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驗屍雙人組

三年前, 一個名爲“田宅鎮”的鎮上搬來了一戶人家,數十年都沒有外來人進入的鎮子在那一天可以說是傾巢而動,大家夥兒都聚集在一座小院前探頭探腦的。當小院門打開時, 走出的是一個看起來清秀的嬌小婦人, 手上牽着一個小男孩, 衆人一看那小男孩就覺得忒討人喜歡, 對這家人也瞬間有了好感, 這家女主人倒也好客,笑眯眯地迎了衆人進院,並拿出些茶水點心招待大家, 樸實的鎮上人吃飽喝足了便不再計較這家人的來歷,

待送走左鄰右舍後, 婦人揉了揉痠痛的脖子, 回頭看着從屋內走出的黑衣男人, 嗔道:“黑子,你太不厚道了, 讓我一個人招呼這麼多人!”

男人笑了笑,道:“你明知道我不善與人相處,我看你倒是挺樂在其中的。”

眯了眯眼,婦人揉揉小男孩的頭,笑道:“這個地方真好, 人看起來都很樸實。”

男人點點頭, “這個鎮子恰好位於碧月與烏恆交界的山中, 甚少有人會注意到這個地方。”

“這也就是所謂的兩不管吧, 挺好!”

這兩人便是離開王府的四葉與蕭嵐, 花了大半年時間走遍全國,最終兩人決定定居與這個山中小鎮, 因爲怕惹來不必要的猜忌,所以兩人一路上都以夫妻相稱。四葉用“順手”從王府帶出的一些錢財買了一座小院,正式在這安家,這一住便是三年。

這三年也發生了許多事,琰帝在他們離開的第二年病逝,遺詔上一片空白,朝堂上呼聲最高的兩位皇子一個是泰王碧月昡,一個是越王碧月昶,這場奪嫡之戰的最終結果卻是以碧月昶的自動退出而終結。

碧月昡在琰帝大喪的一月後登基爲帝,年號玄玥,史稱玄帝。在他登基的半年後,昭王碧月昕起兵篡位,碧月昡親自領兵鎮壓,這場叛變最終以失敗告終,又或是初登龍座又或是念在兄弟之情,碧月昡只是罰他守皇陵而並沒有殺了他。

當然等這些消息傳到地域偏遠的田宅鎮時,已失去了應有的新鮮度。但每次四葉拿着皇城的飛鴿傳書時總是有些沉默,似在發呆又似在回憶。蕭嵐屢屢見了都勸她回去,但她每次只是搖搖頭笑道:“現在還不是時候。”蕭嵐無奈也只有任由她去了。

……

空出來的時間多了,四葉便尋思着給自己找個事做,正巧有一日鎮的東邊有一家男主人突然暴斃,過了幾日便有管轄官府過問,抓了那家女主人說是她毒害親夫。那一日四葉碰巧在東邊買布,看到那家女主人被官差押着直喊“冤枉!”一時好奇,她趁着官差不注意的時候掀了屍體的布一瞧,發現這男人面色紫黯,脣紫黑,確實是中毒的徵象。再看看那婦人,似有不像作假,便掀起屍布細細看了起來,在去除了男人的鞋襪後發現在小腿的腓骨側有一處咬痕,且周邊泛黑,想了想,她擡頭就見蕭嵐領着玉麒站在人羣中看着她,想是見她這麼長時間未回前來尋她。

放下手中的屍布,四葉走到蕭嵐跟前附耳低聲說了幾句,蕭嵐微微皺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四葉撇撇嘴,心說救人一命還勝造七級浮屠呢。

見四葉臉上微微不滿,蕭嵐嘆了口氣道:“只此一次,下不爲例。”

四葉立馬笑彎了眉,牽着玉麒看蕭嵐走上前與那官差交涉,那官差起先還有些懷疑,但當他看到那處傷痕又從大家口中得知他們夫妻十分恩愛後便放了人。

蕭嵐見事情已解決便向四葉走去,但卻被那官差攔了下來,“我們衙門正缺一名仵作,兄弟可有興趣?”

官差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巧四葉聽的分明,她眼睛一亮,心說黑子一定要接了這份差事,我都快閒的發毛了!

蕭嵐剛想拒絕,但回頭一見她的眼神便知此事恐怕凶多吉少。果然,四葉見他似乎有拒絕的意向便走上前對那官差大哥道:“差大哥,我夫妻二人原不是本地人,如果差大哥不嫌棄的話這活兒我們接了。”

那官差擡眼看了看四葉,不以爲然道:“咱們鎮上平日裡也無什麼案子,你們就當掛個職。”

四葉咂舌,原以爲接了份好差,誰知卻是個閒差事,剛纔的激情澎湃瞬間被澆滅了。蕭嵐在一旁瞧見了,忍笑道:“差大哥,那這活兒我們接了,若有了案子麻煩去西邊的叫一聲我們夫婦倆,我們先告辭了。”

說完,蕭嵐拉着臉上有些不情願的四葉往回走,一路上就聽四葉抱怨道:“這日子沒法過了,整日閒閒無事做,我都快憋瘋了!”

蕭嵐抱着玉麒失笑道:“這麼小的鎮上你指望能出什麼大案子?你啊,還是繼續種你的‘五畝良田’吧。”

說起這“五畝良田”,也並不是說四葉他們就買了五畝地,在這兒四周環山的谷中想買這麼大的地還買不着呢,這個鎮上主要靠種山果爲生。四葉剛來那陣兒一心想種田,但無奈條件有限,於是蕭嵐便在他們的小院中開闢了一小塊而土地讓她折騰,爲了安慰自己她便把這塊土地命名爲“五畝良田”。今年她在從一個商販手中買了些棉花種子,準備種好了然後自己紡棉花做冬衣,可誰知一場大雨把個種子全澆壞了,於是乎她便動了當仵作的心,只可惜又是一場空。

回到家中的四葉過了些天便把仵作這件事給忘了,有一天,她正在打掃院子,一陣急促的敲門聲讓她一驚,蕭嵐自屋中走出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帶着玉麒進屋,自己則走向門口低聲道:“誰?”

“兄弟,是我。”蕭嵐一愣,這聲音有些熟但卻又想不起是誰,想了想,他打開門,門口站着的正是那日邀他當仵作的官差。那官差見他開了門二話不說拽着他就往外走,一邊道:“哎呀,作孽了,鎮口死了好些人,兄弟快跟我去看看。”

原本在裡屋的四葉一聽連忙抱着玉麒跟了上來,蕭嵐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伸手將玉麒接過來。

……

田宅鎮三面環山,只在東北角處留有一個缺口與外界相通,當蕭嵐與四葉趕到鎮口時皆是一驚,數十具屍體橫躺在路中央。仔細看那些人的衣飾,他們發現這些人雖是碧月人的打扮,但面容卻是高鼻深目的外族長相。兩人走上前,對着一具屍體仔細察看,只見他身上有一處狹長的致命劍傷,再看其他人皆是一劍致命,而且從傷口的情況來看,這些人的死亡時間不超過一個時辰,也就是說那個兇手或許還在這裡,這些人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而那個兇手又爲了什麼要把他們全部殺死呢?而且這傷口的走行也有些奇怪,位置似乎有些靠下,似乎這個兇手的身材不是太高,難道是個……侏儒?

四葉在一旁胡思亂想,蕭嵐看着屍體,神情微動,似有些冷意。

那官差上前道:“兄弟,可看出些門道?”

蕭嵐收斂神情,淡淡道:“像是路過的山賊乾的。”

四葉有些不解地看向蕭嵐,就見他神情凝重,便不再多嘴。

“這樣啊,那我找人把他們埋了吧,總不能讓他們暴屍荒野。”那官差心還不壞,找了其他幾個官差擡着屍體找地方埋去了。

四葉跟着蕭嵐往回走,一路上見他似乎都有些心事重重的,便試探道:“那個兇手不會是你認識的?”

蕭嵐身形一頓,看了一眼四葉,似乎想說什麼,這時驀然響起一道女聲,“師兄,別來無恙。”

四葉一驚,看向四周卻沒發現半個人影,但那聲音卻彷彿近在耳邊,“師兄,你就是爲了這個女人才離開的?”

下意識地抱緊玉麒,四葉有些不安,她總感覺這個聲音裡有一股子怨氣。

蕭嵐看了一眼四葉,嘆了口氣道:“雪蓮,出來吧。”

話音剛落,四葉直覺眼前一道白影閃過,驀地脖頸處傳來一絲冷意,不用想她都知道現在架在她脖子處的肯定不是玩具劍,而是泛着冷冷寒光削鐵如泥的殺人劍。

“雪蓮!”蕭嵐一聲怒喝,四葉便感覺那冰冷之物離開了自己的脖子,有些驚魂未定的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還好還好,連皮都沒破。

“女人,你竟然不害怕?”

四葉看着眼前身材嬌小的白衣女子,心說我還不沒來得及怕呢!

“雪蓮,不要鬧了!”蕭嵐呵斥一聲,那白衣女人似有不甘,但還是乖乖地閉了嘴。

看了看蕭嵐又看了看那女子,四葉突然醒悟了,真是無處不狗血啊!不過,仔細看了一眼那白衣女子,這身高——“那些人是你殺的?”話剛一出口,她就後悔了,會不會滅口啊。

……

“皇上,烏恆那裡似乎有些異動。”一個年輕官員低聲道。

原本立在窗前的碧月昡緩緩轉身,明黃色的五爪金龍朝服襯出他三分俊美七分霸氣,他看着那年輕官員微微勾了勾脣道:“朕等的便是這一天。”

年輕官員有些錯愕,但他很好地掩飾自己的情緒,恭敬道:“皇上,微臣告退。”

碧月昡轉身看着窗外的那株梅花,眼底淡淡笑意,現在還不是時候,再等等,我回去親自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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