

尹翔低聲道:

“嶽兄弟,你們到恆山去,要多長時候才能回來?”

嶽小龍道:“小弟目前也無法說的出來。”

尹翔皺皺眉,問道:

“綵帶仙子要你們去找什麼人?”

嶽小龍道:“仙子也沒說是誰,只要我們去找住在會仙府的一對夫婦。”

尹翔搔搔頭皮,說道:

“那就不會錯了。”

凌杏仙道:

“尹大哥,你知道這兩人來歷麼?”

尹翔道:“我只是聽師傅說過,恆山住着一對異人,精擅劍術,旁的就不知道了,哦,方纔師傅不是提起南宮修嗎?我想嶽兄弟一定會間的,你沒有問,我還當你們已經知道了呢!”

凌杏仙道:

“是啊,龍哥哥方纔怎麼不問問呢?”

嶽小龍道:

“我想綵帶仙子沒告訴我們,問了只怕楊老前輩也不會說的。”

尹翔道:“嶽兄弟,家師這次去銅沙島,不讓我跟着去。”

凌杏仙道:

“楊老前輩怎麼說?”

尹翔道:“他老人家要我閉關三個月,不準外出,真夠受了。”

凌杏仙道:

“那我們回來,到那裡找你去?”

尹翔想了想道:

“你們回來,去不去倒坐廟?”

凌杏仙道:

“虎嬤嬤在倒坐廟等我們,自然要去了。”

尹翔喜道:“這樣就好,我們就在倒坐廟見,如果你們走了,只要留個去處,我白會找你們。”

凌杏仙道:

“龍哥哥,我們可以走了。”

嶽小龍點點頭道:

“尹兄請回吧!”

尹翔道:“那我就不送了,你們上馬吧,咱們回來見了。”

嶽小龍、凌杏仙相繼上馬,別過尹翔,就朝舞陽趕去。旁晚時分,趕到舞陽,兩人找了一家清靜的客店落腳。

晚餐之後,凌杏仙掩上房間,悄聲道:“龍哥哥,你該研讀刀法口訣了,我在這裡陪你。”

嶽小龍道:

“不用了,你路上辛苦,早些回去睡吧!”

凌杏仙道:

“我又不累,陪你坐一回咯,你快自己去念刀法口訣,不用管我。”

嶽小龍拗不過她,只得由她坐着,自己從懷中取去那封密束,就着燈光看去,只是上面寫着“敬請雲中前輩代爲收存天池拜託。”

這自然是父親的手筆了,綵帶仙子說的沒惜,父親果然叫做嶽天池,那麼娘爲什麼要騙自己,不肯和自己說真話呢?

還有,綵帶仙子雖然和自己提到父親當年之事,但在自己聽來,總嫌不夠詳盡,而且有些地方,她輕輕帶過,似乎不願多說。

尹兄的師傅楊公忌,自稱是父親好友,但一提到父親,他就推倭起來,言語支吾,自己感覺的到,他好像是避免和自己多談父親一般!

母親、綵帶仙子、楊公忌他們都好像不肯多說,這到底爲了什麼?

他望着封柬上那一手輕快而帶着鋒芒的字體,怔怔出神,同時但覺心頭一陣悽楚,目中隱含淚水,幾乎要奪眶而出!

凌杏仙悄悄走到他身邊,一手輕輕搭在肩頭,柔聲道:“龍哥哥,快別難過了,先拆開來看看嘛!”

嶽小龍點點頭,小心翼翼的拆開信封,抽出兩張已經發了黃的箋紙,第一行寫着“多羅葉刀法”幾個楷書,接着是練功口訣,每一句下,都細字註釋。

第二張上,畫着兩個跌坐人像,和一個正身揚掌的姿勢,邊上也有密密麻麻的細字註解。

嶽小龍看了一遍,決定先把第一張上的口訣和每一句級字註解背熟了再說。當下就在燈下默默背誦,直到二更光景,纔算勉強記住。

收起箋紙,回頭瞧去,只見凌杏仙陪着自己,坐在椅子打盹,心頭一陣憐惜,輕輕撫着她秀髮,說道:

“杏仙,瞧你累成這個樣子!”

凌杏仙睡眼惺鬆,仰臉嫣然一笑,道:“我不累,龍哥哥,你背熟了?”

嶽小龍點點頭,道:

“時光不早,你快去睡吧!”

凌杏仙站起身,忍不住用手掩着櫻脣,打了個呵欠,笑道:“什麼時間了?”

嶽小龍道:

“二更多了。”

凌杏仙道:

“那你也該睡了。”

說着,俏生生的走出房去,隨手替他掩上了房門。

第二天一早,兩人會過店賬,繼續上路,當晚在寶丰打尖,落店之後,嶽小龍掩起房間,開始研讀第二面的細注,和把三個人像牢牢記住。

第三天趕到汝州,夜晚繼續背誦“多羅葉刀”的口訣註解,他經過兩個晚上用心閱讀,兩頁箋紙上的每一句話,都已背的滾瓜爛熟。這第三天晚上,只是重複溫習了幾遍,看看已無遺忘,正待拿起箋紙,就燭火上焚化!

突然想起這是自己父親唯一遺留的手跡,自己若是焚化了,就永遠看不到父親的手跡!

想到這裡,低下頭去,看着自己手上父親寫的字跡,心頭起了一陣孺慕,要待貼身藏好!

突聽窗外響起一聲輕微的嘆息,說道:“小夥子,這東西留不得了!

嶽小龍不禁一怔,聽出是楊公忌的聲音,急忙擡目道:“你是楊老前輩?”

只聽楊公忌的聲音說道:

“不錯,這東西不知有多少人心生覬覦,老夫怕你出事才一路跟了下來,目前以你這點功力,還無法保得住他,聽老夫相勸,還是把它燒的好,好了,老夫要走了。”

嶽小龍聽的心頭大是感動,點頭道:“老前輩吩咐,晚輩自當遵命。”

說完把手中的兩頁口訣,在燭火上焚化,但淚水卻忍不住奪眶而出,流了下來。

窗然寂然無聲,不再聽到楊公忌的聲音,敢情已經走了,嶽小龍也就熄燈就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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