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娘子說得有理,掌櫃的再次被說動了。
於是,掌櫃的點點頭以表贊同,而後緊接着轉頭看向了某小妞,目光示意她:再說說,這該怎麼辦纔好?
齊娘子瞧着掌櫃的贊同後的這個反應,簡直氣得仰倒。
贊同就儘快打發了這個小禍害,怎麼還問問她該怎麼做?
當然了,這掌櫃的可是生意人,這單來之不易太爺府生意,他怎會輕易放手?
而且對此,小妞妞也是有話說的!
她見掌櫃的看過來,滴溜溜的眸子一骨碌,然後忽然一亮,小酒窩甜軟軟地掛上了嘴角。
掌櫃的見狀,笑容更加燦爛了,示意她想到什麼藉口……咳,理由!儘管說!
於是,小姑娘歡快地給出了她的狡辯:
“誰說一定是我扯謊了?興許是方丈覺我有緣,正好便趁我睡着時託了夢給我,說他來了,我夢方醒時,還迷糊着,這才說了那話。”
站在門口的男人心頭剛剛縈繞上刺刺的心疼,就聽見了裡頭小傻姑娘用她那口小軟音兒軟軟糯糯地胡扯,一本正經地說着瞎話,傻乎乎地把別人都當成跟她一樣的小傻子。
這個理由,別說齊娘子了,連掌櫃的都笑容一僵,總覺得自己好像被耍了。
一定是剛剛他的腦子還糊塗着!
掌櫃的當即就收拾了一下自己和藹的笑容,重新轉向了齊娘子。
齊娘子見狀,心氣終於微微平了些許,她滿腹惱火也終於有了泄口。
“呵,強詞奪理,你以爲……”
“興許太爺夫人並不覺得我的理由荒誕呢?”
小姑娘嬌嬌糯糯的細軟聲音與齊娘子盛氣凌人的斥責同時響起,乍一聽好像根本聽不到呢,但是總有人會仔細去聽她的聲音,而忽略掉齊娘子尖銳的聲音。
比如,站在格外狹小走堂裡某個玄衣大氅,冷麪威凌的男人。
比如,滿心不甘,不想痛失自己到手大生意的掌櫃的。
掌櫃的聽了小姑娘的話,若有所思地皺了皺眉,擡手攔住了剛剛開口的齊娘子。
齊娘子的聲音完全蓋過了小姑娘的小嗓子,她自己根本沒聽清魏清念小聲唧唧了些什麼,只是強勢地直接那聲音蓋了過去,卻不想剛剛已經站回到自己這邊的掌櫃的居然又擡手製止了她?!
齊娘子疑惑地看向了掌櫃的,正要說什麼,掌櫃的卻先開口道:
“清念說得不無道理,齊娘啊,你冷靜些,你說的這些都是你以爲的,太爺夫人未必就會這麼想。總之事情暫且是解決了,這件事無論如何都怪不到清念頭上,你也少說兩句。”
掌櫃的話微微加重了語氣。
可不是,齊娘子覺得小姑娘是在胡說八道的,可偏就起了作用!她與掌櫃的這倆自詡的聰明人費盡了口舌,還不是一點用處沒有?
說到底,齊娘子又憑什麼指責魏清念呢?
不過某小慫妞纔不會計較這些呢,她只會裝出一副小傻樣,悄溜溜地小聲說,“而且太爺夫人不是忽然想起有事纔回去的嘛,又不是因爲我的話!”
小姑娘晶晶亮的眸子滴溜溜轉着,小軟音兒裡的疑惑可真誠死了。
只聽着,霍景深便能想得到這小東西那副鬼頭鬼腦的小模樣,呵,瞧着傻乎乎的,蔫壞呢。
已經轉身離開了後堂的男人帶着德喜慢悠悠地在鋪子裡閒看,漫不經心地掃過各色的布匹,目光慵懶,眼底卻帶着深色,不動聲色地關注着後堂裡的動靜。
這時,剛去打開了後門的小猴又被掌櫃的打發到了前堂鋪子裡來看着,一進來他就瞧見了霍景深和德喜,立馬就頭也不回地竄去了後堂。
德喜正想叫小廝趕緊給他主子奉杯茶呢,結果手剛伸出去,這小廝已經躥沒影了!
於是,從沒受過這種冷待的德喜只能繼續忍着氣憤憤收回了手。
後堂裡,小姑娘說完話後,麻溜溜地就趕緊聳拉下小腦袋,藏起了她滴溜溜的晶亮眸子。
但其實並沒有人會去多在意一隻小傻妞有沒有什麼壞心思。
掌櫃的聽到魏清唸的話後,心裡一動,隨即猛然打了一個激靈,當即呵止了還想說什麼的齊娘子,“夠了!”
一貫帶着厚笑的掌櫃的語氣裡難得帶了些嚴厲,“清念說的是,太爺夫人明明是臨時有事先回了,你不要過於揣測!”
說完後,掌櫃的眼裡帶着警告,深深地看了齊娘子一眼。
齊娘子被掌櫃的聲色俱厲的話一唬,冷靜了下來,也不禁眼皮一跳,她張了張嘴,卻半天也沒有說出什麼來。
她能說什麼?說太爺夫人當時的反應分明就是落荒而逃?
這話她可絕不敢說,甚至連想都不敢想。
掌櫃的又何嘗不是?
小姑娘剛剛理直氣壯的瞎話可是一下點醒了掌櫃呢。
這時,剛被打發走的小猴“嗖”一下掀開了後堂的簾子,被驚動的齊娘子正好沒處發火,目光掃去,
不過還不等她開口訓,小猴先一嗓子飛快喊道,“掌櫃的!齊娘子!外頭來客了!瞧着又是位貴客!”
這話,無疑又把齊娘子的話堵在了嘴邊。
掌櫃的倒是已經恢復了笑臉和善,聞言點點頭,用溫厚的語調說道,“好,我知道了,你先去給貴客上茶,我這就出去接待。”
打發走了小猴後,掌櫃的又轉過來吩咐齊娘子:
“好了,這件事到此打住,你去你該知道縣太爺家的生意對咱們有多少好處,你現在即刻去城外莊子上選個機靈點的繡娘來,直接帶去太爺府聽夫人吩咐。”
掌櫃的話語氣溫和,但裡面卻帶着不可商量的,齊娘子縱然是鋪子裡的老人了,心裡也仍有不滿,但聽到掌櫃的語氣,她也只能照做了,只是臨走時,深深看了魏清念一眼。
這一眼,低着頭的魏清念不用看都知道會是個什麼眼神兒——忌憚、不喜、嫌棄、甚至是憎惡。
她知道,在齊娘子的眼裡,她就是一個隨時可能會害死他們的“禍害”。
不過好在還有掌櫃的,小姑娘的眸子骨碌碌地悄悄轉着,短短纖細的小手指絞啊絞,不知道又在悄溜溜地盤算着什麼“聰明法子”。
掌櫃的看着安靜乖巧低着頭的小姑娘,頗爲滿意地和藹笑着,聲音溫和,“清念你跟着我去待客,鋪子裡待客不能沒有繡娘跟着,你低着頭安靜地跟着我便是,我問你你再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