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自然不是真正的冷懷意而是碧月昡, 當他收到蕭嵐的消息後不顧冷懷意與梅冷笙的阻擾執意進城,恰巧此時烏恆國主赫連齊派使者請,他便順水推舟地扮成冷懷意帶着暗衛入住玉立城。只是他沒想到會在宴會上看見……強行將自己的視線從她身上轉移, 他故作淡定道:“碧月使臣冷懷意見過赫連國主!”
赫連齊笑道:“本國主可不敢當啊, 按理說冷公子也是一方君主。”
碧月昡但笑不語, 眼底的冷意一閃而過, 這個赫連齊在兩軍交戰之際邀他前來, 定另有打算,他可得小心提防。
赫連樊自碧月昡進殿後,嘴角就始終帶着一絲冷冷的笑意, 他這個王兄心底到底打的什麼算盤……他冷眼看着那兩人語帶雙關地一來一往,心底冷笑, 不過這個冷懷意……眯了眯眼, 他嘴角的笑意緩緩擴大, 竟然是他?
感覺有人在拉他的衣袖,赫連樊微低頭就見四葉睜着一雙大眼睛, 低聲道:“那個人是誰?”
赫連樊愣了愣,隨即明瞭她說的誰,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坐在對座假裝不在意的碧月昡,用不大不小的聲音道:“你不認識的人。”
“咣噹”一聲,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碧月昡那裡, 碧月昡不自然笑笑道:“一時手滑, 大家見諒。”
赫連樊親暱地摸了摸四葉的頭, 低笑道:“嚇着了?”
四葉搖搖頭, 視線在碧月昡身上停留了片刻便又重新回到眼前的食物上, 心說那個人怎麼這麼笨,連個酒杯都拿不穩!
碧月昡看着四葉用那麼陌生的眼神看自己, 心猛然一揪,爲什麼,爲什麼竟然當他是陌生人那樣看待,難道是沒認出來他?不可能,她不可能認不出來,她消失的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冷公子這樣看着本王的王妃可是不禮貌的。”赫連樊不鹹不淡道。
碧月昡明顯一怔,王妃?怎麼可能?他皺眉看着四葉,想從她臉上看出些端倪,但終是無果,他壓抑着自己的情緒淡淡道:“那是在下失禮了,我只是覺得逸王妃似乎在哪裡與在下有過一面之緣。”
“是嗎?”赫連樊挑眉,低頭對正努力吃第三塊糕點的四葉輕道,“你可曾見過這個人?”
四葉擡頭看着碧月昡,心中奇怪爲什麼這個人的眼神似要把她吞了一般,縮了縮身子後小聲道:“沒見過。”
“看來,冷公子是認錯人了。”赫連樊淡淡道。
碧月昡看着完全把他當做陌生人的四葉,心中隱隱作痛,爲什麼會這樣?那孩子……想到這兒,他看了一眼四葉的腹部,無奈有桌子擋着看不清,他心想莫不是失去孩子打擊到她了?還好,她沒事就好……
四葉低頭吃着糕點,心說那個人爲什麼那樣看着她,難道他們認識的?可是,她一點都想不起……唔,頭疼……
“怎麼了?”赫連樊看着她突然捂住頭,急道。
“頭……疼!”四葉低吟道,抱着頭搖晃,好痛……好痛……爲什麼想到那個人頭會那麼痛!
“王兄,請容許臣弟先行離去。”赫連樊扶着四葉簡單一禮後便離開。
碧月昡看着四葉蒼白的面容握着扇子的手倏爾一緊,青筋畢露……到底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事?第一次,他深深感覺到一種無力感充斥整個身體。
“真沒想到,那個不可一世的逸王竟然真會爲一個女人動心。”赫連齊笑道,“來,宴會還是要進行的,可不要被他打擾了興致!”
衆臣附和,唯有碧月昡看着那空座位上的糕點,眼底隱隱升起一股戾氣!
……
奢華的烏木雕花馬車車廂中,赫連樊環抱着四葉輕輕替她揉額角,“怎樣,還痛?”
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四葉低喃道:“頭不痛了,心痛!”
赫連樊手一僵,帶着一絲不確定道:“你……想起什麼了?”
搖搖頭,四葉有些虛弱道:“腦中始終一片空白,但不知怎的就是心痛。”
替四葉在他懷中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赫連樊道:“沒事,估計是心疾犯了,不礙事,一會兒我讓巫醫給你開服藥,你先睡一會兒。”
“嗯。”四葉窩在赫連樊懷中閉上眼睛,其實她說了謊,她的腦中並不是一片空白,而是有一雙細長的黑眸看着她,時而溫柔,時而悲傷,時而無助……
看着四葉微微蹙起的眉,赫連樊黑眸黯了黯,果然那個人能觸動她的記憶!
抱着四葉下了馬車,王府管家烏木兒連忙捧着披風遞上來,接過披風將四葉包住,赫連樊吩咐道:“去將巫醫請來。”
“是。”烏木兒領命離去,赫連樊抱着四葉回到房中將她放下,看着陷在被褥中的蒼白的小臉,他遲疑地伸出手輕撫,低喃道:“想留住你,真的那麼難……”
“王爺,巫醫到了。”外面傳來烏木兒的聲音,赫連樊立即收回情緒,沉聲道:“進來。”
“巫醫,她怎麼樣?”赫連樊問道。
巫醫捋了捋自己的鬍子,“王爺,王妃懷有身孕切忌情緒波動,否則對胎兒不好,我先開幾副安胎藥給王妃服下。”
“烏木兒,隨巫醫取藥。”
過了半個時辰,烏木兒端着藥進來道:“王爺,藥好了。”
接過藥,赫連樊一口一口地喂四葉喝下,然後扶着她睡下,替她掖好被角後便同烏木兒一同離開房間。
“王爺,今天招了一批侍女,還請王爺過目。”
赫連樊點點頭,隨烏木兒走去大廳。
在大廳中站了一排大約十七八的女子,赫連樊一個一個看過去,淡淡問道:“你們中誰侍候過有身孕的人?”
三四個女子舉手。
赫連樊接着問道:“你們中有誰是外族人?”
一個穿着藕色衣裙的女子舉手,赫連樊瞟了她一眼,道:“你是哪裡的人?”
“回王爺,奴家是隨父親從碧月邊境遷過來的。”
赫連樊看了她一眼,對烏木兒道:“就她吧,其餘的都放在外屋。”
“是。”躬身答應着,烏木兒帶着這羣女子離開,一邊給她們強調王府的規矩,打發那其他幾個女子找管事大娘後,烏木兒帶着那名藕色衣裙的女子向四葉住的院落走去,“王爺看中你是你的福分,你可要好好伺候王妃,知道嗎?”
“奴婢明白。”
“還有,我們王妃有身孕在身,你可要小心伺候,不然到時候我可救不了你。”
“奴婢明白。”
“對了,我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叫綠兒。”
“嗯,綠兒,”烏木兒輕手輕腳推開門,道,“王妃這會兒睡了,你在一旁伺候着,記住不可打擾到王妃休息。”
“奴婢明白。”
烏木兒臨走時看了一眼那叫綠兒小丫鬟,心說倒是一副乖巧的模樣,不知人是否機靈,希望這個可以堅持長一點,上一個可是呆了不到半日便被王爺趕出門,嘖嘖,真是一羣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以爲王妃有孕就想勾引王爺,真是不知羞。
輕輕掀開珠簾,看着牀上沉睡的四葉,女子眸中盈滿欣喜,四葉姐,綠兒來救你了!
……
“主子,如何?烏恆的王到底打的什麼主意?”暗一低聲道。
“暗一,”碧月昡看了一眼陰沉的夜色,道,“我要你辦一件事。”
暗一微怔,不知主子想讓他幹什麼。
碧月昡低聲吩咐了幾句後,暗一便消失在房間中,微微搖擺的燭火映襯着碧月昡的臉,忽明忽暗,忽喜忽悲……我終於見到你,爲何你卻……
“走水了!走水了!快來人啊——”
驚慌失措的呼喊聲響徹夜空,熊熊火焰幾乎照亮了半個夜空,人們競相奔走,有逃命的,有滅火的……
唯有一身白衣的碧月昡看着火光,嘴角淡淡笑意。
……
“冷公子,聽說昨晚驛站走水,可有傷亡?”赫連齊一下早朝便請碧月昡進宮。
“多謝國主關心,萬幸並無傷亡,只是……”碧月昡有些猶豫道。
“冷公子有何顧慮儘管說。”
“只是,我與那班僕從暫時無處可居,還請國主安排住處。”碧月昡淡淡道。
“這樣啊……”赫連齊有些爲難道,這個冷懷意名義上是碧月的使臣不能有所怠慢,再者他背後還有整個柔然呢,真是個麻煩的人物,讓他住哪兒似乎都不太合適……
正巧此時赫連樊進宮面聖,赫連齊便道:“這樣吧,冷公子暫且住在逸王府可好?”
碧月昡面上猶豫道:“不知逸王是否介意?”
赫連樊冷冷看了一眼眼底帶笑的碧月昡,似笑非笑道:“本王當然不會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