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龍蝦是次要的,剝龍蝦纔是重點,除了魯小寶,大家都已掌握筷子剝龍蝦的技術,只是熟練程度不同而已。
魯小寶的吃的龍蝦最多,技術最差,掐頭去尾剝殼,魯醫生總是卡在去殼這一步,看來這龍蝦還得吃下去。
因爲吃前已經說好,整個過程剝龍蝦只能用筷子,不能直接用手,所以最後大家桌子上堆滿了蝦殼,只有魯小寶面前只有可憐的幾個蝦殼。
自己請客,在自己“岳父”的店裡,自己最喜歡吃龍蝦,居然硬是沒吃到幾隻龍蝦,技不如人,怪不得人。
結束的時候,楊平與魯小寶的女朋友及同學合影,沒辦法,都是自家兄弟,這個面子要給,其實女孩子嘛,就是喜歡發發朋友圈,當然不是僅此而已。
她們跟着來除了看楊平,還有另外一個目的,那就是希望搞一個聯誼活動,畢竟學醫的不管男女,單身的還有。
這幾個女孩子也不是說找不到男朋友,只是硬性條件比評副高還嚴格。
比如學歷要求博士、學校要求985或211,而且對SCI論文的數量和引用指數也有要求,這哪是男朋友,這是在評職稱。
這些女孩子聽說同學找到協和的男友,立刻傾巢而出,協和這些博士平時幾乎天天24小時呆在醫院,哪有什麼女朋友。
管她三七二十一,先建個羣再說,後面再組織一些聯誼活動,魯小寶這個女友可不是吃素的貨,吃龍蝦長大的明顯不一樣,還是首醫學生會的幹部,活動能力挺強,要是以後真在一起,魯小寶會被拿捏的死死的。
大家晚上也不敢玩得太晚,很早就散夥回醫院,楊平在科室睡了一晚,住科室比外面踏實。
樑教授這次不在協和醫院,而在參加一個重要的會議,楊平沒有見到他老人,不過老人家跟楊平通了很長時間的電話。
第二天,手術正常開始,楊平不僅要做自己這邊的手術,還要幫助心外科溫主任吻合血管。
第一臺手術是頸椎腫瘤的神經根減壓術,關鍵步驟楊平親自主刀,將對頸3/4、4/5、5/6、6/7雙側椎間孔的神經根進行腫瘤的切除,以消除腫瘤對神經根的壓迫,從而緩解或消除患者的疼痛。
這個手術其實難度非常高,這幾個部位的腫瘤切除非常困難,在切除的過程中極易傷及脊髓與神經根,引起癱瘓。
椎骨是不規則骨,解剖形態比較複雜,而由上下椎骨組成的椎間孔更加複雜,屬於十足的解剖上的旮旯,神經根從脊髓發出後一般往下走行一段距離,然後左右轉彎從雙側椎間孔出去,延申到軀幹四肢,而頸椎發出的神經主要延申到上肢與軀幹的上部,腰椎發出的神經一般延申到軀幹的下半身和下肢,各自都有自己的固定分區。
一旦損傷神經根,就會引起它們分佈區域的感覺及運動障礙,如果損傷脊髓,就會引起脊髓平面以下截癱。
這種解剖旮旯裡動手術,操作十分精細,要麼用尖刀,要麼用更加精細的激光刀,每個動作都是刀尖上跳舞。
手術室裡堆滿了人,除了幾個參加手術的醫生,剩下的全是觀摩手術的,其它科室的醫生有空也會過來瞧上兩眼,湊湊熱鬧,楊平的科室在協和是特殊的存在,傳說得神乎其神,他們很想看看這種神乎其神的手術水平。
有的以前見過楊平的手術,添油加醋地到處傳播,逐漸讓楊平成爲協和的傳說,有人暫時還沒有見過,渴望見見存在於傳說中的至高水平。
而且這個科室全是35歲以下的年輕醫生,所以其他科室的醫生也想知道究竟能搗鼓出什麼名堂。
骨科這邊的患者已經打好麻醉,宋雲帶着下級醫生開始刷手,隔壁的手術室是孔偉權帶着人開始做準備,那是一臺頸椎病的手術,孔偉權拿下來完全沒問題,楊平只需把把關。
心臟外科的溫主任也已經開工,麻醉醫生已經開始打麻醉。
楊平是有計劃的,這邊的頸椎腫瘤先讓宋雲開始顯露,估計這邊顯露頸椎和心臟外科的開胸進度差不多,那邊開胸後立即取乳內動脈,取好乳內動脈後,楊平幫忙協助搭橋,當然楊平只是協助,如果他們自己能夠拿下,那麼就不需要楊平上臺。
因爲等下還要去心臟外科的手術室看看,所以楊平暫時沒有刷手。
心臟外科那邊,患者也已經麻醉好,擺好體位,下級醫生開始消毒鋪單。
魔都兒童醫學中心的張主任,受溫主任邀請過來幫忙,現在已經坐在手術室。這是早就商量好的事情,不能隨便推脫,所以溫主任還是請了張主任。
普通的冠脈搭橋對溫主任來說不算什麼事,他非常熟練,只是這個病例年齡太小,血管太細,溫主任來說完全確缺乏相關經驗,對這麼細的冠脈搭橋,不停跳的血管吻合完全沒把握。
下級醫生楚醫生負責顯露心臟和冠脈,開胸,打開心包下,顯露心臟,解剖冠狀動脈及其分支,一氣呵成。
楚醫生平時做手術最多的就是開胸顯露心臟,顯露好之後就規規矩矩交給溫主任來做接下來的步驟。
“刷手!”
前奏完成,此時該大佬出場,溫主任帶着張主任刷手上臺。
他們穿好手術衣戴好手套,巡迴護士幫忙戴好頭戴式顯微鏡,兩位主任全副武裝站到手術檯上,雖然知道嬰兒的心臟會很小,但是看到這一刻還是有點驚訝。
這心臟比核桃還小,冠脈更是細得可憐,還還沒有頭髮絲粗,溫主任扭頭,讓巡迴護士幫忙將頭戴式顯微鏡翻下來,他在顯微視野裡重新觀察冠脈及分支,這麼細!怎麼下手?不行呀,這跟成人的完全不一樣。
從魔都來的張主任吻合過14個月大的兒童冠脈,當時搭了兩根橋,這種1個月大的嬰兒也是頭一回見,這血管真的太細了,比自己做的14個月大的不是小一點點,很是考驗顯微外科功底。
“這孩子是早產吧?”張主任問道。
溫主任說:“是呀!”
“血管比想象的細很多呀,不急,我們慢慢來吧!”
張主任來之前,還特意針對性地做了1毫米血管吻合訓練,可是訓練歸訓練,實戰還是不一樣,張主任壓力山大。
“取乳內動脈吧!”
張主任開始動手取動脈,很是順利,取出來後交給楚醫生去做處理,楚醫生清理乳內動脈周圍的一些結締組織,然後按照張主任的要求切段。
一切準備好之後,開始吻合血管,可是血管太細,還是懸空操作,張主任感覺自己的手明顯動作不到位,達不到這幾天訓練時的狀態。
當他要下針的時候,心臟一跳,他的針又移開,不敢縫合下去,可能沒有踩住心臟搏動的節奏。
張主任勻了勻呼吸,努力尋找心臟搏動的節奏,嘗試了起碼十幾次,張主任才勉強縫上一針,而且自己感覺質量不高。
溫主任看到張主任吃力,於是說:
“請楊教授過來看看,搭把手!”溫主任對臺下的醫生髮號施令。
一個博士領命立刻跑出去,來到楊平的手術室:“楊教授,溫主任說請你過去幫忙,冠狀動脈已經顯露,血管很細,他們覺得有困難。”這邊的頸椎顯露也差不多了,楊平吩咐宋雲:“將自動拉鉤放好,紗布墊好,再徹底止血,然後等我一會,我過去看看就回。”
楊平因爲想着先做完小孩的冠脈吻合再上這邊的臺,所以還沒有刷手。
“楊教授?”張主任不知溫主任說的楊教授是誰。
溫主任說:“我們骨科的一個特聘教授,顯微鏡下吻合血管的功夫非常了得,我術前跟他商量好的,如果發現血管實在太細,就請他幫忙搭把手,我們年齡大,這些細活讓年輕人試試手腳。”
“也行,你們還特聘教授?哪個醫院的?”張主任很是奇怪,他正好想歇一歇,緩一口氣。
“三博醫院的楊平,發表13篇CNS的那個年輕人。”溫主任抓住重點介紹。
一聽說13篇論文,張主任立刻明白:“你說的那個年輕人,他現在在手術室?”
溫主任還沒有回答,楊平已經舉着洗好的雙手進來,帶路的博士幫助他穿上手術衣,戴上顯微鏡。
“血管挺細的,不足1毫米,有點困難呀,我們剛剛整了很久,現在才掛一針。”溫主任介紹手術的進度。
“乳內動脈取好沒?”
“取好了!”
楊平一邊整理雙手的無菌手套,一邊走向手術檯,溫主任移到一旁讓出位置,楊平往胸腔裡看了看,然後轉頭讓博士幫忙調整頭戴式顯微鏡。
這血管確實很細,有點爲難兩位主任,好事做到底,乾脆幫他們把手術做了吧。
“搭幾根?針線拿過來,旁邊放個彎盤,裡面放把眼科剪。”楊平邊說,邊接過護士的持針器開始動手。
“兩根!”溫主任說。
溫主任以爲楊平要研究一番才下手,沒想到年輕人這麼着急躁,現在就下手。
這種手術常規是有錄像的,只是這裡沒有觀摩的屏幕,所以溫主任和張主任只能往胸腔裡面看,楊平自己縫針,自己剪線,就像縫皮一樣輕鬆,一點也沒有那種小心翼翼的感覺,很快,大約幾分鐘,幾十針就縫合完畢,兩條橋搭好。
“可以了!”
邊說,血管夾已經鬆開,橋接的兩條動脈已經開始搏動起來,楊平程序性地用一塊紗布輕柔地壓一壓血管及周圍,然後鬆開,通血良好,沒有任何漏血的表現。
“我那邊還有手術,兩位主任,我先過去。”
楊平也不多說,立刻開始脫手術衣和手套,準重新刷手上自己那邊的手術。
輕輕的我走了,只帶走一片懵逼的目光!
大家就看着楊教授急匆匆地上臺,幾分鐘後,又急匆匆地離去。
兩位主任木然地站在原地,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他們同時探頭往裡面看上幾眼,然後又同時扭頭讓臺下的醫生把顯微鏡調回來,再往裡面仔細一看,血管已經吻合好,整整齊齊,漂漂亮亮,冠狀動脈的搏動良好。
特麼這跟玩似的,這橋就搭好了?搭橋這麼容易的嗎?真的還是假的?
兩位主任對視一下,幾乎同時再次仔細往裡面看,拿起血管鉗輕柔地挑起血管檢查,吻合口的縫線真的整整齊齊,沒見過比這更漂亮的縫合。
溫主任想問幾句話,但是楊平已經閃人,手術間早就不見他的人影。
剛剛還準備大幹一場,現在這麼直接結束手術?張主任不確定地問道:“收工?我們關胸?”
兩位主任穿得整整齊齊,不可能就這麼站一會然後什麼都不幹吧,好歹也是破紀錄的手術,是不是世界上年齡最少的冠脈搭橋現在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全國最小,亞洲最小也沒什麼太大的疑問。
旁邊的幾個醫生也是看得目瞪口呆,沒見過這麼快的搭橋,還是一個月大的嬰兒,難度最高的冠脈搭橋,即使阜外徐永忠教授最快的紀錄是一根橋時2分30秒,這是最高記錄,而且是成人。
現在這一個月大的嬰兒,兩根橋的用時也就差不多兩三分鐘吧,還是自己一個人完成,完全不需要助手協助,這水平真的沒邏輯呀。
“關胸!”溫主任一聲令下,手術繼續開始。
昨天楊教授說幾分鐘的事情,溫主任沒在意,當作少年輕狂的口嗨而已,沒想到是真的,這速度,大家都沒反應過來。
溫主任縫合,張主任剪線,大老遠從魔都飛到帝都,今天的工作就是打結剪線。
“要不你來縫,我剪線?”
溫主任實在不好意思,將張主任從魔都請來,結果只剩下剪線的活,怎麼也要給他做點技術含量高的活吧,縫皮比剪線的技術含量高。
張主任無奈地說:“你繼續縫吧——”
縫皮和剪線有區別嗎?還不是一回事,這兩萬塊的飛刀費現在張主任都不好意思拿,乾脆等下不要錢,當作義務勞動,真是尷尬。
兩位主任一聲不吭,埋頭認認真真地關胸,整個手術室也是鴉雀無聲,只有麻醉機的呼哧聲作響。
“麻醉醫生,情況怎麼樣?”
溫主任縫合最後一針,張主任剪完最後一根線。
麻醉醫生正在犯難:“復甦可能要等很久呢。”
藥物的劑量有點大,這手術本來就是當幾個小時來準備的,你現在這麼快結束,也沒有提前知會一聲,一臺幾個小時的手術,誰敢只給半個小時的劑量,這是不停搏的冠脈搭橋,萬一術中劑量不夠,患者躁動,影響手術操作,那可是大事。
”等就等唄!”溫主任無奈地說。
哪還有什麼辦法,今天草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