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家和諸葛家的這門親事十分倉促,再則如今京城沒有安定下來,亂民不久前才闖入建安,一切都還未平息,因此這蕭家和諸葛家的親事顯得冷淡。
當然這也是因爲這親事是因爲沖喜,而且還是諸葛家入贅蕭家。
雖說蕭府來得賓客只有零零碎碎幾個,不過即便來得人很少,蕭家和諸葛家依舊將這親事完善,沒有出什麼紕漏,至少在外人看來並沒有出什麼紕漏。
至於兩人大禮則是沒有幾個人在意,諸葛景很清楚他是先斬後奏,蕭家已經幫着把這件事圓了過來,也就沒有必要再強求什麼。
玲瓏並沒有換上那一件新嫁衣,只是呆在自己的閨房,等着重傷的諸葛羽被送進新房之後,她纔過去。
她自然是想要見一下諸葛羽,想要知道諸葛羽究竟怎麼樣了,還有當初爲什麼要救她?
男子入贅,這件事本就不是一件光彩事。
玲瓏又一直都不在場,這實在是讓其他人爲難,看了笑話,只是這新郎身手重傷,本就只是倉促送進蕭家,想着借沖喜撐過今晚。
這拜堂成親一事,還等諸葛羽身子好轉再補辦,事急從權本就如此。
諸葛青剛出新房,擡頭便看見玲瓏走了過來,心裡一喜,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趕緊走上前,並說道:“玲瓏妹妹——,不,現在應該稱大嫂了!”
“大嫂,剛纔大哥醒了過來!”
玲瓏看着諸葛青臉上的欣喜,不像是作假,看着的確像是爲了諸葛羽醒過來而歡喜。
那一聲“大嫂”聽着有些陌生,玲瓏不禁一怔,愣愣地望着新房門口。
即便她和諸葛羽沒有行大禮,現在他們兩個也是夫妻了?
夫妻?
就如此簡單?簡單如兒戲?
諸葛青走到玲瓏身前,看見玲瓏並沒有穿嫁衣,心裡有些疑惑。但是想起她大哥也並未穿喜服,也沒有多想,笑着說道:“大嫂,現在大哥醒過來了。你快進去瞧一下大哥吧!”
隨後走出來的諸葛琳看見玲瓏過來,眼神一閃,抿嘴笑道:“是啊,大嫂快進去瞧一眼大哥。”
“這萬一沖喜不成,大哥就這麼去了,大嫂你可就連大哥面都沒見上,背上剋夫的名聲!”
諸葛琳的話雖然難聽,但是卻是事實。沖喜這樣的事,要是真的沖喜不成,新郎死了。那女子可就是真的背上剋夫的名聲,更別說現在諸葛家的人都說諸葛羽撐不過今晚。
諸葛青聽到諸葛琳這句話,自然是十分氣悶,但是想起現在還是在蕭家,她們也馬上就要離去。也便忍了下來,望着玲瓏,說道:“大嫂,你放心,大哥一定會平安無事!”
玲瓏沒有說話,徑直走了進去。
諸葛青一看玲瓏走進去,不禁瞪了諸葛琳一眼。轉而對留在新房這邊侍候的下人吩咐道:“你們一定要好好照顧大少爺。萬一有什麼事一定要立刻派人告知我們!”
一旁站着的丫鬟自然恭敬應是。因爲諸葛羽的傷勢,她們這些貼身侍候的人自然要留下來。
“大姐,我看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父親本就不想我們過來!”
“沒有人盼着你過來!”諸葛青冷冷地說了一句,轉身離去。
諸葛琳看着諸葛青憤然離去的樣子,不禁笑了笑。回頭瞧了一眼這明亮的屋子,院子裡面也是喜慶的紅色,說道:“希望能撐過今晚了!”
說着,諸葛琳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讓人很是尋味。
玲瓏走了進來。燭火明亮,喜慶的紅色映入眼簾,只是這屋子裡面卻是帶着一絲血腥味。
這血腥味讓玲瓏不禁想起了當初的場景。
只是眼前這一切卻是有些陌生。
屋子裡面的丫鬟看見玲瓏走了進來,也都行了一禮,安靜地走了出去。
玲瓏也沒有理睬那些丫鬟,只是望着牀上躺着的男子,想着之前躺在她懷裡的那個人,腳步一頓,卻是不禁想起了當初諸葛青說的諸葛羽並不是天閹,而是斷袖?
“你爲什麼要救我?”玲瓏拋開腦子裡突來的這個想法,望着躺在牀上,不發一言的諸葛羽,不禁問道
只是諸葛羽沒有回答,很安靜,安靜地躺在牀上,一動不動,遠遠看着就像是一具屍體,沒有聲息。
玲瓏朝着牀邊走了過去,還不等玲瓏走進牀榻,玲瓏整個人就僵住了,怔怔地望着躺在牀上的諸葛羽。
他,他不是——
看着諸葛羽那一雙眼睛,玲瓏如墜冰窖,渾身一冷。那雙眼睛很是平靜,但卻是帶着徹骨的恨意,深不可測,直直地盯着玲瓏。
冷滯!
玲瓏沒想到躺在牀上的這人根本就不是當初豁出性命救她的那個人,救她的人根本就不是諸葛家的長子諸葛羽。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是諸葛羽?”玲瓏喉嚨一動,不禁問出了這句話。其實她心裡已經有答案了,只是她卻是在想救她的人不是諸葛羽,那麼那個人會是誰?
爲何會有那一枚玉佩,又爲何會帶着諸葛家的箭矢?
那個人究竟是誰?
“你——”
聽到諸葛羽的聲音,玲瓏回過神來,看着諸葛羽那一雙眼睛,她很清楚這個人恨她,非常恨她。
諸葛羽爲什麼會恨她?
“咳,咳咳!你——”躺在牀上的諸葛羽冷冷地盯着玲瓏,掙扎着想要起身,只是身上的傷勢卻讓他猛地一下摔在牀上,只能痛恨地望着玲瓏。
那種恨意是恨不得立刻殺了玲瓏,將玲瓏撕碎!
玲瓏看着諸葛羽不知爲何卻是想明白了一些事,也許今日這婚事根本就是諸葛羽的主意,或許諸葛羽如此恨她,就是和當初救她的那個人有關。
那個人不是諸葛羽,那他是真的死了?
玲瓏想起當初那個人躺在玲瓏懷裡,閉上了眼睛,心裡一緊,那個人是真的死了?
真的死了?
玲瓏扯了扯嘴角。心裡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她親眼看着那個人死去,居然還會認爲他還活着?
看來她是真的神志不清了!
玲玲望着諸葛羽,看着諸葛羽的面容。不同於那個人俊美的面容,眼前躺在牀上的諸葛羽面色蒼白,面容消瘦,只有那一雙眼睛十分好看,但是現在卻帶着徹骨恨意,看着讓人心裡發顫。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玲瓏望着諸葛羽,冷聲問道:“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爲——爲什麼?”諸葛羽身子一動,眼睛陡然睜大,泛着血絲,右手緊緊握成拳頭。面容猙獰,咬牙切齒道:“你——會不知道?不是說——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
諸葛羽起身衝着玲瓏去,像是要殺玲瓏泄憤,只是他身子虛弱,身上還有傷。鮮血浸透牡丹繡花綢被,看着讓人心驚,血紅妖豔。
玲瓏知道諸葛羽肯定是因爲那個人的事纔會如此恨她,只是她還不知道那個救她的人是誰,叫什麼名字。
“他是誰?”
“是誰?”諸葛羽聽到玲瓏的話,臉上帶着一絲嘲諷,冷笑道:“你連他是誰都不知道。都不知道
??”
玲瓏看着有些瘋狂的諸葛羽,不禁想起了諸葛青說的那兩個字“斷袖”,難道——
“你身上有傷,不要再亂動了。”玲瓏看着那鮮血越來越濃,只怕諸葛羽身上的傷口已經裂開了,必須要儘快處理。
“是你害了他!是你害了他!”諸葛羽憤恨地望着玲瓏。眼睛通紅,只是身子虛弱,躺在牀上不停地咳嗽,說這話的聲音卻是十分尖銳,淒厲。
“大少爺!”門外的丫鬟也都聽見了諸葛羽的聲音。一個個都急忙跑了進來,只是剛進門就聽見諸葛羽一聲怒喝,“滾,你們都給我滾,不要進來!”
玲瓏看了一眼停住腳步,不知該如何是好,十分爲難的丫鬟,不禁說道:“你們先出去吧,這裡有我。”
丫鬟面色猶豫,放心不下諸葛羽,但是無奈之下也只能先出去,等主子吩咐。
“你現在是想替他報仇?”玲瓏轉身走到一旁的案几上,上面還放着一些藥物,面色平靜,淡淡地問道:“你要殺我?”
諸葛羽看着玲瓏的背影,厲聲說道:“如果——我能殺了你,我——我早就,早就——”
“咳咳——咳咳!”
諸葛羽不停地咳嗽,他身上本就有傷,現在又因爲玲瓏怒火攻心,身子更是受不住,看着十分可憐。
“早就殺了我?”玲瓏放下手中的棉布,直接就着案几旁邊的椅子坐下,望着牀上的諸葛羽,問道:“那你知不知道他是別人殺死的!”
“但是卻因——因你而死!”
玲瓏心裡有些疑惑,脫口問道:“看樣子你還清楚,你是怎麼知道的?”
“那是我——親眼所見!”
親眼所見?
玲瓏身子一僵,怔怔地望着諸葛羽,心裡十分震驚,諸葛羽親眼所見,這也就是說那個時候諸葛羽也在那裡?
“那你爲什麼不救他?”想到諸葛羽也在那裡,卻沒有出來在,眼睜睜地看着那個人被那些匪徒圍攻重傷,玲瓏心裡一痛,急聲問道。
“救他?”諸葛羽悽慘一笑,說道:“救他?”那笑容看着十分淒涼,帶着一絲嘲諷,像是在嘲諷他自己。
玲瓏自然明白了諸葛羽的意思,冷聲問道:“你不會武功?”
“這也就是你之前說的你要是能殺我,早就殺了我,替他報仇?”
諸葛羽冷冷地望着玲瓏,一字一句,厲聲說道:“我——我一定會殺了你!一定!”
“你連他都救不了?你怎麼殺我?”玲瓏冷冷地刺了諸葛羽一句,毫不留情。
諸葛羽狠狠地盯着玲瓏,帶着殺意。
“這就是你煞費苦心想着入贅蕭家?”玲瓏看着玲瓏眼中的殺意,不禁笑了笑,問道。
諸葛羽沒有回答,他很清楚玲瓏會武功,也很清楚他根本就殺不了玲瓏,除非——他有機會接近玲瓏,這樣他就有機會殺玲瓏報仇!
不知爲何,玲瓏忽然問了一句,“你很愛他?”
諸葛羽面色一怔,旋即卻是說道:“這不關你的事。我要告訴你。我一定會——一定會殺了你!”
“這句話你已經說過了,不用再反覆強調。”玲瓏望了一眼案几上的藥物,視線還是移開,沉默了片刻,卻是問道:“那你知不知道他爲什麼要救我?”
諸葛羽聽到玲瓏這句話,整個人像是呆住了一般,眼神一瞬茫然,只是望着玲瓏。
那眼神中帶了一絲嫉妒。
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即便他知道答案。
諸葛羽沒有回答,玲瓏卻是看出了諸葛羽眼中的那一絲嫉妒,心猛然一滯,沉默了下來。
一時間,屋子裡面又靜了下來,血腥味變得更濃了,在屋子裡瀰漫開來。
“你身上的傷又是怎麼回事?”
諸葛羽強扯了一下嘴角,冷笑着問道:“你不是說我不應該殺你,而是找那些人報仇,那你又知不知道那些人已經死了?”
死了?玲瓏心中一動,原來諸葛羽已經殺了那些匪徒。
“你有能力殺那些匪徒,想來也是有辦法殺我了,看來你一心想着入贅蕭家,還是多此一舉了!”
“多此一舉?”諸葛羽躺在牀上,並沒有再望着玲瓏,而是望着那繡花的紅帳,氣息虛弱,斷斷續續地說道:“我可不敢——可不敢小瞧你!”
“我會——我會殺了你,會殺了你——替他報仇!”
聲音漸漸虛弱。
玲瓏問道:“你就不擔心我現在殺了你?這樣一來,我就不用在擔心你會害我?”
諸葛羽沒有了迴應,像是睡着了一般。
玲瓏看着諸葛羽,心裡思緒不斷,她沒有想到事情居然會是這麼一回事,那個人不是諸葛羽,那個人是真的死了。
那麼現在這個諸葛羽呢?
玲瓏看着案几上那些藥物,又望了一眼屋內依舊明滅不定的那一對紅燭,不禁笑了笑。
原來這就是她的洞房花燭夜。
玲瓏起身拿起那些藥物,還是朝着牀邊走了過去。
那一對紅燭依舊在流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