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兮直接拒絕,“我不同意這樣做,平常我一個人習慣了,不喜歡跟陌生的人待在一起,對我來說,如果共事之前沒有一定熟悉的話,那多一個人只會多一份累贅。
陳桂蘭見玖兮一點都不鬆口,她也沒有辦法。
……
下午,玖兮去了南屏鎮上,去的時候下了點雨,靳玖霜坐在廊檐下,看着玖兮走過來,目光落在她的衣服上,“你衣服淋溼了,要不要換一件?”
“沒衣服可換。”玖兮說,“忍一會兒就過去了。有毛巾嗎?”
靳玖霜進屋給玖兮找了一身衣服,放到她手裡,“這是新的,牌子都還沒摘呢,自己在裡面換上吧,你要是感冒了,我這還得給你算曠工。”
玖兮遲疑了會兒,倒是接了衣服,再出來的時候就見到靳玖霜一個人在靜靜的喝着茶,她走過去坐下。
衣服穿在身上大的不是一點,她把袖子挽起來,褲腿也得捲起來。
靳玖霜靠着美人椅,他的眼睛裡特別漂亮,細碎而又綿延,但是,那雙眼睛又彷彿能夠洞察人心,視線落在玖兮身上,看了一會兒便道,“你心情不好?”
“有點兒。”
靳玖霜覺得玖兮明明年紀不大,十六七歲,說話做事卻是老氣橫秋的。
“玖兮,值得你生氣的人不會惹你生氣,惹你不開心的人不值得你爲他生氣,所以,就看那個人對你有多重要了。”
玖兮沒想到靳玖霜能說出這番話,“她是我媽,我闊別了多年的母親,我知道有些事情她是爲我好,但是我不痛快。”
靳玖霜笑了笑,嘆息,“多麼陌生的稱呼啊。”
……
玖兮把租地的錢結清,何嬸接到手裡的時候還有些驚訝,“你要是手裡緊了,就先賒着,以後再給也行。”
“不用,何嬸,正好我手裡還有一些。”
何嬸拿着手裡的錢,心情複雜,之前她心裡是怎麼想的不說,但這會子不太好受,玖兮纔剛十六七歲,又沒有父親,只有一個娘守着,桂蘭身體也不太好。
何嬸問,“玖兮,你那100多畝地種的是什麼啊,能不能把你那地租給何嬸一點,要是賺錢的話何嬸跟着你一塊兒賺錢。”
何嬸雖說相信玖兮,但是再從玖兮的手中租地,就完全是另外一個層次了。
那些地現在是玖兮一個人負責,誰分出去一塊兒,就基本上是在替她承擔一部分風險。何嬸這麼說,玖兮說不驚訝是假的,但同時,她也心裡感動。
“何嬸,你不再想想嗎,這個東西賺不賺錢,起碼也得等過段時間看看結果再說,現在是賺是賠恐怕都說不好。”
何嬸笑着說,“沒事兒,我就要幾畝地而已,你那麼多都不擔心,我擔心什麼。”
玖兮說,“那何叔同意嗎?”
這兩天村裡的那些話玖兮聽到了,她感動何嬸一如既往的支持她,但是讓夫妻兩個爲此離心也不好。
何嬸說,“用來租地的錢,是我自己存的私房錢,和他沒有關係,你不用擔心,只管把地給我準備好就行了。”
玖兮答應了,“好。”
……
南屏鎮上,京大招田組,稍簡陋的辦公室裡面坐着兩個人,一個是靳玖霜,另外一個就是韓老,或者更準確的說應該喊他韓校長。
他就是京大的校長,靳玖霜看到玖兮給他看的那張照片的時候他就認出來了。
說實話,在這個小地方見到靳玖霜,韓老是十分驚訝的,但靳玖霜接下來的一句話讓他更驚訝,“我未婚妻在這裡。”
說到這裡,韓老悄悄的問一句,“那靳老知不知情?”
他這問話問的十分有技巧,本來靳玖霜說的是未婚妻,靳老爺子當然是知道的,但是在這種情況下,韓老還要問,這就肯定不是表面的意思那麼簡單了。
靳玖霜直接說,“兩家人見過面。”
韓老神色有一瞬間的尷尬,他也知道自己這麼問和質疑靳玖霜私定終身沒有其他任何的差別,但是,眼前這位也不是不能做得出。
打聽人隱私終是不好。
韓老很快的轉移了話題,靳玖霜問他到這個地方做什麼。
韓老說,“學校裡最近在跟進一個實驗,需要大量的實驗材料,而這個實驗材料的培養要求極其嚴格,我們在實驗室裡培養,既費時間,又不能大規模,經檢驗,這邊的土壤材質對培養幼苗有很好的作用,所以我們就來了。”
韓老與靳玖霜也算有點師長之情,如今在這裡見到,說的自然是多了一點。
“最近有個丫頭,她的想法我特別看好,現在我就期待着最新一批幼苗長出來,看看是什麼樣子。你呢,病最近現在怎麼樣?”
靳玖霜是京城有名的病怏子,藥從小喝到大,這個秘密京城的人都差不多知道,繞是勢大如靳家,傾盡其所能也無法找到一位醫術高超的人爲靳玖霜除根治病。
靳玖霜慵懶的靠着,說,“就那樣吧,比在京城待着舒服。”
這話韓老認同,“確實,我在這兒待了一個月還不到,我就不想走了,放眼一望,全都是綠油油的,誰不希望待在這兒。”
兩人說這話的時候,韓老突然聽到外面的爭吵聲,“你先在這坐一會兒,我看看外面出了什麼事。”
靳玖霜點點頭,“好。”
林戚進來,同要出去的韓老打了個招呼,靳玖霜擡頭看他,林戚說,“外面好像是玖兮小姐的奶奶。”
靳玖霜閉上眼睛,淡淡道,“不用管。”
靳玖霜這人一向懶得很,性格也淡,他上點心玖兮的事情,但是玖兮的七大姑八大姨什麼樣,他還真沒什麼心情問。
林戚見靳玖霜閉上眼休息,便站在一旁也不說話了。
陳老太太今天過來就是來要地的,陳二已經把種子買了回去了,只等她把地要回來,帶入了秋便種地。
但是這裡的人卻告訴她,必須要玖兮親自來纔可以,旁人無權利變更已經簽署的合作協議。
陳老太太說,不給她地,她就不走。
“這地是我們陳家的,她一個丫頭懂什麼,都被人騙走了還沒反應過來呢,今天你們必須把一百畝地給我,如果不給的話,就讓鄉親們評評理!”
陳二見韓老過來,知道這是個能說話的人,便上前道,“玖兮什麼也不懂就把地給了你們,和我們說都沒有說,我們不可能讓她這麼胡鬧下去,你把地還給我們就行,也別給她了。”
韓老問清楚了現在的情況,他嚴肅地對陳老太太和陳二兩個人說,“合同已經簽訂,如果玖兮本人沒有過來的話,無論是她的親人,亦或者是她的親生母親過來,也沒有更改的可能。”
陳老太太一聽,合着這地是要不回來了。
陳老太太開始撒潑,“我是她奶奶,我怎麼不能代替她了,你去找東村西莊的人問問,誰家的大人由着孩子這麼糟蹋地,那100畝地啊,我的地啊,全讓她那賤丫頭禍害完了,如今要過來都不讓我要了,這還有沒有天理。”
韓老看着她。
“我們這裡還要辦公,如果你要鬧的話,我們就不得不選擇報警處理這件事情了。”
上一秒還說不給地就不走的陳老太太,一聽到報警兩個字,就立刻狼狽地拽着陳二走了,她可不想惹上官司。
那些人一看就不好惹,出了南屏鎮,陳二苦着臉問陳老太太現在該怎麼辦,陳二也是欺軟怕硬的,那韓老爺子身上自有一股威嚴的氣勢,他直覺不好惹。
陳老太太說,“我們不去鎮上了,他們不是說必須等到玖兮過去纔會把地還回來嗎,那我們就讓玖兮去,讓她把地要回來交給我。”
陳二想到玖兮的態度。
“可是她不同意怎麼辦?”
陳老太太掐着腰,“不同意,由的她不同意,孝順她奶奶這是天經地義,她敢不交,我就不認她這個孫女兒!”
……
何周聽說他媳婦兒要租玖兮的地的時候,氣得不行,之前何家的地租給玖兮,玖兮給1000塊錢的價,他還能接受。
但現在,和完全賠錢沒有任何差別。
何周生氣,“你跟着她胡亂擺弄什麼,她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毛丫頭,你真指望着她能給你掙錢?”
何周覺得這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玖兮能掙錢,村裡的人都能賺錢了。
何嬸把錢放下,她也知道自己有些衝動了,但是,如果她不這樣做的話,她的良心過不去。
“這是那丫頭給的錢,你說人家要欠賬,但人家租了我的地,轉頭就把錢給我了,她能有什麼錢,這些還不都是省出來的,桂蘭身體不好,天天吃藥,玖兮又剛從海城回來,以前住的都是生活水平好的地方,現在到了咱們這裡,人家不哭不鬧,我看不下去她一個人這麼單幹。”
何周沒好氣道,“是,你是看不下去,那你別用家的錢貼補她。”
何嬸想好了,“我不用,我就用我的嫁妝錢,不用家裡的錢。”
何嬸早上去趕集,同村的人陰陽怪氣的說,“可別霍霍你那點錢了,陳家那丫頭剛從大城市裡回來,沒當過家,不知柴米油鹽貴,可咱們跟人家不一樣。”
言語之間,又是瞧不起,又是看笑話。
但她們勸了,何嬸也沒改變主意,到了村裡,何嬸拿着買的菜下去,剩下的這些人便又開始說三道四。
“你說你多嘴什麼,她老何家有錢就讓她胡亂造唄,你勸人家,人家還不領你情呢。”
剛開始勸何嬸的那個人恨恨地說,“真是好心沒好報,等賠了錢就知道了,就是一個毛丫頭,村上的男孩兒都沒一個能掙得出錢,她能掙得出?這麼好的事兒,那個組不來找宋採兒,還能找上玖兮不成?”
“誰說不是呢,估計就是沒吃過苦,我看啊,這大城市出生的,還沒有在南屏鎮上的姑娘聰明呢,估計人家那些外來的人,就喜歡這樣的,一騙一個準。”
……
地的事情,陳桂蘭怎麼想怎麼覺得不行,但在玖兮這,她覺得這事沒商量,陳老太太又來鬧,鬧了一頓,被玖兮打了回去。
她便退而求其次,去找陳桂蘭,又哭着鬧着說陳桂蘭還記恨着當年的事情,如果不記恨這次怎麼能讓玖兮將那100畝地白白地送出去都不給她。
正當陳桂蘭心急如焚的時候,宋採兒上門來了,陳桂蘭心裡本來就喜歡宋採兒這個姑娘,見她過來,連忙在家裡請她坐下。
陳桂蘭和玖兮住的這個毛坯房簡陋的不行,宋採兒有些嫌棄,若不是想着從陳桂蘭這裡套點靳玖霜的愛好,她纔不願意過來呢。
“小兮她不在,採兒,上次的事情,小兮她也不知情,聽說那位靳先生本來就性情古怪,要是給你造成了什麼傷害,對不住了。”
陳桂蘭怕宋採兒心裡過不去這事,但宋採兒的記恨不是她說這一句話就能解決的,“沒事的,表姑,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了,我也不會揪着不放,我怎麼會和小兮一般見識。
我就是聽說小兮最近地的事情纔過來的,這事傳的滿村風雨,這點上我倒是有點不認可小兮的做法了,她剛從海城回來,對村裡的生活不適應,這一點,我也是知道的。
但是,她總歸也該顧着一些自己的名聲,再過一年,她就該相看人家了吧,如今她卻把這100畝地不當回事兒,不交給姑奶奶不說,還白白送出去給別人,恐怕男方的人就要怨她不會持家了,指定看不上她。”
陳桂蘭倒沒考慮這些,說,“小兮應該還不會那麼早嫁人,明面她還要上學。”
開學玖兮玖兮就該上高三了。
宋採兒一聽直皺眉,一副過來人的態度規勸道,“表姑,上學這上面,我得跟你說句心裡話,我讀書這麼多年,實在覺得上學這事沒什麼好的,要不然,高考之後我也不會放着頂級的學校不去讀。
上了學又怎麼樣,到最後的歸宿還不是要嫁人生孩子,與其浪費那些時間,倒不如早早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