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耀一聽,“啊?難道去了美國又改隨母姓?那他父親姓什麼?”
“他去美國的時候都上中學了,並沒有改姓。他父親姓申,母親姓邢。”
餘耀更納悶兒了,“父母的姓都不隨?那他跟誰姓?”
“應該是他奶奶。”
“還有這種事兒?還真沒聽說過。”
“世上的事兒,不尋常的多了。具體原因我也不知道,但確實如此。”吳臣接着說道,“雖然我們不知道他大部分藏品的來路,但此人是個十分嚴謹周全的人,但凡他能出手的,應該問題不大。不過,你做古玩生意,從他手裡進貨不合適,因爲他要價一向很高。”
吳臣是從餘耀問詢的角度說的,其實餘耀本也不想從他手裡進貨,只是不能說鬼眼門,才找了個這個由頭。
根據剛纔吳臣說的情況,上官雨和何上善,似乎不太容易扯上關係,餘耀也沒什麼多問的了。
“行,我知道了,謝了啊吳處。”
“甭客氣,反正我知道就這麼多。還有啊,楊銳剛纔給我打電話,順帶提起,他明天就回來了,後天週末,還想和你一起逛市場呢!”
“行啊,等楊局歸還小玉印,我下週也該回去了······哎?怎麼了?”
餘耀說着,突然叫了一聲。
吳臣忙問,“怎麼了?”
“沒事兒,不小心踢到東西了,先掛了啊!”
餘耀確實把路過的一個地攤上的東西給踢了。
打電話的時候比較入神,而且他手裡提溜着一塊掛屏,擋住了部分視線,結果一不小心,出狀況了。
聽聲音嘩啦清脆,還像是件瓷器。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餘耀掛了電話之後,一邊低頭看,一邊連連說道。
這個攤子以瓷器爲主,還有一些雜項,瓷器是以小件爲主。攤子後是一男一女,都是四十來歲,瞅着像兩口子,本來坐在馬紮上,餘耀踢了東西之後,齊齊站了起來。
餘耀這會兒已經看明白了,一件四系青花小酒壺摔成了三塊,一塊是大半個壺身,一塊是上面一小部分,還有一塊是壺嘴。壺蓋也摔出去了,倒是沒碎。
所謂四系,是說壺上有四個帶孔的地方,可以用來繫繩。
“你這小夥子,看你打着電話過來了,手裡還拎着這麼一塊板子,我還想提醒你,板子別碰了攤子上的東西,結果你板子沒碰,拿腳給踢了!”男攤主皺眉說道。
“大意了,我賠。”餘耀蹲下身來,拿起半個壺身又看了看。
結果,細看之後,這酒壺,還不是新東西,是元代的!畫片是青花人物。
踢碎了一件元青花。
滿市場認真找,未必能找到真正的老東西,結果無意中踢了一腳,把個元青花酒壺給踢碎了!
“你想怎麼賠?”男攤主繞到了攤子前餘耀身邊,女攤主則還站在原處,看着他倆。
“開價兒吧,我聽着。”餘耀自不是個玩兒賴的人。
“這不是新活兒,我下鄉收來的。這個我不誑你,絕對不是高仿貨,我先給你說明白。”
“我明白。”餘耀點頭,“你直接開價兒吧。”
“那你給兩萬吧!東西拿走。”
“什麼?”餘耀看了看攤主,“老闆,這有點兒過了啊!”
這四系青花人物小酒壺,是元青花不假,但卻不是常人理解的“元青花”。說具體點兒,用的青料不是蘇麻離青,胎體輕薄疏鬆,畫工粗糙潦草,是普通的民間用瓷。
一提元青花,不明就裡的人往往先會想到價值不菲的精品。實際上,元青花之中,也有一部分不值錢。
如果籠統大致地劃分一下,元青花可以分爲兩類。
一類以浮樑瓷局在瓷都督造的官窯爲主,也包括元代晚期瓷都被朱元璋控制後生產的一部分精品。這一類元青花,多是大件,青料採用進口的蘇麻離青,胎體厚重,釉色白中閃青,紋飾層次多,細緻繁複,工藝精美。
另一類,則多是以小件爲主,胎體輕薄,釉色有點兒乳白,也有青白甚至影青色的。青花髮色灰暗,有的還顯得比較迷濛,用的是國產青料。這一類,大多是日常用品;說白了,民窯燒的大路貨。
顯然,被餘耀踢碎的元青花酒壺,屬於後者。
現在,“元青花”這個詞兒,一般都會用做精品元青花甚至“至正型元青花”的專屬詞彙,可元代民窯的普通青花瓷器,本質上也是元青花。
元代民窯青花日用瓷,價值不高,而且在斷代上,往往會和明代民窯青花混爲一談。
這一件四系青花人物酒壺,還不是民窯裡的好貨,是下等的用料和做工,莫要說兩萬,兩千餘耀也不會買。
“怎麼過了?這是明代早期的青花瓷,雖然是民窯,但年份擺在這兒!”男攤主理直氣壯,“我收來就兩萬,這來回路費,還有攤位費,我倆出攤的人工,都是成本,我都沒給你加呢!”
餘耀心說,得,他還沒看明白!不過,元代民窯和明早期民窯,價兒也沒什麼大差別,餘耀更不會多囉嗦。
“老闆,這是民窯的下等貨!你看斷口,胎都鬆成馬蜂窩了,還有這畫片兒,學徒畫的。我踢了你的東西,肯定賠你,可你要得確實太狠了。”
男攤主稍稍一怔,心說原來不是個外行啊!他皺了皺眉,“別說沒用的,我收來的價兒高,有什麼辦法?”
“這樣,我給你五千,可以了吧?這東西,不懂行的不會買,懂行的至多出到三四千。怎麼樣?”餘耀乾脆說道。
“不行!那我虧大發了!”
“你這兩萬,我也沒法兒同意啊!”
“哎?你這是想耍賴啊!”
“我都出到五千了,怎麼能是耍賴?你自己多少錢收來的,沒數兒麼?”
“你說誰沒數兒?”
餘耀有錯在先,不想和他再吵起來,想了想,“別說旁的了,兩萬太高,你落個實數兒。”
此時,女攤主咳嗽了兩聲,男攤主瞪了她一眼,轉而對餘耀說道,“行,算我倒黴!一萬五,最低價兒,少了這數兒,沒門兒!”
一萬五對現在的餘耀來說,確實不算什麼,但這不是錢的事兒,攤主擺明了訛人,這個氣兒他不能受: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