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可沒有齊娘子這樣細膩的心思,他管這料子是哪來的,反正是太爺夫人和太爺姑娘在他家鋪子裡瞧上的!原本他還以爲這到最的大生意
這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必須抓住!
掌櫃的兩眼放光地湊到了太爺夫人的旁邊,想都沒想就說道:
“您若是瞧上了,小的這就叫她回去織,這些日子都不給她安排別的活計了!保準能趕得上,耽誤不了夫人您的事!”
果然,這太爺夫人姜氏聽了這掌櫃的話,心裡似有所動,又仔細地瞧了瞧這荷包的料子,眉頭微微擰着,也不知道是在瞧什麼。
掌櫃的笑如燦菊地陪在旁邊,嘴裡好話不要錢地直往外吐,同時還趕緊給齊娘子遞眼神兒。
恕他眼拙,他可實在沒瞧出這料子是用的什麼織法,說了這麼多估計都沒誇到點上去。
可齊娘子接到了掌櫃的眼神兒,也是一臉的爲難——她也沒見過這織法的,這也不是這邊的織法啊,莫不是……是京城那邊的織法?
齊娘子福靈心至,立馬試探着湊過去說道,“夫人您真是好眼光,這位小娘子是打南邊來的,身上可有些南邊來的手藝呢!”
說到這兒,齊娘子頓了頓,細細觀察了姜氏母女的神色,見這倆人竟是直接點了點頭?!
齊娘子心下一訝,她居然猜對了!心裡頓時滾起驚濤駭浪——這小丫頭的織法,是京城那邊的織法?!
連掌櫃的見了兩人這反應,都着實驚訝了一下,一時間眼睛轉得飛快,心裡已有了盤算。
同時,他也喜出望外地給了齊娘子一個讚揚的眼神兒,還側身把姜氏身邊的位置讓給了她,示意她趕緊繼續說下去。
齊娘子當即也先按下了心中再次滾起的驚愕詫異,笑吟吟地繼續說道:
“我們啊就圖個新鮮,只看着跟咱們這邊的料子繡工都不大一樣,具體卻瞧不出什麼門道來,還是夫人和大小姐有見識,一眼就瞧出了不同!”
魏冉荷聽着齊娘子的恭維,得意地勾了嘴角,一身驕傲更甚,姜氏聞言,也很高貴地賞了齊娘子一個略略滿意的笑容。
見此,掌櫃的和齊娘子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
連心思不在這邊的魏許文都慢悠悠地走近,往姜氏手裡拿着的荷包看了兩眼。
而這時,那位傳說中……身上有南邊來的手藝的某小妞,魏清念,窩在後堂聽着外頭的動靜,連心頭的悶悶都暫時沒了,頭上唰唰地冒下了三根黑線。
她現在可是知道爲什麼樑嬸子會把她傳成一個“精明能幹的聰慧小娘子”了。
這齊娘子也真是不遑多讓啊!要不是魏清念清楚地記得齊娘子換上了她送的荷包,她絕對不相信齊娘子說的是她!
她是從南邊來的?她怎麼不知道!
她身上有南邊來的手藝?這明明是她從阿翁的書裡看來的!
阿翁說人家家的小妞妞好像都會織布布,所以他就從他的那一堆墊箱角的書裡翻騰出一本書,塞給她說要不你也裝裝樣子,反正他不會,讓她自己胡亂學學就是。
當時,矮矮一團的小姑娘好像……六歲?或者五歲?
魏清念還記得,她當時,她還拉着老頭鬧着要架子的,沒有架子怎麼織布布?她又不是蠶寶寶。
最後,那老頭難得搬起石頭砸到自己的腳,被他的那本書坑了,嘮嘮叨叨地對着書折騰了好久,纔給她做出了一個根本不會動的架子。
最後還是她去叫來了樑嬸子,雖然樑嬸子嘲笑了好久那個長得奇奇怪怪的架子,笑得都直不起腰來了,不過她後來還是半猜半蒙地讓阿翁把底下做成個能活動的。
再後來,小姑娘照着那個書上講的,真的織出了奇奇怪怪的布料,樑嬸子見了,也說沒見過,不過她說瞧着不錯,會有人喜歡的,所以便沒讓她改學這邊的織法。
這樣想着,小姑娘忽然想到,原來阿翁是從南邊來的?所以他的書裡記得是南邊的織法?
不過,魏清唸到現在也想不明白,阿翁一個還俗的老和尚,爲什麼要帶着一堆書到他們這裡來呢?其中還有一本教她織布布的書。
“就是上次繡荷花帕子的那個繡娘?”魏冉荷脆亮的聲音橫衝直撞進小姑娘的耳中,陡然便將她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小姑娘難得有脾氣地皺起了小眉,無人靜室裡,毫不掩飾她的抗拒。
但是少女頤指氣使的話還是嬌蠻地闖進到後堂裡。
“我記得她,她繡得還瞧得過去。就她了!叫她過來,我有些要求與她交代清楚,省得做出來不滿意,耽誤我功夫還叫我煩心。”
外間,魏冉荷把荷包扔回給了齊娘子,高傲的揚着下巴,直接命令掌櫃的。
只是掌櫃的聽着魏冉荷的吩咐,笑容微不可見地一僵,一直殷勤的掌櫃的對於魏冉荷的命令難得遲疑了一下。
同樣齊娘子心裡也是一個“咯噔”,她看着面前少女這臉龐,笑容也變得僵硬了起來,不禁擔憂地看了掌櫃的一眼,目中帶着詢問。
他們兩人擔心的當然是同一個問題——他們家這個鄉下來的小繡娘,跟這位縣太爺千金長得太像了!
齊娘子甚至都已經快要忘記魏清念長什麼樣子了,反正是跟面前高傲少女的這張臉一模一樣的,那細微的差別她早就忘乾淨了。
若是不知道的,肯定還以爲這兩人是雙胞胎呢!真的是這樣像的!
不過齊娘子和掌櫃的可絕對不敢將這天上地下的兩人牽扯上半點聯繫。
不僅如此,他們甚至不敢讓這位縣太爺家的大小姐瞧見那小妞的臉,不然別說生意黃了,恐怕連他們的鋪子都難做下去了,這位大小姐可不是好相與的。!
於是,掌櫃的和齊娘子很有默契地打起了圓場。
齊娘子笑眯眯地湊過去,還特意在魏冉荷的面前拿出了腰間別的本子和筆桿,點了墨,賠了滿臉殷勤笑說道:
“姑娘您有什麼要求儘管跟妾身說便是!這繡娘是個鄉下丫頭,粗鄙不堪的,哪裡能讓她來污您的眼?妾身定把您的吩咐一字一句記得牢牢的,回去盯了她繡來給您,保管讓您稱心如意的!”
掌櫃的也在旁邊笑眯眯地應和着,把頭點得可真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