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心讓李志宏開車去了勘測院的單身宿舍樓,在那兒,她見到了一起去青山的隊員蘇小偉。
“孫凌燦?他辭職了!前幾天我碰到他在宿舍整理東西!”提起孫凌燦辭職,蘇小偉覺得正常,他苦笑着說:“小孫是今年畢業剛分過來的大學生,沒接觸過野外生活的艱苦,他想有更好的發展也在情理之中。”
“他跟你說去哪兒了嗎?”順心問。
蘇小偉搖搖頭,“我看他心事重重,想必心情不好,沒敢多問。”
順心得到失望的結果,只能向蘇小偉告辭:“那我走了,你好好享受假期。”野外勘測任務結束後,隊員們通常有一週的休息時間。。
蘇小偉一臉苦色,掂起手中的袋子說:“哪兒能休息啊。。今早接到的任務,要開去甘肅了!”
“甘肅?”離江北近千公里的遙遠省份,勘測院竟願意勞民傷財承接那邊的業務。
蘇小偉忿忿地說:“是啊,甘肅一個極其偏遠的山村。我的女朋友,因爲這件事正跟我鬧分手呢!”
“爲什麼?又不是第一次出野外?”順心不明白,他們外出任務次數雖然頻繁,但是作爲地質人的愛人女友,這點覺悟還是應該有的啊。
蘇小偉嘆口氣,說:“誰願意三年裡等着一個電話都打不通的人呢?”
“三年!”順心倒吸口冷氣。
“探礦任務,三年已經算是少的了。”蘇小偉沮喪地撓撓頭:“聽說那裡比青山條件更艱苦,要自己架線搭橋才能和外界聯繫,唉。。。我們這倒黴的26個人啊。。。。”
“26個人?”順心一驚。
“是啊,這次被派往甘肅的正是我們青山勘測隊的隊員。除了汪隊長和孫凌燦,剩下的26個人已被通知下午開會,明天開拔!”
“劉隊長也去?他的身體能受得了嗎?”比汪易斌還要大上幾歲的劉雲海,難道也被派往環境惡劣的甘肅邊村?
“不去怎麼行?劉隊長全指望着這次任務幫他兒子換回進勘測院上班的指標呢!”
辭別蘇小偉,順心第一時間給劉雲海打電話。
連續撥打了三次,對方纔接起。
“劉隊長,我是夏順心。”
“哦,小夏,有事嗎?”劉雲海的聲音有些沙啞。
“我聽蘇小偉說,你們要去甘肅了?”
劉雲海遲疑了兩秒,回答:“嗯,明天出發。”
“青山地質報告的事,怎麼辦?就這樣不了了之?任由天麗的人把房子蓋在地震斷層帶上?”憂慮使她控制不住情緒,呼吸急促。
劉雲海沒說話。
難捱的靜默持續了一會兒,他才無力地說:“小夏,我不過是勘測院的一名老職工,我的話誰能相信?”
“劉隊長,我們有事實啊。。。我們有二次勘測的結果,我們在青山挖的鑽坑還沒有被土填滿,劉隊長,我們還。。”
話被劉雲海截住:“小夏,我們沒希望了。。。你冷靜一點!!不要再和他們抗爭了!”
順心覺得有些冷,她立在風口,一字一頓地問:“劉隊長,你什麼。。。意思?”打算放棄青山了嗎?
劉雲海知道今天必須要把事情了斷,他似是下了決心,重重地嘆了口氣:“算我對不起你,小夏,你就放了我吧,放了我們這26個人吧!”
順心掛了手機,久久未動。
她一介凡夫俗子,何德何能,讓他們求到她的頭上呢!
她在堅守什麼?
不過是相信這世界上仍有天理和正義,相信恩師的冤死終能昭雪,相信下一個早晨還會是溫暖人心的豔陽天。。。。
可是,她全心付出的信任和鍥而不捨的堅持換來了什麼?
既想哭又想笑的感覺沉重的壓迫着她,快把她的神經摺磨得瘋狂崩潰。
她真想不顧一切,衝着鋼筋水泥的城市背景大聲的狂吼:“我原諒你們!!可你們身後的大青山和成百上千的黎族百姓能原諒你們嗎?能原諒我的縱容和漠視嗎--”
胸口宛如堆上了一塊大石,壓得她什麼話也說不出來,渾身上下透着刺骨的冰冷,凍得她牙齒打顫,連起腳的力氣都在慢慢失去。
天氣透着陰沉,陽光也被隱沒在一層層厚厚的烏雲裡收起了它溫暖的施捨。深秋的冷風鑽入衣領,她揪緊胸前的風衣領子,扶着破敗的樓房牆壁,一點點向前挪動。
李志宏見到她時,嚇壞了,他還從沒見過順心如此蒼白無力的樣子,手忙腳亂的把她安置上車,他一定要向團長打電話報告。
“小李,你敢打,我就不是你嫂子!”順心的言語雖然無力,但還是成功阻住了李志宏的動作。。
順心把視線轉向車外熙熙攘攘的人潮,說:“去市政府。”
李志宏一愣,轉動車鑰匙的手指頓了頓,還是順利發動車子,朝她指示的方向開去。
路上順心分別給小王和姚倩倩各打了個電話。
她問小王,天麗集團的土地開發項目是不是確定照常動工,小王說是,她聽上任的科長私下裡講過,國土局已經收到天麗集團開工奠基的邀請函。
天麗集團的速度果然夠快的,順心在心裡冷笑。
順心找姚倩倩只有一個請求,請她幫忙聯繫B市主管土地的副市長曾銀泉,她想找曾市長反映一些情況。
省長的千金面子夠大,姚倩倩的電話很快回過來。
“順心,你去吧!!曾叔叔這會兒正好有空,他在辦公室等你!”
“好,謝謝你,倩倩!”順心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