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葉在軍營裡已然待了數日, 爲了方便她女扮男裝成爲碧月昡身邊唯一的貼身小廝,不過她這個貼身什麼也不做,成日裡好吃好喝供着, 還她以爲自己不是在軍營裡而是在外度假呢。唯一讓她擔心的便是玉麒與蕭嵐下落, 雖然碧月昡已派人打聽但還沒有任何消息回報, 她相信蕭嵐的定能保麒兒周全, 但不免還是有些擔憂, 不知他們此時在何處?
而此時,卻有一個男人帶着奶娃娃一個來到了七曜鎮。那娃娃一雙玲瓏剔透的雙眸着實惹人疼愛,但礙於他身邊不苟言笑的男人, 大家只好在一旁默默垂涎而不敢近身——不消說,這兩人正是蕭嵐與玉麒, 他們自四葉被俘後便日夜兼程的趕路但無奈玉麒幼小經不起如此趕路, 蕭嵐便放慢了速度, 一邊打探消息一邊趕路,知道今日才趕到了七曜鎮。
“小黑叔叔, 麒兒什麼時候才能看見孃親?”玉麒揚着頭文蕭嵐。
蕭嵐低頭摸了摸他的小腦袋,脣角微微勾起,“就快了。”
玉麒點點頭,任由蕭嵐牽着走進一家小酒館,找了一處角落的位置, 蕭嵐向店小二要了一大份兒牛肉麪外加一小碗雞蛋羹。
“好嘞, 客官稍等, 馬上就好!”
玉麒乖乖地坐在長凳上好奇地看着大堂裡的人, 小腦袋歪了歪, 奇怪的服裝,奇怪的人。
不一會兒, 店小二便端着冒着熱氣的牛肉麪和雞蛋羹上桌,“客官慢用,哎呦,這位小公子可真是好相貌!”
玉麒微微轉頭給了店小二一個笑容,店小二立馬樂道:“小公子慢用。”
遞給玉麒一個小勺讓他舀雞蛋羹吃,蕭嵐則拿起一雙筷子一邊慢條斯理地吃麪,一邊將衆人的談話聲收進耳裡。
“唉,聽說了嗎?前些天的晚上有人在西南角惡鬥,那場面……嘖嘖,但奇怪的是卻沒有一具屍體,你說不會不會是……”
“噓,小心隔牆有耳!”
蕭嵐不動聲色地吃麪,心底卻隱隱有些不平靜,這一路上他明顯感覺到似乎有兩路人馬都在追尋四葉的蹤跡,一方不用說定是那人,但另一方的人他就無從得知,那晚的那支人馬會是誰的呢?
兩人吃完飯,蕭嵐便拉着玉麒往西南方向走去,走了大約半個時辰,蕭嵐停在了一個巷口前,青石牆壁上隱約可見縱橫交錯的劍痕,可見是那晚留下的,淡淡掃了一眼周圍,他的視線驀然停留在一個烏木牌匾上,看着牌匾上右下角的淺刻着的彼岸花微微蹙眉。
“小黑叔叔!”玉麒拉了拉蕭嵐的衣襬,蕭嵐俯身輕道,“怎麼了?”
“那個姐姐,一直在那裡看你。”順着玉麒手指的方向看去,蕭嵐看着立在不遠處的白衣女子,眸光微閃。
“師、師兄,”雪蓮往前走了幾步又猛然停住,隔着十幾步距離微微低首道,“我知道你一定會追來,所以我一直在這兒等你,她……”
“你的胳膊怎麼回事?”蕭嵐冷聲打斷她的話,雪蓮猛一擡頭,眼中淡淡流露出驚喜,“沒事,沒事,小傷而已。”
蕭嵐微微調轉視線看着那朵彼岸花,細長的眸中似有些異樣,“她是被誰截走的?”
雪蓮眼中的淡淡喜悅瞬間被沖淡,她低頭絞着手道:“是碧月的皇帝救走的。”
蕭嵐點點頭,抱起玉麒轉身準備離開。
“師兄,”雪蓮急急道,“你今晚留在這兒,好嗎?我爹……明日會到這兒。”
蕭嵐回頭看了她一眼,眉尖微蹙,“師父要來?”
雪蓮澀澀地點頭道:“嗯,因爲這樁生意觸怒了皇帝……之前,我是瞞着爹爹接的這樁生意。”
蕭嵐一雙黑眸微微一怔,“你竟然擅作主張?你就不怕修羅門因此被毀?”
雪蓮擡眸看着蕭嵐,眼中水光閃動,“我只想知道那個女人爲什麼能留住你,爲什麼你卻不爲我留下?我狠她,恨她!”
嘆了一口氣,蕭嵐些許無奈道:“我們……只是兄妹。”
“不是,我要的不是這種感情,你爲什麼不承認你喜歡我?”雪蓮哭道,“我爲了你連女兒家的矜持都不要了,你竟然生生把我推開,爲什麼、爲什麼!”
看着雪蓮顫抖的纖弱身子,蕭嵐眸中閃過一絲不忍,但他還是冷聲道:“我們不可能的。”說罷,他帶着玉麒轉身,卻聽見身後刀劍出鞘的聲音,他一驚,回頭就見雪蓮舉劍準備自刎,伸指一彈射出一道劍氣——咣噹一聲,雪蓮手中的劍應聲落地,他身形一閃接住雪蓮倒地的身子,半分無奈半分惱怒道:“你怎麼能拿自己的性命來賭,你對得起師父嗎?”
“可我賭贏了不是?”雪蓮微微一笑,雙手緊抓着蕭嵐的衣襟,心底那份不安始終不曾減少一分,她生怕一放手他就又要離開,那樣撕心裂肺的痛她不想再承受第二次。
深深看了她一眼,蕭嵐嘆了口氣道:“你可知你自己在做什麼?”
“我很清楚我自己在做什麼!”雪蓮急道,“我已經不是小女孩了,我知道自己對你的感情是男女之情而不是兄妹之情!”
蕭嵐一震,“你確定?”
“我確定!”雪蓮甜甜一笑,拉下蕭嵐的頭印上一吻,心說四葉果然說的沒錯,這個人真是塊木頭,原來他們心結在這兒,他一直不確定自己對他的感情是什麼樣的,所以便選擇遠走好讓她自己想清楚,這一走便是兩年,害他們白白浪費了兩年的時光。
玉麒在一旁看了連忙捂上眼睛,嘀咕道:“孃親說,小孩子不可以看人親親。”他聲音雖小卻逃不過兩人的耳力,蕭嵐連忙放開雪蓮,然後一臉尷尬地立在那兒,雪蓮“撲哧”一聲笑了,她拉着玉麒往裡走,一邊回頭道:“師兄,快跟上!”
蕭嵐搖了搖頭跟上,既然她是被他救走了,那他索性在這裡停些日子再帶玉麒去尋她。
……
四葉支着頰看着批閱公文的碧月昡,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這個男人這樣一動不動已經將近三個時辰了,處理的公文摞起來都快趕上她的身高,所以說當皇帝有什麼好,又累又無趣!
碧月昡停下手中的筆,側首看着眼皮直打架的四葉,輕笑道:“困了就睡吧,我還得再批一會兒呢。”
強忍着睏意的四葉聽了搖搖頭,道:“不要,我要等你。”
碧月昡失笑,這人真是隻貓,與你不親近時張牙舞爪的,與你親近時則時時膩在你身邊……於是他放下筆,起身把她抱起往牀榻走去,四葉伸手環住他脖子靠着胸口含糊道:“你不批了?”
“我先把你這隻小貓哄睡了。”碧月昡笑道,黑眸深處絲絲縷縷的柔情。
碧月昡將四葉放在榻上並替她把被子蓋上,四葉掙扎着睜開眼道:“你也躺會兒吧。”碧月昡笑了笑,去了鞋襪上榻摟着四葉淺淺睡去。
大帳的簾子掀開一角,梅冷笙看了一眼屏風映出的兩人的剪影微微一愣,放下門簾轉身離去。待他走後,一個人影悄然出現,看着他離去的身影微微出神,嘴角彎起的弧度也帶着些許苦澀。
四葉迷迷糊糊醒來,感覺身後一片溫熱,一道溫潤的聲音在耳旁響起,“醒了,餓了嗎?”她調轉身子,看着近在眼前的含笑俊顏,伸手描繪着他微挑的眉峰,倏爾她的手落入一隻大掌的掌控中,“你這是在邀請我?”
四葉一愣,隨即羞紅了雙頰,想抽出手卻被那人牢牢抓住,遂嗔道:“整天沒個正經!”
碧月昡低笑道:“我哪裡是不正經,分明是在努力。”
“什麼努力?”四葉不解,但一問她就後悔了,這人的嘴裡肯定說不出什麼好話,果然就見碧月昡眼底閃過一絲奸詐,“爲了我未來的繼承人努力。”
四葉立馬惱羞成怒,掄起胳膊就捶他,碧月昡笑着任她捶了幾下,然後傾身——一下內容非禮勿視,小孩子切勿觀看!
……
等四葉再次醒來時已近晌午,她微微動了一下身子就感覺渾身無力,遂在心底咒罵道:那個不知節制的瘋子!
爲了我未來的繼承人努力……想起那人的話,四葉微微羞赧了雙頰,手也不自覺地覆在平坦的小腹上,這裡會有小小的胚胎在成長嗎?想到這兒,她不自覺微微一笑,但這笑容僅僅是一瞬,如果這樣,那麒兒豈不會消失?雖然這是必然要發生的事,但她還是有點不想面對,不過一個時空是不允許他們同時存在,如果她真有了身孕,那麼在等上三年不就又可以再次與麒兒相遇……
這樣安慰自己的四葉再次被睡神召喚,沉沉睡去。而同一時刻,七曜鎮上的蕭嵐焦急如焚,因爲——玉麒憑空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