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蘭雪平收到住院部後,楊平吩咐管牀醫生抓緊時間完善患者的檢查,只有掌握詳細的檢查資料,後續的手術方案才能定奪。
這種新方法在現實中楊平沒有使用過,所以楊平準備在完善檢查後,邀請鄧教授一起制定手術計劃。
鄧教授退休前在帝都天壇醫院工作,那裡有全國最好的神經外科,對於這一類新手術,與老教授一起商量,是一種尊重,也能聽聽老教授的意見,集思廣益。
方柳給蘭雪平請了一個女護工照顧她,方柳很細心,他跟護工詳細交代蘭雪平的生活習慣和照顧時的注意事項。
一切安排妥當,方柳才離開,臨走之前沒有忘記跟楊平打招呼致謝。
方柳和蘭雪平小時候是鄰居,後來小學中學又是同學,方柳一直暗戀着蘭雪平。
高中畢業後,方柳去當兵,蘭雪平考上師範大學,雖然兩人分開,但是方柳一直默默地關注着自己的暗戀對象,後來得知蘭雪平患病之後,方柳立刻徹夜難眠,那時方柳已經是一名消防員。
第二天,方柳聯繫蘭雪平,奮不顧身地買機票趕到蘭雪平所在的城市,當他看到蘭雪平獨自一人坐着輪椅,居住在昏暗狹窄的出租屋,心裡十分痛苦,自己心愛的女人居然是如此處境,方柳當下決定:把蘭雪平接到自己的城市,一輩子要照顧她。
蘭雪平知道自己的病情是不治之症,她一直一邊工作一邊求醫,但是各種治療方法毫無用處,現在病情越來越嚴重。
她自己知道這種情況遲早癱瘓在牀,成爲累贅,她不可能去拖累風華正茂的方柳。
蘭雪平也是個文靜上進的女孩,從師範大學畢業後,在一家培訓機構當老師教英語,後來患病不得不辭職在家,但是她爲了自食其力,在網上兼職做英語翻譯工作,因爲英語水平非常高,所以這樣平均一個月也能隨便掙幾千塊錢讓自己生存。
她的母親離世得比較早,前幾年父親也因爲企鵝病去世,所以她孤身一人,無依無靠。
可是方柳根本不顧這些,在她簡陋的出租裡收拾好東西,用輪椅推着她就要走,蘭雪平淚流滿面:“你會後悔的。”
“我不會後悔,我後悔自己沒有早點過來接你。”
方柳二話不說,聯繫房東退房,然後帶着行李,推着蘭雪平,回到自己的工作生活的城市。
這一照顧就是三年,方柳從來沒有覺得後悔過,三年如一日,每天把蘭雪平照顧得無微不至。
因爲工作性質的原因,方柳的工作模式是三班倒,值班24小時修兩天。
值班的那天,他早上做好早餐,陪蘭雪平吃完早餐再去上班。中午和晚上爲蘭雪平準備糕點和牛奶,他會把糕點、牛奶和水放在蘭雪平伸手可及的地方,第二天回來,他再給蘭雪平做熱菜熱飯。
利用休息時間,方柳還要送蘭雪平去醫院做鍼灸推拿康復治療,雖然這些不能解決根本問題,但是多多少少可以延緩病情的進展。
這三年來,方柳除了上班,所有的時間都陪在蘭雪平身邊,推她去公園散步、看電影、吃小吃。
爲了更好地照顧蘭雪平,方柳現在已經準備辭職,他買了一輛便宜的二手車,決定拿着多年的積蓄都帶着蘭雪平周遊全國,他要讓她的每一天是幸福快樂的。
他已經提交辭職的申請,再幹一個月將離開消防支隊。
醫生辦公室,只有值班醫生帶着自己的實習醫生在忙着寫病歷,其他醫生還在忙於手術沒有回來。
楊平找一臺電腦,調出蘭雪平的磁共振片子繼續研究。
將小腦延髓池蛛網膜切除,對小腦、腦幹蛛網膜鬆解,硬腦膜減張,後顱窩去骨瓣,雙側帶枕動脈的枕肌瓣小腦表面帖敷,達到小腦腦幹減壓和增加血液供應的雙重作用,楊平在心裡盤算着手術計劃。
蔡護士長的踝關節暫時沒有任何康復的苗頭,但是每天的工作不可能坐着不動,比如下午的護士查房,她也要參加。
怎麼辦?
只能夏書用輪椅推着她,所以下午的護士查房場面怪怪的,一個大男人推着護士長,帶着十幾個護士去查房。
楊平遠遠的觀察夏書的表情,好像也沒有不情願,看樣子對這差事比較接受。
聶順娥準備出院,又買了水果籃送給醫生護士,單獨買了一個送給楊平,夫妻兩親自一起向楊平致謝,還畢恭畢敬地鞠躬,真是太客氣了。
他們準備出院後在三博醫院的天橋上營業,所以決定先去租房子,等房子搞定就搬過來。
潘豆豆很快轉出ICU,術後十分平穩,方主任又提着兩箱車釐子送到外科研究所,還在科室轉悠一圈,看沒有需要幫忙的,顯然也把自己當作編外人員。
方主任看到夏書推着護士長出來,立刻上去自告奮勇:“夏醫生,你歇一歇,我來推吧。”
此時所有護士的目光聚集到方主任身上,這哪裡是目光,分明是箭,感覺就像要吃了他,怎麼回事?做好事還招人恨?難道社會風氣現在這麼糟糕。
方主任下意識地後退幾步,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只能站在走廊裡思考人生。
楊平回醫生辦公室休息一會,進入系統空間實驗室,系統空間的效率很高,對於死亡腫瘤細胞的電子顯微鏡拍照已經完成,數以億萬的圖片靠人力根本沒辦法處理。
好在系統的面板相當於一臺超級計算機,雖然算力遠遠不及系統承諾將來獎勵的計算機,但是起碼現在夠用。
楊平將圖片的對比與分析交給系統面板去做,自己開始留意新培養的肌肉。
在空間導向基因的主導下,幹細胞培養出來的再也不是一堆散落的細胞,而是一塊完整的肌肉。而且在對其它參數掌握越來越清晰的情況下,培養的成功率越來越高,現在成功率穩定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找到第一個空間導向基因之後,楊平將注意力放到下一個空間導向基因,他準備尋找軟骨的空間導向基因,因爲相對於心臟之類的複雜器官,楊平認爲,肌肉、軟骨的成形調控肯定很簡單,很單一。
而心臟等複雜器官的導向基因可能不止一個,而且相互之間的調控機制一定是十分複雜的。
從簡單的開始,一步一步來。
——
此時,美國某公司大型實驗室,這是世界頂級幹細胞實驗室。
寬敞的實驗室裡陳列這各種頂級實驗設備,比如生物3D打印機,是價值過億的頂級產品,這些產品是他們的核心技術,拒絕像競爭對手出口。
幾十個擁有透明窗的培養器擺在實驗室,現在只剩最後一個沒有開啓,康納爾博士希望出現奇蹟。
隨着透明玻璃護蓋的打開,康納爾博士戴着手套,小心翼翼拿出裡面的培養器,很遺憾,沒有奇蹟,又失敗了,他不禁失望的搖頭。
四十個培養器沒有一個成功,全軍覆滅。
他對這個結果早有預判,因爲實驗進展到這裡,他已經非常迷茫,沒有基礎研究的突破,已經不可能往前走,前進的路已經被毫不留情地鎖死。
但是公司對這方面的技術期望很大,所謂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可是現實就是這樣,幹細胞技術無論怎麼發展,最後培養出來的是細胞,而不是器官,是一堆的散落細胞,而不是成形的器官,是一堆磚頭,而不是一棟房子。
康奈爾博士創造的這種新技術:利用支架引導細胞進行爬行,其實與生物3D打印沒有太大的區別,都是利用外來支架對細胞進行被動堆積。
現在支架爬行技術沒有取得突破,而生物3D打印那邊也好不到哪裡去,也依然在原地徘徊。
打印出來的縮小簡易版“器官”只能用於一些諸如藥物研究之類的實驗,暫時無法應屬於臨牀,因爲它不是真正的器官,嚴格來說只是用細胞按照器官形態堆積的“器官”,不具備器官的微結構。
令康納爾博士慶幸的是,雖然實驗的進度很慢,不過他們的幹細胞技術依然是世界上最先進,領先別人至少十年。
公司在這上面押注太大,將幹細胞技術列爲未來佔據生物技術制高點的幾大戰略技術之一。
康納爾博士的眼鏡已經霧氣濛濛,他取下眼鏡,靠在旁邊的牆壁上休息,顯得十分頹然。
助手見狀,在一旁說:“我們是不是應該改變思路?最近有一位中國醫生髮表幾篇文章,提到空間導向基因和精微解剖等一系列的新概念,如果真的能夠弄清楚器官的空間導向基因和精微解剖,是不是對實驗幫助很大?”
康奈爾博士搖搖頭,他何嘗沒有研讀過那幾篇論文:
“空間導向基因只是假說,到目前爲止尚未有實驗能夠驗證,可以說是一個太超前的假說,對目前的研究不會有任何幫助。”“如果走這條路,需要面對的數據非常龐大。”
“首先要對幹細胞的基因進行解碼,然後要想辦法對這些基因進行辨別,這種工程比起原子彈研究和登月都龐大,試錯的成本無法估量,何況這還只是一個假說。既然是假說,很可能你投入巨大的人力和財力,最終一無所獲。”
“最重要的一點你不要忘記了,如果運氣非常好,剛剛說的這些全部取得成功,這只是一個開始而已,後面的困難更多更大。”
''你想想,放棄二十餘年的心血,一切從頭重新開始,可能嗎?”
''你說波音公司會放棄現有的所有發動機技術,改換路線,全力投資去研究所謂的曲率引擎嗎?”
助手明白了,的確是這樣,一項假說如果太超前,就很難被證實。
而且現在實驗室有十餘年的積累,還是世界先進技術,怎麼可能放棄呢。
這邊不放棄,即使投資搞空間導向基因和精微解剖研究,也不過是多邊押注,佔領賽道而已。
“那精微解剖呢?我覺得實踐性很強!配套相應的生物3D打印技術,可以用生物3D打印技術來實現器官的真正複製,將是一條很好的路線。”助理顯然是楊平的粉絲,對楊平論文中提到的技術崇拜不已。
康納爾博士還是搖頭:
“同樣,看起來有實現的可能性,但是其實還是太難,門檻很高,不具備現實操作性,因爲要真正明白精微解剖,必須重新建立在精微解剖基礎上的數字人,這需要研究數字醫學研究者配合我們。”
“但是你不知道,製作精微解剖的數字人之前,你得做一件極爲艱苦的工作,那就是用巨量的屍體來做剝切片,然後用電子顯微鏡對活體人的各個器官的細胞進行全方位的照相,利用這些工作來收集原始數據,然後將原始數據交給超級計算機的處理建模,前期的數據收集不僅是海量的,而且是無法實現的,你去哪裡找志願者給你解剖每一個部位,然後用電子顯微鏡對細胞進行拍照?”
助手再次茅塞頓開,他可能因爲崇拜,所以對技術的細節沒有去研究。
而康納爾博士不一樣,對技術每一個細節都做過最仔細地研究。
“康納爾先生,你不必懊惱,其實在再生醫學方面,我們已經走在了前面,沒人可以追趕我們,整個核心技術掌握在我們手中,只要我們對全世界進行技術封鎖,這麼多年建立的技術壁壘只會越來越高,就算我們把這些實驗室數據交給他們,他們根本看不懂,更不可能超過我們。”助手安慰康奈爾博士。
再生醫學、抗腫瘤以及圍繞它們的衍生技術是未來生物醫藥行業的核心技術,誰掌握這些技術,誰就能夠控制未來的醫藥行業,所以康奈爾博士才這麼不遺餘力。
“嗯,我不是懊惱,而是迷茫,我們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呢?”
康納爾博士的確十分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